剛一見到劉琮,驚魂稍定的小葉子便撲了過來,劉琮連忙蹲下,小葉子摟着劉琮的脖子,抽抽搭搭道:“阿翁,我好怕!”
“乖,不怕。阿翁這不是好好的嗎?”劉琮只覺得她細細的小胳膊摟得很緊,彷彿生怕一鬆手,自己便不見了似的。看來她心底對於過去,還是殘留着深深的陰影。
劉琮待她鬆手後,抹着她臉上的淚花,笑道:“你阿翁可厲害的很呢,別說一個壞人,再來十個八個,也揍得他們滿地找牙。”說着,做個兇巴巴的鬼臉。
小葉子被他這怪樣子逗得破涕爲笑,轉念又難爲情的低下頭,嚅囁道:“都是小葉子不好,不該出去玩。”
“誰說小葉子不好了?若不是你提醒阿翁,差點就被那個壞蛋得手啦。”劉琮站起來,牽着小葉子在席上坐下,對甄宓說道:“本來還買了許多吃的,可惜都丟了。”
甄宓取了帕子給小葉子擦臉,欲言又止。她本想說劉琮不該獨自帶小葉子出去,可是看小葉子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怕她多想。再者說,自己這是在關心他嗎?
劉琮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而是在問小葉子:“那時候亂糟糟的,發現你不見了,可把阿翁嚇的不輕。你是怎麼遇到送你回來的人的?”
很顯然,小葉子不想回憶之前的經歷,苦着臉搖頭不語。
之所以這麼問,劉琮是想當面感謝一下,幸好被人護着送了回來,否則那亂哄哄的場面,讓劉琮現在想起還有些後怕。正猶豫着要不要直接去蔡氏那邊,卻見蔡氏身邊的侍女在門外有請,說是夫人請二公子去見客。
想來這客人,應該就是方纔送小葉子回來的“表妹”了。
既然是自家親戚,便沒那麼多講究,劉琮換掉了沾了血的外衣,隨着那侍女往後院而來。
及至進了正堂,劉琮先拜見了蔡氏,再看來客,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正好奇地向自己打量。
這表妹倒是膽子大。只見她如絲緞般的長髮挽成雲髻,英挺細長的峨眉,瑤鼻挺翹,嘴角微微上揚,明亮的眼神中似乎滿是好奇。
劉琮有些納悶,這是幾個意思?莫非是蔡氏又要……
主席上蔡氏笑道:“這是你黃姨丈家的女公子,莫非琮兒不記得了?前幾年來過府裡,那時你整天都在外面渾鬧。”
聽蔡氏這口氣,似乎當是見過,只是劉琮還真沒什麼印象,不過都說女大十八變,即便以前見過,如今也大不一樣了吧?這表妹目光灼灼,一派天真爛漫,讓人生不出一點反感。劉琮笑了笑,說道:“那時候不懂事……”
猛然想起方纔蔡氏說這是黃姨丈的女兒,那不就是黃婉貞?這個名字或許知道的人不多,但她另一個名字黃月英,相信沒幾個三國迷不知道。
“可是小名阿醜?”劉琮一拍額頭,脫口道。
饒是黃婉貞活潑開朗,聽了這話也粉腮微紅,瞪了眼劉琮。
劉琮見狀投以歉意的微笑,鄭重向她道謝。
黃婉貞笑道:“正巧遇上了,不過是順手之勞而已,哪裡當得起將軍如此說。”說完之後,看了眼蔡氏,又道:“這次來看望夫人,還有件事想向將軍請教。”
有事請教?劉琮有些納悶,疑惑地看向她。
“前者收到從兄的書信,言道將軍所造拍杆或有改進之處,小妹才疏學淺,苦思冥想之後略有所得。”說着,然隨行的侍女取出幾張圖樣,送至几案之上。
從兄?那定然是黃射了。劉琮沒想到黃射會寫信請她相助,不過想想也便釋然了,據說這位小表妹自幼便聰慧,尤其喜愛墨家學說,想來正是這個原因,纔會被黃射求助的吧?黃射能有這份心思,讓劉琮頗爲欣慰,無論如何他的目的總是好的。
只是不知黃婉貞做了哪些改進?劉琮低頭一看,只見略有些泛黃的紙張上,繪着樓船的局部及拍杆,線條流暢圖案簡潔,旁邊還配有娟秀小字。
原本劉琮所設計的拍杆已經頗爲合理,但根據這些圖紙來看,果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她將自己原來只用了一個滑輪的提升裝置,改爲數個滑輪結合的滑輪組,如此一來操縱拍杆提升的人手便應當減少到兩人,且拍杆上懸掛的巨石可以更重,威力自然也大大增強了。
“不錯!”劉琮驚喜的擡頭看了眼黃婉貞,見她一副“快接着看”的表情,微微一笑,翻出下一頁。
劉琮的目光,頓時又被吸引了,這圖上所繪的,卻不是拍杆,而是有着尖銳撞角小艇。
就劉琮所見的戰船,都是方型船頭,即便是用於哨探的小艇,也多是如此。
再看小船旁註明的文字,原來是專門用於火攻的,船上載滿易燃之物,以風帆爲動力,若是撞到敵船之上……
劉琮眯着眼想了想,這法子太耗費船隻,其實不如神弩車拋射火彈來的好,但也不失爲一種補充手段。
將圖紙都認真看完之後,劉琮擡起頭笑道:“這些奇思妙想,倒讓我想起另一個人了。”
“將軍說的是何人?”黃婉貞睜大雙眼,很是好奇。看來她知音難覓,聽到有同類立即就起了興趣。
劉琮微微一笑,說道:“此人也在南陽,隱居在臥龍崗,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
“是他啊?”黃婉貞似乎聽說過諸葛亮的名字,只是她這不以爲然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劉琮狐疑的看了眼黃婉貞,卻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有些話他這個“表哥”可不好說。只是提起諸葛,他心中默算一下,今年諸葛亮十八歲,虛歲二十也當娶親了,難道黃姨丈還沒向他提過自家女兒?
待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後,劉琮還在想這個問題,也許是該抽時間去瞧瞧諸葛亮了?對了,還有龐統呢……想着這些在歷史上光耀千秋的名字,劉琮內心忍不住有些激動。
不過眼下還有件事必須查清楚,那個刀疤臉漢子是哪個勢力派來刺殺自己的?
看看天色已晚,劉琮按捺住急切的心情,並沒有立即去大牢裡審問刺客。反正關押在牧府官署的監牢之中,想來是不會輕易逃脫的。
“什麼?跑了?”第二天一早,劉琮剛起牀梳洗畢,就收到了這個消息。他納悶的看了眼在席上正襟危坐的吳寬,問道:“怎麼跑的?可有同謀之人?”
吳寬半夜就知道此事,查清楚之後纔來向劉琮稟報的。他斟酌了下語氣,回道:“確是有人將其放走的。那人是看管牢獄的獄卒,本是長沙郡人。昨日被擒的刺客,正是故長沙太守張羨之子,張懌。”
“張懌?”劉琮蹙眉道:“那獄卒可是認識張懌,所以纔將他放走的?”
吳寬低頭道:“正是如此,當年獄卒父母因病亡故,家貧無以安葬,乃是由故太守張羨襄助,後來舉家遷到襄陽,也是張羨使人推薦,才做了獄卒。”
“那獄卒現在在何處?”聽說刺客是張羨,劉琮反倒不怎麼在意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敢來刺殺自己,想來也是條漢子。可惜這樣的人不能爲我所用,反倒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敵。
吳寬回道:“那獄卒放走張懌之後,先是回了一趟家,後來……回到大牢門前自殺了。”
頓了頓,他又接着說道:“他自殺前曾對人言,私放張懌乃是報舊恩,是爲義,然而放走囚犯是爲不忠,忠義不能兩全,故此自殺以謝罪。”
“哼,他這一死倒落個乾脆,卻不想想一家老小怎麼辦!”劉琮恨道,其實他心裡也在嘀咕,若是這獄卒不自殺,自己又當如何處置?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於忠義頗爲看重,也難怪他會自殺身死了。
也唯有在這個時代,纔會有這樣的事吧?卻不知那個張懌得知後,心中會作何想?
“儘快把張懌找出來。”劉琮嘆了口氣,對吳寬說道,這種報仇雪恨、當街刺殺的狗血戲碼,來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想以後總覺得有人要從背後對自己動刀子。
至於找到之後怎麼做,相信吳寬自會處置,劉琮便不再就此事多費口舌了。
不過這件事還是給劉琮敲響了警鐘,這年頭派刺客殺人的事實在太多了。劉備遇到過,好在刺客覺得劉備是仁厚長者,坦白相告並沒有動手,貌似袁術也幹過類似的事,把陳王劉寵給暗殺了。
對了,還有曹操,歷史上官渡之戰的時候差點被自己的侍衛給殺了,若不是那侍衛見了許褚心慌之下露了馬腳,只怕曹操就要死於無名之輩手中,那才叫憋屈呢。
說起來自己身邊的侍衛應該沒問題,但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見吳寬臉上帶着愧色,劉琮安慰了幾句,自責道:“這次是我大意了,與特衛營無關。”
劉琮的侍衛如今都由特衛營中選出,吳寬聽了,勸諫道:“都督身系社稷,還當擅自珍重。即便不喜侍衛相隨,也總要有人隨時聽候吩咐纔好。若是許兄地下有知,或者也會如此勸說都督吧。”
提起許亮,劉琮心中頗有些沉重,他點了點頭說道:“若是他在,當然會這麼說。”
待吳寬走後,劉琮出了外書房,卻見劉琦腳步匆匆的過來,看他滿臉急切,莫非又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