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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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以少數民族入住中原,元世祖忽必烈建立了統一中國的元皇朝以後,所有典章制度,多仿效中原漢族。但在皇位繼承這個問題上,卻只規定“旁支不能繼大位”的原則,卻沒有定下“立嫡以長”這個嚴格的繼位次序。所以,幾乎每一代皇帝病死前後,都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皇位爭奪的激烈鬥爭。

至治三年[1322年]春節前夕,元英宗[1]尋思着天下無事,朝政清明,正好與民同樂,於是下旨命上都城內外,悉辦燈綵花炮以慶祝新春佳節,藉此來彰顯皇帝之大德。

朝中的大臣知道這事是少年皇帝的興之所至,不好過分地阻止,便都默不作聲。但總有那不開眼的人忍耐不住,比方說禮部尚書兼中書省參議事張養浩,便拿國家的大事及畏難苟安之句上疏諫阻。

拜住接過此書時說:“希孟啊,你的諫疏固然很是,但難以批准啊!”

“爲何?”

“你不見皇上正在正興頭上麼!”

“匡君以正,是你右丞相的職責,您得從中助諫纔是。”

“我先呈上去,看皇上的形色再進言如何?”

“全憑丞相掌握。”

當天,拜住就把張養浩的疏奉呈給英宗皇帝。

英宗一看大怒:“現在國泰民安,正值慶祝,張希孟何以如此多慮呢?”

“願陛下三思。”

“思什麼?”

“張希孟所見也有一定道理的。”

“朕意已決,就這樣慶祝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使卿等煩一下罷了!”

拜住不敢再多說話,只好回覆張養浩說:“皇上之意,不可挽回。”

張養浩退出了宮門,邊走邊嘆息道:“內患未盡,禍其不遠矣。”

此後發生了兩件事,驗證了張養浩所言非虛。

第一件事就是慶祝新年的燈會引起的。

當時,皇宮裡燈火輝煌,銀花彩帳,真如那蓬萊仙境。皇帝后妃娛樂其中,誠足以賞心悅目。京城內外,經上下臣民的裝扮,到處是花叢錦簇,奇珍異玩,應有盡有。上自官府衙門,下至平民牖戶,均在門前陳列各種燈綵。以至六街三市燈火熏熏,遠近居民接踵而至。還有各地做小經濟的,都趁着熱到京城裡來做買賣,甚至江湖上一些遊蕩之人,也各以一技之長在那人叢中擺起圈子,變一變戲法,耍一耍槍棒。

鐵失的衙門口,也預備了些異樣的彩燈。他的屬下頗具匠心,弄得活龍活現,煞是好看。城內外的人們,無不前來看個希奇。大家攜兒帶女,人們爭先恐後,三三五五地擠個不休。鐵失卻和自己的黨羽在衙內吃酒賭博,並將平時買來的妻妾丫鬟,前抱後擁地快樂。

鐵失在自己衙前弄的這些燈飾,可不是要爲衆人看熱鬧的,他是用來吸引大姑娘、小媳婦的。倘若來觀看者長得美豔,他便叫門前站班的數十個惡奴搶到衙內,讓他姦淫一番,然後才放你走;若是滿意的,再留她個三五日不等;你若不從,便打你個半死。幾天下來,上當的人也不在少數,有些知道底細的,便把自家的妻女管束着不讓出門。

可是無知的範四媽母女,由於平常不大出門,也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只是看着熱鬧,便領着閨女糊里糊塗地向前擠去。鐵失的惡奴一看,她閨女長得漂亮,就直接拖進了自己的衙門,進行姦淫,五天也不曾放出。

有人告訴四媽,讓她寫份狀子到丞相府告狀。四媽在無法之際,也就大着膽子寫了份強姦民女的狀詞投遞到拜住衙中。

拜住接到狀子是拍案大罵:“這等奴才,前次聖上未曾加罪,已是大恩。今又不知悔過,反而鬧出這樣的大事來,我豈能饒過於你!”當下便預備入朝啓奏。

當拜住到了宮門,主事太監告訴他說:“聖上有旨,朔望要到郊外祭壇,這幾日在內宮飲宴,大臣不必便入。有什麼事,等祭壇結束再說。”拜住只得先回府衙。

四媽告狀的事很快被鐵失知道了,他深懼拜住的忠直,怕他一旦奏明聖上定會吃罪不小,便急忙約會黨羽,商議抵抗之策。

黨羽聚首後,有的出主意說,快把四媽的女兒翠姐放了吧,讓她娘也不要去追告了;有的說,這可不行,想必此事拜住這個老東西已經知曉,他豈能放過我等?不如將翠姐弄死,叫他沒了憑據,聖上也難辦罪我們。

鐵失聽後,只好如此,派人弄死了翠姐,並囑咐衆人,暫且規矩一段時間。

沒了證據,皇帝也只能不了了之。但鐵失心裡明白:皇上一定給自己記上了一筆。

另一件事是英宗皇帝迷信佛教,在帝師的各處修建佛祠,被監察御史觀音保、鎖咬兒哈的迷失等上書直諫,惹得皇上不耐煩了。

恰巧,鐵木迭兒的兒子鎖南當時就在皇帝的身邊。他平日裡就十分嫉妒觀音保等人,便藉機進讒言與皇上。皇帝一聽,大怒,遂以觀音保等侮慢君上爲由交由刑部治罪。議決大辟,便將觀音保、鎖咬兒哈的迷失二人推出斬首。臨刑時,觀音保仰天嘆道:“排忠信讒,恐禍在旦夕矣!”百姓無不落淚。

鐵木迭兒見其子讒言觀音保得幸,便想着傾倒首相拜住。

偏偏這少年皇帝脾氣古怪,你說別人都可以,唯獨不準讒害拜住,就是說拜住的一絲壞話也不許,甚至還要治你侮辱大臣之罪。所以,鐵木迭兒父子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時,司徒劉夔夔私買民田四千餘畝,假言買作僧寺,矯詔出庫鈔六百五十萬貫,償付田值。鐵木迭兒父子與宣政使八剌吉思及御史大夫鐵失共得贓矩萬。鐵失又是鐵木迭兒的義子,與鎖南朋比爲奸。此事經拜住部下偵探察悉,一本奏知聖上。上諭只將八剌吉思、劉夔夔等治罪,卻把鐵失等人赦免了。

但鐵木迭兒雖未明正典刑,卻已嚇得夠嗆,罵道:那該死的拜住處處與己作對。心中一急,便一命嗚呼。各大臣倒恨他死得太輕,無不切齒憤恨。

當時英宗也不去深究,唯有太皇太后一人憂鬱成病,聞鐵木迭兒一死,自思當年的相知,一個個都死完了,不由得老眼昏花,病倒牀榻,不久亦同鐵木迭兒一路去了。

太皇太后一死,很快把鐵木迭兒奪官籍爵,其子鎖南也被免職。

其義子鐵失很是怨憤,便命家將速去請鎖南等人,秘密商議;又集合索諾木、按地不花、也先鐵木兒計議停當,約於聖駕回燕京之日動手。

遂密遣爪牙在暗中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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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元英宗

孛兒只斤.碩德八剌(1303年2月22日—1323年9月4日),元朝第五位皇帝,蒙古帝國第九位大汗,元仁宗嫡子。延祐三年立爲皇太子,延祐七年三月即位,時年17歲,次年改元“至治”。

元英宗自幼受儒學薰陶,登基後繼續推行“以儒治國”政策,元英宗親政後進行改革,並實施了一些新政,比如裁減冗官,監督官員不法行爲,頒佈新法律,採用“助役法”以減輕人民的差役負擔,至治三年二月十九日頒佈了《大元通制》。史稱“至治改革”。

元英宗的新政使得元朝國勢大有起色,但新政卻觸及到了蒙古保守貴族的利益,引起了他們的不滿。至治三年八月,元英宗、拜住自上都(今內蒙古錫林郭勒盟正藍旗東)南返大都(今北京),途中駐營於南坡店(上都西南三十里)被鐵木迭兒的義子鐵失等刺殺,史稱“南坡之變”。

元英宗在位四年,享年二十一歲,廟號英宗,諡號睿聖文孝皇帝,蒙古語稱號格堅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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