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商家,不管有什麼皇親貴胄當靠山,誰敢不把皇上剛頒佈數月的新商法放在眼裡?而眼前這位冷爺,到底知不知道這家藥鋪平日裡就是皇后娘娘在管的,還是明知故問,故意在別人的痛處上狠狠踩一腳?
在商場上行走,貨物臨時出了差錯,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多半是需要花錢消災,畢竟商場上也是需要講信用的。
麒麟草賣了一萬五千兩,或許在其他人眼裡,這算是一筆鉅額財富,對於皇后而言,所有店鋪一個月的進賬,至少是這個數目的十倍。
因此,真要原價賠償冷爺一倍的金額,也不是拿不出來。
只是,既然沒有做過這等見不得光的事,爲何要退讓賠錢?風離本是京城商圈裡說得上名字的人物,一旦他低頭妥協,以後傳出去還能做人嗎?又如何跟其他大商賈談生意?
思前想後,決不能拿錢出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冷爺,這樣吧,你先讓你手下的兄弟回客棧休息,我帶你去見我家主人,畢竟小事我能說了算,事關藥鋪的名聲,我是做不了主的。你可以跟我的主人慢慢談——”風離拋出一個聽上去較爲可行的方法,口吻中肯。
“好。”冷爺下巴一擡,但始終臉色鐵青。
從清晨等到晌午,冷爺很有耐心地坐在藥鋪中,門外看熱鬧的百姓早已散去,但因爲他一副來勢洶洶的氣勢,好多來藥鋪買藥的客人,恨不能貼着牆壁走。
風離對着這位冷爺,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變得僵硬,這傢伙目的不純,一開始他就看出來了,只是這一出烏龍到底是誰幕後主使,如今下定論還太早。
“冷爺,我家主人在風月閣等你,請隨我來。”他堆着笑臉,急不可耐地要把冷爺送走,免得影響自家藥鋪的生意,如果手邊有一面銅鏡,想必他皮笑肉不笑的功夫,跟當今皇上查不了太遠。
冷爺到了風月閣,進了雅間,看到坐着一名女子,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幽暗,在他開口的時候,早已消失。
“這位小姐就是藥鋪的主人?”
兩人之間沒有隔着任何屏障,冷爺可以把秦長安看得很清楚,當然,另一方面,秦長安也能把這個男人看得十分透徹。
神態、語氣,都很尋常,可是冷爺眼底深處那一絲驚豔,卻騙不了人,秦長安暗忖,此人多半是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不過裝傻罷了。
紅脣微揚,秦長安很有耐心地糾正他的說法。“冷爺,你把一個有孕婦人稱爲小姐,不知我是該高興還是不快?”
冷爺壓下雙眼,並不曾跟她直視,鐵青的臉色卻是和緩三分:“夫人實在年輕,剛纔我不曾細看,冒昧了。”
“無妨,我跟冷爺的時間都很寶貴,就不必花在客套話上了。今日大清早發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過了半天,冷爺還是想去官府嗎?”
清亮的嗓音落在冷爺耳畔,他的心微微一沉,哪怕不用看秦長安的眼神,也知道這個女人不一般,眼神明亮卻又銳利,他必須小心招架。
“夫人言重了……”
“言重嗎?若我是冷爺,如此遭人戲弄,打亂我全盤計劃,我必定要把對方告到官府,銀子還是小事,最好能讓對方被京城商圈除名,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吃幾年牢飯——”秦長安頓了下,看着冷爺一副凝重表情,反而輕笑出聲:“因此,冷爺的心情,我能夠理解。若要告官,我奉陪到底。”
冷爺眉頭一皺,這女人怎麼反其道而行之?想得不是如何息事寧人,反而是願意被官府調查取證?
他語帶嘲諷:“夫人想必在京城人脈很廣,說話纔有如此大的底氣,不像我們來自他鄉,初來乍到……看夫人的架勢,可見就算進了官府,也不會有人爲我們主持公道。”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買通官府的官員,將黑的說成是白的,逃過律法的懲罰。
秦長安把玩着手邊的茶碗,垂眸一笑,氣定神閒地問道。
“冷爺,我的確認識一些當官的,不過,官商勾結這種事,我不屑做。此時此刻,我跟你一樣,更想知道真相。如果有證據證明,此事當真跟我的藥鋪無關,你會怎麼做?”
“夫人似乎已經找到證據了,何必試探我?”
“想知道三千斤麒麟草是如何不翼而飛的嗎?是你們出了內賊。”秦長安雖然依舊笑着,但眼底只剩下一片冷意:“昨晚三更時分,有五人翻過我家藥鋪的後院,將那些捆好的麒麟草全都搬走,手腳功夫實在乾脆利落,甚至不曾驚動街坊鄰居。”
“內賊?”
雙臂環胸,秦長安的嘴角掛起一抹嘲諷的意味:“不,或許該說,這些全都是冷爺授意的,纔不會奪了你的功勞。”
冷爺的眼神稍顯陰沉:“夫人此話怎講?”
“這五人在一個時辰前,已經被我的手下一個不留地抓住,而且,所有不翼而飛的麒麟草藏身在郊外的一個破廟裡,他們已經招認。而那一處破廟,正是冷爺打道回府的必經之地,你想的,無非是既不花這一萬五千兩銀子,又能得到三千斤麒麟草的美事,的確,幾乎要成功了,不過還是功虧一簣啊。”
見冷爺不說話,她轉動着手中的青花瓷碗,下一瞬,毫無徵兆地將碗中茶水潑到冷爺的臉上,她冷笑着起身。
“冷爺,這就是你們西朗人的做事風格?小偷小摸,不行就搶,還要倒打一耙,真讓我開了眼界啊。這一招叫什麼?空手套白狼?若是對付一些小商戶也就算了,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冷爺,你真是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麼?”
這半天時間,不但讓她親眼看到那些漢子手臂上的蒼狼圖騰,這纔想起這個頭頭姓冷,她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後來猛地驚醒,她跟龍厲春獵的時候遭遇到一場刺殺,那些死士招認的,無非就是派他們前來的人是一個姓冷的男人,她不得不懷疑這兩人分明就是同一人!
男人坐在原地,動也不動,茶水並非滾燙,因此不至於毀人容貌,但是溫度也稱得上是溫熱的,沒有人願意被一杯茶潑的從上到下都不曾倖免。當茶葉貼在他的額頭,水滴從頭髮上滑落面頰,再順着下巴的鬍鬚染溼了衣領,他一直都是保持緘默。
沉默了許久,狼狽至極的他才舉起衣袖,抹了抹臉,秦長安身旁的白銀早有動作,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靠近秦長安。
“皇后娘娘果然深謀遠慮,百聞不如一見。”他緩緩擡起眼,面無表情,甚至,五官有些扭曲,他雖然不算身份尊貴,但總算有些地位,飛黃騰達之後,就沒有人敢這麼對他了。
而如今,有人就是這麼不長眼,而且是個女人。
知道他身爲西朗人的底細之後,秦長安懶得跟他廢話,冷嗤一聲。“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就是西朗國君狼王的謀士,以及他最信任的心腹——冷衍吧。”
冷衍聞言,笑了,卻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愈來愈大,身後這個面癱宮女的功力很深,他連想要站起身來都辦不到。
“我的確是冷衍,不過,我並不是生來就是西朗人,我的確出生在月牙泉旁的小鎮上,嚴格說來,我是金雁王朝人士。”
秦長安眉心微蹙,對冷衍這人更是難以評斷,明明是金雁王朝的人,卻爲西朗賣命,而他前來京城,到底是想做什麼?!
危機感,宛若陰霾一般,無聲無息地籠罩了她。
“皇后,此趟,我的確是爲你而來。”冷衍朝她微微一笑,那雙愛笑的眼睛裡,卻彷彿生出了一大片的濃霧,難以看清此刻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爲她而來?!
“只可惜我是謀士,不是戲子,終究不擅長演戲,又或者該說皇后慧眼如炬,冰雪聰明,這麼快就拆穿了……”冷衍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雙手一攤,但因爲他的動作,肩膀更是疼痛,感受到身後的白銀幾乎將手指刺穿他的肩胛骨,他痛的臉色發白,嘖嘖稱奇。“皇后,你一定知道我是個文人,不是武夫,沒有半點武功底子啊,這是打算嚴刑逼供?!”
秦長安擡了擡眉,無聲冷笑:“冷衍,你雖然是金雁王朝的人,卻爲西朗國效忠……兩國多年來關係頗爲緊張,就算是商人,也勢必要拿到朝廷的准入令,才能往來於兩國境內,互通有無。我想,你手裡應該沒有那張准入令吧,既然如此,就是私自入境,違背律法,別說我動用私刑,只要用敵國奸細的名頭,直接把你就地正法,也不算什麼。”
冷衍這回是真的刮目相看,有關秦長安的故事,他雖然遠在西朗,卻也聽了不少,但終究認定一個女人,就算再特別,也很難比得上男人的成就。
但親眼所見,面前的女人不但擁有姣好的容貌,而且一顆腦袋極爲精明,那張嘴巴也着實厲害,換做別人,恐怕早已流了一身冷汗,如臨大敵。
“皇后好魄力,不過,我做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見您一面。”
“喔?你已經完成心願了,見了我一面,就會乖乖夾着尾巴離開嗎?”
“就算您馬上殺了我,也不會改變什麼……”肩膀上的力道大的無法忍受,冷衍猝然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強壓着掀桌子的衝動。“有人要見您。”
話音未落,外頭的打鬥聲,已然連緊閉的門窗都隔絕不開,徐長芳破門而入,面色冷肅。“娘娘,下面打起來了,跟我走。”
她看向白銀,不管冷衍到底是爲何而來,如果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根本不會鬧這麼一出,很顯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白銀從主子的眼神裡接收了命令,利索地封住他幾處大穴,扣住冷衍的脖子,一旦有人過來營救,她可以利用冷衍的性命,要挾那些手下。
徐長芳拉着秦長安就走,兩人很快從風月閣的後門離開,門外停着一輛馬車,卻是極爲普通,甚至不是她出宮坐的那一輛。
秦長安跟着她,眼神微微一凜,一手提着裙踞,只是故作慌亂地問道。“長芳,我們本來的馬車呢?”
“娘娘,原來的馬車太過華麗,我怕追兵很快追上來,不如換輛馬車,越低調越好……”她轉過身,替秦長安掀開馬車上的粗布簾子:“事不宜遲,娘娘,快上車!我們先回宮裡,這裡有人斷後就好!”
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但是無法形容,正在她扶着馬車,一腳踏上去的時候,後面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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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她匆匆一瞥,那是三五個暗衛,領頭的正是孫武,他彷彿憤怒至極,雙眼噴火,不善言辭卻不代表他沒有真實情緒,而此刻,他恨不能一把火燒死的人,是……
竟然是她身邊的徐長芳?!
“娘娘,別走!”孫武大吼,但話音剛落,已有不少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那些衝過來的暗衛層層包圍,速度快的讓秦長安也覺得措手不及,彷彿早已有人在此處埋伏。
守株待兔。
沒錯。
似乎感受到秦長安的故意磨蹭,面前的徐長芳眸色一冷,臉上竟然涌上一絲殺氣,然後,她動作近乎粗魯地把她往馬車裡用力一推,大馬金刀地坐在馬車前,右手抓住繮繩,“駕——”
馬車突然瘋狂般地往前跑,被推到馬車車廂裡的秦長安身子無法保持平衡,不自覺地往後倒,若不是她雙手及時抓住兩旁突出的木板,早已被撞得頭昏眼花。
心中一沉,不用看也知道對方當真是挖了一個坑等着她跳,剛纔跟她見面的冷衍也是,故意漏出馬腳,故意讓下面發生混亂打鬥,故意讓一批人潛伏在風月閣附近,故意讓她誤以爲情況緊急必須撤退,三十六計走爲上……
以及,故意安排了一個徐長芳來接應她,實際上,卻是把她擄走。
沒錯,這樣複雜周全的計劃,纔不容易被她看穿,哪怕她再多一會兒工夫,都不可能上當,冷衍不曾太過輕敵,他知道時局越是混亂,對他而言才越有勝算。
眼前這個徐長芳,是假的。
徐長芳是左撇子,而她剛纔抓繮繩的時候,卻是最先用了右手。
身後的打鬥聲越來越遠。
這個徐長芳似乎故意挑了陌生的路段,她一路被顛簸的很不舒服,幾次都有反胃想吐的感覺,但她不想太早識破這個假長芳,不自覺地往腰後一摸,心裡多了幾分安心。
幸好她今日出宮,臨時帶上了金剛錐。
“長芳,還有多少時候纔到?”車廂內的聲音好似隱隱壓抑着什麼:“我肚子有點不太舒服。”
徐長芳回道:“娘娘,我走的不是平常的那條路,恐怕還要多花點時間,您再忍忍。”
秦長安聞言,更加確定了此人的真僞。
首先,徐長芳是老太君從邊家幾個得力媳婦裡挑出來的人選,放在她身邊,最大的目的是爲了保護她。但嚴格說來,徐長芳跟她有親戚關係,而且年紀也比她大不少,她對長芳也多了幾分尊敬。他們不只是普通的主僕關係,所以,若是真正的徐長芳聽了她這一席話,早該噓寒問暖,生怕她懷胎的身體突然出問題,而並非如此敷衍。
再者,徐長芳是四方城人,跟她上京也就一年時間,更別提出入的地方無非是靖王府,後來則進了宮,她負責近身保護自己,哪有閒工夫常常在外行走?更別提能在京城迅速找到一條通往皇宮的新路……而且,她很確定,這條路,必定不是回宮的。
但是,剛纔的試探,並非都是裝出來的。秦長安很不舒服,她給自己把脈,感受到脈象實在不穩,興許剛纔在奔跑的時候,一時心氣影響。而如今顛簸的道路,又令她頭昏腦漲,這個假長芳駕車的方式實在野蠻。
手心早已沁出手汗,她靜靜握住冰冷的金剛錐,直到那層外殼也被汗水染溼了,變得溫暖。
這世上,不是隻有她才知道人皮面具和易容術的存在,如今,她當真覺得冷衍實在太過謙虛,他身爲謀士,也該是演技最爲精湛的謀士,剛纔的戲,演的着實不錯。
但凡有一點讓她抓住把柄,這個假長芳都不可能把她帶上馬車,可是,她有些好奇,他們興師動衆,到底想把她帶去何方,又是要跟誰見面?!
是西朗國的……國君嗎?!
平心靜氣想了一會兒,身上不再發汗,脈象也沉穩許多。如果冷衍是爲狼王做事,狼王本就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的野蠻作風,那麼,把她擄走最大的原因,無非是因爲兩國利益的爭奪,他要用自己要挾龍厲,得到某些好處。
除了這個,目前她想不到還有其他的可能。
想到此處,她振作精神,從髮髻上拆下幾件首飾,她自打懷孕之後,就更不愛簪金戴銀,躺在手心的是一支金釵、一朵珠花、一把玉梳。而剩下的那一支螢石打造的流雲簪,依舊戴在頭上,那是龍厲送她的,她暫時保留,畢竟捨不得。
每隔一段距離,她就將一件首飾丟出馬車的小窗外,如果任何暗衛找對了方向追過來,都能靠着地上的首飾快馬加鞭地跟上。
在路上留下了記號之後,秦長安心裡唯一的請求,就是此路當真人煙稀少,十分僻靜,否則,路面上哪怕丟下一枚銅板,也會早早地被人拾到,更別提這些精緻昂貴的珠寶首飾,哪裡還能等到暗衛來順藤摸瓜?
專心在馬車前駕車的徐長芳似乎留意到車廂內的太過平靜,畢竟她的使命是將人安全帶到下一個目的地,一旦這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當真在馬車裡出了事,上頭自然會降罪於她。
她的心下矛盾,糾結地將馬車停在樹下,掀開粗布簾子,果不其然,秦長安病懨懨地靠在一旁,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看不出是睡着了還是昏倒了。
徐長芳顧不上太多,手忙腳亂地爬進馬車內,伸出右手,試圖探一下秦長安的鼻息,但是下一瞬,手腕已經被人扣住。
迎接她的,是一雙清冷的美目,就在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利用假長芳那一剎那的驚詫,一根銀針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準確無誤地刺入徐長芳的頸後皮膚。
假長芳來不及出手,更來不及掙扎,就這麼口吐白沫,倒在馬車裡,秦長安在她的耳鬢旁摸索了一會兒,才發現的確有人皮面具的痕跡。
她不願繼續逗留,把此人全部拉到馬車內,放下粗布簾子,跳下馬車,隱約聽到身後的馬蹄聲,不太清晰,約莫隔着五里開外的距離。
只要找個地方,將自己隱藏起來,等待援兵,她就能化險爲夷。
當她耳畔傳來一個嬌媚的笑聲,她才知道,她面對的彷彿是九連環一般的困境,解開了一環,還有一環。
“我就說了嘛,冷爺讓小妹妹去做事,肯定要砸在手裡的。幸好我在這裡等着,可不,要是慢了一腳,小白兔都要逃走了呢。到時候,拿什麼回去交差?”
百步開外,站着三人,一女兩男。如今說笑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女子,一身金燦燦的衣裙,雙臂的衣袖只是一層淺金色的薄紗,不難看到兩條白花花的玉臂,衣領壓得很低,胸前豐盈幾乎要呼之欲出。至於那張臉,蒙着一層同樣是金色的面紗,看不出完整五官,也就難以推測此女的真實年紀。光是看她極爲曝露的衣裝,以及頭上不是梳着中原婦人的髮髻,也不做未曾出嫁的姑娘髮式,而是編了上百條細辮子,髮梢下還綁着黃金葉片作爲點綴的裝扮,完全是異族人的裝束,就知道她不是金雁王朝的人。
秦長安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第一感覺,她很不喜歡這個女人,並不是衝着對方是異族人的身份,而是對方用嬌滴滴的口吻,說她是小白兔。
“你是誰?”她眼神一凜,既然她感受到遠處的馬蹄聲,那麼,如今最好用的就是緩兵之計。
“小白兔,我是金鳳凰,你可曾聽說過我的大名?”女人又笑了,或許在別人耳朵裡,那笑聲酥麻入骨,可是卻讓秦長安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想了想,秦長安當真聽說過她,她是個魅族女子,名叫金鳳凰,擅長使毒。她蒙着面紗,據說曾經被毀容,但是面紗之外露出來的眉眼,卻是勾人心魄,嬌豔無比。至於她的年紀,則是衆說紛紜,說法不太統一,有人說她二十來歲,是個年華正好的妙齡女子;有人說她已有四十歲,是個中年婦人;還有人說她六十歲了,是個老太婆,只不過有着青春永駐的獨門偏方,才能看上去如此年輕。
身後跟着兩個男人,英挺俊朗,身材魁梧,上身只着一件皮革背心,下身着黑色長褲,稱得上是異族內少見的美男子,這兩人便是金鳳凰的入幕之賓,據說還有不凡武藝。
好似知曉秦長安在心中算計,到底有多少順利出逃的把握,金鳳凰一手撥開垂在胸襟的髮辮,塗着紅色蔻丹的手指把玩着髮梢上的黃金葉片,笑眯眯地說道。
“小白兔,千萬別小看我這兩個男人喔,他們雖然長得好看,卻不是繡花枕頭……至少,真要動手,他們絕不會憐香惜玉,更沒有什麼不殺女人的原則,所以,我還是勸你別惹他們爲妙。”
“金鳳凰,把我交出去,你能得到多少?”秦長安不傻,若是往日,她還會奮力反撲,但如今她懷着六個月的身孕,的確不可能帶着孩子一道冒險。
“喔?小白兔跟我談條件嗎?”金鳳凰伸出一手,張開白皙的五指,微微搖晃了下,面紗外的那雙媚眼,滿是風情。“五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