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這是永別嗎

她或許是辜負了老太爺和整個蔣家的期望,可惜,縱然她是一國之後,也無法抵禦一道聖旨的威力。

如今,她唯一的請求,便是能出宮,送老太爺最後一面。銀輝故意拒絕了她,想來是需要用這種小手段來給她難看,所以她轉身離開,來求皇帝,就算皇帝整個人都被豬油蒙了心,也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攔着她,不讓她盡孝!

可惜,這些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做法。

“娘娘……”常輝公公從寢宮裡走了出來,眉頭打結,躊躇的很。

但僅是一眼,蔣思荷的心就墜入無底深淵,她已然知道了答案。

“皇上說,後宮大小事務,全都由銀皇后做主,任何人……都沒有特權。”常輝公公頓了頓,特權兩個字,當真是說的很輕,幾乎被風吹散。

她也不過是后妃之一,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罷了,特權?試問,就算她還是皇后的時候,她又有過特權嗎?!

“皇上不肯見我?”蔣思荷不死心,若是別的事情,她根本無需專程走一趟,看上去如此耿耿於懷,可是老太爺是自己敬重的長輩,她也是多虧了老太爺才能受到蔣家上下的器重,人都走了,她不可能連最後一面都不去見他的。

因此,就算是死纏爛打吧,她不願走。

常輝公公十分爲難,沉默了半響,又怕得罪蔣思荷,只能無奈點點頭,算是默認。

提起裙踞,蔣思荷目光寒涼,雙膝一彎,跪了下來。

“娘娘,您這是作甚!”常輝忍不住拔高聲音,臉白的像鬼,他一個閹人,怎麼擔當得起啊?

“跟皇上說,今日我一定要見他一面,什麼時候他願意見我,我便起身。”蔣思荷拿出最強硬的態度,很多事情,她一直在妥協,但是這件事,她不想妥協。

一盞茶的功夫後,那扇門總算打開了。

蔣思荷由着琳琅扶着起身,膝蓋處疼得厲害,她笑了,許是皇后當久了,很少跟人下跪,這對膝蓋骨也就懶惰沒用了。

一步步走入那間屋子,記得上一回來探病,屋內的藥味濃烈,如今卻什麼都聞不到了。

皇帝披着外袍,正在翻閱奏摺,矮桌上堆了一大堆的奏摺,想必是這些天沒上早朝的關係,早已堆積如山。

似乎對誰都不信任,皇帝自己無力處置朝政大事,百官曾經提及讓靖王代爲處理政事,可惜,皇帝一口拒絕。

蔣思荷一眼就看出來,皇帝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哪怕捧着一本奏摺,但東西沒看進去,整個人顯得心神不寧,失魂落魄的。

“皇上?”她低聲喚了一句。

龍奕這才擡起臉來,他的模樣似乎比一個月前看到的更顯病態,可是太醫分明說他的病已經痊癒,脈象也恢復正常,更令她驚訝的是龍奕的那雙眼睛,似乎是看着她的,卻又像是穿透過她的身體,看着她身後。

她心中悚然一驚,轉過身去,但她身後哪有什麼人?

可是,皇帝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啊。

但很快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不管皇帝多麼心不在焉,她還是冷靜地開口。“皇上,臣妾想回蔣家一趟,老太爺歿了。”

龍奕慢悠悠地問,話鋒不太犀利,卻也聽不出往日的半分溫柔。“你既然不再是皇后,就該遵從後宮的一套規矩,越過皇后到朕這兒來,若朕許了你,以後一個兩個三個豈不是都要到朕這兒來了,朕難道就要爲了這些事情頭疼嗎?”

“若是皇后……同意,皇上認爲臣妾想到您面前來嗎?”她咬牙切齒,終究是生氣了,這些年裡,除了在楚白霜這人上吃過虧之外,除了沒能得到皇帝全部的愛意和情感之外,她一直認爲皇帝給了她屬於正妻的名分和權力,怎麼短短一個多月,她跟皇帝怎麼就好似成了仇家一樣?

“皇后說什麼就是什麼,或許你比她是資歷深厚了些,不過眼下,你若是能拿出長跪不起的勇氣和誠意來,早該打動皇后了吧。去吧,朕給你指了一條明路,也是希望你跟皇后可以既往不咎,和睦相處,皇后心胸開闊,必然會給你一次反省的機會……”龍奕的表情透着木然,他定定地看向她,眼神從未遊離,但說出來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像是說夢話般毫無根據。

蔣思荷聽得一頭霧水,皇帝這是在顛倒黑白嗎?心胸開闊的是誰?既往不咎的是誰?一直以來跟后妃和睦相處的又是誰?

明路?

他給自己指的明路,就是讓她去跪在銀輝面前,跪個幾天幾夜,說不定銀輝心軟了,就能放她出宮?

她等的了嗎?銀輝又能給她這個臺階下嗎?更重要的是——她當真願意放下身段,彎曲雙膝,跪在銀輝腳下嗎?

她不能,蔣家嫡長女的那點尊嚴,不讓她活的如此卑微,因此這幾日,她從未去過棲鳳宮,從未跟着其他后妃給新後請安,從未跟隨大家隨風起舞,好似後宮依舊一派和樂。

她可以不爭不搶,不哭不鬧,依舊過她的靜好歲月,卻不能失去最後的骨氣,否則,蔣家的臉都要被她丟光了。

雙手緊握成拳,蔣思荷臉色發白,唯獨眼神堅定不移,嗓音略帶哽咽,卻又不見半點眼淚。

“皇上,臣妾到底要做什麼,您才能網開一面?”皇后的位子,她徹底不想坐了,而如今,她心心念念只想回蔣家,她的情緒從未如此激盪,恨不能把她整個人都吞沒。

龍奕沉默不語,眼珠子有些充血,彷彿對面站着的是一個陌生人。

蔣思荷吞嚥了一下口水,嘴裡萬分苦澀,她知曉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但她非要繼續往前走的話,便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

她顫抖着雙手,從懷裡取出一件東西,腳步虛浮無力,偏偏又下定決心,把那件東西擺放在皇帝的手邊,觸手可及之處。

“皇上,還記得這個鴛鴦佩嗎?那是臣妾生下公主,給她辦滿月酒的那個晚上,你給了臣妾,明知道皇上心裡有楚白霜,臣妾還是歡喜地收下來了。你說,他日不管我們夫妻走到窮途末路也好,兩兩相厭也罷,只要臣妾拿出這個鴛鴦佩出來,你一定會滿足臣妾的心願。”

龍奕的臉,稍稍轉動了下,一雙眼睛在幽暗中放光,直勾勾的,突然令她心生膽戰。

她抿了抿乾澀的脣,繼續說。“臣妾沒有其他的心願,皇上,既然你我情分已絕,臣妾對後宮也再無任何留戀,你已經找到心中所愛,想來後宮有沒有臣妾,都是一樣的。不如,放臣妾出宮吧,臣妾答應皇上,永世不再踏入皇宮一步,你就放心吧。”

這一番話落在龍奕耳畔,他頹然輕慢的臉上,似乎有了細微的改變,他懶懶地擡了擡手指,輕輕觸及那鴛鴦佩,玉佩只有半塊,那麼,另外一半在哪裡?在哪裡呢?

他的思緒緩慢地轉動着,眼珠子也微微一動,眼白出依稀可見一個黑點,他彷彿都聽進去了,卻又只對一句話有着印象。

“臣妾答應皇上,永世不再踏入皇宮一步,你就放心吧。”

放心?他爲什麼放心?誰要離開皇宮,再也不踏入一步?

這是永別嗎?

“臣妾離開,什麼都不想帶走,就算皇上要把公主留下,臣妾……”她頓了頓,眼眶蓄足淚光,咬緊牙關,逼出一句話來。“臣妾也可以答應,唯獨大皇子,他雙目看不見,又對臣妾萬分依賴,左右不能成爲皇上心目中滿意的繼承人,可否准許臣妾把川兒帶走?也算給臣妾一個念想。”

他的動作透着緩慢無力,但最終把那半塊鴛鴦佩抓在手心,手心早已一片溼漉,他的心中泛着奇怪的撥動,彷彿想要打破某種束縛。

他想對這個女人說,他現在的確有心愛之人,她的名字叫……叫什麼呢?

“皇上這是默許了嗎?好,臣妾今日就走,你——多多保重吧。”蔣思荷的言辭激動,激動的原因,是因爲她可以回到蔣家,可以把眼瞎的兒子帶走,可以……逃離這種壓抑的令人窒息的後宮生活。

只是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還是情不自禁落下清淚,她擡起衣袖,倉促地擦拭乾淨,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整個屋內,只剩下龍奕一人依靠在椅背上,手心握着一枚白色的玉佩,心一陣抽痛,他突然乾嘔了幾聲,手裡的玉佩無聲滑落,他來不及抓緊,眼看着玉佩摔在地上,那隻鴛鴦摔得粉碎。

他痛的滿頭大汗,卻又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想要撿起那些玉佩的碎片,卻在此刻,耳畔彷彿有人唸經一般,重複着那一句話,他只能縮回了手,用力抓着胸口。

“皇上,您的心裡只有我,您只愛我銀輝一人。”

胸口上早已留下五指的抓痕,還未結痂,再度被抓得血肉模糊,他隱隱覺得不太對,他愛的人是誰?是銀輝嗎?既然如此,爲什麼剛纔那個女人要求離開,再也不回來的時候,他的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點燃,跟火藥一般炸了開來,彷彿要跟他同歸於盡?!

他很想看看,他的心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在作怪!每個晚上他擁抱的那個女人,面容總是看不太清楚,可是他又無法控制內心,想要接近她,擁抱她,跟她纏綿悱惻!

可是結束了歡愛之後,他的心又很快地冷了下來,而且,空空如也。

他只覺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更慢了,其他的,彷彿越來越無所謂了,唯有一個念頭根深蒂固,便是他要給他最愛的女人一個名分。

因此,銀輝成了皇后,其他的那些妃子,他多半記不起名字容貌,包括,剛纔離開的那位……前皇后,他想了許久,也只是隱約記得她姓蔣。

不是自己心愛之人,其他人他何必放在心上呢?

手下的動作,漸漸放慢,最終停下,但指甲裡已經全是血跡,胸口一片火紅血腥,但他卻感受不到劇烈的疼痛,反而有些暢快,像是發泄了一回,又回到心安理得的殼子裡頭,繼續翻閱奏摺,寫下一個潦草的“閱”字,然後,又開始發呆。

蔣家。

“皇后娘娘!您怎麼……您怎麼回來了?”毅國公蔣磊聽聞消息,怎麼也不敢相信僕人的稟告,但還是衝到了門口,才發現蔣思荷帶着一個小宮女,一身素雅地站在門邊。

“父親,我已經不是皇后娘娘了。”蔣思荷淡淡一笑,笑容卻並不勉強。

“你放心,蔣家會爲你撐腰,那個女人又能得意幾天?”

蔣思荷搖了搖頭,懶得解釋:“皇上放了我,我要給老太爺守孝。”她故意說得不清不楚,在宮門處被侍衛攔着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從容應對,說這是皇上親口答應的,如果不信,大可去問皇上。

侍衛因此才放行,她轉向琳琅,低聲說了句什麼。“我要在蔣家住下,藍心受了傷,我把她也帶回來了,父親,我之前的院子還空着嗎?把我安排在那兒吧。”

“好……”蔣磊見蔣思荷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誤以爲是皇帝體恤她家中有喪,才讓人出宮,不疑有他,馬上吩咐下去。“快去把娘娘的院子打掃一番!”

當蔣思荷折回馬車,從馬車裡抱出來一個孩子的時候,蔣磊徹底愣住了:“這是——”

“父親,這是我兒子。”她頓了頓,卻終究不想再念皇帝起的那個名字,她釋懷地一笑,肩膀無聲垮下。“他叫瑞兒。”

蔣磊半天才回過神來,此事根本沒那麼簡單!若是給蔣思荷放行,怎麼可能把皇子也一併帶出來?

他張嘴,想問個究竟,蔣思荷卻搶在前面。“父親,我想休息一會兒,晚上給老太爺守靈。”

縱然有很多疑問,蔣磊也只能點了點頭,派人護送蔣思荷回到出嫁前的院子,但一轉身,馬上召集幾個兄弟,開了一場會。

“皇上實在太過分了!”

“思荷是當真失望透頂,纔會離開皇宮,可是我沒想到,皇上竟然連皇子都不肯要,毫無挽留,未免太過絕情!”若對方不是一國天子,簡直是個負心漢嘛!

“大皇子生下來的那幾日,我們不是沒見過皇上的臉色,他想要一個太子,可是外面早就傳開來了,本是皇帝自己的身體不行,纔會子嗣艱難——”

“大哥,最近靖王那邊,似乎有些動作,靖王妃身懷異能,能夠馴服百獸之王,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再者,靖王世子也不尋常,竟然在禁衛軍圍府破門而入之前,衆目睽睽之下失蹤了,算是躲過一劫……而靖王在軍中威信頗高,這兩年行事愈發沉穩強硬,已有王者之氣……。”

“好了,讓我再好好想想,你們先出去吧。”蔣磊眉頭緊皺,突然想到什麼,又說道。“四弟,你留下。”

蔣家的長女成了棄妃,此事鬧得還不夠大嗎?若不是被傷了心,蔣思荷這般堅韌的女子,絕不會因爲一時負氣而走出皇宮,還把皇子拐走了。

“你安排一下,我想見見小諸葛。”

“大哥!你不是一向不信他的一番言辭?總說他是江湖騙子?”蔣涵極爲震驚,這位小諸葛是什麼人物?

叫小諸葛,姓氏卻不爲諸葛,而是姓裴,單名一個九字,但事實上,大傢伙就裴九裴九這麼叫了,不知道他是否當真名字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九字,還是在家中排行第九,還是跟行走江湖的江湖人一樣,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沒必要追究真僞。道上黑白全都混在一起,稱不上此人是正是邪,不過關於他的本事,還是有不少人都認定神乎其神。

此人善觀星象,但師出無名,擺弄的便是大衆眼裡術士會的那一套,相信的人每每有事要他出面,或看風水、消災解難、求子求姻緣……便尊稱他一聲“裴九爺”,不看好他的人,正如蔣家毅國公蔣磊,不過一句“江湖騙子”便能一句帶過。

而前陣子,有人正巧遇着這位裴九在酒館喝酒,喝醉了跟人插科打諢,正巧說到蔣家,裴九說不出三月,蔣家就要辦喪事。

蔣磊自認大戶大戶,雖然裴九說話衝撞,多少帶點晦氣,但人家喝醉了說醉話,被人告發了過來,若是睚眥必報,倒是讓人說他們仗勢欺人,小家子氣了。再者,難道被狗咬了一口,還能反咬狗一口嗎?酒醉之人,胡說八道,又有什麼可以認真追究下去的呢?

然,那件事距離老太爺沒了,的確才兩個多月。

他也是突然想起裴九此人,說到底,他並未見過裴九,對於裴九僅有的印象,也只是來自於傳聞而已。

“是不是江湖騙子,我見一見便知。”蔣磊在官場幾十年,是蔣家幾個兄弟裡性子最爲沉穩的,只不過,長女無端遭此一劫,他百思不得其解,皇帝的行爲實在難以解釋。他覺得女兒受辱,蔣家受辱,但一定要找到原因,再者,是否改而支持靖王那一派,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兒戲,必須從長計議。

蔣涵花了兩天功夫,出動手邊能用的所有人馬,纔在京城郊外的一家小賭坊把人揪出來,親自送到蔣家。

一身義氣凜然的毅國公端坐在正廳,雖然沒穿官服,但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鬢髮斑白,目光凌冽,將蔣涵手裡拎着的人上下左右打量了幾遍。

然後,試探的語氣不加修飾,彷彿還透着幾分不快。“那就是小諸葛裴九?”

來人嘿嘿一笑,笑聲未落,又一連打了兩個酒嗝,看似有些醉態,卻又腳步穩當,還不忘像模像樣朝着蔣磊拱了下手,打了個招呼。“客氣客氣,給面子的稱在下一聲九爺……”

蔣磊沒理會他的自說自話,面前的男人看着不怎麼正派,但年紀卻比自己想的年輕不少,他堂堂毅國公,怎麼着,裴九還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句“九爺”的尊稱?該誇他想得美嗎?

“裴九,聽說你這大半月都窩在這家賭坊裡,手氣如何?”

裴九聞言,頓時面色驟變,大咧咧地往一旁的紅木椅子上一座,頗有種豪氣萬丈的感覺,可是偏偏他身形細瘦,看着跟瘦竹竿似的,衣袍穿在身上,更顯過大,蔣磊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對此人的印象,當然也就理所應當的大打折扣。

“說那些做什麼?賭錢便是有輸有贏,這纔好玩——”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表情透着精明,壓低嗓音問道。“難不成毅國公想給我投點銀兩?這好說,你給我一百兩,我能給你變成一千兩……”

面對面前嬉皮笑臉的男人,蔣磊早已把此人歸類成地痞無賴那一堆,想想也是,一個終日混在酒館和賭坊裡的,能有什麼真才學?他是被逼急了,纔會在這種無用的傢伙身上浪費時間,實在失策,不過既然人都抓來了,不如試探一番,實在不行,就另尋出路。

“你既然當真有一雙天眼,能算出別人的運勢,難道連小小的輸贏都無法左右?”蔣磊重重哼了一聲。“我可聽說,你已經輸的傾家蕩產,若不是我讓四弟給你行個方便,你至少還要在裡面洗個五年的盤子才能贖身吧。”

“言重言重,裴某視錢財如糞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全身的家當也不過幾十兩銀子,哪裡夠得上傾家蕩產?”裴九依舊笑嘻嘻的,插科打諢,沒個正形。

蔣磊跟蔣涵對視一眼,強忍着對裴九的不喜和反感,話鋒一轉,說到正題上。“我今日有事要託付於你,若你當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我便把你的五百兩賭債一次還清;若你說的令我不太滿意,你是打哪裡來的,便回哪裡去吧,我不會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砸一文錢。”

裴九聞言,笑意不曾斂去,反而笑得更加張揚明媚,蔣磊幾乎被那燦爛的笑靨刺傷了眼,心中更是不屑,堂堂一個男人,笑得人比花嬌,實在是……傷眼。

“國公爺,那你可找對人了,說吧,是要看風水、找日子還是算卦測字啊?”裴九拍了拍胸脯,一副論專業,他是認真的姿態。

“今晚,可否夜觀星象?”

裴九摸了摸下巴,有種老人捻胡的作態,實則年紀輕輕的下巴十分光滑,根本沒有一根鬍鬚,他眯起細細長長的眼,呵呵一笑。“行家啊。”

“既然可行,那就佈置一下——”

“裴某話還沒說完呢,你別急啊,今晚不行,今晚雲層厚,看不清。”裴九雙手一攤,一臉你奈我何的神情。

蔣涵脾氣有些暴躁,如今外頭日頭很大,還在晌午時分,昨晚的星星月亮可都很明顯,怎麼今天晚上就看不到星星了?他着實不信,粗聲粗氣地威脅。

“裴九,我大哥請你來辦事,那是瞧得起你,你若是用這種不入流的藉口想在蔣家蹭吃蹭喝,可不是長久之計。”

裴九嗤之以鼻:“裴某習慣了雲遊四方,四海爲家,對你們這些大家大戶,當真沒什麼興趣。我辦事,自有一套規矩,辦完事,一手交錢即可,有了銀子,何須看你們臉色。”蹭吃蹭喝?當真是把他看成那些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了。

不過,他向來把骨氣和銀子分的清楚,到時候銀子到手,誰認識誰啊?

“何時方便?”

“明晚可行。”裴九低着頭,聲音悶悶的,自顧自地把玩着腰際的一串穗子,蔣磊循着方向看過去,本以爲是一般的玉佩或者其他飾物,不過是一串紅的很陳舊的穗子,穗子上掛了一枚銅錢而已。

也對,都輸的被扣押在賭坊給人洗盤子了,身上還能有什麼值錢傢伙?

“我想知道一人的前途,還需要準備其他東西嗎?”

“旁的無所謂,給我此人的生辰八字。”裴九頓了頓,嗓音微沉。

蔣磊沉默了半響,又問:“我改主意了,我想問兩人的運勢——”

094 去青樓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40 見到西朗狼王023 不想看到手足相殘074 情敵面前秀恩愛026 我看上的,向來喜歡獨佔029 你敢用,我就讓你不舉!060 她手裡有春藥019 本王從未看過女子餵奶086 真是個怪胎043 天造地設002 這幾個姿勢用過嗎088 嚐嚐衝動的滋味003 君臨天下033 陳年飛醋013 催情藥物047 相當勇猛055 生了個驚喜022 人形枕頭006 我可以更禽獸些045 他還不如那個醜八怪?必看004 同生共死067 借用你的身體?060 知我相思苦079 寵妾滅妻?097 未卜先知的能力083 你這個重女輕男的壞傢伙020 美色勾人004 這世上的女人都不如她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36 把你弄髒064 我有你,就足矣076 主動吻上龍厲001 船上的放縱020 讓他不舉063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067 楚貴人不行了081說你愛我001 天選之人048 這才叫投懷送抱?028 呵,女人100 龍厲美夢成真072 你會帶孩子嗎?043 龍厲的反擊039 陰陽調和002 這幾個姿勢用過嗎035 讓他做小?037 光暖牀怎麼夠035 讓他做小?043 溫如意留下來了067 楚貴人不行了011 是本王的遺憾056 如果沒有她,會瘋掉的053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013 你很寂寞100 龍厲美夢成真092 三郎,不許走066 永遠臨不了盆027 劍拔弩張069 誰是受虐狂?037 私會男人043 天造地設095 誰讓你忽視朕095 無毒不丈夫025 她是故人啊004 這世上的女人都不如她066 永遠臨不了盆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63 撞牆自盡056 如果沒有她,會瘋掉的079 王爺回來了!011 兩脣相碰070 你想死?我成全你029 只有我能收了你045 真怕你又不見了045 火上澆油048 你可以來碰本王了063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008 病情惡化098 大戰來臨008 共享一夜053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011 送上門的女人082 因她而死074 是不是有被虐的癖好013 強強聯合042 血案的發生073 跟本王相配就行047 借刀殺人002 她是藥人007 老夫人的身份092 三郎,不許走005 你比劇毒還厲害086 和好了096 你心裡有病!010 禽獸不如012 當成是生病的畜生治了096 孤注一擲097 未卜先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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