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跟先帝過往甚密,先帝多年前就答應過蔣家的老太爺,要讓兩家結親,而先帝曾經見過一次蔣家老太爺的孫女,覺得此女小小年紀就少年老成,壓得住人,端莊賢惠,是個當兒媳婦的料子,就允了龍奕跟蔣思荷的親事。
雖然大婚之前,龍奕沒把蔣思荷放在心上,但蔣家的親事,即便在蔣家老太爺去世之後,也不曾有過任何改變。
蔣家跟楚家的分量,一個天,一個地,哪怕楚白霜是龍奕心尖尖上的愛人,在先帝面前爭取了一番,也最多能給楚白霜一個側妃的位子。
但讓龍奕意外的是,蔣家長女看似不好親近,但內心確實極爲細膩,對他這個丈夫也很是包容,更何況她果然是個適合當主母的人選,娶進王府後,她把所有事都管理的井井有條,沒讓他費心過。
“無妨,等何時靖王妃有空,我們再一起聊聊天。”楚白霜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心中的糾結已然消失無蹤,她的眉眼之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嬌柔無害。“小金子,你下去吧。”
“是,貴妃娘娘。”小金子在心中有些不安,一時不察,脫口而出。“娘娘,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皇上只有靖王這麼一個親弟弟,靖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靖王妃能站在誰的一邊,是尤其關鍵的一票啊。”
“小金子,我只是本能地想跟靖王妃親近,她既然是皇上的弟妹,又從北漠遠嫁而來,我當然應該給她一些關心和照顧。不過,想必她有了皇后的照拂之後,也會慢慢疏遠我。”楚白霜的笑容有些苦澀,無奈地輕搖螓首。
小金子眼睛一眨一眨,眼底一派精明的光耀,慫恿道:“主子,您是個心善仁慈的,可是,不能總是退讓啊……”
“唉,以後再說吧,至少如今皇后娘娘不曾把我逼到絕地。”楚白霜楚楚可憐的說,等小金子和其他宮女退了下去,她臉上的熱度才一點一點地褪去,那雙眼不再怯弱可人。
……
“郡主,您拒絕了惜貴妃的好意,難保她不會把你記恨上。”白銀在馬車裡小聲說道。
“若是不逼她一逼,我怎麼能看到楚白霜的真面目呢?若她是表裡如一的,我自然不會跟她做對,若她是口是心非的,就算我不去招惹她,她也會想要控制我。”秦長安倚靠在馬車車廂內,不疾不徐地開口。“蔣皇后跟惜貴妃,到底誰纔是厲害的角色,我倒要領教一番。”
白銀聞到此處,有些不安,面色爲之沉下,沒有開口,只是靜靜聽着。
“最近我先不出面,坐山觀虎鬥,否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就是那條魚。”她輕鬆地露齒一笑,拍拍白銀的手臂,“今天不是王爺新開的銀樓開張之日嗎?先別回靖王府,去店裡轉轉,也給你們四個每人挑一個簪子。”
“郡主,不用破費了。”白銀是江湖兒女,自然一根腸子通到底,直來直去。郡主是個難得的好主人,她們吃穿用度在靖王府已然是婢女中的最好的,雖然遠離北漠,但一切跟北漠相比,生活是更上一層樓。可是最近她們也沒做什麼,怎麼能讓主子時不時地就賞賜東西呢?
她漫不經心地嗤笑:“傻白銀,破費的又不是我,反正是他的錢,不用白不用。”她替龍厲打理這麼多家店鋪,拿幾根不值錢的銀簪算什麼大事?就算搬空整座銀樓,龍厲也不會說什麼。
白銀愣了會兒,面露尷尬。“郡主,您嫁給王爺之後,似乎挺樂在其中的,難道……”
秦長安很清楚白銀已然洞察一切,她朝着白銀下顎一點,以食指擱在自己脣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白銀,不管他的身份是什麼,只要他對你家主子我好,一如既往的好,那就行了。”
言下之意,已然默認了龍厲就是曾經的明遙,白銀眼神一凌,想起江湖上還有人皮面具那樣東西,也就不足爲怪了。
“王爺欠了您很多?”
“欠了我一條命,你說,是多還是少?”她款款一笑,說話間的功夫,已經到了銀樓的門外。
“排了這麼長的隊伍?”白銀替她撩起簾子,兩層樓的店鋪里人頭攢動,外面也排着二十多人,大半都是各種年紀的女人,還有男人來爲女人採買首飾的。
“既然如此,我們也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先去找家酒樓,填飽肚子,到了午後再來。”她當下改了主意。
“要去王爺名下的迎客樓嗎?”
她眼神放亮,說的理所應當。“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到了迎客樓,掌櫃知道這是自家女主子,笑着問道:“王妃,正巧還有一間雅間,您樓上請。”
雅間裡頭佈置的很是別緻,也不知這家酒樓是風離還是龍厲的想法,每一間屋子是用一種鮮花來佈置的,總共十二種花卉,十二間上等雅間。即便是朝廷權貴,有時候都不見得可以訂到這裡的一間雅間,往往要提前半月,交了訂金,才能訂到。
秦長安明白,這是掌櫃特意爲她留得,她時不時要到這些店面來巡視,風離這些天徹底不管事,請假陪大腹便便的小嬌妻。龍厲自然是無所謂,但她的確是體恤風離給龍厲當牛做馬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家庭,總不能阻礙別人甜甜蜜蜜的,她可不願當那麼刻薄的主母。
打開窗戶,位於二樓的雅間幾乎可以看到整個京城東街的風景,一道道菜餚端上桌,秦長安卻還是倚靠在窗邊,支着下顎,看着外面人來人往的風景發呆。
白銀等了會兒,看着菜色漸漸變冷,纔開口提醒。“郡主,先吃點墊墊肚子,別餓壞了。”
秦長安放了一陣空,臉色的神色才趨於和緩,四月底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卸下渾身的鬆懈。
“白銀,最近街上的商隊似乎比以往更多啊。”今年年景不錯,各行各業都比往年繁榮,看來朝廷的銀庫又可以豐盈許多,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雁王朝就是這麼一年比一年更加鞏固強國之位的。所以,周邊幾個國家,自然難以高枕無憂。
“開春,本就是欣欣向榮的時候,在江湖上,也往往挑在這幾個月裡比試武藝,一較高下。”白銀親手替秦長安放好碗筷,頭也不擡地說。
“有道理。”她話音剛落,一輛青色的樸實無華的馬車,徐徐停在斜對面的一家客棧面前,本來沒什麼尋常的,也不足以吸引她的視線。只是馬車旁邊站着四個彪形大漢,皮膚黝黑粗糙,卻詭異地都身着白衣,好似喪服一般怪異,黑白襯托下,反而顯得那輛低調樸實的馬車更加神秘兮兮。
“大當家,到了。”
簾子被一隻溫潤白皙的男性手掌撥開,一個男人動作優雅而緩慢,下了馬車。他一襲白色錦袍,卻穿出來截然不同的感覺,不再像是喪服般沉重,反而氣質昭昭,宛若明月。
一看到他從車簾後出現的熟悉面容,心瞬間漏了一拍,以爲自己是不是又在夢中,要不怎麼還看到一模一樣的男人?
他在客棧面前停頓了下,陽光籠罩着那人,從戴着銀冠的頭頂,到穿着黑色素靴的腳底,把他照的那麼清晰。
那一瞬間,秦長安什麼都聽不到了,即便樓下的商鋪充斥着商販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或是稚嫩孩童的吵鬧聲,唯獨,她聽的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越跳越快,彷彿跳到了嗓子眼。
她看錯了吧!
但即便把眼睛睜大,面對着暖熱的陽光,熱辣光線穿透在眼中,讓她控制不住地浮現一片水霧,反而無法把那人看的更清楚。
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已經消失在客棧面前,白銀在她身後說什麼,她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就在白銀錯愕的神色之中,秦長安已經大力打開雅間房門,匆匆跑下樓梯。
白銀顧不上太多,把手裡的筷子一放,緊隨其後,趕緊衝了下去。
當秦長安走到客棧的門前,看着四個彪形大漢正在把馬車上的行李搬下來,她躁動不安的心,這才漸漸平息下來,臉色看來平靜多了。
但她若是這麼唐突地去問,他們的主子姓甚名誰,恐怕會引起別人的不快和疑心,更別提若那人真的是他……他是怎麼僥倖活下來的,又爲何還在金雁王朝出現,都是一連串的問題,她不能莽撞行事,壞了他此刻的平靜度日。
想到此處,她更覺自己突然衝上去太不妥當,在衣袖中的雙手緊捏成拳,又很快鬆了開來,她轉向身後一臉緊張的白銀,笑道。
“白銀,我突然想起那家宋記糕點很有名,特別是他家的桃花酥,桃花剛開過,我很想嚐嚐鮮。”
“好,郡主,我這就去買。”
“多買幾盒。”她淺淺微笑,一手習慣性地放在腹間,身姿猶如青松般筆直,一如往昔。
白銀確定秦長安沒有任何異樣,再看看客棧旁邊就是那家宋記糕點鋪,這才放下心來,快步跑去買糕點。
就算在排隊,白銀還是不停地轉頭去看站在客棧面前的秦長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有說不出那是什麼。
漢子們已經搬走了行李,客棧的小二哥把馬車牽到後院,街道上人流擁擠,似乎跟平時的任何一天,沒有什麼兩樣。
匆匆回酒樓吃了幾口飯,秦長安回了靖王府,坐在芙蓉園的長廊上,白銀花了時間買來的幾盒桃花酥,她卻只是吃了一塊,就留給幾個婢女當零嘴了。
此刻,她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今日匆匆一瞥的男人身上,不管吃什麼東西,全都品不出任何滋味來。
從午後坐到黃昏,猛地想起什麼,對白銀說道。“我剛纔怎麼忘了去銀樓了?本打算給你們選個簪子的。”
白銀搖搖頭,並不在意。“郡主,我們沒什麼的,倒是您,是有什麼心事嗎?”
“白銀,你附耳過來,我有一件事託你去辦,記得,要暗中去查。”她在白銀耳畔,交代了一番話。
白銀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卻閃爍發亮,但她習慣了不去追問緣由,頭一點,聽的秦長安又說。
“明天再去吧。”
她不心急,想來一時半會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翡翠苦着一張臉,心事重重地走過來,過來的時候,甚至不敢正眼看秦長安。
“翡翠,你怎麼回事?我讓你去藥鋪買的藥材,沒買到嗎?”
“買是買到了,就是……”翡翠結結巴巴起來,沒了平日裡的一副精明樣。
“什麼時候這麼扭捏了?有話快說。”秦長安瞪了她一眼,怒氣卻不顯。
“奴婢在外看到王爺了,他帶了一個女子去遊船——”
“翡翠,你肯定是看錯了!胡說什麼呢!”胖乎乎的珍珠把翡翠往後一拉,板着臉,很不高興。
瑪瑙卻眼眸撐大,心細的她卻不敢多言,畢竟此事非同小可,王爺跟郡主成婚還不滿一個月啊,就算要遊船,怎麼可能不帶王妃避嫌?
翡翠一臉委屈。“我沒看錯,我吃的是靖王府的大米,若是連自己的男主人都認不出來,不如死了算了,還當什麼下人啊。”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好似空氣也凍結起來,四個婢女四雙眼睛齊齊地看向秦長安,但她臉上沒有憤怒和不忿,只有淡淡的笑,但那笑容,不達眼底。
“不過是在衆目睽睽遊船而已,被你們說的好似大庭廣衆下偷情一樣,要說是女人也有可能,說不定是哪位公主呢。難道連王爺妹妹的乾醋,我也要吃嗎?”
翡翠馬上低下了頭,“郡主說得對,一定是公主。”
秦長安抿了抿脣,這才起身回屋,走入屋內的那一刻,眼神漆黑如墨,心中一派死寂。
一切,都已經開始了。
只要等龍厲頻繁跟康如月見面,到時候自有人要跟她說這件事,只是沒想過康家見龍厲沒有拒絕的那麼強硬,這麼快就有了新動作。
坐在牀上,她放下帳幔,翻看着皇后蔣思荷給自己的那本冊子,上面記載着葉家的底細,甚至連葉家的弱點也寫的明明白白。
去年山東水患,葉楓之父葉啓田貪污了朝廷批下來的賑災銀兩,但在平日,他卻小心地將自己罪行掩蓋起來,拿出一些小錢來造橋鋪路,這些小恩小惠讓老百姓爭先歌頌葉啓田是個大清官,爲百姓着想謀福的大善人、大好官。正是這樣,十年內,他便從小小的知府一路爬到巡撫的位子。
當然,只要秦長安想查,王府的暗衛自然也能查到這些東西,但既然蔣思荷出手幫她,她何必客氣?
連賑災的銀子都敢收入囊中,這個葉啓田真不是東西,但不只是葉楓的父親有問題,這個葉楓同樣不可小覷。她是姨娘所生的女兒,也就是葉家的庶女,但她一個小小庶女,卻能在葉家七八個女兒裡脫穎而出,在三年前,葉家到康伯府探親,探親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康伯府居然就把她留了下來做客。留了整整一年,葉楓才重新回了山東,但沒過多久,朝廷的甄選秀女就開始了,而葉啓田也把葉楓的名字從地方上推了上去,果然,葉楓經過層層篩選,如願以償進了皇宮。
葉楓進宮後,在一大堆秀女裡並不算起眼,爲人很是低調,但三輪選拔下來,直到最後見到了皇帝,皇帝卻沒有選上她,而是留在宮裡被年老的嬤嬤調教一番,轉手送去了靖王府。
秦長安半眯着美眸,指節輕輕叩擊着桌面,說不出來哪裡不太對勁,但就是不太對勁。
高傲的蔣思荷認爲皇帝鍾愛楚白霜那一類楚楚可憐的類型,所以對風情萬千的葉楓沒那麼喜歡,纔沒有選中她爲后妃,但礙於葉楓容貌出衆,才送給了親弟弟。
可她見過皇帝的后妃,百花爭豔,奼紫嫣紅,各有各的特色,也不盡然都是楚白霜那樣的……或者該說,因爲皇帝獨寵一人的心思太過隱晦,反而不可能再選神態面容肖像楚白霜的,以免有替代品的嫌疑,能讓人一眼看過去,絕對沒有跟楚白霜這般的小白花嬌柔柔美、搖曳生姿的風華,纔會顯得楚白霜尤爲特別。
既然如此,何以見得葉楓就非要被淘汰,沒有得到皇帝的青睞?
有的理由,聽上去太理所應當,反而值得懷疑,破綻百出。
“給我留意葉楓,她的一舉一動,只要有可疑的,馬上通報。”秦長安朝着暗處說道,嗓音清冷,擲地有聲。
“屬下遵命。”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一片樹葉從樹上落下,秦長安知曉,新暗衛已經離開了。
她很想知道,到底葉楓背後的靠山是誰,是那麼明顯的康伯府、淑太妃,還是另有其人?!
李闖雖然受了重傷,武功只有原本的六七成,龍厲毫不遲疑地換掉了他,重新分了兩個暗衛給她,一個叫張天,一個叫張地,是一對雙生子兄弟。
她已經可以預見,只要龍厲費心演戲,就沒有人不會上當的,不久之後,怕是靖王府又要迎接一個新人來了。
試問,光是看龍厲那張俊美無儔的好皮囊,就多的是女人爲之心動,更何況龍厲再對康如月多花一點心思,難保養在深閨的康如月不會一頭栽進去,歡喜的找不到北,不管前面是龍潭虎穴,都會不顧一切地跳進去。
只是,不知爲何,到底龍厲對付康如月這種不懂情事的小丫頭片子,用了何種手段讓小丫頭折服不已,秦長安一點也不想讓人去查,與其說是不感興趣,還不如說是……
她垂眸一笑,雙手枕在腦後,龍厲算不算情場老手,她不知道,但對付未曾出嫁的千金小姐,想來那些招數都夠用了,綽綽有餘了。
閉上眼,最近這麼多事,全都擠在一塊,讓人疲於應付。她的身體有些累了,心也有些累了,但她不能在此刻倒下,陸家的事等着她,生母的事等着她,她必須給所有人一個公道,一個交代。
珍珠跟瑪瑙送來晚膳的時候,見秦長安已經和衣而睡,臉上掛着一抹很淡很淡的疲倦,她們不敢驚擾,便讓她繼續睡下。
端着涼了的晚膳,剛踏出院子,就見龍厲身着紅袍,披星掛月,大步走過來。
龍厲臉上的冷色,跟那張俊美陰邪的五官揉在一起,融合爲一種獨屬於他的氣質,正邪難分,卻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王妃呢?”他瞥了一眼珍珠手上的晚膳,裡面的幾道菜,似乎是一動未動過,眉頭微蹙,心裡卻劃過一抹不該有的期待。
“回王爺,王妃歇下了。”瑪瑙細聲細氣地回答,今天翡翠的話,多多少少還在她們心頭徘徊,讓她們當下人的心情深受影響。
“這麼早就睡了?今日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又問,剛要上游船的時候,可是瞧見翡翠那個丫頭不敢置信地沿着岸邊走了不少路,一臉驚訝的模樣。
那個大嘴巴卻又忠心的翡翠,肯定一回來就跟秦長安傳達了在岸邊看到的一幕,既然如此,難道秦長安是因爲生氣還是嫉妒,這才連晚膳都不吃就躺下了?
心情萬分矛盾,好似兩條繩索拉鋸着,一邊是對秦長安的憐惜和心疼,想把她喚醒,不讓她餓肚子睡覺,另一邊則是一抹小小的歡喜,她既然生氣,便是對他有感覺,也不枉費他去接近康如月那種貨色。
“沒,沒發生什麼……王妃今日去了宮裡,見了皇后娘娘,許是累了。”瑪瑙謹慎地回答。
“行了,把菜熱着,半個時辰後送進來。”
龍厲丟下一句,馬上推開房門,快步走了進去。
掀開紅色帳幔,秦長安果然睡着了,只是她和衣而睡,身上還穿着進宮穿的宮裝,他坐在牀沿,拉過她的小手,緊緊地攥在手裡,就這麼默默無言地凝望着她。
看了一會兒,他開始爲她脫衣服,等到脫得只剩下白色裡衣的時候,秦長安已經睜開眼睛,淡淡睇着他的舉動。
眼神裡,似乎是在控訴某人的不知節制,她都睡着了,還想拉她翻雲覆雨,享受魚水之歡嗎?!
“本王是爲了你睡的更舒服些,瞧你,想到哪裡去了。”他扯脣一笑,但他若是小,便是有所陰謀,笑容當面具,時常嵌在那張漂亮的臉皮子上,教人見了心下森寒。
賊喊捉賊。秦長安在心中涼涼一笑,此人劣跡斑斑,曾經趁她酒醉也能吃得下去,可見尋常的禮教對他而言,就是空氣,他想要,就一定得得到,他的骨子裡就是有着帝王之子生來的蠻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