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鄒明出招快,變招更快。只見他驀地身子一閃,雙掌急撤,忽的一招“金蛇打坐”,不待熊飛緩過神來,復又一招“雙蛇取食”,切中了熊飛雙肋。
熊飛只覺胸前一痛,剛欲出招抵擋,突然雙臂又是一麻,竟是被鄒明以“蛇形手”打中了穴道。逍遙子在一旁看在眼裡,只見熊飛遇險,心中一急,便要出手相助,不料身子微動,一股劇烈痛楚便即襲來,險些暈厥過去。
而此時,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一人大叫一聲,身子飛了出去。
逍遙子一愣,卻見鄒明躺在地上,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盯着熊飛,“你……你……”他一句話沒說完,便又“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又怎知,熊飛在石牢之中因禍得福,與那老者習得了“琵琶手”,能夠移穴換位,鄒明方纔打中的不過是熊飛尋常皮肉,又哪裡點中了他的穴道。
但他一來不明就裡,沒有防備,二來離熊飛又是如此之近,縱是抵擋也是不及。猝不及防之下,被熊飛運起雙掌,重重打在前胸,整個人如風中殘葉,飄了出去。
熊飛不理會鄒明如何驚詫,只是步步逼近,伸手一探,已是將逍遙子那柄長劍抓了起來。鄒明見熊飛眼露寒光,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懼之色,只因他看到的,乃是真真切切的殺意。
只聽熊飛冷冷道:“你如何對他,我便如何對你,他流的血,你得雙倍奉還!”
然而,便在此時,忽然從門外擁入數十名弓箭手,同時有人高聲喝道:“放箭!”
一時間,箭如雨下,熊飛不得已只得後退。在他一面舞劍抵擋,一面後退之時,早有人將鄒明扶了起來,躲到衆人身後去了。
熊飛且戰且退,走到逍遙子身前,只聽逍遙子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行撤退爲好。”
熊飛暗暗點了點頭,右手在逍遙子腋下一託,二人如燕子一般,縱身越過圍牆。待那弓箭手再次追出去,早已不見他二人蹤影。
原來,那張德全自知犯了大錯,罪責難恕,於是趁着鄒明與熊飛酣鬥之際,一個人悄悄溜了出去,從府衙搬了弓箭手,希望能將功補過。也是他仕途未盡,命不該絕,恰恰在此刻趕到,將鄒明救了下來。
那鄒明回到府衙,非但沒有追究他縱敵之罪,反而感激他救命之恩,應允他日後在首輔大人面前替他美言幾句,張德全喜不自勝,急忙叩頭謝恩。
鄒明擺了擺手,張德全識趣的退了下去,房中便只剩鄒明一人。只見他坐在木椅之上,面色蒼白,臉上盡是不甘,突地眉頭一皺,吐了一口鮮血。
鄒明伸手輕輕拂去嘴角鮮血,恨恨道:“熊飛,你我下次相見,若是再不殺你,本撫誓不爲人。”
再說熊飛與逍遙子逃出彰德大牢,不敢在城中久居,於是騎了馬匹,快速出城而來。逍遙子身負重傷,縱馬不快,熊飛便在一旁侍應,一待逍遙子不支落馬,也好伸手相扶。
逍遙子側臉一望,只見熊飛面色鐵青,眼中頗有憂色,他深知熊飛不喜將情感寫在臉上,但他內心其實是極爲重感情的。他二人雖然平日言語不和,卻都是將對方視爲最親近之人,熊飛從未見過逍遙子受傷,此番受創,歸根結底還是因自己而起,不禁心中多了幾分歉意。
逍遙子與他相處十年,兩人早已心意互通。逍遙子看着熊飛面色有異,不由笑道:“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
熊飛知他是爲了不讓自己擔心才說此話,也不拆穿,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二人並騎而行,到了一個小鎮上,尋了一家小客店住了下來。熊飛不放心逍遙子一人,二人便租了一間客房。
晚上,逍遙子問起熊飛怎的學的這樣一手奇異功夫,那鄒明竟然點穴不中。熊飛這纔將他如何在九道山莊與那神秘老者相識,如何學的“琵琶手”,又是如何蒙那老者傳授內功心法,一一說了出來。
逍遙子聽了,連連拍手,笑道:“想不到我一生際遇,還不如你短短數月機緣來的多,哈哈!”
熊飛亦是笑着搖了搖頭,忽然又道:“你是如何逃出大牢,那陸承英又在何處?”
逍遙子當下將夏芸隻身闖入監牢,爲他二人解毒經過說了出來,隨後又道:“是我讓陸承英將夏芸先行帶了出去,本以爲自己縱然不敵也能全身而退,豈知……哎!”
熊飛見他神色之間頗有懊悔失意之感,當下安慰道:“那鄒明爲人狡詐,突施奸計,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不過,夏芸怎麼會有‘醉芙蓉’的解藥?”
逍遙子一愣,“你也知道是‘醉芙蓉’麼?”
熊飛道:“我是從唐鍥口中得知的。”
“唐鍥?”
熊飛道:“是唐門二公子,他與雷靂將我從牢中劫走,企圖從我身上得知賬冊的下落,我便以此爲由,利用他們將我身上的‘醉芙蓉’解了。”
逍遙子點了點頭,“難怪我們在牢中找你不到,原來是唐鍥將你劫了去。至於夏芸手中何以會有‘醉芙蓉’的解藥,我就不得而知了。”
熊飛想起當日她與鄒明在彰德後園談笑之景,不由心中一痛,哼了一聲,“她本是官家小姐,只怕自始至終都是在利用我們!”
逍遙子一怔,望着熊飛忽青忽白的臉上,不由沉思道:“我看不會吧,她雖然是徐階之女,但心中頗具俠義心腸,而且我看得出,她對你一片癡心,這感情總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不料,他此言一出,熊飛霍然起身,高聲道:“哼,天下的女子都是一樣的會說謊,一樣的蛇蠍心腸!”說完,推門走了出去。
逍遙子愣在那裡,不禁笑着搖了搖頭。雖然他不知道熊飛與夏芸之間又發生了何事,但他看得出,熊飛看似面有怒氣,心中終究還是對夏芸有些擔憂,二人倒像是一對小情人在鬥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