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沉下幾分臉色:“當皇家媳婦的,必當是大肚能容的賢惠女子。”
言下之意,便是指責秦長安這一番狡辯,是因爲她太過小心眼,不能同時包容其他女人的存在。
“妾身再同意不過。”
淑太妃以爲秦長安示軟了,剎那間又驕傲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她們現在是沒有身份,但一個個性情溫柔如水,善解人意,必定對你也尊敬禮讓。我打聽過了,你從北漠帶來的幾個陪嫁丫頭,可是讓靖王全都發賣出去了?你身爲靖王府的正妃,更該因爲王爺對你有情有意而多多關心自己的丈夫,如今就開始挑選聽話乖順的妹妹,往後你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也能有人替你照顧靖王,一家子和和美美,豈不是更好?”
和和美美?和在哪,美又在哪?
若眼前的不是高貴的太妃,秦長安恨不得把手裡的茶水潑到她的臉上去,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她最反感的便是一夫多妻的腐朽制度,簡直是爛到根裡去了,臭不可聞!
當然,此趟回到金雁王朝,見到了自己的生母,興許更加觸發了她對這一點的堅持,她不想讓生母見到她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當然,她更想證明這世上不是任何女人都會對這條完全不平等規則屈服低頭的。
每個地方的送嫁都大同小異,新娘子還在孃家的時候,家裡就已經準備好了媵妾,是讓新娘子以後不方便照料男主人的時候,媵妾就能成爲她的替身跟男主人行周公之禮…。而那些特殊的不方便的時候,便是女子來月事或懷孕期間。
多可笑啊!這還是女子孃家準備的,更別說嫁過去之後,男人提出要納妾,女人不得拒絕,不但如此,還要大方明理地接受,否則,就是善妒。
見秦長安漫長的沉默着,淑太妃漸漸地失去了耐心,雖然是笑着,但顯然笑容被沖淡不少,不再那麼親切和藹。
“太妃娘娘,這事我不能替王爺做主,他是您養大的,您最該清楚他的秉性。他生氣起來,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平息的——”秦長安眉頭微蹙,眉心的硃砂痣更顯得別有風情,一臉爲難。“不過,身爲人婦,就該豁達明朗的道理,妾身還是懂的。不管王爺何時跟妾身開納妾的口,妾身都會一口答應,絕不有半句說嘴。”
淑太妃在心中冷冷一笑,這是兩個人踢蹴鞠呢,她把球踢給秦長安,秦長安又踢給靖王,但龍厲那裡誰能有辦法?就連她這個養母,也是束手無策的,說穿了,除了當今皇帝在龍厲眼底有那麼點分量之外,後宮的妃嬪,他幾乎視而不見。
養不親的白眼狼,無非是說龍厲這樣的人。
想到此處,淑太妃懶懶地揮了揮手,眼神恢復了方纔的毫無波動。“算了,既然靖王把人留着,必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們新婚蜜月的,如膠似漆,他自然不好跟你開口,我只是早點給你提個醒,讓你心裡有點數。那幾位美人,遲早會有名分的,你是當家主母,萬事不能跟她們一般計較,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秦長安在心中好笑至極,淑太妃的話前後矛盾之餘,無非是幾層意思。其一,讓她別高興的太早,龍厲遲早會見異思遷,再納新人;其二,美人們做錯了事,她還要百般包容;其三,若是跟美人們較真,便是她自降身份。
“太妃娘娘,若是有朝一日,她們想爬到我頭上來呢?”她佯裝擔心,一臉擋不住的憂心忡忡。
淑太妃端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意味深長道。“你怕什麼?她們生的不過是庶子,從你肚子裡出來的纔是嫡子。更何況,主母未曾生下嫡子之前,她們就算伺候了靖王,也只是一夜承恩而已,並不能懷上子嗣。而你,永遠是當家主母,她們誰也不能跟你平起平坐,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嘴角一彎,她眼神宛若秋水般潺潺而動,更清楚淑太妃並非在安慰自己,而是在麻痹自己的防備心理。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一旦那些女人可以親近男主人,一碗避子湯上面可做的手腳,那就多的去了。這世上側室爬到正室頭上的例子還少嗎?並非是她覺得自己壓制不住那些女人,而是她不願管後宅的糟心事,可淑太妃卻說得理所應當,讓她不能苟同。
“太妃娘娘說的,妾身都懂了,一旦王爺說起,妾身自會得體迴應。”她半虛半實地應了下來,把爛攤子丟給龍厲,嫁禍於人,她是一點也不會愧疚的。
淑太妃也不好逼得太緊,佯裝和顏悅色地笑道。“你們成親才半月,可別因此而心裡不舒服……對了,聽說你有個兒子?”
原來在這裡等着呢。
秦長安臉不紅,心不跳,也不曾言辭閃爍,氣定神閒地點頭。“的確有個兒子。”
“這靖王的眼光實在是——”淑太妃不着痕跡地打量秦長安一眼,笑靨無懈可擊。“實在是獨特,能夠不在乎你有兒子,硬要娶你當正妃,着實對你情深一片啊。”
後宮裡的女人,都喜歡拐着彎罵人嗎?!
龍厲看上她就是眼光獨特?她還沒挑他的毛病呢!
秦長安悠閒地似笑非笑道。
“妾身也不知王爺的眼光爲何如此獨特,想來是太妃娘娘當年教養的好,他看人看物太過挑剔。不過金雁王朝這麼多名門貴女,燕瘦環肥,百花爭豔,就沒一個讓他動心的,這纔是真正的奇怪呢!”
淑太妃的太陽穴隱隱作痛起來。這女人到底要不要臉啊?這是光明正大地自誇即便帶了個孩子,條件還是遠遠勝過那些個不曾嫁人的黃花閨女?
她對秦長安的印象,瞬間跌入谷底,心想,即便秦長安有點小聰明,但跟那些自小就受過正規女子教育的大家閨秀來比,多少差了那麼一點火候。
不過,這一點對於她而言,也不盡都是壞事。秦長安有缺點,更容易被她控制,如今還早,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一切都要慢慢來。
淑太妃十六歲進宮,至今已有二十多年,而她悟出來的一件事就是:這宮裡誰能一時得寵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誰能熬的最久,誰能笑到最後。
雖然她看其他女子也總是不順眼,但秦長安卻幾乎躋身到了讓她討厭的程度,淑太妃百思不得其解,幾天之後纔算想通,因爲,她在秦長安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狂傲不遜的氣息,那種氣質跟那個靖王驚人的相似。
希望是她的錯覺,皇家裡出了一個讓人頭痛的龍厲就足夠了,若是真有了臭味相投的一對,豈不是要把皇家攪的天翻地覆?
目送着秦長安離開了淑湘宮,五大三粗的嬤嬤才俯下身子,在淑太妃身旁低聲道。“娘娘,您最近又常常做惡夢了?水月庵的慧明師太名氣在外,但凡能跟她一道禮佛,內心最能獲得平靜,不少王公大臣的命婦都去過,您不如……”
淑太妃冷冷一笑,一臉不屑一顧。“水月庵不過是個小小的尼姑廟,能有什麼大來頭?”皇親貴族常去拜佛燒香的地方,是最負盛名的萬佛寺,在名氣上,水月庵還真不能比。
“娘娘有所不知,慧明師太是佛學大師空明的關門弟子,但她爲人低調,淡泊名利,三十歲之前一直在水月庵中撰寫佛本,十年內已經著有十八本,其在佛學上的成就,是空明大師認定自己兩百女弟子中最有慧根的一人。”嬤嬤有耐心地解釋:“況且,慧明師太是女子,她的那一套跟師父們又有出入,水月庵雖不如萬佛寺宏偉華麗,但勝在清幽安寧。”
嬤嬤這一番話,卻讓淑太妃有些心動了,自從林皇后死後,她就一直夙夜難安,每晚都需要點燃助眠的薰香,才能短短地睡上兩個時辰。
不但如此,夢裡總會出現過去的人或事,好幾回她都生生地驚醒,身上的衣裳全被冷汗浸透,又得藉助安神的焚香才能穩住受驚的心神。
找來太醫,卻全都束手無策,要麼就開些靜氣凝神的滋補方子,但這一年過去了,她的情況還是沒有任何好轉。
“那位慧明師太真是個奇人?”她低聲呢喃,戴着紅寶石的柔嫩手掌輕輕地撐着額頭,真心開始打算要不要去水月庵找慧明師太排解一下心中的陰霾,藥石無醫的心病,只能不走尋常路了。
“娘娘,您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呢?”嬤嬤又說。
“水月庵……。”淑太妃重複着這三個字,終於下了決心。“好,在宮裡着實也覺得悶了,不如去外面轉轉,換換心境。”
嬤嬤一臉堆笑,小心翼翼地彎下腰,替自家主子揉捏肩膀,見她愜意地閉上眼,才問道。“娘娘,您可是看靖王妃不順眼?”
“是靖王討的老婆,我這個老太婆看了覺得好還是不好,誰在乎呢?”淑太妃輕哼了一聲,語氣已然跟人前大不一樣,極爲漠然刻薄。
“娘娘哪裡老了?分明還是小的眼裡剛進宮的模樣,花容月貌,那是嫦娥仙子也羞愧不如的國色天香。”齊嬤嬤說道。
因爲齊嬤嬤是自己從康伯侯府裡帶出來的家生僕人,二十多年來在宮裡幫自己做了不少事,淑太妃自然對她信任有加,她搖了搖頭,苦笑道。“可惜紅顏易逝,花無百日紅,再這麼被夢魘糾纏下去,我不老也得老了。”
齊嬤嬤又是好生安撫了一陣子,淑太妃才拂了一下華服上因爲久坐而形成的褶皺,輕描淡寫地開口。“我一個人去水月庵,別人還以爲我做了什麼虧心事呢,你想想有什麼名頭,能不讓宮裡那些賤人嚼舌根?”
“小的早就想好了,娘娘壽辰在即,不如請幾個妃嬪陪娘娘一道去水月庵,說是娘娘不喜萬佛寺的熱鬧喧囂、興師動衆,請其他人在水月庵抄寫佛經,爲娘娘請福,這本是她們當小輩的該孝敬娘娘,爲娘娘做的,想必不會有人心存異議。那時,娘娘就可跟慧明師太在禪室談談心,小的都會爲娘娘安排妥當的,您看這法子行嗎?”
淑太妃聽得窩心,臉上總算有了滿意的笑容,稱讚了幾句。“齊心,還是你最明白我,你去通知皇后,讓她準備一份名單,人不用太多,十人左右就成。”
“是,小的這就去辦。”
淑太妃突然想到什麼,揚聲道。“除了宮裡的妃嬪,還要加一個靖王妃,她是遠道而來的新婦,不能漏了她。”
齊嬤嬤應了聲,心裡清楚,主子是惦記上靖王妃了,也是,靖王的女人地位尤其特殊,光是瞧剛纔那一番四兩撥千斤的對話,就知道秦長安並非是沒腦子的女人。
……
坐着轎子回到王府,正巧見到送信回來的白銀,白銀一連走了十天,把信送到秦長安安插在兩國邊界處小鎮子上的釘子甲手裡,再由他快馬加鞭送到秦峰的將軍府上。
“郡主,您從宮裡來,怎麼臉色不太好?”白銀觀察的細緻入微。
她一笑而過:“沒什麼事,你一路上辛苦了,去休息吧,我身邊有他們三個就夠了。”
在靖王府繞了一大圈,心中的火氣纔算煙消雲散,想想後宮裡的女人也不過如此,用的得心應手的就是捧高踩低那一套。她嫁過來只是半個月而已啊,那所謂的婆母就趾高氣揚地要求她寬宏大量地說服龍厲納妾,多麼令人噁心欲嘔的做派!甚至見她不願妥協,就諷刺她帶着兒子出嫁,並非是最合適的人選,暗示她若還不賢惠大度,就更配不上堂堂一國親王了。
腳步,最終停留在西廂的院門外。
她只是不遠不近地往裡面看過去,那一抹瘦弱卻溫柔的背影,依舊背對着她。莊福一如既往地坐在樹下,還是專心致志地繡着花,這回不再是繡着小小的絲帕,而是在一件女子披風背後繡着花樣。
她的生母實在是個很簡單的女人,生性溫柔單純,宛若一張不曾被世間的骯髒污染的白紙,她的感情和付出都很純粹,或者該說過於純粹,那是跟她從小的經歷有關,並不能怨她。
秦長安最終沒有踏進這個院子。
光是望着莊福的背影,隱約看到她身子微微往前傾,繡花針在她的指尖來回穿梭,秦長安幾乎可以想象,那件披風上繡着的花朵,是多麼的美麗絕豔。
奇怪的是,久而久之,連莊福的身影,都浸透着無比的溫柔,只因她的平靜和嫺靜,不是工於心計下的僞裝,而是她生來如此。
秦長安轉身離開的時候,嘴角已有淺淡的笑容,或許她不該繼續執着於生母跟爹的情事,她此生沒被人愛過,而她也只愛過爹一人,就這麼而已。
哪怕她一無所有,也可以用二十年的逃亡來換取愛人一家子的平安順遂,她從來就不是什麼特別的女人,但,因爲她可也無畏無懼地守護自己認定的東西,這一點讓她變得格外特別。
這,就是她的娘。
一個在被利用養大的犧牲品,卻最終沒有被馴養成帶有一絲人性醜陋的女子,此刻在秦長安的心裡,她看似渺小而微不足道,其實已經足夠偉大。
途徑花園,路上瞧見幾個眼生的丫鬟,個個膽戰心驚地給她請安,她一問,才知道是清心苑的人。
她們臉上的驚懼之色很明顯,似乎在葉楓之事後,每人都成了驚弓之鳥,生怕因爲清心苑的頭銜,讓她們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們每個人說說,都是誰身邊的丫鬟?”
“奴婢是王瑩王美人身邊的。”
“奴婢是孫詩綺孫美人身邊的。”
最後一個滿臉雀斑的丫鬟支支吾吾地說,臉色白的像紙。“奴婢是……葉美人身邊的。”
看看,怕的這麼厲害,真把她當成是吃人的母老虎了。
“你們的主子都是皇上精心挑選出來的,雖然王爺至今沒有說法,但切忌不可浮躁,若是在靖王府當真閒的沒事做,可以跟我說一聲。我給各位美人找點事,打發時間,不至於胡思亂想。”
“王妃教訓的是。”其中一個丫鬟搶先說。
“你們都是靖王府的丫鬟,應該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畢竟,你們的賣身契,是捏在我手裡的。”秦長安微微一笑,臉上極爲平靜淡然。
言下之意,要她們別被一點好處就迷得昏頭轉向,不記得誰纔是她們的真正主人了。只要她管着她們的賣身契,她們若是陪着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美人胡鬧,一旦被髮賣出去,那就不由人了。
此言一出,“噗通”一聲,三個丫鬟頓時跪了下來,頭也不敢擡。“奴婢謹遵娘娘教誨。”
“你們兩個先走吧。”秦長安懶懶地揮揮手。
“是。”兩個丫鬟頭也不敢回,快步離去了,只剩下那位葉楓的貼身丫鬟跪在原地瑟瑟發抖。
“葉美人的身體如何?”
“回王妃的話,葉美人染了很重的風寒,臥牀不起,這兩天好不容易纔能下牀——”丫鬟字字斟酌,不敢大意。
“好,帶我去看看。”秦長安輕鬆地說。
丫鬟心中膽寒,但還是不敢婉拒,將秦長安領到了清心苑。
一路上她都在想,淑太妃看似一碗水端得很平,但事實上是很想提拔某個美人出來平分秋色,會是她所懷疑的葉楓嗎?
她不緊不慢地跟着丫鬟,維持十步距離,剛走到清心苑的洞門口,就見一個圓潤的丫鬟風風火火地衝過來,抓着前頭的雀斑丫鬟,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不好了,紫娟姐,我家小姐昏倒了!王爺回來了嗎,我這就去請王爺過來!”
雀斑丫頭不敢多說,但眼神還是不停地往後飄,可惜這個圓胖的丫鬟卻一時半會兒沒有領會,直到身後一道清緩帶笑的女子嗓音傳來,她才瞠目結舌地看向紫娟的身後。
“怎麼會昏倒呢?這麼虛弱的身體往後如何服侍王爺?再說了,葉美人昏倒了你不通知管家,不去找大夫,找王爺有什麼用?”
圓胖的丫鬟愣了愣,只能低下頭,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改口道。“奴婢是太害怕了,想得不周到……”
秦長安眯了眯美眸,自從她的身體徹底好了,這兩日龍厲又開始入宮上早朝了,但有時候皇帝要留他商量國事,所以約莫晌午的時候,他會離宮回到靖王府。
早不昏倒,晚不昏倒,偏偏在這個時候昏倒,怎麼能讓人不懷疑這麼巧的事,不是有心謀劃?!若不是她一時突發奇想,想到來清心苑探個究竟,豈不是任由葉楓演一出好戲?
“既然我都到這兒了,算了算了,去請大夫還要不少時候,把人擡到我的煉藥房,我知道怎麼治她。”
圓胖丫鬟的眼神閃了一下,“我知道怎麼治她”這句話,怎麼聽上去讓人心裡發毛?!
但她一個低賤下人,哪裡敢說不?
“慎行哥,動手吧,別耽誤了我治病救人的時間,免得讓一位大美人受苦。”
秦長安轉過身,雙手負在身後,若葉楓是真的昏倒還好,若她是裝出來的……落在她的手裡,絕對是葉楓最大的幸運,畢竟她是新來的,還沒見識過得罪龍厲的下場有多麼血腥慘烈,當然,葉楓是絕不會想要知道的。
慎行做事,雖然利落,但不太好看。只用被子把人一裹,丟到煉藥房的木板牀上,力道不小,摔下去的時候,葉楓很顯然地瑟縮了一下,慎行雖不懂醫術,但也看懂了,好氣又好笑地看向秦長安。
“王妃趕緊爲葉美人看病吧,決不能讓她死在靖王府,危急時刻,不管王妃是什麼法子救人,都是可以的。”
秦長安掀開葉楓身上的紫色錦被,幾天的折騰,葉楓果然是吃了不少苦頭,又餓又凍地跪在原地三天,回去必定受了一場風寒,那張花容月貌因爲過分清瘦的關係,反而沒了往日的風華神采,看上去病懨懨的。
她拉過葉楓無力軟綿手腕,靜靜地搭脈,雲淡風輕地笑道。“救人有什麼難?我在北漠的時候,幾次出診去了農莊,那些小狗小貓啊,豬啊羊啊我也能救。”秦長安一點也沒有說謊,甚至還幫馬接產過。
言下之意,就算有人做的事畜生不如,她也不會斤斤計較,暗中捅一刀,只會把對方當成是生病的畜生治了。
聽到此處,圓潤丫鬟縮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難看,厚脣開始打顫。
秦長安不着痕跡地擱下葉楓的手,問道。“剛纔葉美人可是昏倒在地?後腦着地,我擔心腦袋摔壞了,要不我給她剃了頭髮,仔細檢查一下?”
倒是慎行差點笑出來,這麼損的話,也只有他從小看着長大的這丫頭說的如此無所謂了,要知道女人的頭髮可是命根子,剃光了頭髮,可不就成了尼姑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美目輕垂,掃過一眼葉楓的臉色,不由地在心中涼涼一笑,果然啊,葉楓是個有點耐心的,她替葉楓把脈過,脈象的確是呈現出不足之症。但事實上,一場風寒精心細養了幾天,也該有所好轉,但葉楓卻並非如此,難道她故意不喝藥,不配合,拖了這麼久,讓這場病遲遲不好,就爲了設計昏倒這場戲碼,吸引龍厲的注意,想讓他對她心生同情?!
美麗的女人,對男人用上苦肉計,往往會有回報。
葉楓想必也深諳此道。
“還愣着幹嘛?沒聽說王妃的話,快,去拿剪子來!你還想不想你家美人安然無恙了?”慎行故意大聲喝道。
圓潤的丫鬟心中百般爲難,叫苦不迭,險些哭了出來,若是小姐醒來後發現頭髮被剪光了,她怎麼交代?!拿什麼交代?
秦長安坐在一旁看好戲,慎行哥演戲起來,真是有一套,若是以後不當侍衛了,去戲班子裡唱戲想必也能養活一家子。
正在一陣漫長的沉默中,木板牀上的女子的口中突然溢出一聲輕微至極的呻吟,氣若游絲的較弱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
一說要絞頭髮就醒了?秦長安可沒那麼好騙,她佯裝沒聽到葉楓的小聲呻吟,從丫鬟手裡接過一把金剪子,又發話了。
“來,替你主子把髮髻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