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籽瓜地出瓜了!”
“許家的籽瓜成熟了,一畝地能出好多的籽瓜!”
“許家靠近河岸的含沙的土裡也產了籽瓜!”
趙老漢、趙老大、趙老二一邊跑着一邊高聲叫嚷,把整個村的人都驚醒了。
“到處都是籽瓜,一片片的好多好多,每個瓜都沉甸甸的。”
“這才幾天的功夫,籽瓜就從一個拳頭長成半個冬瓜那麼大。”
“許家的奴僕不夠,我們回來找人幫他家收籽瓜。”
父子三人滿汗大汗,激動無比的跟趙族的人連說帶比劃。
趙七嬸披頭散髮站在自家門邊,酸溜溜的道:“今個收不完,明個收唄。”
趙老漢一看是侄子趙七嬸媳婦,高聲道:“我們怕籽瓜熟透了,爛在瓜地裡,這纔要幫許家收瓜。”
趙七從趙七嬸的背後冒出一個雞窩似的腦袋,眼睛裡還糊着眼屎,沒好氣道:“叔,我家自家的地都照顧不過來,沒功夫幫許家收瓜,你家不忙,還不如幫幫我家。”
趙老大冷聲道:“我家幫你家還幫少了?去年你家的麥粒要是沒有我家出人幫你收,就被那場大雨淋壞了。”
趙老漢懶得理會趙七夫妻,見趙德過來了,問道:“我家都去幫許家,你家去人嗎?”
趙老大的老婆、趙老二的老婆、趙冬至及趙老漢的三個上了十歲的孫子孫女都準備好了,站在家門口等待出發。
“去。許家的地不少,我再叫幾個人。”趙德讓花氏去梨花觀替他與幾個族人請了一天假,而後就與這幾個族人都跟着趙老漢一大家子去了許家地裡。
花氏從梨花觀回來,帶着柳二去了許家離黃河岸邊不遠的沙田瓜地。
遠遠的就看見河岸的馬路上堆着三座綠色的小山,走近了纔看清楚是三大堆籽瓜。
籽瓜生得圓圓的,皮是黑綠相間,以綠色爲主,比茄子大,比冬瓜小,跟中等的南瓜差不多大。
最小的籽瓜兩、三斤,最大的竟是有五、六斤重。
婆媳這些天到許家的瓜地邊瞧了幾次,籽瓜都被大片綠油油的瓜葉擋着,看不清楚,現在一個個籽瓜從瓜藤上摘了下來,想不到有這麼大,幾百個放在一堆,真是太震憾了。
趙德赤着腳從籽瓜地裡跑出來,問道:“你們從觀裡來,沒遇見觀裡的板車隊?”
花氏心疼的叫道:“你踩着籽瓜藤了!”
鄧紅在一旁數着籽瓜的數量,忍不住擡頭笑道:“嫂子,籽瓜已經摘下來了,藤就沒用處了,踩着沒有關係。”
趙德哈哈大笑幾聲,他老婆花氏就是這麼可愛,也很會辦事,剛從觀裡回來,就知道帶着兒媳婦趕過來幫忙。
花氏捲起袖子,脫了鞋子,就下了瓜地,“我這不是急匆匆的回來摘籽瓜嗎,沒顧得上東張西望,在路上也沒遇到板車隊。”
柳二跟鄧紅笑了笑,同樣捲袖子脫鞋下地,不過開口細細問趙德怎麼摘籽瓜。
花氏下了地,聽族人說王大寶一家包括高大姑都來了多時,去了另外一片瓜地摘籽瓜,暗幸自已帶着柳二來了。
不一會兒,兩名道姑領着十幾個漢子推着十幾輛獨輪板車浩浩蕩蕩出現了。
他們是跟趙德一起重修三清殿的短工,就是方圓幾十裡的村民,今日奉流雲之令來取籽瓜。
兩名道姑專門負責記帳,一來就指名道姓的要見許淼淼。
鄧紅急道:“妹帶着奴僕去了不遠處的瓜地。我這就把她找過來。”
年長的道姑忙道:“不用了。我們去找許香主就是。”
沙田瓜地的趙族人見道姑對許淼淼很尊敬,心裡對許家又高看幾分。
年青的道姑跟衆短工道:“你們在此等候,我們去去就來。”
一柱香之後,兩個道姑與許淼淼有說有笑的回來了。
“這些籽瓜是要送往各地給貴人品嚐,每一個都非常精貴,摔破一個,就扣你們一個月的工錢。”
“你們若是運不了,現在就明言,別到時沒力氣了,手一抖,把一車的籽瓜給摔碎了。”
兩個道姑收了笑容,肅容跟衆位短工再三囑咐之後,開始數籽瓜子數量,而後讓他們搬上板車。
許淼淼跟鄧紅小聲道:“我是想着分三天運至觀裡。觀主怕夜長夢多,萬一天下大雨把籽瓜淋壞了。”
鄧紅已經亢奮的有些找不到北了,激動無比的道:“我天天來瞧看瓜地,到今天豐收了,都沒想到一畝能產這麼多的籽瓜。”
許淼淼笑道:“我之前給你說過籽瓜的產量。你以後記得要信我。”
這一日,板車隊在小梨村與梨花觀之間來回走了十三趟,才把許家地裡所有的籽瓜全部運完。
花氏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回到家裡說話聲仍是底氣十足,“許家的籽瓜最少收了一萬斤!”
趙德喝了兩大碗甜絲絲涼涼的井水,激動的道:“我數了數,一板車大概裝了二、三十個籽瓜,就按一百斤算,十三輛板車,一趟就是一千三百斤。”
花氏眼睛圓瞪,問道:“一斤一個銅板,一萬多斤是多少銀錢?”
“十幾兩銀錢。”趙德把碗放下,搖頭道:“一斤不可能只有一個銅板。你算得不對。”
“那一斤多少銅板?”
趙德緩緩道:“八個總有吧。”
“一個籽瓜八個銅錢!”花氏眼睛賊亮賊亮,“一畝地至少三百個籽瓜,那就是二兩多銀錢,比種麥子強十倍!”
“可不是嗎。”趙德心情澎湃,“淼淼今個答應給我們這幾家每家兩個籽瓜,讓我們把瓜子留着當種子明年種地裡。”
許家的書房裡面,許淼淼正在跟許清林說籽瓜的收益。
“觀主給的價錢合我的心意,我除了留下三百個籽瓜咱們自家吃,其餘的全部賣給梨花觀。”
許清林緩緩道:“好。觀主有手段也有眼光,梨花觀欣欣向榮,名聲隱要超過白雲觀。”
以前梨花觀是以觀裡全是道姑及千畝梨林出名,經過上次告倒靜王的兒子,整個大唐國都驚動了,如今都知道梨花觀的道姑很厲害,非常不好惹。
前些天梨花觀替趙蘭做主伸張正義,又在縣城裡博得了好名聲。
“觀主今個派兩個仙姑過來,只是付了定金,其餘的銀錢明個派人送過來。”許淼淼把一張銀票放在許清林的面前。
許清林知道家裡的地與官府借給奴僕種的地合起來十畝出頭,就算這些地都是良田,合起來四十兩銀錢,一看銀票竟是一百兩數額,大的超出了想象,問道:“這只是定金?”
“對。”
“怎麼算的?”
“籽瓜不按斤,按大小個算。大的二百個銅錢一個,小的一百五十個銅錢一個。”許淼淼雙手比劃着籽瓜的大小。
許清林今個去瓜地呆了一個時辰,許淼淼比劃的大個籽瓜數量多,大概佔了七成,極爲激動驚喜,“這麼多?”
許淼淼笑道:“爹,我早就打聽了過了。這幾年金城的寒瓜一個賣四、五百個銅錢。我的籽瓜賣給梨花觀可是比寒瓜便宜。”
許南的聲音從窗戶外傳出來,“姑,你別忘了寒瓜大,籽瓜小。”
許淼淼自信滿滿的道:“寒瓜許多城府都有,籽瓜唯獨我有!物以稀爲貴,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真是跟着你爺爺讀聖賢書了。”
許南的聲音消失了。
許清林對於女兒時常打擊大孫子不以爲然,笑道:“你上次說籽瓜跟寒瓜不同,還有藥效。”
“對。腸胃不好的人不能吃寒瓜,可是能吃籽瓜。常吃籽瓜,腸胃好。”許淼淼大眼睛閃爍智慧的光芒,輕聲道:“梨花觀觀主就是衝着新奇、有藥效,這才把咱們家的籽瓜給包了。”
許清林把銀票放在女兒的手裡,問道:“梨花觀還差你多少銀錢?”
“我抹去了零頭,觀裡還欠咱們家六百五十六兩銀錢。”
許清林目瞪口呆,這才過了多久,女兒又賺了近八百兩銀錢。
在他的印象裡,少年時家裡的千畝良田,遇着豐收年,利潤才幾十兩銀錢,幾座果園豐收合起來的收益也才百十兩銀錢。
靠着種田就能賺這麼多銀錢,比商鋪、酒樓還賺的多,也只有他這位極爲出色女兒了。
“好。淼淼,你真是太能幹了。”
許淼淼低聲道:“我原本是想把籽瓜裡的籽都取出來炒瓜子再賣給梨花觀,現在家裡三百個籽瓜,出的瓜子量不大,此事明年再說。”
許清林緩緩道:“這麼多銀錢家裡足夠用了。你大哥肯定會來接咱們,到時你就不用這麼辛苦。”
許淼淼私下裡已經聽許清林說了幾回許焱要回來的話,到現在不見人,也不見一封信,甚至一個口信都沒有,覺得這件事不太靠譜,不想直說打擊許清林。
許清林見女兒低頭不語,以爲女兒相信了,笑道:“你剛出生時,你大哥特別疼愛你,每日都抱你好幾回,後來南兒出生,你大哥每回一手抱着你,一手抱着南兒,嘴笑得都合不攏。”
許淼淼擡頭菀爾,柔聲道:“爹,我覺得這次籽瓜的動作有點大,打算以咱們家的名義捐五十兩銀錢給梨花觀,再用八兩銀錢買一頭牛送給趙族,牛就養在趙族,趙族的人愛怎麼使用牛就怎麼使用,咱們家出了這麼份銀錢,不操養牛的這個心了。”
許清林點點頭道:“甚好。”
許淼淼揚了揚手中的銀票,“二嫂天天去瓜田盯着,出了很大的力,我把這張銀票給她與二哥,您看行嗎?”
“不行。”許清林搖搖頭,不容置疑的道:“紅紅是出了力,但是你給的銀錢數目太多,以後再有類似的事,給的銀錢數目要是低了,她心裡會有落差,對你心生埋怨,好事變成壞事。我覺得至多三十兩銀錢。”
許淼淼想了想,點點頭道:“爹說的是。那我就聽您的,給二哥、二嫂三十兩銀錢。”
她的空間裡面有銀票、銀錠,能夠隨時拿出百兩銀錢應急。
鄧紅這幾天都非常累,當然今天最累,用過晚飯就早早洗漱上牀歇息了。
許佳在瓜地裡玩了一天,早就累得眼皮都擡不起來,吃晚飯時都快睡着了。
母女睡在一張牀上,腦袋一沾着枕頭就與周公打交道去了。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來時許磊都從梨花觀回來還在家用過早飯了。
許磊穿着藏青色的半臂短衣黑色的長褲,坐在牀邊,側臉十分英俊,溫聲道:“我在觀裡就聽大寶侄子說咱們家的瓜田大豐收,摘了幾千個籽瓜。我惦記着家裡,都沒顧得上去地裡瞧看,就直接回來。你們睡得可香了,我就沒叫醒你們。”
許佳從牀裡邊爬出來,坐在許磊身旁,小手摟緊了他粗壯結實的手臂,“爹,地裡沒有籽瓜了,只剩下瓜葉瓜藤,有什麼好看的啊。”
鄧紅笑道:“你爹以爲我們還在瓜地裡忙呢。”
以往這個時候,鄧紅早就在地裡忙碌了,特別是籽瓜結瓜開始,這個心天天都揪着,直到籽瓜成熟一個個摘下來,被梨花觀的板車隊接走,心才放了下來,纔有睡懶覺享受早飯打扮的心思。
鄧紅起來洗漱之後,先給獨立洗漱完的許佳梳了個包子頭,又給自己梳了個圓髻,髻上插了一支圓頭雕刻梅花圖案的銀釵,特意戴上聘禮的一隻黃金鐲子,去吃早飯。
許淼淼同樣剛洗漱完畢到飯廳,三人正好坐一起吃。許磊笑呵呵坐在旁邊陪着。
許淼淼問道:“二哥這一路可曾遇着村裡的人?”
許磊點點頭,“遇着四人,個個都向我打聽籽瓜賣了多少銀錢。”
鄧紅面色微變,急忙問道:“你怎麼回答的?”
許磊望着比往日漂亮可是嘴脣邊粘着玉米粥汁有些可愛的老婆,憨聲道:“你猜?”
鄧紅嗔怪道:“我怎麼猜的出。”
許淼淼笑道:“嫂子,我二哥回覆的是你猜?”
“啊。噢。”鄧紅忍俊不禁,頭扭到一邊去大笑。
許磊伸手拍了拍鄧紅的肩膀,“我一直在觀裡,昨天一天都沒着家,不知道瓜田裡有多少個籽瓜,我要是跟他們說實話,他們肯定不信,我乾脆就這麼說完事。紅紅,你說對不?”
鄧紅伸出右手大拇指,誇讚道:“對。”
許佳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許淼淼瞧着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真是幸福,不過在飯後仍是道:“佳佳,你今個貪睡沒早起去觀裡習武。”
許佳紅着臉低下小腦袋,輕聲道:“我現在去觀裡行嗎?”
許淼淼便道:“現在去,雖是晚了,比不去強。”
鄧紅雖是心疼許佳,然而習武對許佳有好處,且家裡人都贊成,只能不阻攔,“磊哥,你剛回來歇着吧,我坐多多板車送佳佳。”
“你不用去。我帶佳佳步行過去。”許磊話畢,便牽着許佳的小手出了家門。
院子裡面幾個下人來回走動,鄧紅並不使喚他們,搬了把椅子坐在梨樹下面乘了一會兒涼,也閒不住,就把針線活拿出來,這是給許南做的秋天穿的裡衣,籽瓜結瓜時剛做,一直放到今個。
黃娟將小木桌搬至鄧紅的身旁,放了水及乾果,請她做一會繡活吃些。
此時,許淼淼指揮着奴僕把籽瓜一個個的用油紙包裹好,放入地窖裡面。
現在許家有兩個很大的地窖,都在主家這邊。一個在羊圈與馬圈的之間,一個在一進院子與二進院子之間。
每個地窖離地面一丈多,面積有二百多平米,夠儲藏幾千斤的食物。
王伯住的房子地契是官府的,以後房子不曉得歸誰了,就沒有挖地窖。
許清林在書房裡讀書累了,就出屋在院子裡走走,聽到一進與二進院子裡傳來許淼淼的說話聲,走過去瞧看。
許淼淼笑道:“爹,您還沒進過咱們家的地窖吧,要不要進去瞧瞧?”
哪知許清林眼睛望見地窖的出入口,那裡面又深又黑,臉色倏地變成蒼白色,似想起非常可怕的事情,搖搖頭轉身就走了。
喬伯問道:“小姐,這裡有小的盯着。老太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您用不用過去瞧瞧?”
許淼淼立刻跟了過去,見許清林又回到了書房,房門倒是半開着,就走進去,順便把門關上了。
許清林無精打采的坐着,見越來越美麗的女兒來了,揮揮手道:“淼淼,我沒事。你去忙。”
許淼淼給許清林把了脈,一切正常,“爹,是不是地窖引起了您的傷心事。”
許清林閉上眼睛點點頭,“當年我與你娘數次九死一生,有幾次就是躲在陌生人家的地窖逃過一劫。”
許淼淼柔聲道:“那些事都過去了。咱們家現在越來越好。”
許清林自語道:“我太沒用了,若是會些武功,你娘也不會那般……辛苦。”
許淼淼坐了下來,問道:“爹,你能不能講講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與娘從南地來到小梨村?”
“現在不是時候,還不能講。一切都要等你大哥回來接咱們。”許清林再一次堅定不移的道:“你大哥肯定會來接咱們。”
這時,大門外傳來兩個女子高興的說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