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地牢之行

他的思緒猛地拉回現實,感受到冰涼的手背上殘留一片暖意,秦銅幽幽地凝視着面前明媚淡然的女子,努力起牽扯出一道笑容,啞着嗓音說。“都是小傷,不足掛齒。”

他身爲武將,幾歲就學武,練得皮糙肉厚,一身肌肉,進火海救人,身上哪有幾處能安然避開的?當下他一心要把蕭元夏救出來,自然顧不上,而如今,他也不覺得疼痛。

但是,秦長安的詢問,還是讓他的心中注入一股暖流,當初大哥問他,想不想跟天子去一趟金雁王朝,他毫不遲疑就答應了,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能跟分別一年多的妹子見一面。

蕭元夏沒有當場問罪,但是等他們回去之後,或許等着他的便是降職或者是丟了官帽,但他並不緊張忐忑,懷揣着懷才不遇的心情,他在北漠的官場同樣找不到自己曾經的夢想。

“長安,我給你捎了一份禮物,是大哥的心意,給孩子的。”秦銅從懷裡摸出來一個紅色荷包,輕輕放在她的手心。“你看看。”

“好。”她眼波閃動,微微一笑,打開荷包,裡頭是一條黃金手鍊,是孩子的尺寸,手鍊中央鑲嵌着一顆金色琥珀,雕琢成栩栩如生的虎頭模樣。

“替我謝謝大哥。”

“嗯。”秦銅依舊惜字如金。

“那……二哥你的呢?”秦長安朝他攤出手,眨了眨慧黠雙眼。“遠道而來,所以空着手嗎?”

秦銅如鯁在喉,他不知自己敞開的衣襟,其實已經把自己準備的禮物暴露出來,只能不太自在地掏了出來。“我送的東西沒有大哥的好……”

“好可愛!”秦長安低呼一聲,眸光大亮,那是一隻木雕老虎,雖然沒有跟市面上的木雕一樣描畫上五顏六色,但是老虎佇立在灌木叢後,威風凜凜,神態活靈活現,很有百獸之王的霸氣。

二哥最喜歡的便是練武,幾乎到了瘋狂的程度,第二個喜好便是騎射,第三個愛好就是眼前的木雕,小時候,她每年的生辰,二哥都會送她一個木雕,有時候是小兔子,有時候是小貓兒,有時候是百靈鳥……二哥不知道,其實她都很喜歡的。

只不過,自從陸家被抄之後,秦長安就再也沒見他再做過木雕,更沒有收到過他的任何一份小禮物。

她不滿地嘆了口氣,語氣裡多少有着抱怨,聽上去更像是撒嬌。“真羨慕我兒子,能收到這麼好的禮物——”

秦銅一怔,心裡鼓譟着,眼眶泛着苦澀,強忍住自己擡起手的衝動,很想跟過去一樣揉揉她的腦袋,兩人不知世事愁苦的哈哈大笑,累了隨便往草地上一躺。

過去的回憶太過美好,所以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要是喜歡,我抽空給你雕一個。”反正,他除了當值之外,沒有任何應酬,私底下的時間還算充裕。

“你答應我了,二哥,離開金雁王朝之前,一定要兌現承諾。”秦長安粲然一笑,那雙眼眸之中,滿滿當當盡是愉悅。

他突然如鯁在喉,過去幾年裡,他的心扭曲的實在厲害,或許該怪他在董家受到那些非人磨難,或許該自責自己的意志力還不夠堅強……因此,他利用秦長安是陸家庶女的秘密,遷怒於她,無論她對他多麼關心,他都冷眼相對。現在想想,簡直混賬!

下一刻,他猛地想起秦長安要被大卿寺關押受審,目光擔憂地鎖住她的身子,秦長安馬上心領神會,輕點螓首。

“有王爺陪我走一趟,二哥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只可惜,現在不能帶你去見見我兒子羽兒,如果你見了,肯定會喜歡他的。”

秦銅在她的攙扶下,緩慢地站起身來,那張刻着奴字的臉終於轉向龍厲的方向,他的喉嚨被大火的濃煙嗆着,聽上去有些破碎難聽。

“王爺,麻煩你照顧舍妹。”

秦長安訝異地看向秦銅,他的臉上有些狼狽,但“舍妹”那兩個字,卻異常的堅定,正如他此刻直視着龍厲的眼神,堅若磐石。

“這還用說,長安是本王的女人。”龍厲定定地鎖住那雙眼睛,秦銅跟秦峰眉宇之間有五六分相像,只是比起秦峰,秦銅的眼睛更透露出一股子沉着都無法掩飾的滄桑。

或許是他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導致此人渾身都泛着不愛跟人接近的氣息,像秦銅這樣的,哪怕有一身真才實學,在官場上也註定走不太遠。

龍厲的語氣依舊平淡。“秦銅,你必須認清北漠的形勢。蕭儒退位當了太上皇,先前他對秦峰與你的器重,很可能就要到此爲止。如你所見,蕭元夏還嫩得很,眼光手段也很侷限……你們兄弟倆還未遇到慧眼視英雄的君王,勢必無法真正地一展所長,回到北漠後,蕭元夏一定會架空你們兩人,不過,別因爲意氣用事而跟他起衝突,什麼都不要做,讓他如願以償。”

“我明白。”秦銅點頭,不知爲何,自從龍厲娶了自家妹子之後,他對龍厲的觀感也有了不小的改變,龍厲依舊是狠辣無情的,可是不可否認,龍厲的存在感勢不可擋,北漠新皇蕭元夏站在龍厲面前,哪怕龍厲一言不發,也足夠壓過對方的氣勢。

他從小就希望當一個大哥一樣的大將軍,那是一種崇拜和夢想,但如今才知道,官場險惡,並非只有征戰東西那麼簡單純粹。他對仕途並無多餘的留戀,即便一到北漠,蕭元夏扯了他的官職,他也不會尋死覓活,傷春悲秋,至多有些可惜罷了。

龍厲說的沒錯,此生他還能遇到一個真正賞識他才能的上位者嗎?如果遇不到了,哪怕蕭元夏對他心存防備,他還能跟傻子一樣繼續爲北漠奉獻出所有的精力和忠誠,終此一生?只要他一天是北漠的臣子,就必須承擔皇帝對他所有的偏見和猜忌,龍厲告訴他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惹不起,但他躲得過,只要他對權勢和官位沒有任何貪心和癡迷,至少可以安穩地活下來。

若不是把他當成是自家人,一向目空一切、眼高於頂的靖王絕不會給他廢話,幫他權衡利弊,只爲了他可以全身而退,不會成爲一個無辜的犧牲品。

或許,這便是龍厲能夠釋放出最大的善意。

秦銅刻板剛毅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奴字刺青微微扭曲,鬢角頭髮被火舌舔過,參差不齊,稱不上多英俊,但他的目光不再幽暗深邃,反而多了幾分柔和。“小妹是個好女人,希望你不但慧眼識珠,更懂得珍惜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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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厲但笑不語,但眼神已然默認,等把秦銅送走之後,秦長安才憂心忡忡地看向他。“我二哥不會有事吧。”

“最嚴重的後果,無非是解甲歸田,你沒發現你二哥對那頂官帽,其實並不太在乎嗎?蕭元夏若是對他施壓,他大可甩臉走人,對於蕭元夏而言,錯失一名得力大將,那纔是他的損失。”

秦長安回以一笑:“我一個人去大卿寺就得了,你何必一道蹚渾水?”

“本王離不開你,你不知道嗎?”他挑了一下眉,理直氣壯地說。

其實,她明白龍厲真正擔心的是什麼,不是大卿寺膽敢對她嚴刑逼問,而是……皇帝既然早就打起她的主意,大卿寺就是一個暗度陳倉的好地方,把她關上幾日,用一些類似假死的方式,只要讓龍厲認定秦長安這人在地牢裡死了,把她囚禁在不見天日之處,成爲皇帝的禁臠,成爲皇帝一個人的……藥。

龍厲的手握了握她的指尖,轉而扶在她的腰上,他神情透着一股子罕見的嚴肅,霸道地說。“本王就是你的靠山,你的腰板給本王挺直了。”

他的手心很炙熱,一碰到她的腰,她整個人一僵,她甚至感覺得到,他的身體同樣有些僵硬。

她說不出話了,一把抱住他,將臉緊緊地埋在他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擡起臉,對他粲然一笑。“我們走吧,一起。”

大卿寺的地牢,關過不少皇親國戚,但是……誰能跟他解釋一下,爲什麼大卿寺關押了靖王夫妻?

一個四十出頭的官員高高瘦瘦,留着八字鬍,面容俊秀,一身墨黑色官服,頭戴同色官帽,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牢獄之內,木板牀上盤腿坐着一名容貌明麗的女子,而一個紅袍男子,則大咧咧地枕着她的腿,正在閉目養神。

他的額頭漸漸滲出汗水,兩鬢的青筋微微一跳,若不是早些時候,他剛結束一個案子的審查,突然聽聞皇上下了命令,他或許會懷疑,眼前的這對男女,是養尊處優的生活過慣了,突發奇想,想到大卿寺來體驗牢籠生活……

別覺得奇怪,畢竟對面的是王朝的大魔王靖王,更是王朝性情古怪的第一人,龍厲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下官見過王爺、王妃。”他命人打開牢獄的鐵索,往前走了兩步,拱手行禮。

龍厲眼都不睜,彷彿睡着一般,而秦長安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同樣不曾說話。

氣氛,尤其尷尬。

又過了許久,龍厲總算開口了,唯獨依舊閉着雙眼,神態慵懶,唯獨牢裡只有一張單人牀,除此之外,就是滿地的乾草,偏偏這位大爺還能如此甘之若飴地閉目養神……官員的內心一陣狂跳,放眼天下,誰不知道靖王有着驚人的潔癖症,能請得動靖王出席酒宴的人,一隻杯子都要命人反覆擦洗五次之上,才能達標。

如此貧乏的牢裡,居然供着一個誰也不敢惹的菩薩……他十多年的仕途果然走到頭了嗎?!

“誰?”一個字,言簡意賅,嗓音清滑,聽着卻又令人不寒而慄。

“下官大卿寺少卿張開。”男人低下頭,一般的案子,他根本不必親自出面,不過,正因爲涉及到王朝最尊貴的親王和親王妃,他硬着頭皮也要來,本以爲對方會在大卿寺坐着等他,沒料到他們竟然直接來了地牢,這樣的局面更是給人無情的壓迫。

“張開?張開哪裡啊?”龍厲自然不會連大卿寺的少卿都不知道,他撐起身子,那雙形狀美好的眼睛陡然睜開,他的長相很出色,俊美中透着一股邪氣,但是脣邊略帶冷淡的淺笑,讓他此刻的面容看起來充滿玩心。

張開從小到大因爲這個名字,受到不少嘲笑,不過,此刻他只能在心中祈願,這位鼎鼎大名的王爺,千萬別想玩死他啊!

“王爺,下官的名字是家中父親起的,有兩個寓意,一是開卷有益,希望下官多讀書,讀好書;二是開源節流,希望下官就算當了高官,也要牢記張家家訓,絕不徇私舞弊、貪污枉法……”他一本正經地解釋,臉上隱約可見狹促之色,他當了整整六年的少卿,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更不是頭一次見到龍厲,但真正的交手,這是頭一次。

在外人眼底,他這個少卿,極其冷靜,可爲什麼遇到了龍厲,他竟然也有一絲陣腳大亂的徵兆?

“得了,本王來大卿寺,難道是來查你家譜的?”龍厲眉頭一皺,打斷張開的話,一臉的沒耐心,但古怪的是,此人生來是易怒的脾氣,但暴怒的模樣非但沒有半點猙獰扭曲,反而無損他生來就令人羨慕至極的那張臉皮。

張開心神驚懼地收回目光,正色道。“王爺,下官不知您怎麼來了大卿寺?皇上的意思,本來只是命下官調查王妃……您大可放心,下官一定會秉公查案,王妃就算是單獨前來,也不見得非要跟其他犯人一樣,住在牢裡。”

“本王不來怎麼行?大卿寺雖然是審覈邢獄之地,但保不準也有不少冤假錯案。本王曾經在刑部耳濡目染,要讓一個犯人開口,多得是各種千奇百怪的方法,就算是無中生有,你們恐怕也不是沒做過——”龍厲冷哼一聲,官場上那一套,無人比他更精通,他向來只瞭解三品以上的官員,這些人可以成爲他手裡的棋子,也可以成爲他的敵人,因此,他必須知己知彼,因此,在他十來歲常常纏綿病榻的時候,他便已經命謹言慎行去調查這些官員的底細,回來一一細說,繼而牢記在心。

那些看上去因爲生病而蹉跎的歲月,其實,只有他清楚,他並未虛度光陰。

張開的臉色稍稍變了下,他是大卿寺官職最高的官員,但也只是正三品罷了,大多時候,皇帝不會左右他的判斷,但如龍厲所言,當真上頭施壓,他很難做到秉持信念。

“王爺多慮了,下官就算吞了十個膽子,也不敢對靖王妃動刑。”靖王這個大魔頭,敢情是爲了保護自己妻子的安危,才願意踏入大卿寺這種陰氣森森的地方?大卿寺本是判案關押刑犯之地,一般的皇親貴胄,無事不登三寶殿,畢竟怕這裡的死氣衝撞了貴人。

話音未落,問詢而來的三個官員,顧不得儀態,小跑着過來,個個跑的滿頭大汗。

但凡遇到重大案件,理應由大卿寺少卿跟刑部尚書、侍郎同御史中丞會審,這是規矩,他們三人剛剛得到張開派人送來的消息,靖王都在大卿寺的牢裡安營紮寨了,他們連轎子都來不及坐,直接騎馬直奔大卿寺,險些在烈日當空的天氣裡熱昏過去。

其中領頭的便是刑部尚書肖德凱,當年龍厲還未掌握兵權之前,曾有短暫半年,是在刑部任職,他當過龍厲的屬下,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大卿寺的刑罰,恐怕還是那幾樣吧?”龍厲看也不看那氣喘吁吁的三人,皮笑肉不笑,眼神陰測測的,說到用刑,誰能比他更懂得其中樂趣?他笑得更愉快了。“要論刑求,放眼朝野間,恐怕沒人比得上本王在這方面的造詣了。不論是鞭笞、剝皮、炮烙、夾棍還是鎖琵琶骨,喔,對了,還能做成人彘,絕對無人能出其右,又或者,你們有沒有試試一刀一刀地被凌遲?想來那種滋味也是不錯的。”

剎那間,衆人分不清是跑的太急還是天氣太過炎熱的關係,忍不住喉結滑動了幾下,嚥了咽口水,口中更顯乾涸。

肖德凱陪笑道。“王爺說笑了,皇上的意思,也只是讓靖王妃在大卿寺接受審查,下官把事情查明白了,還靖王妃一個清白。怎麼能勞您大駕,在這種地方受罪?這兒實在是太陰冷潮溼,就連下官的身子都受不住,更別提王爺王妃是千金之軀。”

一轉身,朝着張開又是一陣數落。“少卿,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讓王爺王妃待在這兒?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不成不在牢裡,就審不了案子了?”

張開一下就明白了,這三人多多少少都跟靖王脫不了干係,恐怕只有他是私底下不曾跟靖王那一派有過太多聯繫的。

他懷疑,是否靖王故意先斬後奏,別說他們不見得能查出什麼,就算查出了什麼,最後的結果是四人商量之後才能給出的,他光靠一人之力,猶如螳臂當車。

在下一瞬間,龍厲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活閻王,若不是張開的個性向來冷靜,說不定會被他那樣的眼神給嚇得當場哭出來。

“你們一個個說的輕鬆,皇上認定王妃是敵國奸細,你們什麼都沒查呢,就要把人請出地牢,不怕皇上震怒,砍了你們的腦袋?”龍厲低聲笑着,眯起黑眸,這一番話裡面藏着太多深意。

張開深吸一口氣,看得出來龍厲執意不肯離開地牢,他不再堅持,恢復了往日平和的面孔。“既然王爺要我們秉公處理,那麼,我們就在這兒審查吧,別再浪費王爺和王妃寶貴的時間。”

對於秦長安而言,她比一般女子見過更多驚險的場面,唯獨頭一回被當成犯人,踏入大卿寺的大門,但她不討厭,更不會心存排斥。

因爲她明白,正如惡鬼窟一樣,這世上還有很多地方,她沒去過,但若是去走了一遭,也不過如此,以後回想起來,不過是多一次不同以往的歷練罷了。

四個官員搬了小凳子坐在牢獄之內,她不曾看過真正審查案件的過程,以爲官府行徑,多半是粗暴劣行爲主,或許因爲她的王妃身份,再加上龍厲在一旁盯梢,他們無法對她用刑,更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因此整個過程都顯得小心翼翼又嚴肅縝密。

她格外留意到大卿寺少卿張開這人,若說其他三人多多少少給龍厲面子,哪怕有幾個尖銳問題,也是問的婉轉,稍作潤飾,應該是想着能夠皇帝王爺兩方不得罪,交了差就行了,但張開則公正許多,問的鉅細無遺,神色雖然平和,但話鋒足夠犀利。

一時間,她感慨良多,越是知道龍厲權勢滔天,越是欣賞張開能在自己的位子上認真做事,若他們認識的場合不是在陰冷潮溼的大卿寺地牢,或許她會跟龍厲推薦一下這個人才。

審問的時間,長達半個時辰,唯一令她心生古怪的是,一向脾氣很差沒什麼耐心最討厭等待的大爺,卻就在她身旁坐着,甚至,在張開詢問幾個敏感話題的時候,龍厲看上去好似聽得還相當認真。

他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審查結束,按照慣例,最快三日內出結果,畢竟下官蒐集各方證人和證據需要時日,結果出來的太快,不但無法跟皇上有個交代,也容易讓人認爲大卿寺做事不夠嚴謹,還請王爺王妃多多包涵。”張開擱下手裡的毛筆,合上一本隨身攜帶的冊子,畢恭畢敬地說道,但還是太過刻板。

刑部尚書肖德凱則圓滑多了。“少卿做事向來一板一眼,不過,只要案情大白於天下,過程不重要,何必當真讓王爺王妃屈就在地牢裡?”

張開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又被侍郎搶了話頭。“是啊,肖大人說的有道理,只要人在大卿寺,就不算觸犯了規矩,這地牢哪裡能待人?”

“這地牢怎麼就不能待人?難道本王看到的都是鬼不成?”龍厲無聲冷笑:“本王跟皇兄說過,此事說不清楚的話,不會離開大卿寺一步,你們三日內查明白,本王三天後走出地牢,若你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本王也不是不能配合。”

刑部尚書馬上白了臉,笑話,他們怎麼敢讓親王久候?三天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是度日如年了。

張開若有所思地說。“既然如此,下官讓人準備一些東西,馬上送過來。”

肖德凱悶悶不樂地瞪了他一眼,但是見靖王實在堅持,礙於龍厲身份尊貴,大爺不願挪步,難道他們還能讓人把龍厲架走不成?

衆人總算離開了,一盞茶的功夫內,就來了四個官兵,送來了柔軟的錦被、枕頭、茶具、洗手盆,看得秦長安忍不住笑出來。

“有我們這麼當犯人的嗎?這是來受苦,還是來享福了?”

“誰說你是犯人?”龍厲卻一臉不快,不喜歡她開這樣的玩笑,若秦長安不是嫁給他,在踏入大卿寺的那一刻起,就註定她悲劇收場。

敵國奸細,這種罪名一旦天子認定,心情不好,先斬後奏,砍了就是,何須大費周章?若是想要盤查是否還有同夥幫兇,又是少不了一頓皮肉苦,就算招供了,最後也難逃一死。當然也有堅持到最後也沒有招供的,死的就更慘了。

他當然可以不必一道進來,但官場上的事,本就說不準,有人給他效命,也有人爲皇帝跑腿,大卿寺這麼多人,難保沒有幾個跟他作對的,想在暗中動手腳,謀取升官發財的利益。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秦長安嘴角的笑意斂去,定定地看向面前這張稍顯陰沉的俊臉,搖頭,淡淡地說。“我聽說前兩日,你把先帝賜予你的令牌交出去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先帝已經不在,你認爲當真出了事,這塊令牌還能發揮多大的用處?”他嘲弄一笑,話鋒一轉,拉過她的小手。“聰明如你,會嗅不出這裡頭濃濃的心機味。”

反正他也不需要這塊先帝賜予他的令牌,但凡龍椅上換了人坐,前朝的東西再珍貴,往往也會大打折扣。

秦長安垂下眼,語氣有些低落。“我也不是沒用過心機,只是對那個人,多多少少感到失望罷了。”

她指的,是幾個時辰前,蕭元夏在龍奕面前的舉止和反應,他們的確算是不歡而散,再次見面,她寧願劍拔弩張或者冷眼相對,也不願看到今日這一幕。

蕭元夏一副心裡還有她的深情模樣,可又漠然地當一個旁觀者,言行實在矛盾,這樣的人,哪怕是一國天子了,她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龍厲怒了。“那可以相提並論嗎?昨晚的大火是一場戲,爲了逼出你二哥,進去救人的他都搞得如此狼狽,蕭元夏何以如此衣裝整齊,連一根頭髮都沒燒掉?從頭到尾,他們就是商量好的。”

她並不意外,緩緩勾住他的手臂,柔聲說道。“他們是怎麼算計我的,我會感到憤怒,卻不會寒心,因爲在我的世界裡,他們就是一羣外人而已。不管怎麼樣,你站在我這邊,我就很知足了。”

龍厲看着她,不說話了。

她明白地牢不是個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方,但龍厲必定不只是爲了保護她而主動被囚禁在大卿寺,她的心越跳越快,那一日果然就在眼前了嗎?

兩人氣定神閒地在地牢裡過了一天一夜,事實上,但凡下面人想得到的東西,幾乎堆滿了整個原本空蕩蕩的牢室,秦長安本就是隨遇而安的個性,一切都無所謂,地牢的牀除了硬了點之外,沒什麼不能忍受的。至於身旁的男人,興許滿心的不開心,常常一臉冷淡,看得送飯的下人雙腿打顫。

此刻,他們正在用晚飯,有別於其他犯人,他們桌上的是四菜一湯,雖然跟宮廷膳食不能比,但在如此不搭的環境下,已經是最上乘的待遇了。

“聽說了嗎?皇上今日宴請北漠蕭皇,誰知卻忽然昏倒了……太醫會診了,才知道皇上的那碗湯里加了研磨的花生粉……”牢頭正在跟兩個兄弟說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壓低嗓音,說起了悄悄話。

秦長安面無表情地看了一下面前的糕點,正是糯米糰子,外頭裹着一層明顯的黃色花生粉,吃上去香噴噴的,滿口留香。

龍厲早已猜透她的想法,勾脣一笑:“你也不能吃花生?”

她擡眸,直直地望入那雙幽深似海的眼瞳之內,不由地心中一驚。“花生不是毒物,但有人因爲體質的關係,天生就不能碰花生。”

“是啊,在你看來,這算不算毛病?治得好嗎?”他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糯米糰子,擡了擡眉,又將剩下一半的糰子送到她的嘴邊,笑眯眯地等她張口。

無可奈何地張嘴,糯軟的糰子裡包裹着紅豆沙,她吃完了,才輕聲說。“這是皇帝的秘密嗎?”

“本王記得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在吃食上頭,皇族特別小心,喜歡吃什麼要藏着,討厭吃什麼要掖着,不能輕而易舉被人看穿自己的喜惡,否則,總有一日,大難臨頭。”

024 不怕她的口水?059 本王像個孩子?007 南陽人名字都這麼溫柔嗎090 圓什麼房?013 奇怪的男人092 天助我也071 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018 你想去冷宮嗎?032 我罩你021 他的玩物064 貪戀朕的美色062 我的感情很珍貴050 娘要跟爹一起睡093 沒讓她活着離開038 龍厲解開裴九秘密048 他還活着!069 甩了禁衛軍一巴掌019 任人宰割063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027 羞於啓齒?050 娘要跟爹一起睡033 跟她做對?074 長安身上的變化015 某人臉紅了036 把你弄髒028 一起渡劫087 沒有人願意自取滅亡094 裴九愛慕王爺?063 撞牆自盡027 羞於啓齒?098 嚐嚐你嘴上的胭脂042 不稀罕當狼王的女人063 撞牆自盡045 真怕你又不見了075 衝冠一怒爲紅顏056 如果沒有她,會瘋掉的001 煥然新生063 撞牆自盡092 人間地獄008 共享一夜056 如果沒有她,會瘋掉的083 想要你真心出嫁014 蠟燭裡的媚藥075 女兒的童子尿018 滅門慘案027 連本帶利討回來089 你是在吃我豆腐?083 這是永別嗎090 龍厲,你太下流了047 本王要吻你,隨時隨地都可以066 你纔是最懂我的人097 你不能抱我,我可以抱你008 病情惡化066 你纔是最懂我的人036 只有你敢說我自作多情039 秦長安,你對我下毒?041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068 溫如意恢復記憶048 本王會贏的068 世子不見了!044 贈麒麟玉091 以後不能再餓到我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84 誰酒品差031 她的秘密092 天助我也068 溫如意恢復記憶086 真是個怪胎002 這幾個姿勢用過嗎014 明遙病了016 你卻挺好067 楚貴人不行了033 他的體力真的很強?089 你是在吃我豆腐?050 誰也不能染指本王的女人001 官奴市場074 給王妃的禮物072 你會帶孩子嗎?030 簡直反了080 另立新後005 你是我的洛神011 陰魂不散018 想要個孩子094 形同陌路035 被人挾持083 這是永別嗎029 以色侍人029 新的寵物014 如果我不再是王爺025 老蚌生珠嗎?015 逢場作戲063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004 不是處子017 哀怨的男人077 難道是嫁禍071 小別勝新婚026 我看上的,向來喜歡獨佔013 強強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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