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領着蓋好印的黃綢緞回來。王府內,襄陽王大怒,拍桌而起,望了眼衆人道:“鄧車呢?本王倒要問問他把官印給丟到哪裡了!”
殿上,衆人兩側立着,沈仲元走上一步道:“王爺,鄧車從昨夜開始就未有人見過了。”其他人也紛紛搖頭不曉。
趙端斂斂眉頭道:“義父,他看守沖霄不利,又誤丟官印,此刻怕早已經逃出了襄陽城。”
趙爵聽了咬咬牙沒說話,慢慢坐了下來,鄧車跑了,沖霄樓裡的盟單也不見了,定是這人拿走了!趙爵擡眼,眼神陰鷙,“端兒,派出你手下,無論如何要活捉到鄧車。”
鄧車早就被他推下衝霄樓做了白玉堂的替身而死,不過這話他自然得永遠瞞着,心中雖是疑惑義父這麼重視鄧車做什麼,趙端還是立即接了命令,“是,孩兒一定盡力!”
趙爵又吩咐一邊的隨從道,“派人去通知軍山的鐘雄兄弟,顏查散這夥人一定不能讓他們都離開襄陽!”
沈仲元看着這倆父子,慢慢偏開了耳目,過不了多久朝廷就該派兵來了,倒時候自己也該功成身退了!
遣退了衆人,偌大的殿上趙爵一人站着隱隱覺得不安。
半打開的菱窗飄出一點點灰青色帶着絲絛的簾子,屋內很安靜,有種空幽毫無生氣的感覺。挨着窗戶下的小桌上穩穩放着一個紫金色的煙爐,供起的蓋子上點着四個大小一致的小孔,小孔中縷縷飄出點點似霧似沙的白煙,糅合着一些甜甜的香味,這香味慢慢襲開了整個屋子。
黑夜雪景圖的屏風已經被收在一旁,大牀上展昭仍就沒醒,他面部柔和,雙脣微合,黑髮遮住了一半額頭,他蓋着被子是雙肩隨着呼吸有規律的起伏,讓坐在牀沿上看着的梅凌稍微舒心了點,至少這孩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展軒站在牀沿,瞧着嘴巴,雙手抓着一團軟軟的點心,他也沒有心思去吃,皺着小眉頭,細細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展軒擡眼望着梅凌,有些難過,“爹爹怎麼還沒醒?”
這聲音細細小小的,可是聽到爹爹兩字梅凌的腰板立即嚇直了,他忙看了看門口,一把攬過了展軒,說道:“軒兒,記住,在見到你爺爺之前不能叫他爹爹了。”
展軒坐在他腿上咬嘴低了低頭,然後馬上問,“爲什麼?不叫爹爹叫什麼?”
梅凌直覺認爲不要讓趙端知道他們和展昭的關係才較爲妥當,因爲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料想不到的事情,再說最少一點,他得保證軒兒沒事,不然杜霄真會滅了他,只是......話說這司空霖怎麼還不找來啊,他不是無所不能麼!梅凌難得心中繞了這麼多心思,他伸手摸着展軒頭上的帽子亂說道:“咱們做錯了事情,把爺爺給弄丟了,找到爺爺才能叫爹爹啊。”
展軒睜着大眼睛,許久才點了點頭,“好吧,找到爺爺再叫,現在不叫了。”原來不是自己和凌爺爺走丟了......
梅凌鬆了口氣,笑着放他下來。展軒蹦蹦跳跳了會,立馬說:“希望爹爹快醒來,我們一起去找爺爺。”
孩子難帶啊,雖說軒兒也不小了,但是......跟着杜霄在雪山上呆了那麼久,在聰明的也變呆了吧,還好碰到了展昭和白玉堂,梅凌衝展軒搖搖頭,這孩子立馬把軟軟的點心塞進嘴裡堵住,“慢點,不要噎着了。”梅凌覺得很傷腦筋。
一道細細的敲門聲在外面響起,展軒回過頭一邊嚼着嘴裡的東西一邊指指門口,“有人。”
“記住我們的約定啊。”梅凌衝他噓噓嘴,立馬走去開門,他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這個時候還和孩子玩起來了,可是有感覺有些累。
展軒捂着嘴巴,走到牆壁邊,半站開雙腿開始蹲馬步,由於他捂着嘴巴,所以動作感覺滑稽了不少,感覺一搖一晃的。
梅凌打開門,門口站着的是影肆,他託着盤子,盤子上擺了幾個小菜和米飯,影肆走進屋子,擡腿勾着門關上。
“哎呦,送飯菜來了?謝謝啊。”梅凌笑着把這話說得特朝氣,只是從他雙眼中卻感覺不到多大的情緒起伏。
梅林端過了盤子走回桌邊,影肆垂下手,看着他的背影,這老先生給他的感覺不簡單,那時剎主說要他出去找個醫術好,有膽識的大夫來,他一到街上就看到了一羣人剛從街牆邊散開,打聽了下知道有個老先生救了個發癲癇的人,其實他是想帶另一個人來的,不過那人身邊有個武功厲害的人,走路都無聲,所以只好綁了這位老大夫過來了,由此看來這個決定還是對的。只是影肆不懂,剎主這麼照顧這個展昭做什麼?
“你不走麼?”梅凌放下飯菜回了下頭說道。
影肆微微皺了皺眉頭,盯着他的頭,“外面有人守着,屋裡雖悶了點,還是請老先生勿要出去,待牀上的人醒了,我自會送老先生出去。”他話說得有禮,只因爲是剎主吩咐的。
“嗯。屋子挺好的,外面可能還危險些。”梅凌雙手把飯菜一一端出盤子放着桌上道。
影肆站了會,看了下一旁像是在蹲着馬步的展軒,這孩子捂着嘴做什麼?影肆想着反步走出了房間,他摸了下下巴,自己長得凶神惡煞嗎?
梅凌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他掀嘴無聲一笑,邊扶着桌邊坐了下來,一一端過飯菜聞了下氣味,然後回頭招手喊着展軒,“軒兒,過來吃飯了。”
展軒動了動小腿,努努嘴巴一邊搖搖頭,“要練習,軒兒想早日像爹爹一眼也有大刀可以拿。”
梅凌愣了愣,功夫的確是一日也不可廢的,但是......看着軒兒這小小年紀說着這話他又想笑,“那餓了就來吃啊。”
那邊展軒輕輕應了聲,梅凌笑着坐回了身子,開始用飯。說得丟人些,他是蒙着眼睛被人給扛到這裡的,所以現在都還不清楚自己正處在什麼地方,由此看來,他們該是不想讓自己知道這裡是哪裡,甚至一點,他們不想讓外人知道展昭也在這裡!梅凌想着,捏起筷子,一時揪起了眉毛。
銀絲滾邊的寬腰帶束着他健瘦的腰身,白玉堂靜靜站在院中,手握巨闕,手腕轉動,長劍順着他手腕劃空轉過,白玉堂腰身向後微傾,豎指長劍朝空,彈身一起,他移步快閃,轉動於周身的劍冷光凌射。
院中枯樹搖拂擺動,半乾的的地上順着他的步子留下一個又一個的淺淺腳印,白玉堂面無表情,雙眼卻噬人得可怕,他雙手錯動,劍影晃動,如若白色霜雪,劍氣在他周身陡然形成,越聚越烈,一切不是那樣的歲月靜好,反而是籠罩了一層壓抑感,靜悄悄的網住了四周。
天空淡灰,快又要到了黃昏,只是這種天氣卻見不了那種獨向黃昏的意境。院門口突然多了兩人,司空霖和盧方,兩人看着白玉堂在院中瘋狂揚劍的模樣一時嘆息起來。
白玉堂依舊又急又快,凌厲的舞着劍。
司空霖看了一會,轉頭對盧方一道:“把你劍給我。”
盧方邊看着白玉堂邊遞出了手中的劍。
司空霖突然伸手一握,抓住了劍柄,飄揚起來白衣,飛身而去。
身後驀然感到一陣氣息襲來,白玉堂直覺性的反身一擋,“呲!”相碰的利劍發出刺耳的聲音,相交的劍刃隨着刃口劃下射出銀光來。
“白玉堂,你能打贏爲師麼?”司空霖閉上一步,雙眼帶笑問。
似乎是點燃了他的怒氣,白玉堂緊握巨闕,同他對視一眼,目光似冰一般,他碰開司空霖手上的劍,閃身到一旁。
盧方看着束手無策,又不能走上前,只得在一旁瞪眼着急,只盼師傅不要傷了五弟纔好。
“白玉堂,你過來,揮劍過來!”司空霖擡劍,劍尖端指着他。
白玉堂擡臂舉劍,渾身莫名的有種令人血脈賁張的刺激,他銳利如刀的眼睛盯着司空霖,瞪腿快速朝司空霖面前跑去。
司空霖高擡劍,退步橫劍一擋,巨闕重重的壓在劍聲上,司空霖眼睛一睜開,忙穩住了手,巨闕的確是上好古劍,劍氣不是一般的凌人,當然,他也知道白玉堂費了多少內勁,只是這也遠遠發泄不了他心中的悶,心中的氣!
兩人換步而走,利劍一次又一次的交錯,司空霖內功深厚自是不用說,所以他出的招每每震得白玉堂雙手發抖。
白玉堂一邊後退一邊凝力,在離枯樹還有最後一步時突然用力反擊。
司空霖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劍柄一跳,震得手生疼,他腳尖一點,飛快的朝後而退,只聽“嚓”的一聲,手中的劍已然斷成了兩截,一截劍尖“噗”的落地,司空霖皺了皺眉頭,丟開了劍柄。
白玉堂隨着他後退而前,腳步似乎滑過地上未有留下一點痕跡。司空霖被劍氣惹得頭髮輕揚,髮絲盡飛。巨闕在司空霖的額頭幾寸之空頓時停住,白玉堂不知何時已經流出了汗來,他大口喘着氣,看着自己師傅。
盧方在一邊看着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連忙跑了上來,看了看司空霖,“師傅,沒事吧。”
還以爲真得死在自己徒弟手裡,司空霖一捶腿大喊,“白玉堂,你差點滅師了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