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雍肅王府。
側妃沈惜言與正妃楚若安在後花園已經僵持了很久,原本沈惜言嫌府裡悶便尋思在園子裡打獵鬧着玩,因而派人捉了幾隻野兔野雞來練習箭術,可是楚若安一向心善,看不得她如此不將性命當回事,再三勸止不住竟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那無辜的兔子面前。
沈惜言是當朝大將軍沈琥的親妹妹,整個大齊國都無人敢與沈家作對,府裡的家丁下人更是不敢多嘴,而楚若安家世雖不是皇親國戚,可楚家到底也曾是齊國數一數二的富豪之家,如今好歹是府里名正言順的主子,這二人槓上了勁兒,可真是叫大夥兒爲難。
“我打我的獵,關王妃你什麼事?”沈惜言着一身豔紅的騎裝,腰間還配着專門爲女子打造的昂貴金弓銀箭,此刻她下顎微揚,豔麗無暇的五官上盡是驕傲,絲毫未將楚若安放在眼裡。
楚若安抿脣,天青色長衫上繡着雙面梨花,發間輕插一枚雕花玉簪,標緻絕色的五官分明玲瓏剔透,眉宇間卻覆滿失魂落魄,因而整個人看起來被一種濃濃的怨氣包圍,十分不討喜。
“既已入王府就該有側妃的樣子,你這般胡鬧傳了出去豈不叫人笑話王爺管教無方。”楚若安擰眉,強忍着喉頭不適。
“你!”沈惜言性子烈得很,哪受得了這個不受寵的正妃教訓,因而星目一揚,“王爺就是嫌整個王府天天都病殃殃的晦氣才准許我不守規矩的。而且,你憑什麼教訓我?”
說這話時,她咄咄逼人得靠近楚若安,湖邊清涼的水波粼粼送來清風,愈發讓楚若安覺得身體發寒。
“憑王爺的寵愛還是憑你那早已不成器的家世?”沈惜言帶着嘲諷輕笑,微揚的眼角露出叫人不敢直視的高傲與嬌豔,像一朵盛放在花叢中的血色薔薇,即便有傾國傾城的牡丹亦難在一時之間奪取她的風采。
楚若安垂首,雙手緊握成拳卻絲毫沒有回擊的力量,她這般懦弱正遂了沈惜言的心意,於是再度譏諷道:“哦,妹妹忘了呢。昔年楚大員外是拿舉國的財富才替他的寶貝女兒換來雍肅王妃的位子,所以說,姐姐對王爺的一片癡心妹妹真是羨慕,畢竟倒貼着上門兒的女人咱們大齊國一向少見不是。”
言畢,楚若安目光泛紅,貝齒輕咬朱脣,反觀沈惜言與其身後的丫鬟奴僕倒是個個笑得開懷。
“放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楚若安此刻的楚楚動人倒更顯得悽楚無助,可是若非她愛極了雍肅王宇文徹,又怎麼會忍着不知多少流言碎語而嫁過來。
“你都做出來了還怕別人說麼!”沈惜言笑意微斂,豔紅的衣裳甚至比頭頂的日頭還要毒辣,“前日王爺宿在我房裡,大半夜你發什麼狐媚派丫鬟說自己頭疼的緊,掃了王爺的興不說,還連累我一整夜都沒睡好。”
“胡說!我是真得很痛,我……”
“別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最討厭你這樣的女人。”沈惜言越說便越生氣,一步步逼得楚若安後退,直至她退到池塘邊還不夠,“王爺根本不愛你,他說看見你這幅委屈的樣子就心煩!你……啊!”
“撲通!”
“救命啊!”
“王妃!快來人,王妃落水了!”
沈惜言自己也被嚇得不輕,愣愣看着一大家子的僕從都跳進池塘去,可楚若安一直在碧色的荷葉間掙扎,她的十指那般修長,她的呼聲越來越弱,直到池塘的水波越來越小。
“她……我只是生氣,沒打算她會落水……”沈惜言嚇得臉色開始泛白,冰涼的雙手緊緊握着侍婢寶珍的手腕。
“您別怕,咱們都看見了,是王妃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跟您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
寶珍給了周圍僕人們一個顏色,大家便都心中有數,畢竟王妃不受寵是事實,就算是真得沒了,恐怕正如側妃所言,王爺說不定還會開心呢。
……
“呲呲”的響聲迴盪在醫學大樓最頂層的實驗室裡,周怡披着白大褂細細觀察着新藥物相容後的反應。
白熾燈下的實驗室在深夜泛着令人畏懼的幽森之氣,各式各樣盛着溶液的器皿像不同顏色的毒藥,周怡手邊就擺着浸在福爾馬林溶液裡毒蛇標本,此刻正張着血噴大口死死盯着未知的遠方。
“好累!”周怡伸了個懶腰,看到溶液的反應還沒達到預期標準,所以轉身將一瓶裝有粉紅色液體的試驗瓶拿起來,用試管汲取了少許又滴了三滴下去,“一定能成功的!這種新藥的問世一定是醫學界和全人類的進步!”
周怡這麼想着,眼裡再度涌上無數歡喜和激動,眼看着試管裡的反應越來越強烈,許多不安分的泡沫開始如瘟疫般朝上蔓延,她推了推眼鏡附身上前,想要仔細看清淬鍊出的晶體夠不夠純粹,然而只聽“啪”一聲巨響,眼前一切的器皿都碎成粉末。
周怡只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將自己推開很遠,甚至還席捲了她的感官知覺,世界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身後是一副人體骨架標本,她可千萬不能砸碎了,否則會影響明天上課的進度……
這是周怡最後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