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一目十行讀完信,仰天大笑幾聲,興奮的道:“我舅舅一家人終於要到長安。”
李南大喜,激動的站了起來,笑道:“父皇,他們到哪裡了?我這就去迎接!”這都等了好幾個月了,一拖再拖,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終於把他們給盼來了。
“宮外不太平,你不能出宮。”李嚴回想到前世親自帶着文武百官去迎接徐家人,讓隱藏在暗中的反對勢力知道了徐家人是他最親近的人,就不停的禍害徐家人報復。
這世絕對不能讓同樣的事發生。
李南面色倏變,疑惑道:“您的意思是我們就在皇宮等他們?”
“太過招搖對他們不好。我們這麼做,也是對他們保護。”李嚴放下棋子,快步去書房,飛快的寫了一封一頁紙的家書,派紅袍太監立刻騎馬給徐家人送去。
二月底,殿試結束後的第三天,隴地通向長安北大門的官道上出現了幾百名御林軍的身影。
徐家人在御林軍的保護下,坐着自已家的馬、騾、驢車,還帶着駱駝、羊、狗等牲畜,進入了大唐國的國都長安城城門。
早就在城門前等候迎接的老烏、春蘭看到長長的隊伍,均是喜出往外。
今非昔比的老烏如今是東宮的紅人,有東宮腰牌,能夠隨便皇宮東宮。
一個奴僕一夜之間成爲御賜的七品官員,地位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長安廣爲流傳。
李南本人不能來,就派了親信老烏來迎接。
春蘭與冬梅比徐家人提前來到長安。今個春蘭來接人,冬梅在郡公府準備酒宴。
御林軍是皇家的標誌,由五百名御林軍護送的徐家人,便是沒有李嚴父子親臨迎接,也彰顯身份的不同,特別是與同一批恢復地位身份名聲的幾大家族進長安相比,要隆重許多。
長安的貴族得知此事時,徐家已經進了長安城到了郡公府。
徐磊將徐淼淼囑咐過的話複述一遍,“盧將軍,這些天多謝你們。這是我們家對御林軍將士的一點心意。”而後讓奴僕把裝有金銀首飾的大箱子送給盧亮。
“這可使不得。”盧亮自是拒絕。
徐磊便粗聲笑道:“盧將軍,你放心,這裡面沒有你的那份,只有將士們的。”
盧亮心喜徐家不把他當外人,這就把箱子收下了,而後帶着御林軍回皇宮覆命。
衆將士在皇宮得了徐家精心準備的一款兩戴的鐲子,自是十分高興。
這一趟去金城,時間長達百日,中間在王府遇到刺客夜襲,死了幾個弟兄,現在總算完成任務回到長安。
李嚴立即召見盧亮,讓他當面講述百日期間發生的大小事情。
李南在一旁聽着,見盧亮每當提起徐淼淼,虎目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便留心起來。
郡公府就在皇宮不遠處的大街,這條街上的宅子都是外面的牆壁很高,看不到裡面的情景,外面普通,實則裡面富麗堂皇,乃是朝廷賜給正三品以上官職官員的府邸。
郡公府原先的主人是僞帝寵妃馬貴妃生父馬太師的府邸,面積近百畝,五進的院子一座,四進的院子四座,三進的院子六座,二進、一進的院子十二座,另有樓閣亭榭、花園、馬圈、人工湖等。
在寸土寸金且臨近皇宮的地方,這座府邸只比親王府差一點點,不能說價值連城,也是極爲昂貴,絕對是地位權力的象徵。
按照朝規,這座府邸是正一品官員才能夠享受住進去的,以徐清林的正二品的郡公爵位是不行的,但是徐清林的亡妻海晨玉是正一品的護國夫人,能夠享有這個特權。
當時李嚴下旨把這座府邸賜給徐家時,皇后林雨珊還沒有自盡,她一直想讓孃家爹孃住進這裡,暗中指使御史就此事專門上奏摺。
李嚴就把奏摺在早朝上讓太監念出來,特意解釋海晨玉是正一品護國夫人,雖已去世,但家人能夠沾她的光住進這座府邸。
這件事就是後族對李嚴的試探,結果反倒讓李嚴更加警惕起來。
如今林雨珊已經被廢且自盡,林族只剩下的嫡系幾人在逃亡生不如死。
徐家卻平安的抵達長安住進了這座府邸,開始過上真正的人上人的貴族生活。
空氣裡飄漫着幾種鮮花的芬芳清香,隨處可見花朵怒放的梨樹、桃樹、玉蘭、櫻花,道路兩旁的綠草裡面種着月季、牡丹、海棠、芍藥等,還有幾片成了規模的竹林。
所有的道路都是用價值不菲的大塊青石鋪成,池塘裡的養着五顏六色的錦鯉,亭子裡的桌凳都是用大理石置成。
每座院子都帶有後花園,供居住的人賞花望月。
所有的房間擺設的傢俱都是檀木製成,古董書畫至少是百年。
處處透着豪華大氣雅典高貴,竟是不比金城琰王府差,難怪林雨珊皇后要爲林族爭奪這座府邸。
徐家人轉完五進、四進、三進的院子,就用了半個時辰,可想而知有多麼大。
徐清林激動感慨的熱淚盈眶。
徐淼淼在一日前的驛站就看到了家裡的簡易圖紙,心裡有了數,今個親眼目睹,非常的滿意。
“爹,您住那座五進的院子。大哥一家與鄧伯住您左邊的四進院子,我住您右邊的四進院子,如何?”
“好。”徐清林任憑淚灑衣襟,失聲道:“把你娘與列祖列宗的牌位放在我住的院子第四進。”
可憐他的妻子晨玉,一天的福都沒享。他與孩子卻沾了她的光,住進了這樣大的府邸。要是她能活過來,他寧願少活十年。
徐淼淼知道老爹又在想娘了,忙道:“爹,咱們趕了半天的路,先用飯如何?”
徐清林抹掉淚,點點頭道:“好。”
剛纔他進府時看見跪在地上宮裡賜的幾十個僕人,這麼大的家,老奴新奴就近百人,都得由愛女管着,十分的累心,不想讓愛女爲了他再分神。
廚房的廚子有六人,四個是御廚,兩個出自民間大酒樓的大廚,南北菜式都會做。
冬梅讓六人各做了兩道拿手的菜,葷素都有,又讓四個御廚做了四樣南北地的主食。
徐家人到長安的第一頓午飯就在自已家享用。
這幾天急匆匆趕路,不是在驛站,就是在緊挨着官道的鎮裡酒樓用飯,只求乾淨吃飽肚子。
到底是自己的家,心情舒暢隨意,也很餓了,覺得菜做的味道十分可口,都吃得比較飽。
飯後,徐淼淼給趙德等人分了院子。
趙蘭、趙德一家子、趙老漢祖孫住一個三進的院子。
王家、李大狗、李三狗夫妻住一個三進的院子。
由簡入奢容易,由奢入簡難。衆人剛纔都見識過了郡公府的豪華,這樣的地方住的越久,越不想離開,可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裡,吃徐家喝徐家的,面面相覷,均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好。
徐淼淼像是看透他們的心思,微笑道:“你們暫且在我們家住兩日。等我派人找到合適的房子,你們就搬出去住。”
俗話說碗米養恩人,擔米養仇人。徐家不能事事大包大攬的管着衆人。
趙德最關心的就是郡公府封的千畝地,問道:“縣主,我從北地一路瞧過來,長安這邊比咱們永靖縣的春天來的早半個月,百姓已開始春耕。我要去瞧瞧府裡地。”
“咱們的地裡不種糧食,不着急。”徐淼淼見衆人均是一幅瞭然的樣子,又道:“也不種籽瓜。”
鄧老八關切的問道:“那種什麼?”
徐淼淼自信的道:“種菜。本朝沒有的,能賣得好價錢的菜。”
鄧紅與鄧老八對視一眼,果然徐淼淼要種的是值錢的農作物。
趙德一聽,更加堅持的道:“縣主,你還是讓我先去瞧瞧地,不然我總想着這事,夜裡都睡不着。”種菜比種糧食對地的要求高,要是地不好,菜的產量少,那可如何是好。
老烏當了官氣質也沒有什麼變化,穿着料子不張揚的棉布便服,一看就是個老實人,恭敬的道:“縣主,太子殿下已派小的去看過那些地,小的對路很熟悉,您可以派小的帶趙德去瞧看。”
趙老漢跟着道:“縣主,我也一起去看看地。”
“咱們府裡的地又多了三百畝,加上之前的千畝,共是一千三百畝。”徐淼淼伸出手,接過老烏遞過來的一本蓋有長安刺史府印章的土地及人口冊子,翻看起來,接着道:“陛下又賜給我們家三百二十七個官奴。”
徐文驚喜道:“爺爺,我們家有這麼多地和官奴,太好了。”
徐佳嘻嘻笑着跟洋芋蛋、趙五風兄弟道:“咱們村的地加起來都沒有一千三百畝呢。”
徐清林感激道:“陛下龍恩浩蕩,總是惦記着我們一家人。”同時又覺得人這麼多,愛女能否管得過來,心裡有點小擔憂。
鄧老八見徐磊只是憨笑沒有半點驕傲,給了鄧紅一個安心的眼神。徐淼淼原想着讓家人都去休息,可是地與官奴都是要解決好的大
事,還是讓他們在一旁聽着接觸一下,問道:“老烏,官奴出自哪裡?”
老烏答道:“稟報縣主,這些官奴九成是犯了大罪貴族家裡的奴僕,還有一成是逃難到長安無法生存就賣身給官府的流民。”
徐淼淼繼續問道:“他們可會種地?”
“小的已經去問過了,他們當中有七成會種地,其餘的有木匠、鐵匠、首飾匠、瓦匠、廚子、繡娘、茶人等等,還有會武、識字、略懂醫術的。”
“我看冊子記載一千三百畝的地分散在兩個縣,距離可遠?”徐淼淼看過了,九成九的地是良田,只有十幾畝是含沙的劣田,估計李南想着她還要種籽瓜,特意給徐家劃的。
“距離不到二十里路,其實就在兩個縣的交界處。”
“十四座果林挨着咱們家的地?”
“挨着。”
“我看冊子裡面還有近二十畝的魚塘七口,魚塘也挨着地?”
老烏點點頭道:“咱們府裡的地與果林之間就是魚塘。”地、果林、魚塘可都是李南問過他的建議之後挑選的,自是挨在一起,離長安的路途也最近。
徐淼淼肅容道:“凡事以人爲本,地、果林、魚塘先放着沒關係,咱們得先把人安置好才行。”
官奴也是人,還是徐家的財產。
長安這個地方不是旱就是澇,徐家的地離着灞河不遠,這些年發過幾次洪水,所以她首要解決的是在高處給官奴建住房。
衆人均認爲徐淼淼說的極對。
徐淼淼便道:“從咱們府到朝廷賜的地距離五十多裡,來回就是一百多里路,騎馬去來回得兩個時辰。你們幾人跟老烏去瞧瞧地、果林、魚塘,看看有沒有適合建磚房的高處,回來給我說說。”
她說的幾人是趙、王、李家的成年男子,他們在金城時就跟徐家簽了僱傭契約。
衆人一聽徐淼淼要給官奴蓋磚房,均是心裡一熱。官奴都能住這麼好的房子,他們這些從小梨村跟來的鄉親住的肯定比官奴好。徐家可真是心善大氣。
趙德跟幾人道:“幹活要緊,咱們這就去地裡。”
趙老漢哈哈笑道:“老漢我從過年到現在就沒幹過活。再不幹活,手都鏽了。”
“府裡有新買的十幾匹馬、驢子、騾子。你們都不會騎馬,咱們去牽驢子騾子騎着去。”老烏一直就是個勤快人,根本閒不住,這就帶着衆人去府裡的馬圈牽大牲口。
鄧老八眼巴巴的望着衆人的背景離去,問道:“淼淼,我在家裡沒事,能跟着去瞧瞧地嗎?”
徐淼淼實是不想再讓老人家操勞辛苦,柔聲道:“您今個好好休息。晚上我交給您一件事。明個我們一大家子去時,您跟着一起。”
鄧老八就聽徐淼淼的話,便點點頭。
徐清林笑道:“親家,現在在長安,不比在小梨村,府裡的地太遠,騎馬來回都得兩個時辰。你就別想着種地的事。”
徐淼淼心道:一下子讓鄧伯閒下來也不行,還是給他找點事做的好。
徐佳激動的道:“姑,我們明個可以出城玩啊?”
“可以。”徐淼淼菀爾,道:“這算是玩嗎?”
徐文、徐佳均笑道:“是啊。”
趙明圓心裡惦記學業,跟徐淼淼請求去長安書院瞧瞧,得到同意之後,就由一個護衛帶着騎着多多去了。
大廳裡只剩下徐家人與鄧老八,徐清林這纔開口道:“淼淼,等府裡安頓好,我與磊兒便回江夏遷魂。”
徐淼淼點點頭道:“好。我儘快把府裡的事都捋順,讓您與哥哥踏實的回趟祖籍。”
鄧紅特意問道:“妹,你準備怎麼安置蘭蘭、喜兒她們幾家?”高大姑可是曾經要嫁給徐磊。趙蘭雖說年齡小,可是人會隨着環境改變想法。她不防着點可不行。
徐淼淼便道:“我會在離咱們府不遠的一條街上租幾個房給他們幾家住,每月的租金從月銀裡面扣。日後他們賺了銀錢在長安買了房,可以搬走。”
鄧紅瞧了沒有任何反應的徐磊一眼,心裡終於踏實了。
鄧老八想了想,道:“長安是國都,租房肯定很貴。我得在他們面前唸叨一下,讓他們得領你們家的這個人情。”
許清林低聲道:“陛下、太子不便來接我們。剛纔讓老烏給我帶話,讓我們全家天黑入宮。”望向鄧老八,“親家,你跟着我們一起入宮。”
鄧老八的屁股差點沒從太師椅上滑下來,頭搖得像波浪鼓,“使不得,我是個粗人,怎麼能去叫陛下?”
徐清林堅持道:“親家,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一家人。你跟着我們一起去。”
徐淼淼自是知道其中原因,這是老爹在補償鄧老八曾經失去一個女兒,便道:“鄧伯,爲了嫂子,您也得去一趟皇宮見見陛下,何況,陛下不是外人,他是小南南的生父。”
“小南南……他是太子。”鄧老八聲音漸低,最終點點頭道:“淼淼,我聽你的,我去皇宮開開眼見皇帝陛下,我這一輩子真得算是沒白活!”說到最後,竟是與徐清林一起哈哈大笑了。
徐淼淼柔聲道:“都去午休,下午在府裡走走,把咱們家的路先認準了再說。”
徐清林揮手讓親家、兒女去歇息,而後去了四進的院子看看奴僕把用來擺靈牌的房間收拾的怎麼樣。
一會兒,一個胖胖的由宮裡賜的中年男奴領着在正門守門的年青門奴進來磕頭。
這個門奴臉額頭左上角有一個豆大的痣,恭敬的問道:“郡公爺,同街住的各府派管家送來了禮物,您看能不能收下?”
“這些事去問大管家春蘭。”徐清林瞟了胖中年男奴一眼。剛纔愛女已向衆奴宣佈,這幾天府裡有什麼事都去稟報大管家春蘭。
胖中年男奴臉色明顯慌張,見徐清林不耐煩的揮手讓他們離開,只能帶着門奴退下。
到了下午,徐清林特意把此事跟小睡半個時辰就過來的徐淼淼說了。
“陛下在信上說了,咱們府的這條街住得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員。我想着咱們府初來乍到,在收禮上還是小心些,別中了計落了人家口實。”
徐淼淼點點頭,立刻召來春蘭詢問。
“奴婢正要向你稟報此事。奴婢剛來咱們府,就有官員送禮過來,奴婢就按着您的吩咐,只收了不值錢的吃食及特產。今箇中午,來送禮的是宮裡的幾位娘娘的孃家家族,禮物除去特產,還有貴重的珠寶首飾、百年以上的藥材、頂級絲綢布匹。”
徐清林與徐淼淼面面相覷。徐家這纔剛到長安,後宮的人就來拉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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