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酸兒辣女?

龍奕突然很想逃避,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在背棄九年前的承諾,更不確定自己是否當真對蔣思荷動心了,只是最近這兩個月裡,他覺得越是跟蔣思荷相處,就越是覺得她很好,彷彿是一本精彩有內容的書籍,外表平平,但翻看之間,卻總能被其中的書香氣迷住,心平氣和,煩亂的情緒也能被輕易安撫。

而且,因爲蔣思荷曾經是名滿京城的才女,又是世家大族嚴格教養出來的嫡長女,她沒有令人癡迷的美貌,充其量算是清麗罷了,可是她的言談、想法甚至是出身和接觸的人事,纔是跟龍奕相匹配的。甚至,有幾次他暗中用國事來試探,發覺蔣思荷能夠出謀劃策,並非是頭腦空空的花瓶。

他已經將蔣思荷這本書看了一半了,而且越看越覺得精彩,情節內容處處滿意,而一想到這本書因爲自己的關係而閒置了九年之久,他便唏噓不已。

所以,他纔想要更深入地瞭解她,常常到蔣思荷身邊坐坐,兩人言之有物,單薄的感情似乎也與日俱增,彷彿是一口井水,喝着平淡,不久之後卻會滿口回甘,心情順暢。

這……會是動心嗎?

那麼,楚白霜呢?其實楚白霜並沒有做出真正激怒他的舉動,她犯下的過錯,也並非是不可饒恕,可是爲何這些天來,他卻沒有再主動踏入未央宮的意願?

“霜兒,你這是在爲難朕嗎?皇后能給朕一個兒子,朕難道不該跟她多相處?”龍奕臉上快要掛不住了,一時情急,話也兜不住了。

楚白霜聽得心寒,整個人忍不住地顫抖起來,既然心已經傷痕累累,她什麼都顧不得了,氣急敗壞地冷笑。“皇上怎麼知道皇后肚子裡的一定是兒子?就算是兒子,以她那麼不靠譜的身子,當真能留得住這個兒子?!”

一談到兒子,龍奕不知道的是,那不只是他必須面對的壓力,更是楚白霜的心結。

但從未被人這麼質問過,看慣了她言笑晏晏、乖巧柔順模樣的龍奕,只覺得眼前這個臉色死白,嘴角勾着冷笑,眼神、語氣都是冰冷甚至刻薄的女人,那麼陌生,完全不像是自己愛了多年的楚白霜。

他的心裡泛起寒氣,很快,臉上最後一絲笑意轉瞬即逝,甩開她的手,如臨大敵地盯着她。

“楚白霜,你這是在詛咒皇后嗎?”

“詛咒?我說的不過是實情罷了!勸皇上不要高興的太早,免得到時候傷心失望,皇后肝病損傷,懷胎十月對她而言,實在是萬分驚險。”

話一出口,楚白霜在自己都情不自禁地愣了會兒,明知道這些話是決不能說出來的,但已經太晚了。

“朕喜歡的那個楚白霜,竟然是這麼狹隘殘忍的女人?皇后懷着的,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同樣也是朕的親生骨肉!”龍奕勃然大怒,鐵青着臉,那一瞬間,他只覺得這個曾經讓他跟楚白霜繾綣過無數個夜晚的未央宮,卻讓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做停留。

他是看起來風流多情,丰神俊朗,但本質下,他還是個驕傲的皇族,在盛怒之下,口無遮攔也是情難自控。“是誰教你說這麼難聽傷人的話?你又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幅模樣?”

當下的氣氛,壞的不能再壞。

龍奕實在是後悔至極,本以爲晾着楚白霜一陣子,就能讓她不再胡思亂想,甚至做出一些古怪的舉動,但今天來未央宮,真是他做錯的一個決定。

不但兩人不曾重歸於好,甚至,一度陷入僵局。

皇帝一走,楚白霜就再也無法承受身心的兩重衝擊,眼前一黑,癱軟在地上。

“娘娘!”月牙驚慌失措的喊聲,恍恍惚惚地飄到楚白霜的耳畔,只是她雖然還有模糊不清的意識,卻再也無力睜開眼睛。

皇帝怒氣衝衝地回到上書房,早已過了午膳的時辰,不過貼心的太監常輝還是送來了午膳,龍奕心情不佳,自然沒吃幾口就讓人撤了下去。

只是剛翻開一本奏摺,常輝又進來了,他的臉色有異,爲難地說了句。

“皇上,未央宮的月牙姑姑來傳話,說是惜貴妃昏倒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龍奕“啪”一聲合上了奏摺,他眉頭緊鎖,眼底幾乎凝成一片冰霜之色,喉結上下滑動。

常輝畢竟是會看人眼色的奴才,看了一眼,就知道主子氣的不輕,聰明地閉嘴不說話,等待皇帝的迴應。

“太醫去了嗎?”龍奕沉默了許久,才冷淡地問。

“去了。”

龍奕攥住手裡的硃砂筆,頭最終低下去了,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朕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派不上用場,你出去吧,朕想一個人待着。”

他已經分不清楚,此刻對楚白霜的行徑到底是什麼想法,是厭惡,反感,還是不耐煩更多?

剛纔用絕食的話,來把他請過去,興許他還有些於心不忍。但只是過了半個時辰而已,她又用昏倒的理由派人前來?

昏倒,也許是真的吧,可是一想到剛纔的爭吵,他的心情卻只剩下沉重,沉痛……

常輝只能點頭離開,開了門,對着等候多時的月牙搖了搖頭,月牙就明白了皇帝這是不願再去未央宮。

楚白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太醫囑咐了幾句不要勞累,必須靜養的話,開了方子,便出去了。

月牙失魂落魄地進來,一擡頭,卻正巧對上楚白霜空洞的雙目,心下一驚,急忙轉過臉去,擦拭眼角的淚痕。

只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在漸漸清醒的楚白霜看來,卻是欲蓋彌彰。

不用問,她也知道月牙沒有請來龍奕,她含着眼淚的雙眼無聲合上,兩道清淚從臉頰滑下,無聲落入脖頸。

她隱約覺得,這一日,她跟相愛了多年的龍奕爭吵,是他們第一次的爭吵,卻也將他們相濡以沫的感情推下了萬丈深淵,過去的那個楚白霜,徹底粉身碎骨。

……

秦長安安然無事地在宮裡住了兩日,毒菇一案的結果卻並不讓人滿意,白銀打聽下來,說是採買的兩個宮女在市場上看到顏色鮮亮的雞冠菇,一個農婦說是山間採摘,滋味極爲鮮美,並以高價售賣。

饒是兩個採買經驗豐富的宮女,還是秉持着想爲一年一度的宮宴錦上添花的想法,才把雞冠菇買下。御廚們也沒見過,但是要做出十幾人個皇族的菜餚,極爲忙碌,當下沒人多想,纔會釀成大禍。

大卿寺的處理,鑑於是無心過失,兩個宮女被趕出皇宮,並關押在牢裡五年之久,至於幾個經手的御廚,則是各自打了五十大板。

“長安,對於大卿寺的調查,你可有什麼想法?”蔣思荷平靜的聲音,把秦長安拉回了現實。

“太合理了,反而讓人難以相信。”秦長安淺淺一笑,目光落在桌上一盤西域進貢的蜜瓜,顏色金燦燦的,散發着香甜的氣味,嚐了一口,甜到心口。

在宮裡面,要分到這些時令水果,往往要看在皇上的心目中是否有很高的地位。一般的妃嬪只有眼饞的份,就像是這種蜜瓜,皇后這兒才能分的兩個,不過,她在靖王府的生活,卻比皇后還要優越,龍奕生活向來過的精緻又好享受,在這方面一擲千金也不皺一下眉頭,當然,身爲靖王妃的秦長安果然可以擁有吃獨食的好運,比如這種蜜瓜,前兩日她便已經嘗過鮮了。

蔣思荷還未開口,便聽到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兩人一同站起來,朝着皇帝行禮。

龍奕淡淡看了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了句。“靖王妃也在啊。”

秦長安垂眸一笑,神色自如。“是,皇上,皇后邀請妾身過來品嚐蜜瓜。”

“皇后這兒一共才得了兩個蜜瓜,頭一個就想到了跟靖王妃分享,實在是大度。”龍奕盯着那一盤子剛切好的黃色蜜瓜,臉上的表情變得諱莫如深。

這話一說出來,秦長安就不樂意了,既然蜜瓜是送到皇后這裡的,皇后愛給誰吃就給誰吃,再說了,她也沒這麼稀罕區區一個西域蜜瓜。這種水果,靖王府裡常常是任由她吃個飽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皇帝這麼斤斤計較,實在是有點小氣了。

蔣思荷彷彿聽不出龍奕的言下之意,溫和地解釋。“靖王妃難得住在宮裡幾日,靖王去了黃河災區賑災,臣妾看她實在孤單,便請她過來,也好做個伴。”

龍奕這下沒說什麼,只是徑自坐了下來,秦長安跟蔣思荷使了個眼色,心想,一般男人看到女人們在談天說地,一般都會走開,怎麼皇帝一個大男人卻一點也不避嫌,反而大喇喇地加入了她們的行列?!

但嚐了兩塊蜜瓜之後,龍奕突然沒頭沒尾地開了口。“靖王不在,你怎麼就看到靖王妃孤單,難道康側妃就不孤單了?”

秦長安眉心微蹙,傻子都能聽出來皇帝對她頗有微詞,難道是專程衝着她來的?!一想到前兩日的懷疑,她就看他愈發不順眼了。

這下子,連蔣思荷也受不了了,近日來她都覺得皇帝的行爲透着難以解讀的古怪,站出來替秦長安解圍。“皇上,您有所不知,當然不一樣了。康側妃在宮裡有個姑母淑太妃,難得進宮,本宮豈能攔着她給自家姑母盡孝?而靖王妃和親遠嫁,在金雁王朝沒有半個親人,兩人的境況怎麼能相提並論?”

挑了挑眉,紅脣揚起,秦長安不得不佩服蔣思荷的聰慧機智,就差當場給蔣皇后的這一番反駁擊掌叫好了。

龍奕一擡頭,眼角餘光掃到秦長安眼底一閃即逝的狡黠笑意,心頭浮現出一種莫名的感受,原本對這個和親郡主沒什麼感覺,但相處下來,偶爾覺得她的某一瞬間的神態或者氣質,跟自己親弟弟有些相似。

“朕剛纔進來的時候,聽到你們在談論宮宴的那件事?大卿寺都查的這麼清楚了,此事就算過去了,那些下人不見得樣樣精通。更何況是靖王妃自己說的,除非常年深居山林的山民,纔有可能認識那些有毒的菇類。在深宮裡做事的宮女和御廚,怎麼可能不犯錯?既然已經水落石出,就沒必要捕風捉影了。”

蔣思荷附和了一聲。“是,皇上。”

秦長安卻沒搭腔。

龍奕橫了一眼:“靖王妃有話要說?朕看你似乎對大卿寺的處理不太滿意。”

她又覺得皇帝的口吻實在可氣,但臉上不怒反笑。“皇上,若是宮裡藏了心懷不軌之徒,也是想要對皇嗣不利,這次有幸逃過一劫,難免還會伺機而動。不過,皇上都覺得這樣的結果滿意了,妾身不過是一個王妃罷了,有什麼不滿意的?”

言下之意,管你的后妃能不能順利生下皇子,跟她毫無關係。若是你想要包庇誰,便應該有勇氣承擔以後的後果。

龍奕一噎,有種吃癟的感覺,不由地沉下臉來,擱下手裡的銀籤子,籤子落在瓷盤內,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更確定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弟妹。她實在不端莊溫順,話鋒太過犀利,最討厭的是,哪怕她面對的是一國之君,也沒看到她該有的拘謹和恭敬。

這麼一想,龍厲會對她這麼快就厭惡反感,進而疏遠,娶了康如月爲側妃,怕也是這一層原因。

蔣思荷伸手,按住秦長安的手背,雖然未曾出聲,卻是無言地勸解。

但秦長安不領情,繼續說道。“只是妾身身爲醫者,覺得有件事,皇上有必要知情。先前皇后已經滑過胎,若是這次再有個好歹,除非這世上還有華佗轉世,否則,皇后娘娘再也無法懷孕。”

“靖王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對誰說話!”龍奕拍案而起,面色鐵青,額頭青筋畢露,再無一分笑意,畢竟是天子,不怒自威,周身的威嚴輕而易舉就能壓倒一片。

只是,這一套對於秦長安而言,卻並不奏效。畢竟連殘暴不仁的龍厲都見識過了,他的兄長龍奕反而沒那麼可怕,論殘酷的手段,誰能比得上龍厲?

“妾身知道您是皇上,但更是皇后的丈夫,所以才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說一句實話而已。”她說的雲淡風輕,一笑而過。

憑什麼女人辛辛苦苦懷胎十月,還要防着被人陷害,而男人卻只想盯着女人的肚子,看看生的是不是兒子?!身爲醫者,她知道但凡一次普通的滑胎,對於女人而言,都是極大的損傷,若是用了各種有害的藥而沒了孩子,那更是後患無窮。

但是這些,世上又有幾個男人關心,又有幾個男人在乎?

話音剛落,她的腦海裡便浮現龍厲的聲音,他總是一次次地旁敲側擊,強調重複,他想要一個女兒,這麼看來,似乎還是龍厲更靠譜一些。

他重重哼了一聲,語氣不善:“靖王妃,你若不改改你的性子脾氣,難保以後跟皇弟無法和睦共處——”即便知道秦長安說的是實話,但龍奕就是看不慣秦長安一身帶刺的樣子,更擔心蔣皇后近墨者黑,若是蔣思荷也變的這樣,到時候發愁的人就成了他了。

這皇帝總是喜歡拿龍厲來壓她,殊不知她根本就不怕龍厲,更沒有“尊夫爲天”的毛病,看來,世間女人多半唯唯諾諾,沒有自己的主見,都怪這些臭男人,控制女人活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她偏過臉,嘴角勾起燦爛笑意,那雙眼亮的驚人:“皇上難道不知道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蔣思荷在心中驚訝秦長安的膽識過人,輕輕咳嗽了一聲:“長安。”

“靖王妃,毒菇一案已經結了,你今日就出宮吧。”龍奕暫時不想看到這個巧舌如簧的女人,下了逐客令。“畢竟你是靖王府的當家主母,皇弟不在王府,羣龍無首,你更該回去坐鎮纔對。”

“不用勞煩皇上爲靖王府着想,妾身原本也是打算來跟皇后辭別的。”她轉過頭,笑臉不改。“康側妃既然想繼續照顧淑太妃,不如皇后替妾身傳個口信給她,讓她不用着急,在宮裡再多住幾日。”她可不想跟康如月一起回去,眼不見爲淨。

蔣思荷回以一笑,明白秦長安的用意,當初她也看不過去康伯府的行爲,讓一個和親郡主新婚一月就面對靖王身邊再添新人的噩耗,這實在是太不厚道。而康如月此人,雖然年輕美貌,但聰慧不足,跟尋常的大家閨秀沒有兩樣,不過是沾了康伯府的光罷了,否則,如何能高攀靖王?

“本宮知道,你安心回去吧。”

看兩個女人越過自己,一唱一和,眉來眼去,龍奕被她們忽略,心情奇差無比。

但不等小心眼的皇帝再度跟自己作對,秦長安已經飛快地行了禮,退出殿外。

“皇上,您對靖王妃是否太過嚴苛?若不是她暗中幫臣妾調養身子,若是以太醫院的進度,臣妾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盼來這個孩子。”蔣思荷輕輕嘆了口氣,清麗白皙的面頰上,染上一抹愁緒。

有些事情,她隱瞞了皇帝,是因爲哪怕龍奕知道了,很多事也不會有所改變。但最近楚白霜病倒了,他卻不曾頻繁探望,這一點,實在讓蔣思荷意外。

或許,她應該對他坦誠,至少他是孩子的父親,對於當年寧王府發生了一些什麼,應當知情。

“皇上,您可知爲何靖王妃爲何這麼擔心臣妾?”

龍奕從蔣思荷平和的嗓音裡聽出一絲緊繃,不由地眯了眯眼,俊逸五官蒙上了厚重的色彩。

“爲何?”他其實很好奇,爲何向來不喜歡跟任何人走的太親近,一個桀驁不馴的秦長安卻能籠絡了蔣思荷的心,至少在性情上看來,她們南轅北轍,有着雲泥之別。

“臣妾一直都以爲,幾年前的那次懷胎,是因爲臣妾的身體沒有好好養胎,所以怨不得別人,即使這些年始終無所出。”蔣思荷那雙細長的眼裡,沒有一分陰影,她的口吻太過平穩,彷彿在說着別人的事。

龍奕心中咯噔一聲,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侵襲了他。

“臣妾的孩子沒了,不是因爲臣妾不曾小心養胎,而是因爲有人精心謀劃,甚至用了藥,不惜一切要讓臣妾跟這個孩子擦肩錯過。”

“這個人……是誰?”還是一切,只是你的猜測?但是這些話,他終究沒說出口。楚楚可憐的女人跟內心堅強的女人,全都是女人,他不該區別對待,身爲人夫,有責任理解蔣思荷的喪子之痛。

蔣思荷沉默了許久,才慢悠悠地擡了擡眼,清冷的聲音從暖熱的空氣裡傳來,令人的心結了一寸寸的冰霜。

“是皇上最喜歡最信任的人,楚白霜。”

白天轉爲黑夜,龍奕一個人坐在寢宮的牀沿,從棲鳳宮裡回來已有半天,但他還是無法從蔣思荷的那些話裡清醒。

愧疚嗎?

對於蔣思荷,他是有一絲愧疚的,明知道自己從未將愛意留給她,但她還是無怨無悔地替他經營正妻的好形象。

自從一個多月前再跟蔣思荷有了名副其實的夫妻關係,他認爲會真心對她,或許是補償,或許又不只是補償這麼簡單。甚至這兩日,他想過若這次生的是個皇子,一定擡爲太子。

可是自從跟楚白霜大吵一架不歡而散之後,他卻遲遲沒有主動求和,甚至連她昏倒後在未央宮裡靜養,他也不曾軟下心腸,原諒楚白霜氣急之下的那些惡毒話語的想法,漸漸變得虛渺。

相信楚白霜只是有點小女人的脾氣,但本性絕不可能那麼心狠手辣,心裡有個聲音,是這麼說的。

相信蔣思荷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絕不可能趁機栽贓楚白霜,她的爲人正直,他看在眼裡,絕不會惡意中傷楚白霜,心裡還有個聲音,如是說。

兩個聲音,始終都在他的心裡爭執,這一場拉鋸戰,幾乎把他整個人撕裂成兩半。

“皇上,過去那件事您不知情,就這麼算了。可是,臣妾在這個年紀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一定會保住它。再有人打臣妾孩子的主意,不管皇上是什麼態度,就算跟那人拼個你死我活,臣妾也毫不畏懼。臣妾不能讓孩子認爲,自己的孃親是個弱者,今日,這些話只是告知一下皇上,並非徵求皇上的同意。”

一閉上眼,蔣思荷最後的那一番話,就又冒了出來。

當時她那麼認真嚴肅的表情,深深烙印在龍奕的眼裡,彷彿,那是她同楚白霜的宣戰,亦是她同自己的宣戰。

年輕氣盛的時候,也曾沾沾自喜,正室跟側室相處的很好,從未有過沖突,他認爲那是他此生的福氣。卻沒料到他終究還是不能免俗,後宮之戰,一觸即發。

蔣思荷寧折不彎的性子,是當初蔣家老太爺跟他說過的,她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還會在他面前時不時提起要他關心其他后妃。可唯獨此事不行,誰也不能兩度傷害她的孩子,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常輝。”他對外喚道。

“皇上,奴才在,有何吩咐?”太監常輝馬上推門而入。

“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奴才派去的宮女說,今日雖說將蔘湯不小心潑到了靖王妃身上,替王妃更衣的時候,卻沒發現王妃身上有任何奴字刺青,只是——”

“說。”

“王妃的肩膀上有一片鳳凰刺青,奴才聽說,北漠女子喜歡在身上留下美麗圖案,這是北漠的風土人情,尤其在貴族女子裡盛行。”

龍奕徑自沉默不語,既然是北漠的習俗,他倒不該緊咬不放。更別提蔣皇后已經把話說開了,秦長安是個大功臣,說不定正因爲她,他纔可能馬上就要有大皇子了,只因爲楚白霜的一面之詞,就懷疑秦長安是陸家官奴,未免太牽強了些。

更何況,楚白霜的話,當真句句可信嗎?龍奕已經忘記當初龍厲身邊的小丫頭長的何等模樣,就算是跟秦長安很相似,也不代表她們就是一個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秦長安當真是從龍厲身邊逃走的官奴,如今她已經得到王妃的位置,她跟自己毫無怨恨,他何必把一個女人當成是虎狼之師?!

或許,他當真不該縱容楚白霜,讓她繼續影響自己的判斷。

“出去吧。”這件事,他沒道理繼續不依不饒,眼前更重要的事,是如何保住蔣皇后的胎兒,讓皇子順順利利地出生。

“是。”常輝正要轉身離開,卻又被皇帝喊住。

龍奕稍顯冷漠的聲音,一字一頓,格外清晰。“派人看住惜貴妃,未央宮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前來通報。”

常輝愣了會兒,有些沒聽懂,但一個回神,馬上點點頭,心情卻莫名詭異起來。皇帝最近冷落惜貴妃也就算了,難道因爲蔣皇后有孕,後宮的局勢又要翻天覆地了嗎?

……

一回到靖王府,李闖就出現在秦長安面前,她明白他有事,支開了所有人。

“王妃,這是王爺的信。”

她一點頭,時隔半個多月,纔等到龍厲第一封信,這男人未免太沒良心。

接過了信,當下撕開,上面約莫才百來字,是龍厲龍飛鳳舞極爲瀟灑的字跡。

他還未到干城,但已經到了干城附近的城池,一切安好,末尾還抱怨了偏遠地方的物資缺乏,不管是天氣還是衣食住行,樣樣不讓他滿意。

她不難想象那個男人的挑剔性子,只要一個不順心,勢必又要給人臉色看,讓服侍他的人個個心驚膽戰。

想來,他這樣養尊處優窮奢極侈的人,能在北漠屈居當她的後院人,不知放下了多大的架子,對他而言,那便是爲了感情,最大的委曲求全了吧。

秦長安看得心情大好,眉眼漸漸和緩,生出了淺淡的笑意,到了最後一句,他又問她身體如何,肚子裡的女兒是否乖巧,她實在是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提筆想了半天,才發現回信卻是艱難,除了靜心養胎之外,宮裡面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她一個字也不想說。

最終決定,還是不寫信了。

從身邊掏出一個新作的香囊,遞給李闖,淡淡一笑。“把這個交給王爺,再幫我傳個口信,就說一切如常,要他別牽掛。”

李闖領命。

之所以會送上香囊,倒不是因爲她女紅功夫見長,而是知道他出門在外,對於環境極爲嚴苛,但趕路的時候,很難找到靖王府這樣的地方給他下榻,很多時候只能將就一下。他一旦睡不好,脾氣就更壞,猶如魔王轉世,不管是爲了他還是他手下着想,她都應該出一份力。

香囊裡依舊放着安神的藥材和香料,是專門爲龍厲研究出來的方子,跟四年前給溫如意的還不太一樣,畢竟這個男人小肚雞腸,實在容易嫉妒,她這才花了功夫做了世上絕無僅有的安神助眠香囊。

“主子,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翡翠熱情地詢問,並報了一連串冗長的菜名,以供挑選。

秦長安心不在焉地聽着,這些山珍海味在她眼裡,實在太尋常,反而激發不起她的半點興趣。

“對了,我想吃我們上回在酒樓吃到的酸湯魚,嗯,還有酸筍雞,飯後再來點杏子糕。”

“好,奴婢馬上就去讓廚子準備。”翡翠歡歡喜喜地離開了,看到主子胃口好,她當下人的也高興。

只是走到半路,翡翠遇到從外面回來的白銀,才低聲嘟囔一句:“怎麼最近主子想到吃酸的東西了?以前沒覺得啊。”酸湯魚、酸筍雞,甚至杏子糕,可都是酸味濃烈的食物,翡翠上回有幸嚐到,一度覺得那酸味一般人可不能忍。

白銀眼神一變,故作鎮定。“偶爾換換口味,也是正常。”

一個時辰後,翡翠訝異地看着桌上的酸湯魚見了底,酸筍雞也吃的一乾二淨,其他兩道菜,倒是隻碰了兩筷子。

秦長安以絲帕擦拭嘴角,掀了掀眼皮,看到翡翠目瞪口呆的樣子,笑出聲來。“我吃的太多了,嚇着你了?”

“奴婢只是好奇,主子不覺得酸嗎?剛纔在廚房裡光是聞着,奴婢都覺得酸的衝味——”

“夏日暑氣重,我就想吃些酸的。”她伸了個懶腰,神態慵懶地依靠在軟塌上,伸手又取了一塊杏子糕,咬了一口。

翡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秦長安的身線,欲說還休。別人都是天氣熱吃不下,她家主子卻是胃口大開,一天比一天吃得多,更別提男主人出了遠門,對她而言卻沒有絲毫影響,怎麼不奇怪呢?主子還是太心大了吧。

還有,是她看錯了嗎?主子的腰似乎……粗了一些些。

但女人向來對身形極爲看重,而且仔細看來,也並不明顯,翡翠把這個疑惑吞到肚子裡,不想壞了主子的心情。

俏臉上滿是漫不經心,杏子糕的酸味讓她渾身輕鬆,徐徐問了句。“葉楓的身體怎麼樣了?”

翡翠無比認真地回答:“奴婢每日都去清心苑,昨日葉貴妾屁股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

“傳我的話,就說葉貴妾總是躺着不動,對傷口無益,她也該多下牀走動走動了。還有,我當日說過,葉貴妾只要身體無大礙,就要用實際行動來贖罪,從今日起,虎頭的一日三餐和清理都交給她來負責,先幹一個月吧。若是做的好,我姑且不再跟她糾纏,若是做的不好,這事還不能完。”

翡翠笑嘻嘻地應了。“奴婢這就去!”

七月底的日頭,已經很曬了。陽光從樹冠上透下來,沒有遮蔽的地面上已經異常發燙,空氣裡一片**,光是在戶外待上一兩個時辰,就讓人大汗淋漓。

東邊一個小院子,洞門口寫着兩個瀟灑飄逸的大字:“虎穴”。這裡正是撥給虎頭嬉戲玩鬧的地方,只因虎頭總是自由往來芙蓉園,甚至有幾次正好打斷了龍厲跟她纏綿的時刻,某人一時之下發了脾氣,就把這個院子賞賜給白虎,免得它總是跟幽靈一樣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候。

而院子的這個名字,卻是秦長安起的,聽上去頗有幾分威風凜凜的味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頭?

------題外話------

三萬一千的爆更…。我已經在吐血了…我需要搶救,需要小可愛的親親才能起來。

011 陰魂不散081 馬廄纏綿082 因她而死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69 喊誰大舅子呢?010 婢女爬牀081說你愛我047 又是兒子?041 算什麼男人?069 喊誰大舅子呢?091 兒子在,不方便076 主動吻上龍厲005 你是我的洛神035 磨人的小妖精085 在牀上,萬事好商量019 本王從未看過女子餵奶024 他帶壞了她082 湊合着過唄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62 爺還不能管你?092 人間地獄060 知我相思苦051 阿遙,你反了嗎?040 我只要你的陪伴088 危險的佔有慾087 沒有人願意自取滅亡029 文武雙全的吃貨?040 見到西朗狼王001 洞房花燭夜054 打造一個保護殼059 本王像個孩子?017 什麼舞?脫衣舞?059 公主來和親?007 南陽人名字都這麼溫柔嗎068 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094 裴九愛慕王爺?016 生了個小魔頭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35 一時手滑031 你狐狸精啊008 保他一命可好018 滅門慘案063 撞牆自盡058 爲了我守身如玉007 嫌棄自己的種?074 長安身上的變化091 兒子在,不方便094 差點小產041 算什麼男人?050 領兵親征040 我要死了,你就這麼激動?058 沒人要的男人才看春宮圖049 真是太祖皇帝?034 惹上新敵人?043 爹和兒子的互動053 學貓叫?087 你讓本王有種被寵的感覺030 邊家的秘密006 給的承諾072 你會帶孩子嗎?013 催情藥物072 感情的潔癖061 看你能往哪裡逃001 煥然新生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48 本王會贏的035 忤逆他?072 感情的潔癖077 好事連連060 她手裡有春藥056 家法伺候055 生了個驚喜001 煥然新生005 傲嬌男人017 鬥智鬥勇005 傲嬌男人050 揪出下毒兇手069 甩了禁衛軍一巴掌021 他的玩物062 爺還不能管你?083 這是永別嗎055 母子齊心,對付皇帝007 五馬分屍020 砍死明遙040 見到西朗狼王047 又是兒子?017 哀怨的男人098 不適合當妻奴041 算什麼男人?033 跟她做對?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12 你的名字037 私會男人080 另立新後071 小別勝新婚089 你是在吃我豆腐?099 捲土重來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24 不怕她的口水?003 老虎屁股摸不得?
011 陰魂不散081 馬廄纏綿082 因她而死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69 喊誰大舅子呢?010 婢女爬牀081說你愛我047 又是兒子?041 算什麼男人?069 喊誰大舅子呢?091 兒子在,不方便076 主動吻上龍厲005 你是我的洛神035 磨人的小妖精085 在牀上,萬事好商量019 本王從未看過女子餵奶024 他帶壞了她082 湊合着過唄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62 爺還不能管你?092 人間地獄060 知我相思苦051 阿遙,你反了嗎?040 我只要你的陪伴088 危險的佔有慾087 沒有人願意自取滅亡029 文武雙全的吃貨?040 見到西朗狼王001 洞房花燭夜054 打造一個保護殼059 本王像個孩子?017 什麼舞?脫衣舞?059 公主來和親?007 南陽人名字都這麼溫柔嗎068 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094 裴九愛慕王爺?016 生了個小魔頭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35 一時手滑031 你狐狸精啊008 保他一命可好018 滅門慘案063 撞牆自盡058 爲了我守身如玉007 嫌棄自己的種?074 長安身上的變化091 兒子在,不方便094 差點小產041 算什麼男人?050 領兵親征040 我要死了,你就這麼激動?058 沒人要的男人才看春宮圖049 真是太祖皇帝?034 惹上新敵人?043 爹和兒子的互動053 學貓叫?087 你讓本王有種被寵的感覺030 邊家的秘密006 給的承諾072 你會帶孩子嗎?013 催情藥物072 感情的潔癖061 看你能往哪裡逃001 煥然新生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48 本王會贏的035 忤逆他?072 感情的潔癖077 好事連連060 她手裡有春藥056 家法伺候055 生了個驚喜001 煥然新生005 傲嬌男人017 鬥智鬥勇005 傲嬌男人050 揪出下毒兇手069 甩了禁衛軍一巴掌021 他的玩物062 爺還不能管你?083 這是永別嗎055 母子齊心,對付皇帝007 五馬分屍020 砍死明遙040 見到西朗狼王047 又是兒子?017 哀怨的男人098 不適合當妻奴041 算什麼男人?033 跟她做對?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12 你的名字037 私會男人080 另立新後071 小別勝新婚089 你是在吃我豆腐?099 捲土重來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24 不怕她的口水?003 老虎屁股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