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屏寂靜,國色酣然。繡榻上,佳人偏欹獨倚。只見她雲鬢新裁,霞衣似錦,意態幽嫺,端麗貞靜,與方纔簡直判若兩人。此情此景令皇甫擎不禁憶起洞房花燭夜的初見,那時人兒臥於龍牀之上,睡得正香。眉目間也似這般煙慵雲懶、清雅秀曼,只一眼便教人怦然心動。
“怎麼這麼久?” 皇甫擎輕聲問。
“啓稟皇上:起先公主在池子裡直鬧着不讓人碰。哄了半天,才許奴婢們伺候着給洗了。剛洗完偏不巧又吐了一回,只得重新洗過。這會子想是乏了,喝完醒酒湯便睡了過去。”
這小東西真會折騰人!一揮手,侍女們盡數退下。皇甫擎沿池畔走到榻邊,在簡寧身邊坐定後便細細端詳起她來。良久之後,只見皇甫擎擡頭看向榻後的孔雀牡丹畫屏,低嘆道:“競誇天下無雙豔,又豈知伊人早獨佔人間第一香。”
伸手撫上人兒紅潤的臉龐,溫熱的觸感瞬間從指尖暖到心房。皇甫擎忍不住在簡寧臉上親了一口。又見她小嘴微張着甚是誘人,正欲吻下卻聽人兒嚶嚀了一聲就要醒來,便忙挺身坐正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清醒了?”
“我…餓…”
某人暈呼了半天,卻只擠出這兩個字。皇甫擎險些忍俊不禁。“好吧。等祭完了五臟廟,朕再慢慢收拾你。”
簾外,李延福正一臉爲難。方纔天子吩咐:要在芳菲殿擺膳與初雲公主一道進食。可按金鵬宮中慣例,皇帝不得在妃子宮中用膳。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這恐怕不合規矩。依老奴看,您還是先回趟顯仁宮吧。”
“無妨,快去張羅。”
簾內,天子正擁着嬌慵無力的佳人同臥榻上。簡寧此刻半醉半醒,只懶懶地伏在皇甫擎身上,話也不說一句。
“可是……”
“朕懶得再跑來跑去。只這一次,下不爲例就是了。”
“這……”
“快去!”
“老奴遵命。”李延福無奈,只得命人往尚膳監吩咐今晚的御膳擺在芳菲殿。
捻了一撮人兒的長髮在手裡把玩,皇甫擎自顧自說道:“方纔聽了你制的曲子,委實不錯。只是想家了吧。都怪朕不好,該多關心你纔是。一個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也難怪寂寞。以後若有不痛快的、煩心的事都跟我說說,別藏在心裡。朕既娶了你,自會善待你一生一世。”
不知過了多久,皇甫擎突覺胸口傳來絲絲涼意。往人兒臉上一摸,入手竟是溼溼的。捧定小臉一看,佳人已是淚流滿面。
“我想爸爸、媽媽。我想回家。我想皮皮。”簡寧哽咽着突然冒出一句。
心上一緊,皇甫擎忙將人兒撫胸拍背地安慰一番。心裡還琢磨這爸爸媽媽八成指的是雲姬的父王、母后。可這皮皮又是什麼人?正自疑惑,只聽李延福在簾外稟報說:晚膳已準備好了。皇甫擎便替簡寧擦乾眼淚,抱着她出了浴池往偏殿而去。
海錯、江瑤、天鵝炙、龍肝、鳳髓、酥酪蟬。桌上一盤盤佳餚熱氣蒸騰,看得人食指大動。
“要哪樣?那個?”
只見皇甫擎一遞眼色,李延福便走到長桌那頭的八寶兔肉前,拿銀筷子往玉碗裡夾了少許。隨後又將玉碗放回到天子面前。皇甫擎遂夾起一塊兔肉送到簡寧嘴裡。
“好吃嗎?”
“嗯”
這頓飯皇甫擎對簡寧就如同大人哄小孩一般,將她抱坐在膝上不算,還想吃什麼便親自喂到嘴裡。兩人更是共用一副筷子一把勺,就連簡寧咬了一口嫌太膩味的半截春捲,皇甫擎也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如此體貼溫柔,直把一旁伺候的內侍們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歷經三朝的內侍總管李延福也暗自咋舌,這般待遇在金鵬後宮幾十年來真算得上蠍子拉屎毒(獨)一份了。其實皇甫擎自個兒也鬧不明白爲什麼突然對這小妖精這麼好?只是一見她此刻猶如小動物一般迷茫無助的眼神,便忍不住想把心都掏出來給了她。
孔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這不,皇甫擎一用完晚膳便開始盤算呆會兒如何在牀上狠狠□□那折磨人的小妖精。想來這懲治的法子着實不錯,既能重振夫綱盡吐胸中惡氣,又能得償夙願一親美人芳澤。果然一箭雙鵰、一雙兩好。妙哉!妙哉!
“皇上!皇上!”
“嗯?”皇甫擎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已在溫泉中泡了良久,連手上的皮都給泡皺了,忙起身踏出浴池。
“公主好些了嗎?”
“稟皇上:好多了。說來也怪,吃完飯歇了一會兒倒又精神了。現下正在院中散步呢。”
屏風後,皇甫擎張開雙臂正由李延福服侍着穿上內袍。想到即將能真正擁有這天下第一美人,他的心情竟不由激盪起來。常言道:事不過三。今次朕定叫她丟盔卸甲、城池不保!
“皇上!皇上!”
“又怎麼啦?”皇甫擎不耐道。
“老奴想說:好了。”
“…哦…” 皇甫擎這才意識到衣服早已穿妥,可自己還舉臂呆立着。便不由暗罵自己竟爲斯人失神至此,連天子的威儀都忘得一乾二淨。
秋夜亭皋,閒庭信步。芳心一片,千頭萬緒。簡寧站在太液池畔,與霍青的種種一一浮現眼前。不知此刻他睡了沒有?記得白天是他將自己背下山的,之後的事就什麼都不記得了。stop!又想那塊木頭幹嘛。簡寧甩甩頭,努力將思緒收回。
“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剛要回頭,皇甫擎已從身後環抱住自己。潮溼溫熱的氣息不住噴在耳畔,簡寧明白今晚上怕是逃不過去了。憑心而論,她並不討厭皇甫擎。拋開身份、地位甚至外表不談,他至少也算個君子,否則不會等到今天。可若上回真同他做了也就做了。如今才和霍青又有了一番親熱纏綿,簡寧終於知道自己對那個男人終究是放不下的。此刻叫她如何再去接受別人?
“聽阿奴說,你在這裡用的晚膳?”
“是啊。連你的飯都是朕一口一口喂的。可惜你不記得了,朕真是枉做好人。”
“做了好事,該不留名纔對嘛。哪有你這樣自己說出來的。”簡寧轉頭瞥了皇甫擎一眼。
“哎呀!怎麼一下子倒正經起來了。那個愛闖禍的小東西上哪兒去了?”皇甫擎玩笑道:“還有,以後少用那種眼神看朕,我可把持不住啊。”
“就知道那檔子事。”簡寧嘟囔了一句,心裡已是慌了。
皇甫擎正愁沒機會下手,忙接了她話頭道:“那——今晚上跟朕做那事好不好?”一邊說着,大手已忍不住移至人兒胸前隔着衣裳撫摩揉搓了起來。
“嗯——不要。做了就成那不值錢的魚眼珠子、黃臉婆了。”簡寧撒着嬌,溫柔地將那襲胸的祿山之爪拉離胸前。某人正在垂死掙扎。沒法子,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胡扯!這是誰說的?”皇甫擎微慍道。
“還不是你那寶貝妹妹。”sorry,我不想打小報告的。可現在是人命關天啊!(某沙:寧寧,你是不是太誇張啦。)
“別理她。她那張嘴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改日朕定將她好好訓斥一番。” 皇甫擎此時谷欠火攻心,哪有心思理會別人說了什麼。
“可是她會笑我的。”某人無賴道。
“這個理由朕不接受!”
“那我怕痛!”某人繼續無賴。
“放心,朕會溫柔待你。保證讓小東西你舒服。”
“可還是會痛啊!我最怕痛了。”蒼天啊!快救救我吧。我快沒轍了。
“小傻瓜!若天下女人都因怕痛而不肯行這周公之禮,那該由誰來繁衍後世子孫?你我又從何而來?乖!不做又如何知道有多疼。這其中滋味需得親自嘗過才能體會。朕包你只一次便上了癮頭,以後每天都等着盼着朕的寵幸。”皇甫擎耐着性子說道。他這番誘哄,真可謂擺事實、講道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可是……”
“沒有可是!”
皇甫擎將簡寧轉了個身面向自己,一手箍緊腰肢一手捏住下巴。“朕要你!你的人,你的心。朕要定了你!”
月光下,皇甫擎英俊無匹的臉龐泛着清輝,鳳眸中的情火直燒得人心頭髮燙。簡寧不由想起一首老歌中唱的:我的心中早已有個他,他比你先到。於是小心翼翼地掰開腰上的大手,半真半假道:“冤家!休把我衣服扯住,情知咱冰炭不同爐。這廝只因飽暖生yin谷欠,便休想好夫妻似水如魚。”
皇甫擎一聽這話,心中自然惱怒。可佳人用的是玩笑的口吻,他不好直接發作。更兼心裡實在愛極了她,便沉住氣涎着臉道:“萬望娘子多多垂憐!今夜就依了爲夫,快隨我一同共赴巫山、同遊太虛去罷。小生這廂先給娘子見禮了。”說完,竟真的彎下腰給簡寧做了個大大的揖。
這回可輪到簡寧傻眼了。她原想皇甫擎既貴爲天子,必然極要面子。聽了那話該不至於同自己撕破臉皮,但生氣是肯定的。說不定就此悻然離去。沒料到他竟會放下身段低聲下氣至此。這樣一來,就算是賣給了自己一個天大的面子。若再拒絕的話,那就是不識擡舉、給臉不要臉了。狡猾的傢伙!哎——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皇上,您快別這樣,臣妾受不起。”
“應了?”
皇甫擎見簡寧幾不可辨地點了點頭,終於笑着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這真是:美人如花隔雲端,欲上青天,無路。漫漫征途信有涯,萬里關山,飛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