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禮記.曲禮上》儒教
侍飲於長者,酒進則起。
拜受於尊所,長者辭,
少者反席而飲。
長者舉未釂,少者不敢飲。
長者賜,少者賤者不敢辭。
虞夫人把酒筵擺在客廳上,命如煙去請完盛。
其實,如煙去的時間並不久,可虞夫人卻覺得那麼長。她的神經開始緊張起來,擔心完盛識破她精心策劃的賴婚陰謀,便不覺自言自語道:“如煙去請完哲篤,怎麼到現在還不來?這小姑娘,可千萬別誤了事!”
正在念叨期間,如煙回來了,稟告說:“老夫人,完相公叫如煙先走一步,他隨後就到。”
虞夫人一聽,放下心來,說道:“如煙,你在廳外等候完相公吧!”
如煙說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完盛到了,如煙把他讓進廳內。
完盛見了虞夫人,上前施禮道:“師母在上,學生完哲篤拜見師母!”
虞夫人擡頭一看,不覺呆了,覺得完盛比以往大有不同,大概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緣故。只見他相貌堂堂,溫文儒雅,瀟灑風流,舉止端莊,倜儻不羣,確實是一位人才出衆、品貌非凡的好人材,自己的侄兒能有他的一半也不錯了,跟女兒相配確是一對壁人。但非常可惜,門戶不相當啊,只好忍痛割愛了。
見完盛對自己施禮,虞夫人忙說:“哲篤少禮!前些日子,如果沒有你的相救,哪有今天?我們一家老小的命,都是你給救下來的。今日特備小酌,請你過來喝上一杯,算不上是報答,請勿嫌簡怠慢啊!”
“師母太客氣了!我先去拜見一下我的老師吧。”
“你的老師,剛剛吃過了早飯,已經午睡了。”
“那學生就不去打擾了。”
“也好!哲篤啊,你快坐下,師母與你聊兩句。”
“學生侍立在座下,尚且覺得有失禮節,哪敢和師母對坐?”
“篤兒不必客氣,常言道‘恭敬不如從命’,但坐無妨!”。
聽到虞夫人稱自己“篤兒”,完盛心中一喜:怎麼,還沒結婚,就把我當成半個兒子啦?便道,“既然如此,學生謝座了!”
“如煙,把酒拿來,篤兒,請滿飲此杯!”
完盛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說:“多謝師母的擡愛,學生拜領了。學生雖不善飲酒,不過《禮記》[1]有言,‘長者賜,幼者賤者不敢辭。’師母是學生的長輩,學生不敢推辭,勉力從命。”說罷,端起白玉酒杯,一飲而盡。
喝乾酒後,心裡有點納悶,怎麼今天成親,如煙說筵席上是有師妹的,爲何我來了這麼久,還不見師妹的倩影?
這“有要事商議”,難道是另外的事,不是成親?
但見內堂上的佈置,跟如煙說的差不多,也張了幾盞燈,結了一些彩,儘管不大像富貴之家辦喜事的排場,至少也有一點辦喜事的氣氛。
是不是要商議成親前的一些細節,要問名納彩、六禮三書……可是我在客中,哪裡有那麼多銀錢呢?不,我有,前些日子,朝廷不是剛獎勵了我兩千兩銀子嘛?足夠了。
到底是什麼事呢?
完盛自己安慰着自己:噢,明白了,男女成婚之日,新娘是後出場的,也許師妹正在閨房內梳妝打扮着哩。
完盛的心裡淨往好處去想,他哪裡知道,好事即將泡湯。
【二】《花下自勸酒》白居易.詩
酒盞酌來須滿滿,
花枝看即落紛紛;
莫言三十是年少,
百歲三分已一分。
虞夫人這時也在盤算,你既然不會喝酒,就讓我再灌你一杯,讓你喝得糊里糊塗,就好辦事了。於是道:“篤兒,小女美盼,承蒙你捨命搭救,老身十分感激。請再飲一杯,略表謝忱。”說罷,對如煙說道,“如煙,替公子斟酒!”
如煙奉命,又替完盛斟滿一杯,但故意不給完盛倒滿。
虞夫人說:“如煙,又道是‘酒盞酌來須滿滿,花枝看即落紛紛’。你爲何不給完相公斟滿呢?”
完盛道:“學生年少,不善飲酒。”
虞夫人說:“‘莫言三十是年少,百歲三分已一分’。篤兒,你也不小了,是大人了,沒事,喝吧!”
完盛端起了酒杯,說道:“多謝師母擡愛,學生拜領了!”說罷,又一飲而盡。
其實,完盛是蒙古人,頗能飲酒,其所以說“不善飲酒”:一來是今天要和師妹成親,如果喝得醉醺醺的,和師妹同牀共枕,師妹必定不悅;二來是要給岳母留下一個好印象,莫認爲女婿是個酒鬼。
完盛兩大杯酒下肚,虞夫人心想:酒已勸了兩杯了,想必完哲篤的腦袋,已經天旋地轉,便吩咐如煙說,“如煙,去把小姐叫出來,和篤兒行禮!”
虞夫人用“行禮”這兩個字眼,是經過仔細斟酌的:如果要她說“行婚禮”,她是死也不肯出口的;而只有“行禮”最貼切,你說行常禮也行,說行大禮也可,說行婚禮也對……
小如煙雖是個千伶百俐的人,這次卻也被這老太婆給騙了。
聽到虞夫人命她叫小姐出來行禮,心裡那個高興喲,哪裡還有餘暇去品味“行禮”兩個字的寓意,一心以爲“行禮”還不就是舉行婚禮的意思。
所以,柳如煙立即答應道:“是!如煙就去!”說罷,先是文文雅雅地走出內堂,一出堂門,就飛也似地往妝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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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禮記》又名《小戴禮記》、《小戴記》。
《禮記》成書於漢代,爲西漢禮學家戴聖所編,但作者不止一人,寫作時間也有先有後,其中多數篇章可能是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及其學生們的作品,還兼收先秦的其它典籍。
《禮記》是中國古代一部重要的典章制度選集,共二十卷四十九篇,書中內容主要寫先秦的禮制,體現了先秦儒家的哲學思想(如天道觀、宇宙觀、人生觀)、教育思想(如個人修身、教育制度、教學方法、學校管理)、政治思想(如以教化政、大同社會、禮制與刑律)、美學思想(如物動心感說、禮樂中和說),是研究先秦社會的重要資料,是一部儒家思想的資料彙編。
《禮記》章法謹嚴,映帶生姿,文辭婉轉,前後呼應,語言整飭而多變,是“三禮”之一、“五經”之一,“十三經”之一。自東漢鄭玄作“注”後,《禮記》的地位日升,至唐代時尊爲“經”,宋代以後,位居“三禮”之首。《禮記》中記載的古代文化史知識及思想學說,對儒家文化的傳承、當代文化的教育和德性教養,及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都有着重要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