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天子被女人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本該是顏面盡失的事情,但龍厲的五官一扭,依舊很不自在,就連龍袍下的身軀都看得出來,十分僵硬。
在龍羽剛出生不久的時候,他的確也親過兒子,但不過是親在臉頰上,那肉乎乎跟豆腐般的臉頰,觸感不錯,但除此之外,他的確心情沒有更大的起伏。
“那也……不是這種親法。”龍厲艱難地擠出一句話,雙耳不自覺地透出一層淡淡的紅色,還不忘輕輕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不爽。
秦長安柳眉倒豎,咄咄逼人地追問。“羽兒就是想跟你親近些,有錯嗎?”以後孩子大了,跟爹爹不親,到時候某人後悔都來不及了。
“爺的嘴,只有一個人能親。”他緩慢至極地擠出這一句話,那雙墨玉般的眼瞳,最終還是落在了秦長安的臉上,瞧着她的紅脣一張一合,心底再度生出一股熱氣。
懶得聽他嘮叨,秦長安繼續數落,顯然氣得不輕:“被兒子親一口算什麼?我也經常親羽兒,羽兒也愛親我,可是他多多少少是怕你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親你一下,還被你罵的狗血噴頭,我可不希望你們父子以後跟貓和耗子似的,還要靠我來當你們的和事佬。”
眼前的畫面,對於龍厲而言,是想當賞心悅目的。
她有張瑩白小臉,雙眉不像時下年輕女子的溫順柳眉,而是宛若青黛掃過,透着隱約的英氣,翹挺又秀氣地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輕捏的鼻尖,輕斂的睫毛和微抿的脣畔,形成另一抹風情,透露出潛藏在性情裡的倔強。
她在生氣。
他喜歡她此時的模樣,哪怕她對自己動怒了。
他想,他應該是有些病態,竟然喜歡她對他生氣,越是氣呼呼的,怒容鮮明,更顯得活色生香,讓人心癢難耐。
“爺不是嫌棄羽兒,只是,這輩子,爺的嘴,只有一個人能親。”他又重複了一遍,對着那張怒氣還未從臉上消失的面龐,忍不住空出一手,把手掌罩在她今日並未束髮輕軟軟的秀髮上頭。
還想辯駁什麼,但這回怒急攻心又猶如母雞般袒護小雞仔的情緒總算沒有干擾到她,聽清楚龍厲的話,見他表情顯得彆扭,衝着她慵懶微笑,目光暗湛,這一幅畫面……很是詭譎奇妙。
只有一個人能親他的脣?
那個人,是她嗎?
這是……變相地跟她表白情意嗎?
原本飛快運轉的腦海,頓時變成一團漿糊,原本還想板正他的那些奇奇怪怪挑剔又刁鑽的想法,此刻只剩下迅速涌上來的甜蜜滋味。
在他的眼裡,燭光下的女人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原本輕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連那顆小小的硃砂痣都顯得更加明亮可愛,她眼底的幽光靜謐而柔軟起來。
一看,就知道她總算聽清楚了,也聽明白了。
沉默了半響,還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話,卻有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話,猶如神來一筆。“那若是女兒呢?女兒也不能親你嗎?”
她知道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就是一個可愛的女兒,但事實上,她不能斷定肚子裡的當真是個女娃,於是乎,她就自然而然地拿出“女兒”這個根本還不存在的字眼,想要證明他只是單純的重女輕男,還是……真的把她放在獨一無二高不可攀的位子,任何人,都不可能逾越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龍厲扯脣一笑,又摸了摸秦長安柔軟的髮絲,平日裡她束髮的模樣顯得端莊得體,如今只是用一根髮帶繫着髮梢的模樣,顯得更加溫婉嬌俏,眼神在霎那間,變得柔情似水。
“爺會真心疼愛女兒,但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薄脣,湊近了她,壓低嗓音說道。“是屬於你的,永遠。”
他真的有病。
真糟糕。
可是更慘的是,他挺喜歡這麼病下去,更十分享受對秦長安病入膏肓的沉迷。
秦長安忍不住吞嚥了下口水,男人的脣很單薄,偏偏顏色宛若鮮花般紅嫩,以前瞧着還總覺得那脣兒比女人還要令人美好,而且不光是看起來好看,吻起來的時候,也特別的柔軟迷人……再加上龍厲親人的功夫實在厲害,無論粗暴還是溫柔,總能迅速融化她……
而且,他說,他對女兒再好,也不會親吻女兒,因爲,他的脣是她一個人的專屬物,正如他整個人也是專屬於她的?
很顯然,她被打動了,龍厲自然而然地把秦長安摟到懷裡,低聲說道。“你教養兒子,爺是放心的,不過,爺可不想你把他養的越來越野。從小就跟老虎狐狸玩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少大題小做,羽兒只是喜歡這些小動物。”她嘟囔一聲,本來是偷偷摸摸地陪兒子玩,火狐狸很會看人臉色,幾乎從不出現在龍厲面前,事實上,她認爲小紅的靈性完全不輸虎頭和飯桶,她一直堅信,動物纔是純粹的,人心只會更加險惡。
龍厲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下,她叫那些東西爲小動物?人家的孩子,至多是把小貓小狗當作寵物,但他們的兒子一出生就敢捋虎鬚揪狐毛,以後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無法無天?!
“算了,待會兒讓人給羽兒洗個澡,從頭到腳都要洗乾淨。”他依舊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其實剛纔沒有在龍羽身上嗅聞到傳說中的狐騷味,更不願意承認火狐狸是狐狸品種中較爲特別的種類,那一身火紅光滑的皮毛,油光鋥亮,看起來很乾淨,並沒有讓愛潔的他聞到一絲難以容忍的臭味。
“好啊,反正這三天皇上也放假,不如你也學學給兒子洗澡。”她笑眯眯地說,計上心來,這世間的男人,幾乎只管播種,很少真正地親近自己的子女,剛剛龍厲的說辭的確討了她的歡心,但確實要讓兒子傷心了,正巧是新年家人團圓的時候,就讓這位高高在上的爹爹多多陪伴兒子吧。
雖然他此時沒說什麼,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彷彿已經將一切看個明瞭,讓人莫名地心裡一抖,沉默了半響,他才站起身來,朝着門外發號施令。“準備一桶熱水來。”
給兒子洗澡是何等的感覺?
龍厲很快就嚐到了這樣的滋味,說是兵荒馬亂、手忙腳亂、狼狽不堪完全不誇張,也不知這小子是否還在記仇,纔會如此膽大妄爲、肆無忌憚、不把他這個老子看在眼裡。
這麼想着,躺在紅木澡盆裡的胖小子興奮地用手腳拍水,濺了他一身的水珠,龍厲陰沉着臉,臉色不善,但是一看“咯咯咯咯”笑個不停玩的不亦樂乎的小傢伙,再大的火氣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龍厲竟然發現,他以往對付旁人的那些個手段,無論是陰沉眼神還是森然冷笑,又或是威逼利誘,對龍羽這小兔崽子,完全沒用。
彎着腰,取出貼身的帕子,細心地給龍厲擦拭臉上的水珠,忍俊不禁道。“累壞了吧?”
他咬咬牙,皮笑肉不笑:“往日你給他洗澡,也是這麼折騰?”剛纔他有一股衝動,恨不得把小傢伙重新塞回孃胎裡去,
“哪裡只是洗澡這一件事?之前斷奶給他餵食的時候,他怎麼都不肯吃,於是,我就給他講了狼來了的故事。”
“狼來了?”這小子不怕老虎不怕狐狸,居然怕狼嗎?
一看就知道龍厲想偏了,她慧黠地眨了眨眼,壓低嗓音笑道。“那頭狼,其實就是三郎你,每回聽到我說他不乖,我就讓請你過來,這一招必然奏效。”
他就是狼來了的那頭浪?龍厲哭笑不得,可是滿心狐疑:“既然如此,爺就在他面前,爲什麼他不肯乖乖洗澡?”
秦長安輕輕聳肩,雙手一攤,一臉無可奈何,事實上,孩子的心思的確難猜,她雖然是龍羽的親孃,卻也愛莫能助。
見龍厲已經被孩子潑了一身水,她最終還是心軟了:“放着我來吧,你去換身衣裳。”
“你如今是雙身子,哪有這麼好的體力?”他搖了搖頭,語氣堅決。“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她嫣然一笑,退後幾步,穩穩當當地坐在貴妃椅上,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一邊品着溫暖清新的洛神花茶,一邊吃着香酥可口的油炸果子。
最終,耗費半個時辰,總算把跟小鴨子一樣鬧騰的龍羽擦乾淨,用寬大的袍子裹住身軀,丟到榻上,接過秦長安遞過去的乾淨衣物,一件件套上龍羽的身子……
到最後,龍厲的臉色,已然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他從未想過,照顧一個孩子竟然如此麻煩!說到底,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不討喜!
可是,如今頂着一頭雜亂短髮,小臉因爲洗澡加運動紅撲撲的,眼睛水亮地盯着他的時候,他實在無法拒絕,只能伸出手,粗略地捏了捏龍羽的面頰,就算是父子之間的親密舉動了。
“女兒肯定比兒子乖。”就在秦長安給他倒了一杯茶,他突然沒頭沒尾地丟出一句話,然後,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說到女兒的時候,緊繃陰沉的俊臉上,纔有了些許和緩的神色,顯得如釋重負。
這算不算是自我安慰?
且不說她懷的兒子還是女兒,就算真是女兒,也不見得就能多麼乖巧懂事,絕不闖禍。
不過,在一切都不明朗之前,姑且讓龍厲這麼自欺欺人吧,也好多個心理安慰。
她抿脣一笑,將螓首靠在他的肩膀上,神色一柔。“三郎,想不想溜出宮去?”
他不知該如何迴應,甚至有點想笑,如今,整個皇宮都是他的地盤,他要出宮,還用得着溜出去嗎?
不過,下一瞬,他望着在小被子下呼呼大睡的兒子,慎重點頭,不假思索。“好,我們馬上就走。”
於是乎,親爹親孃就趁着胖兒子做着美夢流口水的時候,患上了常服,兩人坐上馬車,離開了皇宮。
正值新年裡,街巷上人來人往,不過很多家店鋪已經結束營業,畢竟商販們一年忙到頭,多半會放假歇息兩日,陪伴家人,過個圓滿的新年。
其實臨時出宮,秦長安也沒想過要跟龍厲做些什麼,只是兩人這般輕鬆地行走在街上,隨意走走看看,給龍羽挑了點有趣的玩具,宛若尋常夫妻,餓了就找一家小攤子。
“老闆,來兩碗餛飩。”秦長安依舊熟門熟路,雖然一身常服,但他們身上的料子依舊看得出來不是一般人家,她完全不在乎地坐在板凳上,豪氣地說道。
“好,夫人,這就來咯!”中年攤販熱情吆喝:“鮮肉大餛飩兩碗!”
龍厲站在秦長安身邊,似乎完全沒有坐下的意思,秦長安誤以爲他不習慣這種街邊攤小吃,正想拉拉他的衣袖。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龍厲環顧一週,丟下一句:“爺去買點東西,你等着。”,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兩碗餛飩冒着熱氣端上來,龍厲還不曾回來,她一邊攪動着湯碗裡的餛飩,一邊在街巷來回穿梭的人流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沒盼來龍厲,倒是偶遇了一個已有數月不見的男人,他一襲紫色長袍,袍子半舊不新,也沒有多餘的繡花或者裝飾,身形瘦長,那張比女子還要蒼白的臉上,有着一雙杏仁般的細長眼睛。雙眉之間,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紅痣,宛若觀音痣,其中一隻耳朵上帶着一個銀色耳飾,他直接走到一張空桌旁,彷彿跟老闆極爲熟稔。“老闆,老樣子。”
“行,九爺,兩碗青菜餛飩,您先坐——”
秦長安正是坐着朝向裴九的方向,餛飩攤子上的客人剛剛走了一批,沒有任何人的遮擋,裴九直接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鄰桌的她,動作一頓,彷彿十分驚詫。
她沒開口,只是朝着裴九微微一點頭,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反應太大,如今天黑了,餛飩攤子上就靠一隻燈籠照明,行人匆匆,幾乎不會在意是誰在路邊吃東西。
“嗯,兩碗青菜餛飩,你知道,我吃素嘛,哈哈。”
裴九回過神來,朝着老闆隔空喊話,眼神卻依舊不曾離開隔了一桌就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只見她穿着一套櫻花色的衣裙,身披蘭花紫的厚實斗篷,發間插着一隻白玉髮簪,顯得蘇潔又端莊,在她跟他點頭示意之後,就不再看他,耳飾自顧自低頭,滿足地吃着餛飩,吃的臉頰鼓鼓的,彷彿吃飯是全天下最要緊、也是最開心的事兒。
她雖然沒看向裴九,但多多少少也開始懷疑起今晚的偶遇,是否有幾分人爲安排的可能?可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裴九就只是過來吃一碗餛飩罷了,沒有更多的城府。
剛纔他的言語,還在她耳畔迴響,他吃素?一個常常在酒館裡賭坊裡出現的市井人物,他雖然用一套玄學當做吃飯的本事,可一不是佛門弟子,二不是道士天師,應該從來不必理會什麼戒律清規,又何必冠冕堂皇地吃素?
這般想着,她故意擡起小臉,老闆親手包的鮮肉大餛飩,皮薄肉多,鮮肉裡散發着香濃的蔥香味,一嘗就知道是在街邊做了二三十年的好手藝,功力不淺。
再看裴九端着一碗剛到手的青菜餛飩,愣愣地看向她,彷彿在垂涎她這兒飄過去的肉香味,她不由地挑了挑眉,一臉挑釁的模樣。
也不知爲何,裴九馬上垂下頭去,就在此刻,龍厲繞過她的身體,坐了下來。
“好臭——”伴隨着龍厲的衣袍閃過,一道熟悉的臭味縈繞在她的耳畔,當她看清楚龍厲手裡託着一包油紙包,打開來一瞧,竟然是幾塊臭豆腐!
她眼神一亮,朝着龍厲粲然一笑。“原來給我買臭豆腐去了?”
“剛走到這條街,就聞到了,臭不可聞。”他的臉上依舊錶情淡淡,眼底似乎還有嫌棄,自打丟下這包油紙包之後,就習慣性地取出素帕擦拭自己的雙手。
這邊街頭巷尾的街邊小吃有好些,因此空氣裡混合着許多不同的香味,秦長安倒是不曾察覺哪裡在賣臭豆腐。不過跟臭豆腐有仇的龍厲則不一樣了,他鼻子太尖,興許哪怕這條巷子同時存在上百種美食,他也能一下就精準地找出臭豆腐攤子的藏身之所吧。
不過,明明一臉的心情不爽,畢竟要這個倨傲又刁鑽的男人站在臭豆腐攤子面前,忍受着臭豆腐出鍋的那一刻,還是最終買了一小包臭豆腐,只爲了滿足她特別的口味,實在是……挺難爲他的。
“要不我坐到旁邊去吃?”她笑眯眯地問,臭豆腐的氣味實在太過強烈,既然他知道討她歡心,她也應該善解人意一回,別擾了他吃飯的好胃口。
“算了。”龍厲俊眉微蹙,他本應該在登上皇位之後,就頒佈一條指令,讓金雁王朝再也沒有臭豆腐的存在,剛纔去斜對面那條巷子口買臭豆腐的時候,偏偏前面還有兩三人排着隊,都是尋常百姓,看到他身着紅色華服,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少爺,還有人頻頻往後回頭,面面相覷。
而那個炸臭豆腐的年輕小夥子,顯然也沒有什麼眼力見,還不忘扯着大嗓門自誇。“街坊們,你們看,我這王記臭豆腐可是人見人愛,是京城最好吃的臭豆腐,就連這位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公子也專程來買,這位公子,我瞧着你面熟,一定是我的熟客了吧哈哈哈……。”
排隊的大媽大爺回過頭來,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但是,龍厲卻依舊沒開口,薄脣抿成一線,眼神冷冽,看上去很不好惹。
“呵呵呵,人家公子哥等久了肯定不開心……您稍等片刻啊,待會兒我免費送你一塊豆腐,別急啊。”在一片尷尬的死寂中,小夥子依舊很開朗,只是這回,再也不敢輕易直視着龍厲的雙目,心虛地埋頭炸豆腐。
他明明不該出現在臭豆腐攤子的面前,就算要去買,也大可讓慎行去,何必親力親爲?結果,不過在攤子面前等了一會兒,已然覺得自己也好似被丟到油鍋裡炸了一遍,渾身若有若無的臭味。
但是,他的腳步比他的神智更快了一步,而他在攤子面前等待的時候,也有好幾次想要甩頭就走,可是,一想到秦長安捧着臭豆腐笑靨如花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地心軟了,才能忍受這麼久,只爲了給她買來一包臭氣熏天的臭豆腐。
“好久沒吃了……真好吃,炸的鮮香酥脆,麻辣醬汁也很入味。”眼前的秦長安,嘟着紅脣吹了吹金黃色的臭豆腐,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美眸,品味着這種回憶中的美味,還不忘伸出粉色的丁香小舌,掃過沾着紅色醬汁的嘴角。
那一幕,看得龍厲黑眸一沉,那一剎那,惱人的臭味彷彿也早已被風吹散,他的目光緊緊追隨着吃的正香的女子,心裡卻又涌出一陣暖流,毫無緣由。
秦長安滿足地吃着丈夫突破心裡陣線買來的臭豆腐,眼神不自覺地飄到不遠處,卻發現隔着一層餛飩冒着的氤氳水汽,裴九好似紅着臉,杏仁般細長的眼狀似羞澀地望着他。
被他那含情脈脈的眸光看得發毛,她再遲鈍也覺得裴九看人的目光不對了。
他對龍厲該不會是有什麼不該有的遐想吧?
兩個月前,她不是已經教訓過裴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