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燕飛渡了無痕

番外 南燕飛渡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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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的宮人們沿着院牆矮身走過。

門外,大內總管劉玉的職責使然,使他不得不提醒那個殿中陰影裡獨坐的人,“陛下,該去太后娘娘那兒了。”

長泰殿昨個就派人請過。

只是朝裡新近除了逆黨,事務繁多。那些個從犯的酌刑、定罪和押解,駐紮城外晉陵軍營的六萬神威軍重篩挑揀、再返邊關,朝中要員的裁汰、安排繼任替手、平衡各派別的力量——件件都是刻不容緩。

好容易閒下來一時半會,能在這幽閉無人的弘文殿裡,捧着茶盅發上一刻楞兒……劉玉當真心疼他的主子。

可是又不能不去。

這轉一會兒神的功夫,他的主子已經從案上下來。未點燭的殿閣,看不出面上有什麼情緒。也只是道,“走吧。”

今上同太后,素來並不親厚。

大內總管從小服侍他的主子,許多年看在心裡,是不足爲外人道。如今太后年事漸高,病也漸漸加重,糊塗的時候差不多比得上明白的時候,只是深宮裡膳藥好生養着,像這樣的傳召,幾是經年不曾有聞了。

前面,今上走在太液池邊的迴廊裡,走得很慢。

步到半途時,他側首望向盈盈碧波的池塘。今夜無風無雲,大半個圓的月亮嵌在池水正中,發着皎皎的瑩光。

景元覺的腳步頓了頓。

劉玉小心的停在他的身後,將一柄拂塵撣在小臂上,躬身等候他的吩咐。

然而大內總管什麼也沒有等到。方纔的停頓彷彿只是一個錯覺,他的主子步履穩健,昂頭負手,徐徐走在前方。

侍衛統領蒙恆已經等在長泰殿的門口。景元覺一行過來的時候,侍衛統領單膝行了禮,站起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景元覺什麼也沒有說。

長泰殿的管事嬤嬤將他們引進去。此間諾大一座宮殿,入了夜,燈火寥寥,行人寡見,如若清冷月上寒宮。除了前面引路嬤嬤手上一盞通明宮燈依稀照了路,兩側偶爾夜色裡現來忽然福身的宮娥——竟是幾分陰森。

管事嬤嬤停在內院西花廳門口,照老規矩,只讓今上一人進去。

劉玉多少心忿,又覺得那老宮女的眼神剜過來,像刀子見了仇人一樣鋒利,在黑夜中滲滲發涼,頓時唬得站定了。

垂目緘默。

景元覺進屋的時候,西花廳裡層層布簾帳幔都挽了起來。一眼便看到周太后正託着個青玉坐在翡翠錦榻上,披頭散髮,眼窩深陷,身邊是一個隨侍也無。

景元覺蹙起眉。撩衣襬跪在地上,行了禮,手按在膝上,穩聲說,“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頭也未擡。

屋內燈火灰暗,她撫着掌中物,眼神也不知在看着哪一處,卻慘白了一張本來秀致的臉,聲音飄飄蕩蕩,“……死了麼?”

景元覺頓了下。脣啓而又闔,闔而又啓,幾次來回往復,終是道,“前日夜裡,飲鳩自裁。”

“哈!”

那頭榻上登時大笑起來。

聲音淒厲,如似鬼泣。

笑到盡興處,大力捶起扶手,屋中器物跟着乓乓作響。屋外的侍從卻竟是見得慣了,一個也不曾來探。

“自裁,哈哈,自裁……”

只聽那嘶聲似是黃泉喚命,字字含血一般,仰首噴薄屋中,“白家這一脈,爲個情字,就這麼斷在我們娘倆手上,還都是自裁。如此,也算是有始有終!”

景元覺按在膝上的手霍然成拳。

他的母后畢竟執掌後宮,事到如今,知曉他與那人之間的情愫,並不奇怪。偏是,這種直白誅心的說法。

景元覺看着太后說完這一句,繼續捶胸大笑,不可抑止。笑聲裡,他的手又放鬆下來,再開口已是淡淡。

“母后當年,可曾真心愛過白燕鴻?”

那廂的大笑戛然而止。

半晌。

周太后撇過頭來,目光有若鷲鳥,死死盯着她的兒子,“這些事情,也由得你來問哀家?”

那一直跪在地上的人自行站起,撣掉衣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束手道,“人死塵封,母后還有什麼好忌諱?”

周太后眯起眼。

若是有旁人在場,一定會驚訝於她和他這個動作的相像。

那雙妍麗的鳳眼裡邃光吒動,彈指又趨於古井無波。

她已經瘋了很多年。

可惜,她還沒能徹底的瘋過去。

……過去的事情亙在那裡,該知不該知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知曉,並非她有心隱瞞。何況,她即便是真的瘋了,也知曉自己的這個兒子即使自己再不看重,卻真真是人中龍鳳,這些年,那件事,說來不過是隔了一層窗戶紙。

“好,好。”

她又笑了一聲,扶着扶手坐正。

“我便告訴你,好叫你安心!”

俗話說,與其旁人投匕,不如自己揭疤。太后心意決然,狠狠揪住衣襟,容顏不整中自有一股厲色傾瀉出來,“我們當年青梅竹馬,婚約早定,卻被你那父皇看中,生生拆了鴛鴦。”

“我只得跟從,日日夜夜小心,你父皇還不放心,逼他娶了那落玉。”

“我身在宮中,心思卻在他身上,想他也必定心裡有我,在宮中苦熬數年,只想着兩人總有一天能相見!”

“多少歲月白頭,等你父皇駕崩,你舅舅掌了大權……終於可見他一面,枉我癡癡向他一訴衷腸,也不求他立刻爲我拋家棄子、遠走高飛,他卻口口聲聲搶白,說他早只是落玉的人、叫我放下執念、叫我自重身份!如此負心薄倖之人——豈非該殺,豈非該殺,豈非該殺!”

景元覺已從旁人處得過始末,以往許久揣測,也曾知一二。可是如今親耳聽到母后吐出這些癲狂之言,他悠悠望着地下,心中諸多情緒翻滾,一時,竟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苦。

許久,嘆了一聲。

“……殺了白燕鴻,母后心中一定十分解恨吧。”

說盡那些陳年舊事,太后從激動的情緒中慢慢緩過來,此時聽了這話,寒聲道,“你什麼意思?”

景元覺站在廳中,看着手邊燈火噼燃,緩緩搖頭。

“兒臣常常苦悶,以爲是兒臣行事做錯,使母后十數年來,並不曾展露多少笑容。如今兒臣才知道,原是母后的心,早就死了。”

周太后抿白了兩片脣。

景元覺依舊望着那搖曳燈火,又過了一刻,道,“兒臣今天不孝,迫母后說出當年往事,並不想使母后難過。只不過,今後得諾大一個皇宮,能和兒臣同病相憐的,也只有母后了。”

太后蒼白的脣抖了又抖,終究沒有問出聲。

“想來若不是爲了兒臣,母后恐怕也撐過不過這許多年,兒臣感謝母后。”

太后一隻玉手揪在衣襟上,幾乎扭曲成了鷹爪。屋中靜謐無聲,又如磐石壓頂。她忍了許久,到底一腔怨憤勃發出來,再撐不住,扶榻高喝起來。

“你……你難道在怨我?”

“兒臣不敢。”

景元覺轉眸看着母親。

他曾問禪於高人,得曰愛之所生,恨之所附,三千大千,由執生因,因具必果。實難辯駁也。

周太后單掌撐在榻上瞪着她的兒子,彷彿要從母子的對視中,鑽研出一個透徹。廳中氣氛死沉,一剎靜無人聲。

忽一刻,太后縱聲狂笑。

“怪誰呢,怨誰呢?誰叫他騙我?”

她捏着手中一塊青玉,蔥指骨節蒼白突兀,隨笑在胸前上下顛顫,看得景元覺一陣心悸。

“呆子!都是呆子!”

周太后又罵又笑,歪斜了身子在榻上一通摸索。一會兒,金絲錦榻翻起皺褶,她又茫然四顧,袖擺來回橫掃間,拂到榻後的整扇翠玉屏風,那物裡外搖擺,眼看着無人相扶——“嗙當”放出一聲巨響,瓊碧登時四濺!

景元覺冷眼看着先帝的遺墨,碎成一地齏粉。有幾塊彈在他的衣袍上,失了力道,直直的滑下去,滾落在他的腳邊。

太后盤膝坐在榻上,瞪着地上眼光發直,口中咯咯作笑。笑了半天,她從塌上拋出一物來,砸在一地玉碎上。

那物就落在景元覺身前。

他挽起衣袖,彎腰揀了,不過兩指粗細的一截玉珏。湊着一旁燭火微光看清,手忽然抖將起來。

太后瞧着,又笑起來。

悽悽卻帶了哀意。

“你怨我當年逼死他的父親,怨我如今帶他上殿……可你知道什麼,”她伸下腳,站起身,繡鞋的鞋底踏在凌亂的碎片上,發出嘎吱的脆響。

“我不過是順水推舟,順水推舟……燕鴻當年那麼決絕,是爲了護我,保我,是我自己蒙了心眼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全了他和旁人一場同生共死。那個孩子,連夜來此替明王換命,可他最後一點心思,卻是絞盡腦汁也要把這個從我這騙去給你。什麼才子?倔得像頭拉不回的牛——什麼情長?把心留給你,便要把命陪給別人的蠢材——都是呆子,呆子,呆子!”

太后拍案詰天,淚水潸潸滿面。

景元覺躬身捧着那塊東西站在榻前,只覺得無比燙手,卻又無法扔掉,渾身巨顫,如舉千斤。

……

三分一龍。

天下兵符,至此盡在掌中。

再去看太后時,太后已經轉身。對着五斗櫃上一顆夜明珠,托起她一直握在手中翠玉把玩着,神情似癡似醉。

景元覺欲要開口,太后噗的吹熄屋內僅留的燈燭,面前幽幽白牆,頓時隱隱現出一行逸秀的字跡來。

幾行辨看下去,景元覺只覺心頭滲涼,再也問不出口。

周太后伸手撫牆,那片淡淡的字跡蓋在她的手背上,她便翻覆手背掌心,似在與那虛無縹緲的痕印親暱玩耍。

連帶着她的聲音都恢復了平靜和優雅,彷彿在輕聲的呢喃,“你瞧,當年我愛那人勝若生命,他卻因此而死。如今那孩子愛你勝若生命,卻也因此而死……這個情字,都爲它癡,都爲它傻,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害人東西?這麼害人,爲什麼還都非要去招惹?你,我,他們,大約都自詡過是聰明人,天下間少有的聰明人,可爲什麼聰明一世,偏偏要糊塗一時?”

景元覺站在那裡,看他的母親撲空捉影,像是多少年後終於獲得了安寧,又像是,陷入了迷途不返的深淵。

夜明珠黯,照不進人心如海。

許久許久以後,太后才暫停了手中的動作,突然回頭,像是驚異他還留在此處。“你拿了它,還不快走?別誤了我和玉郎相會。”

景元覺心頭無限酸澀涌上,一時忍不住,轉頭悶聲低咳。

周太后疑惑看着他,倒似突然瞭然了。

“別怕,我既然答應了那孩子,這便是你該得。是你舅舅離京前,怕你與我日後生疏,留給我作保命之用,可是,我又留有何用?我已有了這隻青鳥,斷不會再要回去……斷不會的。”

見了景元覺未曾挪步,她的語調不由得越發急去,“你快去吧,快去呀。你留在這,玉郎要怪我的。他一定是要怪我的。心地再好的人,也是要怪的吧?我逼死了他夫人,逼死了他,我的兒子,又逼死了他的兒子,呵,呵呵呵……”

太后掩了口,可是那笑聲,絲絲泄出了她的指縫。

“孽緣,孽緣……這是孽緣啊!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景元覺從西花廳出來,站在長泰殿的門口,擡首望天。一輪孤月,獨懸天幕,無窮寂寞。

他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出門,在宮檐下看見離巢的燕子一路南飛,像是箭在弦上一般,撲簌着翅膀,消失在碧空盡處。

一點殘雲未捎。

“回吧。”

他同門外等候已久的侍衛統領和大內總管說。

只是回去的路上,耳畔那悽切的笑聲,一直,一直迴響。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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