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散發着墨香的報紙被一一送至夫人、小姐們手中, 簡寧仔細留意,衆人新奇之餘,大都能夠接受。尤其是劉妃、張婕妤等後宮中人, 看到自己的文章被印在報上, 明日起就將在京畿地區正式發行。那種成就感, 是她們生平從未體驗過的。
“只怕小憐今晚也一樣睡不着覺。明日大清早便要上街瞧人賣報去。”房子陵手裡也拿了一份新出爐的《女報》, 衝佳人指了指四版上的標題。“圍爐夜話——妙筆沈勝衣之傳奇連載。虧你想得出來。”
文章要上報, 自然就得署名。薛小憐也好,後宮的嬪妃也罷,真名自然是不宜登在報上的。於是, 每個人都爲自己起了個筆名。什麼蘅香主人、綺陰散人、匣中玉、董雙成。有信手拈來的,也有以名言志的。
薛小憐在女報上刊登小說一事, 知情的人不多, 只有當日在靜儀公主府賞荷的那幾個。就連皇甫擎也被蒙在鼓中。若是讓諸嬪知道她們的文章與戲子的登在一快兒, 麻煩可想而知。薛小憐的母家姓沈,他又生得弱不勝衣, 簡寧便建議小旦以沈勝衣爲筆名。對外只說是一個落魄的才子,投在房子陵門下,以筆耕爲生。沈勝衣這個名字源自一部武俠小說,簡寧依稀有些印象,得來不費一點兒功夫。
因是創刊初期, 一切尚在摸索階段, 所以一期女報僅相當於現今一張四開報紙的大小, 統共才四個版面。對摺起來寬一尺, 長一尺四寸, 對摺處留有一道兩寸寬的空白。這是簡寧預備日後用來刊登廣告、啓事用的,如果有可能的話。這一期創刊的頭版除了天子手書的刊名——斗大的兩個紅字“女報”之外, 便是獨孤皇后的賀辭。洋洋灑灑,近一千字,詞句清麗,文采燁然。
申時整,內侍黃倨命絲竹班子停止奏樂。麟德殿內隨之安靜下來。黃倨走至舞臺一側,朝佳人恭身打了個請的手勢,言道:“公主殿下,時辰已到,請主持儀式吧。”簡寧不忙上臺,一面拉了拉手上戴的白色緞面長手套,一面喚阿奴上來替自己整理裙裾。房子陵見狀,笑道:“不必再擺弄了。練裙清妍,蛺蝶紛飛,已然美若天仙。”簡寧聽得誇讚,心情大好,不知不覺將緊張的情緒亦拋到了一邊。深吸了一口氣後,便向舞臺中央款款走去。
很明顯,衆人對於簡寧今天所穿的那身衣裳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她的講話。電影《龍鳳配》中,奧黛麗.赫本所穿的一襲白底黑色刺繡的曳地薄紗長裙,一直以來都是簡寧的dream dress。十八歲的時候,便找人照着相片仿做了一條。此番憑着記憶畫出圖樣來,教尚衣監又做了一條。不能說一模一樣,倒也盡得其優雅神韻。結果,儘管獨孤柳的致辭更加精彩,簡寧卻憑藉一條裙子在《女報》的創刊儀式上出足了風頭。
儀式結束,回至芳菲殿,已是酉時三刻。佳人步入寢殿,正預備更衣,卻見天子赫然在內。阿奴、漱霞二人行了禮,送上茶,便應命退下。皇甫擎原本倚靠在繡榻上,見了佳人那一身衣裳後,慢慢坐了起來,咂嘴道:“確實不同凡響。只是不該露着肩膀。有傷風化!”
心頭掠過一絲得意,簡寧走至殿內落地的大銅鏡前,照了照。“本來是預備今晚乞巧的時候穿的。聽說徐昭儀每年都會想出新招兒來討你的好。”皇甫擎聞言,緩步踱至佳人身後。“那你這一身,是爲了將她比下去咯?”簡寧仰頭望向銅鏡中的天子。“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可現在,你瞧見啦,我是爲了《女報》而穿的。”佳人提起裙襬,原地轉了個圈。
“你又想惹我生氣是不是?”皇甫擎伸出手去,一把捉住人兒光裸的肩頭,將她牢牢按定。“朕偏不生氣!今夜是七夕,是團圓之期。朕要和你同到御花園,與朕的其他妃子們一同賞月乞巧,共享歡樂。”
“我纔不要去!”簡寧聽得天子言辭猥瑣,頃刻間失去了冷靜。皇甫擎道:“不去?也成。用飯前,先解了朕的火再說。”話音未落,已將人兒推在銅鏡上。
“混蛋!快放開我!”簡寧嚇壞了,喊聲裡帶着哭腔。背脊正抵着冰涼的鏡面,饒是七月的天氣,渾身卻打起了哆嗦。“你自己說的,悉聽尊便。”皇甫擎捉住人兒下巴,往她脣上親了一口。簡寧拼命掙動着,不肯輕易就範。
“該死!這衣服怎麼解!”尋了半天,皇甫擎硬是沒有發現藏在佳人背後的那一排暗釦。笨蛋!看着天子滿頭的汗水,簡寧忽然覺得十分可笑。這樣相互賭氣究竟要到什麼時候?
“我們講和了,好不好?”踮起腳尖,簡寧緊緊環抱住皇甫擎的脖頸。“我錯了,不該說那些絕情的話。你相信我,我同獨孤楓真的沒有什麼。”她在他耳畔輕言細語。“女報已經發行了。太后也說不錯。你索性讓我幹下去吧。寶寶我一定會生。我想給你生個兒子,真的!”
皇甫擎捧起人兒小臉,定定地看着,眼光漸漸柔和了下來。“小東西,你真狡猾!”簡寧笑問道:“那你答應了?”皇甫擎亦湊到她耳邊,道:“你得先告訴朕,怎樣解開這衣裳?”佳人垂下頭去,兩頰上各添了一抹紅雲。拉着他的手,尋到自己背後。
皇甫擎一顆一顆地解着。解到第五顆時,簡寧想起來,攔道:“不行!”天子正是難耐。“爲何不行?朕有大半個月不曾碰你了。”簡寧拉他的手,又覆到自己的肚子上。“會傷到寶寶。”皇甫擎問:“月信一直沒來?”簡寧點點頭。“快喚胡太醫來吧。我想我真的懷孕了。”天子欣喜若狂,立即命內侍往太醫院召太醫胡春生入內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