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查散寫了信,爲了避免襄陽王的探子攔截最後叫了歐陽春立刻去送了。
屋外淡灰色的天空已經變暗,屋內的圓桌上豎着一盞燭燈,韓彰單手支着桌子時不時看着牀。白玉堂靜靜的閉着眼睛,蓋着被子躺在牀上還未醒來。
格子門突然被打開,韓彰一驚,連忙站着看過去,站在門口的是蔣平,他一臉憔悴的模樣,給人的感覺是彷彿老了許多。“二哥,老五還沒醒呢?”
韓彰沉默,看着他反身關上門走到牀邊看了眼白玉堂才坐下。“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從剛纔起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就沒停過一樣,韓彰問道。
“先生招呼着人把公館內上下都掛好白綾,大哥想着還是取下來比較好,不要五弟醒來又刺激到他了。”蔣平雙手搭在桌子上輕聲道,此刻外面的掛着的白色綾緞看着他都有些發顫,除了五弟,最受打擊的也當屬於先生了。
白玉堂是突然睜開眼睛的,他瞳孔無神,一張臉泛着白色,看着屋頂一片迷茫,感覺胸口好像失了一塊,空空的。
韓彰看着牀上的人動了動,立馬走過去看,“五弟,你終於醒了!”
白玉堂沒有表情的移過眼睛看着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醒來了就好,我去叫其他人。”韓彰激動的說着忙出去叫人了。
隨之進來的是一羣人,顏查散換了便裝和盧方一起進來,在他兩人身後的是韓彰,再然後站着的是徐慶和被他拉着的老大夫。
白玉堂坐了起來,門外是昏黑的,桌邊的燭光特別耀眼,他一一看過進來的人,沒瞧見心中那人的影子,他慢慢垂開了眼皮。♀
“來,你們讓讓,我看看他。”老大夫走到蔣平身邊,伸出手準備去把脈。
白玉堂抓着被子不讓他碰自己的手腕,衆人都逐漸圍上來,蔣平看了,走上一步坐到牀邊,“五弟,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讓老大夫給你看看。”蔣平語氣溫和,慢慢勸他。
白玉堂動動嘴脣,摸着喉嚨,看着蔣平搖搖頭。
蔣平站起來皺着眉頭看着其他人,老大夫仔細瞧了白玉堂幾眼一皺眉,對蔣平說,“讓你這兄弟說句話試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蔣平聽了朝他一瞪眼。老大夫笑着擦擦汗,指指白玉堂。
“五弟啊,你先說句話。”蔣平按着牀邊看着他道。
白玉堂擰起眉頭,臉色微白少了血色,渾濁的眼睛迷茫擡起看着蔣平,慢慢的搖搖頭。他移開視線看着其他人,沒有展昭,沒有貓兒......
蔣平渾身一涼,忙拉過老大夫,“快看,到底怎麼回事?”
看到四弟如此驚慌失措,盧方眉心一跳,隱約覺得不好,平靜了心他還來不及問出口,韓彰已經先問了,“老四,五弟怎麼了?”
“好像,好像......不能說話了。”蔣平回過頭嘟囔着一句。
幾人頓時睜大了眼睛,擁擠到牀邊,“五弟啊五弟......”傷心的哭喊聲一陣又一陣,白玉堂微微皺了皺眉頭後眼神徹底平靜下來,他靠在牀頭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被子,對身邊的一切卻是充耳不聞。
老大夫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病人,不能說話了他倒是比誰都鎮定,小心地替他把這脈搏,老大夫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既然沒受傷,導致不能說話的原因也只有病人本身的問題了,“幾位,他沒什麼大礙,只是要好好休息會,至於開口說話,還得由你們開導。”
“這怎麼開導?你可不要唬人!”徐慶一把揪住他衣領大喊。
老大夫嚇得渾身一抖,感覺一把老骨頭都散了。顏查散叫着徐慶快鬆手,好生的付上銀兩,叫上人準備送老大夫回去。
看這大人還比較知禮,老大夫止步說:“解鈴還需繫鈴人,他爲何事而暈,自然得把這事情解決好了才能恢復。”說完,老大夫跨出了房門。
幾人面面相覷,盧方到了杯溫水端着走到牀邊,“五弟,先喝一口,你別想太多了啊。”盧方滿臉不忍,因爲不想讓五弟看到自己可憐他的表情,便移開了臉。
白玉堂說不出話,幾人也都是沉默着,白玉堂嘴脣慢慢靠近勉強喝了口後推回茶杯,衝他們擺擺手。
“老五,這是叫我們都走?”徐慶道。
顏查散看了白玉堂一樣,感覺他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和活氣,那身白衣穿着感覺也黯淡無光了,他擡眼看了看盧方,發現盧方也正看着他,眼底是同樣的難過。
“讓他一個人靜靜吧,我們先出去。”盧方對衆人道,說完他還不放心的回頭朝白玉堂叮囑一句,“五弟,你可不能亂跑啊,就呆在屋裡。”
白玉堂良久才緩緩擡頭,他雙眼黯淡無神,髮絲遮住了他的一些額頭,白玉堂慢慢張開嘴,淡淡一點頭。
幾人前前後後的出去,門吱呀的一聲關好。白玉堂蜷縮着雙腿一把抱住被子,感受到全身被洶涌澎湃的寒顫翻打,貓兒,貓兒......鼻尖酸澀的厲害,白玉堂把額頭貼在被子上,左手抓着頭髮,慢慢淌出了眼淚來......
約到了平旦之時,天空已經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雲紗,悽淡荒涼,空氣中扶着無形的霜露,刺激這人的直覺,四周颳着刺骨的冷風,感覺比昨日更冷了些。
突然“哐當”一聲,一扇閉着的窗被狂風驟然打開,斜着角掛在空中劇烈的搖動。
白玉堂在牀上已經做了一宿,他按着牀沿的手指尖微微動了動,似乎麻木了。窗戶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來回晃動,但這些也已經影響不了他,白玉堂低着頭,桌上燃燒着只剩下少許長的蠟燭亮着微微的光,印在他臉上顯得僵硬卻格外的沉靜,他凝視着握在左手上的玉笛,沒有什麼可以打擾到他。
一陣又一陣的麻痹感抽動起來,從指尖慢慢上溜到手腕再涌上手肘處,白玉堂動了動胳膊,擡起手慢慢按在眼睛下面,淚水已乾。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淚都流完了,再也哭不出來了,只是胸口淤積起來的沉悶發泄不出來,這種透不過氣的滋味每時每刻都折磨着他。
玉笛上面刻着的展字突的明顯,他應該把笛子收起來,把一切先暫時放在腦後,他白玉堂應該振作起來,先向那些害死貓兒的人報仇纔是,可是他沒有那麼偉大,沒有看着別人悲歡離合的那樣心胸敞然,害死貓兒的不是也有自己麼?只是他恨,自己爲什麼那麼愚笨,未察覺到貓兒瞞着自己事情,不願同自己生死與共!他也怨留着展昭一人在這,從此也許只能夢中追逐幻影,無法再見。他不信仙佛鬼神,此刻卻抱着一點的僥倖來讓自己安心,或許某天他會回來,那麼即便讓他付出一半的壽命......只要他能活着回來,那麼即便用他的命去換得。
在襄陽王府內的一角高樓上,一房間內充滿着火紅的燭光光亮,菱窗被扣得很緊,掛下了一抹抹灰青色帶着絲絛的簾子,房內美輪美奐,窗下襬着一張小方桌子,對設放了兩張墊着白棉軟墊的椅子,椅子上坐了個小孩,大眼圓溜溜,裹着灰色棉襖,手上拿着快酥糖邊吃邊看着遠處的牀邊。一側又幾座鑲金的梨花紋高櫃立在牆壁邊,幾尊高大的青藍色花瓶安穩的擺在牆角。趙端安靜的坐在房正央的實黒木圓桌邊,他身後站着筆挺立着的影肆。
離桌子不遠處的地方展開了一扇畫着飄雪黑夜的大屏風,正好隔住了牀的一半。
牀邊一老者微低着頭,他發頂上插着一橫排亮閃閃的銀針,這人肩膀細瘦,手指細長,他偏身走到牀頭的架子上微擰乾溼布,走過去彎腰擦着睡在牀上之人的臉。
躺在牀上的人是展昭沒錯,他那月白色的衣領已經被血染開了,血都幹得邊黑了,老者是梅凌,他撥開展昭貼在頸前的頭髮,把血一點一點的慢慢擦乾淨,展昭嘴脣泛白,帶着混有血絲的褶皺。
處理好這些,梅凌才覺得頭痛起來,這孩子之所以昏迷,是因爲失血過多,大傷沒有幾處,只是雙臂上那數道淺淺深深的傷口太難處理,衣服被血連着劃開的傷口緊貼在一起,顯得格外刺眼。
梅凌按了按眉心走出屏風看着趙端道,“我需要剪子。”
趙端一擡頭,身後的影肆已然動身,從櫃中拿出一把大剪子走過去交給他。
梅凌冷冷的接過走回牀邊,小心翼翼的把每處傷口的衣服剪開,這孩子的手臂被傷的已經看不得了,若不是需要幫他清理,梅凌也不忍心再去看了,胳膊上白色的肌膚那一道道不知道被什麼劃開的口子血肉模糊。
使喚了影肆去打來熱水,梅凌把展昭雙臂上的傷口都慢慢清洗乾淨,他明顯的看見這孩子揪了下眉頭身子彈了一下,這樣也有知覺那該多疼,上了止血藥粉,梅凌拿着紗布綁好展昭手上一道一道的傷口。
作者有話要說:亂碼已經改了,各位週末愉快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