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步醒愣住了:這怎麼查啊?華山劍派會讓外人冒名頂替?不會吧!楚不平這人正直,不會幹這事的。他正在猶豫,臺下又上來一個人。
這個人有五十多歲,中等身材,臉色較黑,額頭上的道道皺紋,預示着這也是個飽經風霜之人。他首先拱手說道:“刑堂主,在下也有話要說!”刑步醒想了想,問道:“閣下是塞北蒼鷹後長老!”這人拱手說道:“在下玄武門後居上!——在下只是小小的蒼鷹,比起中原大地的龍鳳虎豹,就差得遠啦!”
刑步醒心想:謙虛是中華大地的第一功夫,炎黃子孫不得不練啊!他口中說道:“這個,在下倒是見過後長老兩次,一時眼拙竟記不起來了。——後長老,聽說貴門楊掌門有事,不知是否屬實?”這麼一問,場上衆多的眼睛一下盯住了後居上,刑步醒的問題,也是他們想問的。
後居上嘆了一口氣,說道:“刑堂主,這事屬實!我玄武門楊掌門遇刺身亡了。”此言一出,衆人並沒有議論紛紛,因爲此前已有耳聞,衆人想從當事人的口中瞭解更多的情況。刑步醒遺憾地搖搖頭,說道:“可惜啊!——兇手抓住了沒有?”後居上說道:“倒是抓住了幾個嫌疑之人,可真正的兇手卻溜走了!”
刑步醒說道:“兇手敢在恆山下手,這也太猖狂了吧!”後居上說道:“那倒不是!現場是在恆山附近。我楊掌門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遇害的。這個兇手功夫很高,卻沒有露出自己的功夫根底。”
“這個,”刑步醒說道,“這是刻意隱藏吧!——可有其他的線索?”後居上微微一笑,說道:“在下就不能透露了。”刑步醒連忙自責:自己怎麼問這麼沒水平的話?爲了掩飾自己尷尬的處境,他改變了話題,問道:“後長老,繼任掌門是哪位英雄啊?”
後居上說道:“掌門之位,早有定奪。繼任掌門的是原先在宜昌義軍擔任主將的桓若虛桓將軍!”刑步醒一愣:“這名字好熟啊!”後居上提醒說道:“在去年的衡山大會上,桓將軍當選爲江湖刑部的判官。”刑步醒恍然大悟:“哦!哦!原來是那個年輕有爲的桓將軍。”
後居上說道:“正是這個桓將軍!”刑步醒走了幾步,說道:“在下多有耳聞,可是從沒有見過此人。”
這時孫彬站到前面,對着後居上說道:“這是仙霞派和華山劍派的比武現場。後長老盡講玄武門之事!是不是喧賓奪主啦?”
刑步醒連連點頭,說道:“不錯!”臺下有人應道:“比武也有休息的時候吧!穿插一些江湖掌故有何不可呢?”也有不少人附和着。趙休花和凌霄都想聽聽玄武門的事,更想聽聽若虛的消息,可惜後居上講的太少了,而且只是楊子江遇刺之事。她們對此事並不關心,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就像一道菜少了加鹽,沒有什麼味道了。
刑步醒拱手說道:“諸位,諸位,這些掌故呢,咱們稍遲再穿插!”他轉向後居上,問道:“這個,後長老似乎也有話請講?”後居上點點頭,說道:“孫大俠只是質疑華山劍派弟子的身份,爲什麼不要求覈實仙霞派弟子的身份?前幾天,在下親眼看見有青龍派的長老拜訪了葉掌門。”
楚不平這才知道,這位後長老是幫着自己講話的。孫彬瞪了一眼後居上,他是青龍派蔡玉龍安排上場的,目的就是幫助仙霞派,青龍派還是想拉攏她們,前幾天,葉素芬並沒有完全回絕顏儒諭,看來還是有幾分希望的。可是這位後居上又是幹什麼的呢?他又是受誰的指派?
後居上並沒有受到什麼人的指使。他上臺是與掌門楊子江遇刺有關。原來楊子江的兒子楊小河已經成年,這小夥長得英俊瀟灑,是個美男子了。白虎派和青龍派都派人來提親,可玄武門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們都是有目的而來的。楊子江和長老們一商量,婉拒了兩邊的好意,這其實是兩不得罪,因爲這兩派都是不好惹的。
可是楊子江在恆山附近巡查時遭遇突然襲擊。後居上經過調查,基本排除了白虎派作案的可能,幾條線索都指向青龍派。後居上以爲,就算查到是青龍派所爲,你又能奈人家何?你打不過人家,如何報仇?經過幾天的爭論後,他們上下達成一致意見:首先請來桓若虛做掌門,然後在江湖刑部的領導下,聯合與青龍派有隙的幫派,力爭在泰山大會上鬥倒青龍派,報仇雪恨。
這次來到揚州,後居上一直在聯絡江湖上的有關門派,才瞭解到青龍派的顏儒諭造訪葉素芬的事,聯想到自己聽到的傳聞,他以爲仙霞派已經屈服了青龍派的壓力,所以這才上臺來,名義上是幫華山劍派說話,其實是爲了揭露仙霞派和青龍派暗地裡來往的秘密。
聽了後居上的話,葉素芬再也忍不住了,她縱身上臺,說道:“這是我們兩家之間的事!別說楚掌門不會做這樣的事,就是真有這樣的事,我仙霞派也認了!這事與外人毫不相干!請不要干涉!”
楚不平一見葉素芬這麼大度,也上前說道:“葉掌門相信楚某,楚某也相信葉掌門!請外人不要顛倒黑白,隨意干涉我們倆家的比武!”
刑步醒對後居上、孫彬作了一個手勢說道:“兩位,請吧!”孫彬先下,後居上走了一步,又盯着葉素芬,拱手說道:“恭喜仙霞派有了靠山!”說完跳下高臺。
葉素芬怒氣不減:這位後居上可能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當然也許有人在幕後故意散佈謠言,他誤以爲真,這才冷嘲熱諷的,今天不當着江湖衆人的面把事情說清楚,仙霞派這個黑鍋是背定了。
打定主意,她上前幾步拱手說道:“諸位英雄,承蒙光臨,在下謝了!”她深施一禮,“諸位英雄可能都知道,我仙霞嶺的弟子來去自由,我們也不是什麼門派,在下也不是掌門人。我們既不是江湖門派,也就不可能與任何門派爲敵,自然也沒有必要與任何門派結盟,就是說,我們不會依附任何門派,也不會懼怕任何門派的威脅。剛纔那位後長老,你可聽清楚了?”
她知道青龍派肯定有人在人羣裡,這番話也是對青龍派說的。葉素芬本不想當衆說這番話的,就是說,她也不想徹底得罪青龍派,可是今天已經被逼得沒有退路了,就是得罪了青龍派,也要澄清事實,這個黑鍋我們背不起!
聽到這幾句斬釘截鐵的話,後居上這才真正明白了葉素芬的爲人,這是一個外表柔弱而性格剛烈的女性!這種人是不會與青龍派同流合污的。他深深地點點頭,表達了心中的愧疚之情。
說完這話,葉素芬對着刑步醒說道:“刑堂主,開始吧!”刑步醒點了一下頭,站到前面,拱手說道:“這個,諸位英雄,仙霞派和華山劍派比武的前四場打成平手,按照規則,下面就由雙方的掌門人出場一決勝負。”他的話又贏得場下的喝彩聲,其實衆人早就想一睹葉素芬和楚不平的較量。
刑步醒回頭對着楚不平、葉素芬說道:“楚掌門,葉掌門,可以開始了!”說完,他退在一邊。楚不平上前一步,對葉素芬拱手行禮,葉素芬也禮貌還禮,之後她拔出佩劍,說道:“楚掌門,我們仙霞嶺和華山劍派並非不共戴天的仇敵。在下約楚掌門比武,是因爲令郎不守禮法,放蕩不羈,當然在下的弟子也不懂事理以致讓江湖同道笑話了。這場比武只是爲了維護仙霞嶺的尊嚴,別無他意!”
楚不平也拔劍出鞘,說道:“楚某理解葉掌門的處境。這都是小兒欠下的孽債,當然楚某也有管教不嚴之過。楚某派去溝通的何三叟又肆意篡改楚某的本意,以致於讓葉掌門誤會了。”
葉素芬見楚不平誠心認錯,心中的怨氣出了不少,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下面還有這麼多人在看着呢!她輕聲說道:“既然如此,你我就點到爲止,不必大動干戈了!”楚不平點點頭,說道:“楚某也正有此意!”
兩個人擺開架勢,還沒有出招,這時從人羣中竄出三個魔頭,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到臺前,身體一縱就跳到高臺上。歸猏高聲嚷道:“慢來!天氣這麼好,爲什麼要大動干戈?”芮猊搖着鐵扇,罵罵咧咧地說道:“他媽的!誰在這裡比武?老子也來參加一個!”
趙休花一看:又是這三個妖魔!他們膽子真不小,竟敢闖到江湖英雄的面前了!凌霄一見雪域三魔也是心頭冒火,她手握劍柄,真想上前殺了他們,可是今天自己就不用上場了,這麼多江湖英雄在場,這三個窮兇極惡的妖魔是死到臨頭了。
雪域三魔在高臺上,似乎就是在逛大街,哪裡把江湖衆人放在眼中?胥犺拄着鐵柺,喝着酒,大笑幾聲:“好酒啊,好酒!”就像喝水一樣;歸猏帶着帽子,遮住耳朵,他的鐵戒尺夾在胳膊的下面,就像一個師尊一樣踱着步;芮猊少了一條胳膊,還是“一目瞭然”,可他卻裝着一個翩翩少年一般,拿着鐵扇很悠閒地扇着風。
胥犺放下酒壺,看着楚不平說道:“老頭,前幾天,還沒有分出輸贏,今天讓老子教你們幾招,也讓江湖英雄開開眼界。”歸猏往前一站,說道:“輸了!老子也不殺你們,但要拜老子爲師!”芮猊也插話:“不行!讓老子挑個老婆!”
葉素芬、楚不平早就忍耐不住了,見三個魔頭出言不遜,更加怒不可遏,不由分說揮劍就殺來。刑步醒也大怒:今天這場比武,我是中人,你們來攪局,就是對我不敬。他從手下人手中接過一把長刀,與葉、楚兩人並肩作戰。
臺下的羣雄也是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躍躍欲試。這個臺子本來不算小,可六個人廝殺在一起,就顯得擁擠了,不能再添人了。他們高聲吶喊着從三面圍住了高臺,以防雪域三魔逃走。
高臺上的人剛打了幾招,從臺下的人羣中出來了一行人,爲首的人正是九嶷道長,他的身邊當然是祁連五義等人。九嶷道長提着禪杖,來到臺前,把手一揮說道:“住手!”聽到這洪亮的聲音,刑步醒等人閃在一邊,胥犺等人也撤在一旁。
胥犺的臉上毫無害怕的表情,他喝了一口酒,問道:“老道,老子就知道你會來!怎麼,還想殺老子?”九嶷道長怒道:“不錯!貧道就是來斬殺你們這三個披着人皮的畜生的!”胥犺哈哈大笑,說道:“就憑你們這些人?殺了老子多少次了,你數過沒有?”
歸猏一撇嘴,說道:“你們幾個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殺老子?上來,老子教你幾招!”九嶷道長大怒,虎目圓睜,縱身上臺,腳還沒有站穩,沉沉的禪杖就殺向胥犺。胥犺不敢遲疑,連忙擺鐵柺迎戰。葉素芬、刑步醒、楚不平也接着殺向歸猏、芮猊。七個人在這不大的高臺上廝殺起來。
你別看,九嶷道長身材胖大,可是動作卻很靈活,鐵禪杖呼呼生風,就像蛟龍出洞,翻江倒海一般。而胥犺雖是人品低劣,可是功夫確是不錯,要是單打獨鬥,九嶷道長未必就能贏得下他,可是今天,胥犺卻不敢多打。
打了幾個回合後,他突然後撤幾步,來到臺邊,用鐵柺杖擊向臺下的一根立柱,這是他早就看好的。這根立柱“咔嚓”一聲就斷了,臺子一下子就坍塌了。高臺上的人都覺得身體一抖,在高臺坍塌之前縱身躍下高臺。
事發突然,不少人都愣住了,可有一些人似乎是故意涌上前來,推搡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不高興了:你們起什麼哄啊?性格急躁的人就回身咒罵起來,吵吵鬧鬧,場面頓時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