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霄不得已,先一步轉了身回往大殿。
杜衡趕忙緊隨着一起進了大殿。
白薇難免有些失落,輕嘆口氣,直到看着檀霄進了寢殿關了門,才折身離開。
進入寢殿,杜衡緊隨在檀霄身側,納悶的問:“神君,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平日您從來沒說過累,怎麼今日就累了?”
檀霄偏頭瞧了杜衡一眼,籲口氣道:“杜衡,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今日想早些休息。”
杜衡鬱悶的直撓腮,撇嘴道:“不對勁,您定是有什麼事不肯說。”
“你再囉嗦,日後的一個月,恐怕都不用說話了。”
杜衡一聽這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呵呵笑了笑道:“我這就回去休息,什麼都不問了。”
說完,轉了身,麻利的消失。
檀霄鬆口氣,身形一旋,施法去往藥田。
忘憂還在一個人胡思亂想,越想心裡越憋屈。
雖然在別人看來,她膽大包天,敢跟白薇對質,敢大鬧蟲藥司,敢在檀霄面前爲自己辯白求情……但這一切,都是爲了不讓人覺得她是軟柿子,好欺負。
身側金色微芒一旋,檀霄凝眉停在她身側,溫聲問:“你怎麼了?”
忘憂擡眼看他,眼中水汽濛濛,吸口氣維持着平靜道:“你能陪我坐會兒嗎?”
檀霄頷首,隨之在她身側坐下,偏頭望着她,淡淡道:“若是有什麼委屈,可以告訴我。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你,不過說出來,心裡總歸好受些。”
忘憂深吸口氣,抽噎一聲,問道:“我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嗎?”
檀霄蹙眉,疑惑望着她。
忘憂繼續抽噎:“我就知道,沒有人願意借肩膀給我。我在這個世上,其實還是無依無靠。就連當初收留我的那個老頭,也不要我了。”
忘憂越說心裡越難受,可還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哭。
檀霄心頭一陣微微刺痛,緩慢伸了手臂,爲難道:“你要借,我便借給你。我會給你依靠,讓你不再覺得無依無靠。”
“你給我的依靠,只是一時的憐憫同情。我要的,是一輩子的依靠,你給不了。”忘憂苦澀一笑,卻還是緩緩靠入他懷中,汲取着他身上淡淡清香。那種,讓她目眩神迷的檀香混合的蘭花香。
眼淚撲簌簌自眼角滾落,忘憂忍不住低泣起來,不由拽緊了檀霄的衣袍,帶着哭腔道:“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如果讓人看到,一定會笑話死。”
檀霄輕柔拍了拍她的背,溫和道:“沒事,以後若是想哭,我陪着你哭。絕不會讓其他人看到。”
忘憂心底愈發委屈,無聲哭泣着,喃喃說着:“我好想回家,可是我捨不得你。檀霄,你爲什麼那麼好?爲什麼要讓我喜歡上你?”
“我並不像你所看到的那般好。忘憂,喜歡一個人很累,尤其是喜歡上像我這種,總是活在過去的人,更累。”檀霄自嘲一笑,擡了手,輕柔撫摸她柔軟的發,心底也漾起難言的溫柔。
感覺到他的動作,忘憂吸吸鼻子,擡眼看他,輕聲道:“你想聽我唱歌嗎?我突然很想唱歌。”
“好,我聽着,你唱吧!”檀霄淡淡笑着,望着她一雙清亮美麗的眼。
忘憂穩了穩情緒,緩緩唱起來:“煙雨蒙兮花又開,春風吹上小樓臺;我的家,如世外,總有雨傘等着你,回來;煙雨蒙兮花又開,夢迴走上小樓臺;我的心,在雲外,每當明月爬上來,盡是故鄉風采;狂雨催我離家千里外,歲月把我容顏改,故鄉回憶永遠在心懷,恰似煙雨化不開……”
唱着唱着,忘憂就更加想念另外一個世界的親人朋友,不知不覺再次落淚。
檀霄也聽出歌詞中的思鄉之念,蹙眉望着她臉頰上的淚,淚水沁過臉頰,臉上的胎記也跟着消失。
檀霄不由一陣心疼,輕攬她的肩,低聲道:“忘憂,你願意做我的忘憂草,幫我忘記曾經的一切嗎?”
忘憂忍住淚,望着檀霄一雙深凝的眸子,默了一陣,緩慢點頭:“我願意,願意做你的忘憂草,幫你忘記曾經的一切。”
檀霄淡淡一笑,擡手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溫聲道:“若是不想回本草司,你就隨我去藥香殿,我會讓杜衡給你準備房間。”
“不用了,我說過,一定會靠自己的努力,掌管本草司,一步步的靠近你。而不是在你的幫助之下,得到那些東西。”
忘憂堅定說着,眼珠一轉,擡頭迅速在檀霄脣上輕輕一吻,靈動一笑:“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嗎?這叫晚安吻,這樣的話,我會睡的很安穩。”
檀霄神色有些尷尬,無奈笑笑:“忘憂,姑娘家,不是應該矜持些嗎?你總這樣,怕是不好。”
“你很討厭嗎?如果你討厭的話,我以後就不這樣了。”忘憂撅着嘴,故作委屈。
檀霄連忙搖頭:“不討厭,只是……覺得你跟別的姑娘不太一樣,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矜持。”
“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主動啊!要不然,被喜歡的人,怎麼知道你的心意?”忘憂說的理直氣壯。
“你說的……似乎也有道理。”檀霄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只是微蹙着眉,緩慢站起身。
忘憂拉着他的手不放,也跟着站起來,臉上重又有了笑意:“那……我就回去休息了,畢竟明日還要早起。”
“好。”檀霄微笑點頭,低頭望了眼忘憂一直緊抓着他的那隻手。
那雙手素淨纖細,明明很柔弱,卻和她的人一樣,倔強堅強的讓人心生敬畏。
忘憂默了默,笑着揮揮手:“我走了,再見。”隨即,纔不舍鬆開手,轉了身,朝着本草司方向一路小跑。
檀霄站在月色之下,一直望着她小跑離開的背影,低聲唸了一句:“恰似煙雨化不開,忘憂,你能化解的開,我的心結,對嗎?”
直到忘憂的背影隱匿在樹林之中,檀霄才籲口氣,緩步往回走。
檀霄稍稍走遠些,靠近藥田的樹林掩映處,白衣輕輕搖動。
白薇緩步自樹林中走出,冷冷睨着忘憂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