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盧江這一路,龍厲過的異常身心通暢。
無人打擾,耳根清淨,在她的眼裡,除了他,沒有任何人。
這種無可取代的感覺,滿足了他骨子裡的驕傲自負。
秦長安懶懶地依靠在榻上,身上穿着男裝,卻是龍厲的衣服,過分寬大,青絲垂在胸前,不帶任何首飾,卻透着一股動人的明豔。
她悠閒愜意地翻着書,有人的手掌暗暗摸上來,沿着纖細白嫩的小腿攀爬着。
老實說,她此刻這幅模樣,落在世人眼裡,就是不男不女,不合禮教,卻不知爲何迎合了龍厲的眼光。
秦長安沒看他,臉色淡然,青蔥手指翻過一頁:“阿遙,一道菜天天吃還不膩?”
龍厲從身後抱住她,手臂在她腰際一寸寸收緊,他明白自己不是女人眼中的良人,但照樣多的是女人想要他,畢竟,他的權勢財富如日中天,他的長相也是萬里挑一。也就秦長安一個,哪一樣都打動不了她,近在眉睫,卻又遠若天邊。
“本王可是很挑食的。”他捏住她的下巴,扳過她的臉來,兩人脣瓣相貼。
她沒推開,他的脣殷紅如花,脣形雖單薄,吻人的時候卻很溫暖。
不過,簡單的脣碰脣顯然無法滿足龍厲。
他的舌撬開她的牙關,急切又霸道地探索着她的美好,他甚至將她橫抱了起來,摟在懷裡。
她不是沒被他吻過,但一個吻能讓人這麼意亂情迷,卻是效果驚人。
漸漸察覺到體內甦醒的慾望,不讓自己繼續衝動下去,龍厲適時地抽離出來,將臉貼在她的耳畔,再也沒有別的動作。
“明天就到卞州了吧。”秦長安撿起掉下的書,繼續翻看,好似剛纔那個小插曲影響不到她。
龍厲下顎一點,揉着她的青絲,冷厲的眼底劃過一抹留戀。這二十天,他們在船上過的日子,好似神仙眷侶,他明明不甘於平淡,卻也不否認這樣的日子,有着別樣滋味。
“既然到了卞州,我想去見見長孫家。”她微微一笑。“如意娘就是長孫家的兒媳婦,離開黑龍寨後,我派人把他們夫妻的骨灰罈送回了夫家。”
他靜默不語,把玩着她手上的鳳凰手環,垂着眼,臉上沒了陰邪之氣。
每回說到如意,龍厲就是一臉不喜的樣子,畢竟如意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體內還有一半山賊的血液。
“你剿了整個黑龍寨,把山賊的兒子留在身邊,我不明白你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我更相信有紅葉那麼堅忍的娘,生出來的孩子不會差。”
他短暫沉默着,這就是兩個人看人做事的最大差別,他不輕易相信人,總習慣預想到事情的最壞一面,他看到的是如意身體內山賊的一半血液。
秦長安雖不是天真的女人,年幼家逢鉅變,但她還是保留最後一分善意,所以她看到的是如意身體內屬於良家婦人的另一半血液。
“當然,我更相信在我的教養之下,他不能成爲作奸犯科、殺人放火的混蛋。”秦長安很是篤定。
“他真要走上邪路,我親自送他下黃泉。”龍厲俊美麪皮上,一抹獰色轉瞬即逝,嗓音雖輕,卻字字陰狠。
秦長安不苟同地皺眉,他這幅狠辣的心腸,連一個孩子都防的死死的,有朝一日他做了爹,孩子見他恐怕也跟見鬼似的。
不,龍厲這個男人,根本不適合當爹。
卞州公孫府。
“兩位公子,你們是?”門僕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不敢大意,迎上去問道。
秦長安男裝打扮,身畔的龍厲依舊戴着面具,但兩人的衣料上用的是昂貴的金銀線,一看就是貴少爺。
她晃動着手中的摺扇,風度翩翩的姿態,眉眼含笑。“我們是你們府上大少爺的朋友。”
僕人面色攸地沉下。“大少爺?你們找錯了吧。”
“你們大少爺可是叫公孫旭?大少奶奶可是閨名紅葉?”她笑意不改。
“是沒錯,可是——”僕人面露難色。“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已經不在了。”
“你儘管通報一聲,公孫家的老爺還在吧。”
僕人見他們身份顯貴,最終點頭。“好,請兩位公子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稟明老爺。”
沒多久,僕人便領着秦長安和龍厲進了公孫府。
正廳內坐着公孫典,他六十歲左右,身穿暗色長衫,繡着福字圖紋,蓄着長鬚,拄着龍頭柺杖,看上去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人。
他打量着眼前的兩個貴公子,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神色有些激動。
“老朽聽說兩位是旭兒的朋友?”
秦長安瞥了一眼旁邊伺候的兩個丫鬟,並未太快接話,公孫老爺畢竟精於世道,一眼就明白了。
“你們先下去。”
等人一走,她纔開門見山。“公孫老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骨灰罈可曾下葬了?”
公孫典一聽,臉色微變,公孫家是秘密下葬的,這年輕公子怎麼知道其中詳情?
“從黑風山到卞州,路上就需要一個月吧。”
“你難道是——”公孫典年紀雖大,但一點就通。
她淺淺一笑。“秦長安。”
“長安郡主?”公孫典拄着柺杖,再度站起來,作勢就要朝她下跪。
她伸手將他扶起:“不必多禮,我來卞州也是順路,還請您老替我保密。”
公孫典談及往事,歷歷在目,不禁老淚縱橫:“五年前犬子旭兒帶着媳婦紅葉去皇城開拓家族的生意,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這幾年陸陸續續派了很多人去找,就是杳無音信。老朽猜到他們在外頭肯定是遭遇不測,凶多吉少,沒別的想法,只想早些把他們接回來。郡主在黑風山剿了那些無惡不作的山賊,免得他們在外做孤魂野鬼,老朽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這筆恩情。”
“您還是節哀吧。”
“郡主,老朽還有一件事不明白。他們夫妻死在黑風山的山賊手裡,這都五年了,您是怎麼找到他們的骨灰?”
秦長安跟龍厲對視一眼,看公孫典對黑風山的山賊恨之入骨的樣子,想必是絕對接受不了兒媳婦被山賊頭子姦污還生了個孽種的事實。
沉默半天的龍厲總算開口了。“山賊頭子殺人有兩套規矩,窮人的屍體往山裡丟,被野獸分食,劫到富貴人家則把人火化裝在骨灰罈裡,裝在後山的山洞。”
公孫典心情沉痛,聽龍厲說的鉅細無遺,哪裡還會深究?
秦長安眯起眼,沒了笑容,這些殘忍的手法從龍厲嘴裡說出來……很真實,想必得罪他的人,下場會更慘烈。
“公孫家是做什麼生意的?”她話鋒一轉。
“回郡主,公孫家是經營藥材的,在卞州有一家回春堂。”公孫典老實說。
“這麼說來,我們可是同行了。”
“不敢……郡主聖手醫學,任何疑難雜症都難不倒郡主,是北漠之光。”
秦長安就這麼住下來,公孫典甚至親自替她安排廂房,一看寸步不離的面具男,笑着詢問。
“郡主,不知這位公子是何人?”
“是我的後院人明遙。”
公孫典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個俊挺頎長的男人,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貴氣質,不敢怠慢。“明公子就是將來的郡馬爺了吧。”
龍厲無聲笑了下,這老爺子還算會說話,郡馬爺三個字聽來,很順耳。
“晚上請郡主和明公子賞臉,到花廳吃全鹿宴,這是卞州的特色,給郡主接風洗塵。”
“好。”秦長安順口答應。
站在院子裡,她吹了一道清亮的口哨,靈隼從遠處飛來,她笑着伸出手,任由靈隼站在她的手臂上。
“飯桶,這一天野到哪裡去了?吃飯時間你倒是準時的很,從不錯過。”從隨身的錦囊裡掏出一把青豆,餵食着胖嘟嘟的鳥兒,她調侃道。
靈隼以藥材爲主食,但秦長安常常餵它一些小零食,它喜歡的很,很快從小胖鳥變成了大胖鳥。
“給你起了個飯桶的名字,還真沒讓我失望啊。”她無奈搖頭。
靈隼歪着脖子,黑豆般的眼睛泛着冷光,對主子的嫌棄很有意見,但吃東西的速度卻很快,囫圇吞棗,脖子一縮一縮的,煞是可愛。那表情好像在說,誰讓你給我起這個鬼名字!
龍厲不近不遠地觀望着,眼底的清冷被驅散,秦長安有着常人沒有的天賦,她身上的靈氣連鳥獸都喜歡親近,註定是一顆璀璨的明珠。
但此刻在別處望着這一幕的人,除了他,還有一個。
龍厲的過分關注,讓他錯過了在拱形院門口匆匆消失的衣角。
秦長安是頭一回看到所謂的全鹿宴,在卞州,富貴人家宴客的頂級酒席就是全鹿宴,顧名思義,桌上的十八道菜,全是用鹿身上的部位製成,用了燉、燜、煨、焐、蒸、燒、炒、烹、炸、焗、滷、薰等方式,每一道都不重樣而聞名。
卞州有一座鹿山,秦長安之所以會知道,因爲野鹿渾身上下全是寶,跟鹿有關的藥材產地就在卞州,連她的歇雨樓也正是從卞州進貨。
龍厲走到花廳的第一步,就看到一個男人,二十四五歲,身着黛色常服,胸襟的盤扣上掛着一枚黃色琥珀,眉目俊秀,那雙狹長的眼很有特色。
公孫典笑着介紹:“郡主,明公子,這是老朽的二子公孫曄,這兩年,他替公孫家打理回春堂,是公孫家的以後的主人。老朽年紀大了,行走不便,就讓他替老朽盡地主之誼。”
“大家都坐吧。”她朝着公孫曄一點頭,沒擺任何架子。
公孫曄暗中打量這個女人,今日得知公孫府來了貴客,甚至住進杏園,杏園可是不對外人開放的,他好奇心作祟,才偷偷去院門口看了一眼。
當時看不清秦長安的長相,只是她給靈隼餵食的模樣透着一股隨性率真,瀟灑風流的氣質猶如清風拂面,讓人印象深刻。
如今近距離見到了,更是眼前一亮,秦長安雖做男子裝扮,但眉若遠山,不化而黛,漣水美眸,目光堅定,朱脣瑩潤,抿着一抹女子少見的堅決和固執,當那粉脣微掀,蕩起迷人笑容,更讓他神魂顛倒,有一刻間的失神。
龍厲見狀,眼神愈發陰沉,怒氣直衝腦門,公孫曄正想坐在秦長安身邊的位子,他伸手一推,佯裝看不到他的存在,自顧自地靠着秦長安而坐。
場面一度尷尬。
“郡主,久仰大名,北漠百年內沒出過有名氣的女醫,身爲醫者能見到北漠觀音,真是公孫曄的榮幸。”公孫曄不理會那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挑了個秦長安對面的座位,狹長的眼裡笑意煽動。
花言巧語。
龍厲在心中想,公孫曄不就是在套近乎?
“公孫公子是該覺得榮幸至極,畢竟北漠學醫的不知有多少人,你這是走了狗屎運。”他寒聲說,嗓音透着不客氣的嘲諷。
公孫曄但笑不語,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長安的臉上,見她完全沒有插手調解的意思,看向龍厲的時候,自然帶了些許看輕的意味。
秦長安不是沒聽出兩人的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的對話,龍厲的世界裡沒有禮教、不懂謙卑是正常,向來只有別人對他卑躬屈膝的份。
她此刻的心思,全放在面前這一桌全鹿宴上頭。
“郡主,這道是紅燒鹿肉,用的是鹿腿肉最嫩的那塊。”公孫曄夾了一塊鹿肉到秦長安的空碗內。
她剛要夾起來品嚐,卻被龍厲的筷子打落,她惱怒地瞪他一眼,卻看他重新夾了鹿肉過來。
公孫曄冷眼旁觀,同樣是男人,當然知道這是宣示主權的霸道行徑。
“好吃。”她吃的津津有味。
“明公子爲何不吃?”公孫曄臉上雖有笑,但實則挑起矛盾。
“阿遙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吃飯,到時候送一份到屋內。”她頭也不擡,見桌上擺放着一壺酒,剛想端起,卻被公孫曄用手攔下。
“這酒……不適合郡主喝,不如給明公子吧。”
龍厲眸光清冷,目光如炬,一眼就看透公孫曄眼裡的不懷好意。
秦長安晃動手中的酒壺,嗅聞了下,笑容透着古怪,幽幽地說道。“上等的鹿鞭酒。”
“郡主有眼光。”公孫曄又笑。
龍裡森眸一眯,實在看不過公孫曄這頭笑面虎,挑起濃眉,自如反擊:“公孫公子還是留着自己喝吧,你看起來身子很虛,少了點男子氣概。”
秦長安強忍住笑,公孫曄長相卻是不錯,膚白纖瘦,在長袍襯托下有着卓然不凡的氣息,舉手投足風雅迷人。
這話還真是毒,果然公孫曄聞言,笑臉沉下。
“郡主,不如你跟他說說看,到底我需不需要喝鹿鞭酒?嗯?”龍厲打擊了公孫曄還不夠,一轉臉,皮笑肉不笑地逼問,非要她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讓公孫曄死心。
她輕咳了聲,被龍厲那麼露骨的眼神包圍着,心頭一熱,只能笑道。“鹿鞭酒就算了,阿遙要是變得更生猛了,我怕我無福消受。”
公孫曄的眼神驟然深奧下去,這些話要是尋常女子說出來,那是輕佻放蕩,但怎麼到了秦長安這兒,卻只讓人覺得她不拘小節,隨性如風,坦率桀驁,勝過那些扭捏小家子氣的女人不知多少。
“雖然阿遙用不着,但我對卞州四絕之一的鹿鞭酒很感興趣。”
“郡主在皇城有一家歇雨樓,名氣很大,據說也涉及藥酒——”公孫曄雙目熠熠生輝,語氣真誠。“大哥大嫂的事多虧了郡主相助,郡主還把黑龍寨滅了,造福百姓,爲我們出了一口氣。我跟家父談過,實在不知如何報答郡主,公孫家有一個全卞州最大的鹿場,不限量地給郡主提供跟鹿有關的藥材。”
秦長安也不矯情,挑了挑眉。“直接從鹿場收購藥材,免去不少人力物力,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們吃虧,價格你們提,公道就好。”
“往後,我們就是生意上的夥伴了。”公孫曄一笑,跟秦長安的視線糾纏了下。
我們!
不過賣點藥材,也敢恬不知恥地說什麼“我們”!真當他死了?!龍厲勃然大怒,看着兩人談笑風生的模樣,險些當場掀了桌子。
“阿遙。”秦長安在桌下按住他青筋畢露的手,以眼神安撫他胸臆滾動的怒氣,他冷漠地擡起眼,迎上她帶笑的溫暖眼神,心頭狠狠一震,才強壓下要玩死這個不知趣的公孫曄的念頭。
他冷着臉,回到屋內,見秦長安還在反覆端詳手裡的鹿鞭酒,心情更是抑鬱。
“不許你在背後動公孫曄。”她突然開口,她自己也做藥酒,是知道公孫家的藥酒非常正宗地道,而公孫曄提出合作的想法,跟她一拍即合。
她太清楚龍厲的作風,凡是跟她關係親近的男人,一個個全都栽在他手裡,就連四皇子蕭元夏都不能倖免。
要論手段,是沒人玩的過龍厲的。
“你在意了?”他哼了一聲,傲慢地取下面具,妖孽般俊美無儔的面孔上,浮現隱隱怒氣。
“有些話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秦長安面若寒霜,嗓音清冷。“我不喜歡你暗中對我身邊的人出手,這讓我沒辦法專心做我想做的事。”
“你喜歡公孫曄這樣的?之前不論是蕭元夏還是夜清歌,可沒見到你這麼大反應。”他的嘴角撩起一抹諷笑,眼神透着涼薄和冷情。
公孫曄在龍厲眼裡,當然沒什麼特別,論身份,比不上四皇子蕭元夏的尊貴,論長相,不如夜清歌的妖嬈陰柔——唯獨讓人介意的,就是他同樣是學醫出身,跟秦長安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我可不想被認作是瘟神,只要是男人近我的身,就會倒黴透頂。”她沒好氣地回。
“誰敢說你是瘟神!”他的眼神突然猙獰。
秦長安無言以對,這男人的狠辣手段她是見識過的,但哪怕他與全世界爲敵,卻是想也不想就會維護她。
爲什麼這輩子要招惹這麼大的麻煩人物?!
該不會……她此生的使命,就是來壓制這個混世魔王的吧?
她試探地拉了下龍厲的黑色衣袖,觸碰他的手背,見他緊繃的下顎果然放鬆幾許。
她不信邪,繼而輕輕圈住他的腰際,柔軟的身軀貼着他寒鐵般憤怒僵硬的胸膛,果然,這下子連那雙眼也不再陰氣森森了。
她似乎找到跟盛怒中的龍厲談話的最佳方式。
“我想跟公孫家聯手,恰好公孫曄學過醫,又有生意頭腦,合作起來兩方都能獲利,沒什麼不妥的。”
龍厲雖然臉色和緩下來,但還是心中不舒坦,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她的後背,他是生性殘暴,也要絕對的掌控權。沒有任何人能改變他的決定,除了……秦長安。
“你要看上公孫曄,就是你的眼光太差!”他依舊神色倨傲,心軟的同時,還不忘踩公孫曄一腳。
秦長安哭笑不得,卻能感受到他撫摸着自己的動作,沒了火氣,反而蘊藏着淡淡的寵溺和溫柔。
“我眼光很差嗎?”
“奇差無比。”龍厲下顎一點,還不忘補刀。“你從小就沒什麼好眼光。”
溫如意的簪子不好看不昂貴,在他的麒麟玉面前就是九牛一毛,但她卻視若珍寶。
明遙的身份低賤的猶如一顆塵埃,在他靖王面前就是雲泥之別,但她卻溫柔相待。
這還不是眼光奇差無比嗎?!
“眼光這麼好的靖王爲什麼看上一個眼光這麼差的女人?你是瞎眼了嗎?”秦長安嗤之以鼻。
要說在人心口上扎刀子,她這門功夫也不賴。
龍厲意味深長地望向她,眼底猶如看不透的深潭,他把她的身子抱進懷裡時,感覺到自己的心似乎在此刻完整了。
他很清楚,這種陌生奇異的心情,是很危險的,卻又無法抗拒,想要從秦長安這裡得到更多的肯定和柔情。
“談完了生意,就離開卞州?”龍厲的嗓音輕柔下來,把她整個人凌空抱起,她只能馬上抱住他的脖子,雙腿夾住他的腰際。
“我沒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在南疆。”她點頭說。
“等回了金雁王朝,本王就是你最好的靠山,你堅持要做生意的話,收益至少是在北漠的十倍。”龍厲這麼說,俊臉一寸寸地逼近,丟出甜美的餌。
秦長安急急閃躲,另他的脣在眨眼間已經貼近她的耳,後頸瞬間跟着發麻,隨即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吹拂。
她憤怒地用袖子擦了擦頸子和耳朵,惡狠狠地瞪着他。“就不能好好說話麼?!非要用美男計?”
龍厲跟她四目相對,直直地對視着,眸光點燃一團熾熱的火焰,嗓音微微發啞。“誰讓你遲遲不給本王一個答案?”
她捧着那張俊臉,不讓他再度逼近,只覺得此刻他的眼底情慾洶涌,燙着她的心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迴應。
這便是色不迷人人自迷麼?!
奇了怪了,她認識龍厲的時候,兩人年紀都不大,她八歲,他十三歲,不過是個俊秀卻有着病態和暴烈脾氣的少年。現在他早已擺脫病體,健康強壯,還有一張俊邪的容貌……但她一直都對他的臉麻木不仁,甚至還有些討厭,完全不受男色蠱惑。
她對美醜向來不看重,就算看到明遙那張鬼臉也不曾有過驚慌失措……
但此刻,爲什麼她竟真看出來龍厲的俊美不凡,風華自成?!
她的心悚然一驚。
“怎麼不說話?”龍厲見她眼波閃爍,粉脣微啓,卻沉默寡言的模樣,隱約察覺到什麼。
就在他還要更靠近,幾乎兩人嘴脣貼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推開他。
“解蠱後,我會給你答案的。”
龍厲摸了摸她的面頰,感受到有着平日沒有的溫度,他卻沒說破,把她抱上牀。
秦長安無言地看着他更衣,胸口的鞭痕呈現暗紅色,霸佔着原本精實的身軀,跟那張俊的好似天人的面孔不太相配,細細看來,身上還有好幾處未曾褪去的疤痕。
這具身軀,一點也不像是那個尊貴王爺矜貴,反而像個武夫。
“你再這麼摸下去,我可不保證能讓你安心睡個好覺。”龍厲眼捎有笑,撐着下顎,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小手輕撫着他從肩膀蔓延到小腹的鞭痕,正在神遊天外。
她惱怒地白了一眼,連日奔波,從船上上了陸,吃飽了就犯困,他還真當她有心誘惑他?!
龍厲見她很快就睡着,冷抿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疼寵的笑,然後也閉上眼睛,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