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紅日未升,草木枝葉還有點滴露珠,如寶石般晶瑩剔透。雨後的空氣,清新淡爽,冰涼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洗去了塵埃,也洗去了浮華。
林間破廟,夏芸悠悠從朦朧中醒來,卻見逍遙子站在破廟門前觀望,地上三具屍身早已冰冷,夏芸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陣厭惡。
想到自己有要事在身,不欲在此多留,夏芸輕輕走到逍遙子身旁,拱手道:“前輩,晚輩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
逍遙子回身望了她一眼,說道:“你一個女兒家,又有什麼大事了?”
夏芸俏臉一紅,卻不知如何說起。那逍遙子見她面色紅暈,欲言又止,便也猜到了幾分,當下笑了笑,“好,你不說也罷,女孩子的心事,老頭子也懶得知曉。”
夏芸向他雙手一拱,便要走出門去,可剛走沒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自忖道,他在江湖上闖蕩已久,想必知曉“九道山莊”,何不向他詢問,於是道:“前輩,你可知道‘九道山莊’麼?”
逍遙子聞言一愣,“你問這個做什麼?”
夏芸聽他言語似是知曉,不由心中一喜,說道:“不瞞前輩,我有一個……一個朋友前不久去了九道山莊,如今下落不明,我……我有點擔心他。”
逍遙子淡淡一笑,“那人是個男子吧?”
夏芸臉上一紅,低聲道:“還請前輩告之。”
逍遙子笑着點了點頭,負手道:“‘九道山莊’號稱天下第一莊,無論財富、地位,在武林中首屈一指,莊主歐陽展鵬武功獨步天下,只不過這幾年銷聲匿跡,‘九道山莊’好像沒落了許多,漸漸淡出了江湖,你那朋友叫什麼名字,去‘九道山莊’做什麼?”
夏芸微一沉吟,說道:“我朋友名叫‘熊飛’。”
逍遙子聞言一驚,“什麼?”
夏芸突然一愣,不知逍遙子何以如此反應,奇道:“怎麼,前輩認識他麼?”
逍遙子一頓,笑了笑,道:“不,只不過是名字有些熟悉罷了。這樣吧,‘九道山莊’早年我曾去過,你一個女孩子路上也不太平,我便隨你走一趟吧。”
夏芸心中一喜,若是加上逍遙子這個高手,自己一路擔保平安,忙向逍遙子盈盈下拜,“多謝前輩!”
逍遙子微微一笑,心中卻是在想,這“九道山莊”怎麼也插手進來了?
而在此刻,熊飛靜靜坐在石牢之中,背倚牆壁,四肢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只是每天有人送來飯菜,熊飛只是吃上幾口,便都被那瘋癲老者搶走,熊飛也不氣惱,任由他去。
這一日,熊飛靠在牆上,雙目出神,癡癡盯着窗外。那瘋癲老者拖着長長鐵鏈,突然走到熊飛身前,搖頭道:“哎呀,慘了,慘了!”
熊飛扭過頭望了他一眼,不知他此言何意。只聽那老者又道:“你四肢已斷,本應接骨好好休息,可你偏偏不顧,胡亂動彈,眼下筋骨錯位,就算好了也是廢人一個啦!”
熟料熊飛已生死念,對此毫不關心,更何況這石牢之中不知何時才能出去,廢人與否又有什麼關係。只聽他悽然笑了一聲,“即便接了骨骼,又當如何?我所在乎的,早已不存在了。”
那老者眉頭一皺,呆呆看了熊飛一眼,忽然大聲喝道:“照啊,你想成爲廢人,我老頭子偏偏不能成全你。”
他話一說完,忽然右手伸出,在熊飛胸前一點,熊飛立時動彈不得,只是看着那老者道:“前輩,你……”
他一句話還未說出,只見那老者出手如電,雙手拿住熊飛手腕,微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將他手骨扭斷了。
“啊!”
熊飛只覺一股鑽心疼痛涌來,又聽“咔嚓”兩聲,腳踝又是被那老者以錯骨手扭斷了,這兩股痛楚同時襲來,熊飛只覺眼前一黑,登時昏了過去。
當熊飛再次醒來,雖然自己四肢疼痛漸輕,但身子仍不得動彈,想必是被那老者點了穴。轉眼望去,只見那老者站在那裡,雙眼望着鐵窗發呆,肩上鐵鏈依然從琵琶骨垂下,熊飛心中暗驚,“此人琵琶骨被穿,爲何還能使出這等功夫?真是奇也怪哉!”
這時,那老者緩緩轉過頭,瞧着熊飛道:“你資質不錯,不過腦筋差了點,竟然想着尋死。”
熊飛苦笑一聲,閉口不答,自忖道:“倘若你瞭解我的痛處,恐怕便不會這麼想了!”
那老者笑了笑,忽然又道:“不過你既然遇到了我,便不用想着去死了,老頭子教你幾招武功,包你受益無窮啊!”
說完,那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神色間頗爲得意,只聽他道:“你心中一定奇怪,爲何我穿了琵琶骨,武功卻絲毫沒有失去,對不對?”
熊飛雖然無心學他的武功,但對此事卻是不解,不禁向那老者望了過去。那老頭兒輕輕走了過來,蹲在熊飛身前,“你這年輕人心腸不壞,我就告訴你了吧。起初老夫琵琶骨被穿,當真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只道是要在這石牢中了結此生。”
那老者說道這裡,不由低頭向熊飛一望,“其實我和你倒有幾分相似,都是倔驢脾氣,哈哈……”
他這一聲大笑,竟是用上了上乘內功,熊飛只覺耳邊嗡嗡作響,腦中一昏,險些暈了過去。那老頭兒道:“可我偏偏不信邪,穿了琵琶骨就一定不得施展武功麼?我在這石牢中每日苦思,精研十年,終於讓我找到了法門,那便是‘骨骼易位’,但是這門功夫與其他武功不同,修煉前須得將全身筋脈盡數斷去,非如此練不成我這神功。”
熊飛聽了不由心中一驚,這人真乃世間其人,竟然能悟出這等奇功。那老頭兒微微一笑,“眼下這鐵鏈不過是穿在我的皮肉裡,一點外傷而已。而你機緣巧合,四肢筋骨斷裂,修煉我這門神功再合適不過了。只因我這神功因琵琶骨而起,便起名爲‘琵琶手’,旨在斷骨打穴,更重要的是能易骨換位。怎麼,想學嗎?”
熊飛神情落寞,閉口不答。那老者也不生氣,不顧熊飛答應與否,朗朗說道:“人體爲一,神不得二,而筋骨尤爲之重……”
他內功深湛,當下將“琵琶手”的總決一一說了出來,熊飛身體被那老者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法訣入耳,不學也由不得他了。
那老者每日都爲熊飛正骨推拿,手法極爲精妙,到了講解武功之時,還是將熊飛穴道點了,如此過了一月有餘,熊飛四肢筋骨漸愈,這“琵琶手”總綱精要也盡數印在了腦子裡,不知不覺間,武功修爲又增進了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