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清陽一怔,放下手中清茶,道:“哦,怎麼此人與前輩有仇麼?”
逍遙子面色一沉,哼了一聲,“此人害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他。”說着,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伍清陽看了逍遙子一眼,又望了望夏芸二人,但見她俏臉微怒,陸承英臉色發青,對這逍遙子之言倒也信了三分,於是道:“原來是這樣!”
正待說話,忽然一個下人急匆匆跑了進來,在伍清陽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伍清陽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下人躬身而退,伍清陽站起身來,拱手對逍遙子道:“前輩,敝莊有些急事需在下處理,還請前輩在此稍待片刻,在下去去便回。”
逍遙子微微一笑,道:“莊主請便!”
伍清陽微微點頭,忽然道:“來人!”
只見一名下人聞聲而至,在伍清陽身前一揖,道:“老爺!”
伍清陽道:“好生招待三位貴客,不可怠慢!”
那人忙道:“是!”
伍清陽隨即向逍遙子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後,那下人便站在一旁,神色頗爲恭敬。夏芸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想不到九道山莊對待客人還蠻客氣的嘛!”
陸承英低笑一聲,輕輕道:“我的大小姐,你看不出來麼?我們這是被監視起來了!”
夏芸聞聲心中一驚,不由向逍遙子望去,只見他面含微笑,兀自品着手中“雀舌”,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夏芸心中哼了一聲,“既來之,則安之。量他九道山莊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只見伍清陽快步走進後堂,對身後兩名下人道:“你們二人在此守着,不準外人接近。”
“是!”兩人齊聲應道。
伍清陽推門而入,走到一人身前,躬聲道:“不知大人喚卑職前來,有何吩咐?”
那人自然是鄒明瞭,只見他轉身望着伍清陽,道:“那三人是何來歷?”
伍清陽當下將與逍遙子所言一五一十的對鄒明說了,只聽鄒明道:“那麼他說的話你可信了?”
“這……”
伍清陽微一沉吟,卻聽鄒明喝道:“糊塗!”
伍清陽一驚,急忙道:“是,卑職該死!”
鄒明看了他一眼,語氣突然緩了下來,道:“清陽,你向來辦事仔細,這三人明顯乃是化名,你看不出麼?”
伍清陽立在一旁,默不作聲。只聽鄒明又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伍清陽擡頭望了鄒明一眼,道:“卑職不知,請大人明示!”
鄒明哼了一聲,“若非我那日去了徐階府中,見過這位大小姐,只怕今日連我也分辨不出了。”
伍清陽聞言一驚,“大人的意思是,那女子乃是當朝次輔徐階之女麼?”
鄒明輕輕點了點頭,道:“是徐階早年收養的義女。不過,其餘二人卻不得而知了!但有一點可以斷定,他三人定是爲了救熊飛而來,所謂‘與熊飛有仇’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伍清陽沉默片刻,突然踏上一步,低聲道:“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殺了!”
只見鄒明右手一擺,“不!倘若在此之前,熊飛已經毫無價值,殺了也就殺了。不過如今看來,此人留着還大有可用!”
伍清陽道:“大人可是要在徐階女兒身上做文章麼?”
鄒明淡淡一笑,“此事我還要請示上面的意思,熊飛暫時先不要動他!”
伍清陽道:“是!”
鄒明負手走到窗前,低聲道:“既然他們要救熊飛,我們不妨就來個‘請君入甕’!”
逍遙子環視四周,只見廳堂之上,幾根粗大的楠木柱子立在兩側,上面還雕有青龍,正面乃是一張八仙桌,上首牆壁之上乃是一副水墨丹青,手筆工整,栩栩如生。逍遙子看在眼裡,不禁心中讚歎。
這時,卻聽一陣腳步聲,人未至,聲先聞:“實在不好意思,怠慢了前輩。”
逍遙子忙笑道:“莊主客氣了!”
只聽伍清陽道:“至於剛纔前輩所說之事,就包在敝莊身上,在下定當竭盡全力,爲前輩找到此人。”
逍遙子聞言起身,拱手道:“有勞莊主!”
伍清陽道:“前輩說哪裡話,莫說前輩乃家師舊識,即便是萍水相逢,江湖朋友請敝莊幫忙,那也是看得起敝莊,伍某焉能說半個不字!”
逍遙子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打擾,倘若莊主有了消息,差人到山下客棧中尋我即可,告辭!”說着,便要走了出去。
誰知,伍清陽突然伸手攔住,笑道:“誒,前輩既然來到敝莊,不妨在本莊住下,一來讓在下稍盡地主之宜;二來等有了消息,也好及時通知。”
逍遙子微一沉吟,伍清陽驀地臉色一變,“怎麼?莫非前輩看不起在下麼?”
逍遙子聞言忙道:“不敢,莊主言重了,既然如此,小老兒恭敬不如從命了!”
伍清陽聞言一笑,忙對下人道:“來人,快快爲前輩準備房間。”
逍遙子三人向伍清陽一拱手,隨着那下人去了。
月色柔美,晚風習習。時值初夏,夜晚卻仍有陣陣涼氣襲來,拂過人的臉龐,着實令人心暢。
逍遙子坐在房中,閉目養神。忽然一陣敲門聲,只聽夏芸在門外道:“爹,我可以進來麼?”
逍遙子應了一聲,淡淡道:“進來吧!”
只見夏芸推門走了進來,回身將門掩住,在逍遙子身前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低聲道:“前輩,這個山莊處處透着古怪,我們爲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逍遙子微微一笑,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是要查熊飛的下落麼?”
夏芸稍稍一頓,道:“可是熊大哥真的在九道山莊麼?”
逍遙子緩緩搖頭,輕嘆一聲,道:“不知道,今日我故意提及熊飛,看那人不動聲色,神態默然,倒似真的不知。不過他慨然應允此事,又盛情留下我們,卻也絕不是出於真心。”
夏芸微微皺眉,只覺得這江湖上處處兇險,時時提防,實在是不好玩。若不是念及熊飛,只怕她早已厭煩。想到這裡,夏芸忽的心頭一酸,說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不曾見到父親了,不知他現在怎麼樣,身子可還好麼?
逍遙子見她神色有異,只道她擔心熊飛,當下道:“不過你放心,如今我們既然在莊上住下,私下探查也方便的多了。”
夏芸道:“可是這九道山莊守衛森嚴,又是如此神秘,查起來哪有這麼容易!”
逍遙子微微一笑,道:“我們查起來自然不便,不過你一個女兒家,他們多半不會太過防範!”
夏芸一怔,道:“前輩的意思是說……”
她話未說完,卻見逍遙子忽然使個眼色,朗聲道:“好了,雲兒,莊主既然答應此事,量那小子也逃不出我們父女的手心,你就放心吧!”
夏芸聰穎過人,知道有人監聽,忙起身向逍遙子躬身一揖,道:“是,爹爹早些休息,女兒告退!”
待夏芸拉上門,盈步邁開。自那漆黑的柱子後,忽然現出一名黑衣男子,看樣子是九道山莊的人。那人瞧着夏芸走進自己房間,停了片刻,便也悄悄沒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