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離魔宮。
灰黑紫爲主色的裝潢之下,吊着幽紫色的水晶明燈,紅黑爲主色的蛟龍寶座之上,一身赤紅寬袍,繡着黑色盤花圖案的魔君修熠,凝眉靜坐。
他的手中執着一盞琉璃杯,酒液在杯中輕輕搖晃。
聖使東敕快步從大殿外走進來,拱手施禮,蹙眉道:“魔君,神界檀霄上神與風亦上神已闖入我魔界,魔兵抵擋不住。除非我們發動更多兵力,方可將兩人逼退。”
修熠危險眯眼,冷笑一聲將琉璃杯放下,語氣陰鷙:“不必如此耗損兵力,你去安排一下,把那個小藥仙的眼珠挖出來,送給檀霄。我很想知道,他看到之後,是何反應。”
“魔君,這……”東敕神色忐忑不定,這樣一來,這魔界與神界真就結下樑子了。
“你不必擔心,她只是一個小小藥仙,神界不會在意。更何況,檀霄殺我父君,若我能借此解恨,神界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追究。”修熠冷笑道。
“屬下這就去安排。”東敕勾脣暗暗一笑,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大殿。
下半身裙裾早已被鮮血染透,疼痛越來越清晰,忘憂努力睜開眼,注意到門口有一絲白光搖晃着透進來。
她驚悸坐直了身,小心翼翼扶着青蚨躺好。
青蚨虛弱睜開眼,也注意到門口處那一點閃爍的亮光。
一名身着深灰色衣裙的侍女隨在黑衣妖嬈女子身後,閃光的,是托盤中一把瑩亮鋒利的匕首。
黑衣女子走到忘憂面前停下,伸手勾起她的下頜,冷笑道:“這男人對你真不錯,寧死也不忍傷害你。真想不通這世間男人都是怎麼了,連你這樣的醜八怪,竟也有那麼多人爲你拼命。”
忘憂咬牙切齒,斥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黑衣女子籲口氣直起身,打了個彈指。
門外迅速衝進來兩名身着黑紫色甲冑的魔兵,停在忘憂面前,一左一右將她架起來就朝外面拖。
忘憂憤怒掙扎:“你們放開我!我告訴你們,你們敢動我就是與神界過不去,神界絕不會就此罷休!”
青蚨強撐力氣拉住忘憂的手,咬牙怒斥:“放開她!你們想怎樣,只管衝我來!”
“可惜就算你死了,與擅闖魔界之人來說,也並無太大影響。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待會兒會有人來給你治傷,保你安然無恙離開魔界。”
黑衣女子冷冷說完,擡掌蘊了法力,猛然將青蚨一推。
青蚨本就受了重傷,又捱了一劍,根本無法抵擋,口中當即溢出鮮血,重重跌在木牀之上。
忘憂驚駭瞪大了眼,憤怒道:“住手!”
黑衣女子斜睨着她,牽脣冷笑:“你只要聽話點,我保證,他一定會安然無恙。”
“好!我聽你的。”忘憂強壓氣恨,心知眼下就算反抗也討不到任何便宜,甚至還會連累青蚨。
青蚨虛弱搖頭:“忘憂,你不能聽她的。”
“青蚨,你等我回來。我一定會沒事。”忘憂勉強一笑,隨之,被兩名魔兵押着離開木屋。
黑衣女子輕蔑冷哼,拂袖間緊跟着出了木屋。
青蚨快速跑到門口,試圖尋找辦法脫身,卻在下一刻聽到忘憂憤怒低吼,夾雜着黑衣女子的獰笑之聲,清晰傳入他耳中。他慌張起來,使力拍打着木門試圖衝出去。可看似簡單的木門竟極爲結實,就算他拼盡體內殘存的法力,也無法打開。
只片刻功夫,忘憂淒厲的慘呼聲突兀衝入他耳中,他心頭猛然一顫,大喊起來:“忘憂!忘憂!”
鮮血順着空洞的眼眶落了滿臉,眼前的一切變成一片濃黑,什麼也看不見。
劇烈的疼痛分心蝕骨,忘憂躺倒在地,伸着手試着觸摸到一些依靠,卻只抓到黑衣女子絲質的裙襬。
黑衣女子垂眸瞧着托盤中兩顆剜出的眼珠子,嫌惡的將她踢開往後退了兩步,冷笑道:“真想知道,檀霄神君看到這兩顆眼珠子,會有何反應。”
“檀霄,檀霄,他來了。”忘憂疼的渾身顫抖,想哭,可眼眶中只有穠豔的血,她緊闔着眼皮,任憑血淚滑落至下頜,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黑衣女子冷哼一聲:“把她單獨關押起來,至於那個青蚨仙君,安排人爲他醫治。”
“是。”兩名魔兵齊齊應聲,拖着忘憂往另外一處木屋走去。
黑衣女子鬆口氣,端着托盤回往魅離魔宮。
檀霄與風亦,一路打到出了村鎮,數以萬計的魔兵終究殺不完,反而越來越多。
出了村鎮,便是魔城,下方全是黑紫色的建築物,不乏一些設了結界的木質房屋。
魅離魔宮漂浮在半空,浮動着紫色結界,氣勢恢宏,雄偉莊嚴。
眼看着兩人快要突破重圍,一名身着暗紫色衣袍的男子,自魅離魔宮半空翩然飛至檀霄與風亦前方不遠處,手中還端着一方遮了白布的托盤。
白布之上,隱隱浸出一絲殷紅血跡。
暗紫衣袍的男子挑了挑眉,高聲道:“檀霄神君,難道您不想知道,這托盤之中是何物嗎?”
檀霄和風亦稍稍收了法力,對看一眼,心中同時涌起強烈不安。
暗紫色衣袍的男子施法將托盤推至檀霄面前,勾脣淡笑:“神君不妨打開看看,我再告訴神君,這是何物。”
檀霄倒抽一口涼氣,手指發顫,緩慢掀開白布遮掩下的玉色碟子。
碟子中擺放着兩顆鮮血淋漓的眼珠子,檀霄臉色瞬間發白,強忍心底沉悶的疼,低問:“這是……”
“我來此,只是想提醒神君,你所喜歡的那個女人,是魔界奸細,是魔君安排到神君身邊,本是爲父報仇。孰料這顆棋子不受控制,對上神您動了情。魔君手下之人自然氣不過,只得剜了她的雙眼,以示懲戒。同時也提醒神君,那個女人,並非神君心中所念之人。”
風亦聽到此處,心口瞬間充斥起如海潮般洶涌的憤怒,身形瞬移,到了暗紫衣袍男子面前,死死捏着他的咽喉,眼底瀰漫着血絲,咬牙斥問:“她在仙草園已有七百多年,怎麼會是魔界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