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流,眨眼便是稍縱即逝,轉眼間已經迎來了這一年的冬至。
鄰近深冬,天空四周總是陰沉沉,一股灰濛濛的氣息朝着天空四處漫布。這一連幾天都很少見到陽關,四周顯得格外冷落蕭條,院中的梧桐花早就不開了,只剩下大片的梧桐葉凝固在乾燥的梧桐枝上,一耷耷的。
這種環境有點影響心境,不過等着冬天過去也就好了。
白玉堂靜靜地站在迴廊上,望着院中滿目的蕭條,憑着寒風撲面,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想着:過幾天就該落雪了,那宅子裡的紅梅應該開花了,找個時候帶貓兒去看看新住所吧,順便住過去。
“玉堂。”展昭從迴廊上走來,紅脣輕啓叫着他的名字,眸子淺帶着笑意,宛若一潭無波的幽幽碧水。他脖子前的淺藍色絲絛打着一個結,身上圍着一件蓮青斗紋的鶴氅,展昭左手拿着巨闕,右手手臂上掛着一件雲錦披風,給白玉堂的。
瞧見展昭走來,白玉堂連忙收回視線笑着走上去,“貓兒,快點吧,包大人等很久了。”
展昭把雲錦披風遞給他,白玉堂瀟灑的接過披上後,握住他的手,淺涼淺涼的,卻讓人感覺很溫心。
展昭好看的脣形微微地彎了彎,一雙大眼睛朝他露着笑意,這讓剛轉過頭看他的白玉堂都差點窒息了,“貓兒。”他伸手撫上展昭的半邊臉頰,拇指細細摩挲着他的睫毛。
展昭忍不住笑容推了推他,“你這麼含情脈脈的做什麼?不是說大人等了很久了嗎!”
白玉堂笑笑,放下手,慢悠悠地拉着他朝前走,“包大人去見了八賢王,現在找我們要說的無非是關於襄陽王的事情。”
展昭走一步晃着他的胳膊,輕輕的點了點頭,“襄陽王已經蠢蠢欲動了,什麼時候傳到皇上耳裡,到時候不知道又會發生什。”
白玉堂皺了皺眉頭,沒說話,他也不知道那小皇帝到底是真糊塗?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總而言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包大人管上了,到時候也就少不了他和展昭一番忙活。
議事廳中,包拯已經換上了便服坐於主位之上,側手一邊站着的是公孫策,另一邊側位之上坐着一位年輕人,他身着朱衣朱裳的官府,內着白色羅中單,外束羅料大帶,也是好一派氣勢,站在他身後的是一樸素扮相的小童。
“公孫先生,展護衛,白護衛呢?”包拯偏頭問道。
“學生剛派人叫去了。”公孫策這話音剛落下,展昭和白玉堂便從門外左側一前一後出現,讓後一起進了門,“包大人。”兩人拱手禮道。
站在那年輕人身後的小童看見白玉堂,雙眸一亮,隨即臉上也是一笑,直喚着:“白五爺。”
“雨墨?”白玉堂擡頭看到他,自然也瞧見了側坐之上的年輕人,白玉堂瞧着他走近,“顏大哥?你怎麼......”他好奇之下看向包拯和公孫策。
“這是狀元郎。”公孫策笑道。
“我竟然不知曉顏大哥已經成了狀元?哈哈,也沒錯,大哥滿腹經綸,金榜題名也是情理之中。”白玉堂笑着說完,拉過展昭,“貓兒,這就是上次辦案時,我新結拜的大哥,哈哈,不錯吧。”
顏查散因爲白玉堂這帶着笑調的話紅了半張臉,他低頭笑了笑,說道:“五弟還是如此瀟灑。”
展昭走上前有禮的對顏查散打了招呼,原來包大人的新門生便是玉堂跟他說起過的那大哥,玉堂上次辦案之際喬裝打扮試探的品行的人。
“展大人。”這是顏查散第一次見到展昭,他也久聞南俠大名,只不過未料到是如此年輕的人。
白玉堂瞧了他兩人,笑了,“你們都這麼客氣做什麼,坐吧。”
包拯在坐上笑着看了眼公孫策,然後捋了捋鬍鬚,“你們認識就好。”
展昭在白玉堂身邊坐下,看向包拯,“大人,急着叫屬下來是有什麼事情?”
包拯長嘆一聲說道,“今日八賢王上奏,襄陽王有逆謀之意,從他手下的傳來的消息,江湖上許多綠林人士都已經趕往的襄陽,不排除與襄陽王同流的可能,還有襄陽城內也發現了不少遼人。”
後面的話被顏查散接過去了,“因此,今日在金鑾殿上皇上命我爲欽差代天巡視荊襄九郡。”
包拯看着展昭和白玉堂點點頭,皇上之所以這麼做,一是因爲顏查散是他的門生,信得過,二是自己也有理由幫他一把,想他一個書生,若是無人保護,去襄陽的這一路上恐怕難行。
聽到這裡差不多就明白了什麼意思,展昭立即站起來,“包大人,屬下願意一路護送。”
“屬下也是。”白玉堂起身也同樣拱手道。
公孫策看着他倆想了想,“你們都去了,那大人由誰來保護呢?”先不說時常有什麼人來行刺,那襄陽王可也是把大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更何況還有個龐吉就在汴梁。
白玉堂皺了皺眉頭,抱怨了句:“師父他們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遊山玩水去了,真是。”大哥他們現在也不再開封府,若是自己留在京城讓貓兒一個人去,自己一定放心不下,與其到時候有想偷偷跟去,還不如......想了會,白玉堂道:“包大人,還是屬下去護送吧,貓兒留在汴梁保護你比較好。”
白玉堂這話一說完便惹來身邊展昭的瞪眼。
包拯擺擺手,他知道這兩人是互相放心不下,便繼續交代:“公孫先生,襄陽王也有若干謀臣,本府也派你一同前往襄陽,此事千萬不能出半點差錯!”
公孫策應道:“學生定不辱使命。”
包拯瞧向那還在較眼力的兩人,又道:“至於誰留守開封,你兩人自己定奪好吧。”
事情商量好後,顏查散也不坐了,雖然啓程是在兩日之後,不過他也還要回去整理東西,於是便帶着雨墨離開了。
目送着顏查散離開後,展昭隨意道:“玉堂,你同我搶着要去襄陽做什麼?”
白玉堂回看着他,“那你搶着要去襄陽又做什麼?”
展昭沒話可會,只得喊了句:“玉堂!”
這帶着生氣的語調可把五爺的心撓的癢癢的,真受不了。他擡手攀上展昭的肩膀,邊走邊好言道:“貓兒,你老實說不讓我去是不是因爲放心不下我?”
展昭拿開他胳膊,轉過身看着他,“你知道就別去了,在開封府好好保護包大人吧!”
“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擔心你?與其你讓我呆在這裡心神不寧,然後受不了煎熬再趕去襄陽,還不如一開始就讓我去護送顏大哥。”白玉堂急着說道,這些話真的都是出自他真心的,與其讓貓兒去冒險自己當心,還不如自己去。
從那邊一路聽着走來的兩人一人面無表情,一人妖嬈笑着,“展昭,你就讓白五爺去吧,我和影易也會一起跟着的,有什麼事情會及時勸着的。”
展昭看向他們欲言又止,白玉堂看着洪翎在展昭背後默默豎起了大拇指,這傢伙總算是幫了點忙了!
“你們不是官府中人,沒有理由讓你們去犯險。”展昭冷着臉道。
洪翎擺擺手,“普陀山莊我也回不了,現在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用白老鼠的話來說,我們在這裡吃了半年的白飯了,理應幫幫忙。”
“就是就是,貓兒,他們主動提出來的,這麼多人你還不放心麼?”白玉堂搖着他胳膊。
展昭安靜了會,看了他們三人幾眼,靜靜走了。
起程前一夜。
包拯爲他們準備了踐行的酒宴,白玉堂多喝了些,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拉着展昭回房的時候,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玉堂,明早便要走了,你喝了這麼多久,明天起來不會頭痛嗎?”展昭扶住他胳膊肘道。
白玉堂眯着眼笑起來,食指指着他,“你甭想了,就算明天起來頭疼,你也別想代替我去。”
展昭瞧着他這得意的模樣,氣的單手一推,白玉堂朝前一個踉蹌差點倒地,好在展昭又及時伸手拉住了他。
“臭貓,嚇唬白爺呢!”白玉堂回頭嘀咕。
展昭笑的無奈,走上前右手從他腋下穿過,帶着他往前走,“醉了就別說話了。”
“爺沒醉!”白玉堂一大弧度的揮手,“爺這輩子還沒醉過呢!”說完迷迷糊糊的轉過半個身子來,朝着展昭一臉壞笑,“除了你這臭貓兒纔會讓爺醉。”
展昭沒好氣的看了他眼,想着算了,不和醉酒的人一般見識,到了房門口,他一腳踹開了房門,扶着白玉堂進屋,“擡腳,別被門檻撂倒了。”
五爺偏着頭,把腦袋搭在展昭頭上,腳下聽着展昭的指揮,關上了房門,展昭扶着白玉堂走向牀邊,“別胡鬧了,我幫你脫衣服,睡覺吧。”
在脫衣服的時候,白五爺一直還是很聽話的,直到展昭褪下了衣褲上了牀。他像是酒性大發似地一下子撲在了展昭的身上,帶着水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貓兒。”
屋內的蠟燭一直沒點,不過展昭倒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白玉堂眼中的幾點白光,展昭大吼:“你沒醉!”
白玉堂在展昭的身上蹭了蹭,雙手撫上了他的兩個肩膀,隨便的一晃頭道:“我也不知道。”
展昭氣結,皺起了眉頭,“你別動了,下來。”
“貓兒,我好久沒碰你了。”白玉堂把頭靠在展昭的胸口,喃喃道。
展昭嘴角抽了抽,慌張了起來,“那......那又怎樣?”
白玉堂擡起頭來,“我這一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就不能滿足一次爺?難道你不會想我麼?”他邊說着邊朝身下的展昭眨了眨眼睛,這臭貓怎麼這麼不懂風情?
“休想!”展昭撐住白玉堂肩窩,翻身想把他拉下去。
五爺早就看出來了,心動不如行動,他反手扣住展昭的手腕,低頭便咬上了展昭脖頸。
展昭渾身一怔,竟是沒了動作,只是平平淡淡的臉上,他輕咬着嘴角。
白玉堂擡起頭來,只感覺滿心都寒浸浸了起來,他不說話,如此模樣便讓自己震懾起來,爲什麼不讓自己碰呢?“算了,你睡吧。”白玉堂索性翻下身給他蓋好了被子,背對着他睡下。
冬天夜晚很冷,蓋下的被子遮住了滿屋的寒氣,展昭偏頭看着白玉堂的後腦勺,靜了靜,然後從背後抱住他的腰,“玉堂,你此去襄陽切不可衝動,有什麼事情就多喝公孫先生商量。”
白玉堂本來是有些失落了,但展昭的這些話又讓他心情愉悅起來,貓兒還是知道關心我的。白玉堂嘴角輕輕揚了揚,反過身來,單手摟住他,“知道了,那一羣烏合之衆能成什麼大氣。”
展昭把頭抵在他胸前,“你別說什麼大話,反正記得小心點,你要保護顏大人,不要只顧着一人單槍匹馬的幹。”
白玉堂縮下身子,瞧着他的臉,笑了,“貓兒,我就這麼讓你放心不下?”
展昭白了他一眼,沒講話。
“行了,我早就飛鴿傳書去了陷空島,到時候四位哥哥都會趕過來的,你若還不放心到時候和四哥一起來襄陽找我吧。”白玉堂把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裡,淡淡的說,“睡吧。”
夜晚沒有人在走動,開封府內都是空蕩蕩的,屋外颳着冷風,一片肅殺之意。
展昭緊緊抱着白玉堂,察覺到他平坦下來的呼吸聲後,擡頭看着他的臉,然後在他臉上“啾”地親了口,壓了壓他後腦的被子,便繼續低頭睡了。
白玉堂沒睜開眼睛,薄薄的嘴脣透露了一點正被他壓抑着的笑容。貓兒,我會小心的,爲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翌日晨起,衆人都早早起來,汴梁城門口一前一後停着兩頂官轎,兩側都站着隨行的人員,足足過百,前方有人高豎的彩旗迎風飄揚。展昭牽着一匹渾身雪白的寶馬,身邊跟着白玉堂,牽着馬來到官轎前,展昭把繮繩遞給白玉堂,“玉堂,我就送你到這裡了,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和先生商量後再說!”展昭再三叮囑。
白玉堂無奈的點點頭,這些話你從昨夜就開始說啦,“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白玉堂湊近他耳邊輕聲說:“等着我,到時候你可就不能再拒絕爺啦。”
展昭撇嘴,推了他一把,“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這些事情。”
白玉堂笑着上了馬,顏查散和公孫策也一前一後的進了轎子,白玉堂騎馬走在最前面,洪翎和影易的馬則分別護在兩頂轎子旁。
“貓兒,我走啦。”白玉堂回頭大喊。展昭笑着對他招了招手。
欽差隊伍,一路銅鑼開路,展昭站在包拯身邊看着浩浩蕩蕩的隊伍消失了蹤跡,他突然有些悵然,果然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這一路走的麻煩,每到了縣府都有官員接待,所以因爲這官場的繁文縟節不知道又耽擱了多長時間。
馬年大吉~~~~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