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斬逸聽得非常無奈,他真的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
白薇雅和關夜雨在教室裡閒聊,聽到走廊上的動靜,又聽到大家在議論百斬逸和西薔,就好奇地走出了教室。
只見西薔怒氣衝衝地瞪着一臉無辜的百斬逸。
“發生什麼事了?”
“安雅,剛剛風間翼抱西薔,然後西薔給了他一個過肩摔。”啃蘋果的這個女生人稱Sally,和班裡另外一位寫作水平很高的女生紅豆是八班並駕齊驅的才女。
“那西薔沒事吧?”白薇雅指的是,西薔會不會誤以爲百斬逸想揩她的油啊。
Sally手裡的蘋果險些掉了,被摔的人是百斬逸,白薇雅反倒問西薔有沒有事,是不是不太按常理出牌了呀?
白薇雅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百斬逸,忙加了一句:“那風間翼沒事吧?”
“他當然沒事,而且剛纔做的空翻很帥哦。”Sally說起話來眼睛閃閃發亮的,似乎很佩服百斬逸的反應能力。
白薇雅和關夜雨額角滑下一滴汗。
但兩人也意識到百斬逸實在是太“執迷不悟”了,上前去把百斬逸拉回來,然後關夜雨跟西薔道歉:“西薔,不好意思啊,風間翼給你添麻煩了。”
西薔見關夜雨這麼誠懇地跟自己道歉,也覺得這件事幹脆就算了。
“算了,沒關係,我可能真的長得像他心裡惦記的人呢,我能理解這種心情……”說着,她的眼眶就紅了一圈。
百斬逸望着她的眼睛,心裡一陣泛酸。
爲什麼,她在這個時候,又表現得那麼傷情呢?
難不成,她也有一段經歷,起了共鳴?
他真的越來越想了解他的這個新同桌了。
白薇雅見到此情此景,邊拍了拍百斬逸的肩頭,對西薔說:“總而言之,請你相信小翼,他不是故意要對你怎麼樣的啊。”
“嗯,我知道了。”西薔淡然地點點頭,眼神又變回到最初的那種淡漠。
……
司徒慕絕已經能夠下牀走路了,總的來說,是他自己硬要這麼做的,最後貝芙妮拗不過他,就陪着他提前做康復訓練。
每一回的訓練,都看着司徒慕絕大汗出小汗入,艱難到了極點,他卻咬牙一次一次地挺過來,說什麼也不喊一聲難受。
貝芙妮擔憂地望着司徒慕絕,說道:“慕絕,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走這麼遠,你還是坐下歇一歇吧……”
眼前的男生,距離她有十五米左右,她看着他單薄的背影,穿在一身家居服下,彷彿他所站的長廊會在下一秒生出一個漩渦,把他捲走。
墨玉般的烏黑碎髮,深邃若星辰的雙眸,白皙的皮膚,他完美得無懈可擊,除了臉上有絲毫病弱,她真的覺得他世無雙了。
如果她能夠擁有他,該多好啊。
但是,他卻是一個有妻子的男生。
這麼年輕,就已經結婚。
她尤其記得,當她撿到他手上掉落的戒指的時候,那種一瞬間心碎的聲音,響徹在她的腦海裡。
原本她還在給自己催眠,說,司徒慕絕擁有這枚戒指的原因,也許是因爲他身邊太多的鶯鶯燕燕追求他,所以他想清淨一點兒,因此找了一枚戒指僞裝自己已經結婚了的樣子。
殊不知,當他把這枚珍貴的戒指捏在手中的時候,那種看穿前世今生的眼神,就證明了這枚戒指對他的意義了。
他看着戒指,就彷彿注視着最珍視的那個女子。
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生。
他跟她提到過,那個女生叫白薇雅,是他認識了很多年的女生,從十多年前他就知道白薇雅的存在,他和白薇雅在一起四年,這四年裡,他從一個對感情懵懂的男生,動不動就和白薇雅爭吵,發生矛盾、彆扭,成長爲一個能夠爲白薇雅遮風擋雨的騎士一般的強大男人。
然而,站在背後的貝芙妮,傷情地凝望着他,問道:“雖然你人沒有死去,但白薇雅可能以爲你已經死亡,如果她也隨你而去了,你會怎麼辦?”
這麼一問,倒是把司徒慕絕給問倒了,司徒慕絕當即就站不穩身子,搖搖欲墜,貝芙妮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嚴重了,忙衝上前攙扶他,
只聽司徒慕絕喃喃自語着:“不會的……她不會的……”她不會選擇殉情這麼極端的方式的……
白薇雅,你可千萬不要啊……
不然,他這一生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他一點兒也不希望這樣的悲劇會降臨在自己和白薇雅的身上。
如果白薇雅因此自尋短見,那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還剩下什麼?
貝芙妮等司徒慕絕冷靜地坐好了以後,卻又嚴肅地說道:“慕絕,我沒有恐嚇你的意思,因爲類似這樣的事例,在我家人身上就發生過,我的媽媽以爲我的爸爸已經在異國他鄉死去,服毒自殺了,那天晚上,媽媽就睡在我隔壁的房間, 第二天早晨,我怎麼敲她的房門,臥室裡都沒有反應,最後家裡的傭人拿來鑰匙開了房間的門鎖,我看見媽媽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屍體。”
對於一個幾歲的小女孩而言,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原來這就是死亡,來得可能不動聲色,可能猝不及防。
同時,也成了她童年遭受到的一道陰影。
這些都抹不去了。
“之後爸爸回來,知道我的媽媽已經死去,也隨了她去,所以我就這樣失去了我的爸爸媽媽。”
她倔強地擠出笑容,儘可能表現得別那麼在乎,這樣就沒有那麼難過。
“是不是聽起來很戲劇化?”
她琥珀色的眼睛裡斟滿了悲傷:“可這個就真實地發生了,然後我就被拋到這個地方長大。”
她的童年,孤獨寂寞,她的青春,蒼白匱乏。
蘇柔的出現,往她冰冷的生命中,照射入了第一縷溫暖的陽光,蘇柔就像一個溫柔的母親,又或者說是一個溫婉的大姐姐,這些年陪伴着她,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成年的。
很快,司徒慕絕也來到了她的身邊,開始把她蒼白匱乏的青春塗抹上繽紛的色彩。
她感受着喜怒哀懼,各種豐富的情緒。
司徒慕絕很快就成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之一。
她真的好高興。
司徒慕絕望着貝芙妮垂在一側的紫色的自然捲頭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之後,他想起了自己在臨走前對關夜雨留下的話:如我死去,相約天堂。
這句話他沒有辦法對白薇雅說,只能當自己親近的後輩關夜雨是她,當作他已經把這份心意傳達給白薇雅了吧。
現在他後悔了,這句話,會不會被關夜雨轉而告訴了白薇雅?誤導了白薇雅,讓白薇雅以爲他要表達的意思是:如果我死去,如果你也不願意獨活,那就來找我吧……
可是司徒慕絕不是這個意思啊!
該死的!
他想表達的是:如果我不幸死去了,那麼我就在天堂一直一直等你,等你百年之後,我們再相聚。
他甚至有想過,如果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白薇雅也一定要找到一個像他這麼愛她的人去愛自己。
哪怕,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比他更愛她了。
在神谷這邊,幾乎是聽不到外界的消息,彷彿是一個異世界,難怪貝芙妮和蘇柔常說這裡像另一個世界,不足爲奇。
司徒慕絕越來越擔心皇城那邊的情況。
於是,他更加着急要康復回到皇城,越是着急,越是倔強。
貝芙妮和蘇柔看着他,心裡難受得不得了。
但是司徒慕絕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的。
古典白的柱子一根一根朝遠處排過去,墨綠色的藤蔓纏繞着每一根柱子,大多數藤蔓的末梢已經出現了枯萎的痕跡。
薩伽泊蘭的冬天,步伐來得漫不經心,但是一夜之間,寒冷就會抵達到各個角落。
這不,這一天,貝芙妮和司徒慕絕身上都不得不穿一件厚厚的羽絨服了。
風吹到骨子裡盡是寒意,稍不注意就會感冒。
“慕絕,你歇一下吧,你已經做了很久的康復訓練了。”以他現在的身體,也扛不住強度那麼大的康復訓練啊。
貝芙妮右手緊攥成拳,壓在胸前,彷彿和司徒慕絕感同身受,感受他的痛苦,渴望替他分擔一點。
一個人的痛苦,兩個人來分擔,痛苦就會減半。
司徒慕絕沒有回答貝芙妮。
貝芙妮急了,又喊道:“慕絕,拜託你歇一下好不好?”
她衝上前去扶司徒慕絕,被司徒慕絕甩開。
“貝芙妮,請你放手,我還能繼續。”
“你今天已經足夠了,身體會吃不消的,一天恢復一點點,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你都一身溼透了,還怎麼繼續啊。”她從隨身攜帶的揹包裡掏出一塊手帕,踮起腳尖,替他擦汗。
司徒慕絕接過她手中的手帕:“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感覺到,他似乎有意迴避她的觸碰。
“慕絕,是不是我之前所說的話,冒犯到你了?”
貝芙妮心生愧疚,她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心情啊。
以前都不知道愧疚原來是這種感受啊。
在神谷,在這個莊園,大家都是聽她的話的,雖然她父母雙亡,兩個哥哥也不在身邊,小小年紀就在神谷長大,可是從小被寵着大,家裡的傭人都對她非常好,她可是呼風喚雨,有什麼特別想得到的東西,兩個哥哥都會滿足她的合理要求。
學醫學,也是因爲她的家人是從事這方面的職業,有良好的遺傳基因,同時也是她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