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熊飛離開九道山莊,及時趕到登封將夏芸救下,四人在古道上並轡而行。此刻夕陽斜照,在他們身後拉起長長的影子。夏芸縱馬在側,不時向熊飛瞧上幾眼,俏臉微紅,不知是少女羞澀,還是這餘輝所映。
熊飛騎在馬上,閉目深呼一口氣,似是感受這久違的自然之景,畢竟在那漆黑潮溼的石牢內,是無論如何體會不到的。那老者在石牢內一待便是十年,不知他如何熬過來的。
四人行了一陣,在一個小鎮的客棧中落腳。四人叫了幾道小菜,胡亂吃了一些,各自入房休息。但夏芸卻是獨自在房中輾轉反側,時而抿嘴微笑,時而嬌羞無限,嫵媚不可方物。
熊飛坐在房內閉目養神,忽聽一陣敲門聲,只聽門外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熊大哥,我可以進來嗎?”
熊飛道:“進來吧!”
只見夏芸盈步邁了進來,嫣然一笑,支支吾吾道:“我……我閒着無聊,來找你說說話!”
熊飛微微點頭,但見夏芸輕輕在一張凳子上坐下,擡頭忽見熊飛雙眼正癡癡望着自己,不禁臉上一紅,低下頭去,當真如盛開的桃花,清麗無雙。
兩人這般沉默了片刻,還是夏芸開口道:“熊大哥,你清瘦了許多。”
熊飛聞聲不由心中一暖,緩緩搖了搖頭。但聽夏芸又道:“熊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們在登封的?”
只見熊飛淡淡一笑,緩緩起身,將此事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原來,幾日前,熊飛身在石牢之中,正自閉目養神。忽聽一陣輕響,卻是那聾啞女僕送飯來了。
這些天,熊飛每日修習那老者所授內功,體力消耗尤爲巨大,早覺肚中飢餓,伸手將那碗白飯端在手中,狼吞虎嚥起來。
然而,白飯將盡,熊飛驀地牙口一痛,低頭見一枚黑黝黝的鑰匙藏在碗底,在那鑰匙之下還有一張字條。熊飛不禁心中奇怪,打開字條,接着微弱的光芒,只見那字條上寫道:“令師有難,登封速援。”
熊飛拿着這張紙條,一時不知如何決斷,不知這送信之人又是何人。但又一想,逍遙子對自己恩重如山,若是因此而害了他,自己縱然百死莫能贖其罪了。
想到這裡,熊飛拿起手中鑰匙在腳下鐐銬一試,只聽“啪”的一聲,鐐銬應聲被打了開來。熊飛一喜,忙向那老者走過去,道:“前輩,我來爲你打開身上鎖鏈,我們這就出去吧!”
不料,熊飛剛要觸及那老者身上鎖鏈,忽覺一股大力涌來,不禁連退三步,只聽那老者怒道:“哼,你要滾快滾,用不得你在這裡充好人。老夫若要離開這裡,還用的了什麼狗屁鑰匙麼?”
與這老者相處幾個月來,熊飛深知他脾氣怪異,喜怒無常。此刻見他大發雷霆,亦不氣惱,只是自己若要離去,這老者不免又孤身一人在這石牢中,不由心中一陣感傷。
但見那老者心意已決,斷然不肯離去,熊飛只得微一拱手,道:“前輩保重,等熊飛事情一了,定然回來救前輩出去。”
那老者冷哼一聲,不再言語。他身上玄鐵鏈一開,這區區鐵門如何能攔得住他,只見熊飛走到鐵門前,運起內力,猛地在門上一擊,那鐵門竟是生生被推了開來。
但見一條長長甬道橫在眼前,熊飛在昏暗的石道中前行。忽的腳下一動,熊飛暗叫一聲,“不好!”
隨即只聽“嗖嗖”一陣破風之聲,無數短箭從石壁中射了出來。但見熊飛施展輕身功夫,憑着深厚內力,聞聲辨色,在石道中穿梭。饒是如此,仍有幾支短箭將他肩上穿破了,好在箭上無毒,否則他沒能救得逍遙子,反而自己先行丟了性命。
熊飛就這般忽縱忽躍,片刻之後,驀地前面出現一道光禿禿的的石門。熊飛料想此門定是由機關開啓,於是在周圍尋了片刻,右手突地在石門邊摸到一個凸起。熊飛心中一喜,然而左右旋轉,那凸起卻紋絲不動。
熊飛思了片刻,試着將那凸起望下一按,復又一擰,只聽一陣沉悶聲響,那石門竟是緩緩向上擡了起來。熊飛只覺眼前一亮,果然走了出來。
回身望去,只見長長的石道中插滿了短箭,熊飛不由心中一寒,這石牢的設計者實在用心歹毒。若是有人劫牢或者企圖越獄,實乃比登天還難,想想自己方纔九死一生,實在幸運的緊了。
熊飛走出石牢,環顧四周,卻見周圍大石堆砌,身前一方小湖,水面如鏡,映出他孤寂的身影。細細想想自己所行石道,熊飛驀地一驚,這石牢難道是在這湖底不成?
思了片刻,熊飛忽的縱身一躍,輕輕落在房屋之上。但見一座規模宏大的山莊出現在眼前,熊飛不禁冷哼一聲,“這裡果然還是九道山莊!”
一想到那錦衣衛鎮撫使、還有那道貌岸然的伍清陽,熊飛立時升起一絲殺意。只見他腳下微動,身子已是消失在屋頂。
日落西山,夜色開始合圍。
九道山莊依然是那般平靜而祥和,但又有誰知道,在其富麗堂皇的外表之下,隱藏着怎樣的卑鄙與殺戮。
而在一間雅緻的書房內,一把如水一般碧綠的長劍橫架在中間的長案上,正是當日被鄒明奪取的秋水劍。這柄長劍對熊飛來說,意義非同一般,乃是當年逍遙子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之後,將此劍贈予他的。
多年以來,熊飛終日將秋水劍帶在身邊。不爲此劍如何鋒利,如何削鐵如泥,只是有了此劍,便如逍遙子在他身旁一般,時刻告誡着他:“絕情的殺手固然厲害,但有情的殺手才更加不易。你不可多殺一個好人,但也決不可放過一個壞人。”
便在這時,忽然人影一閃,在衆人不曾察覺之下,一人飛身躍了進來,但見那人目光冰冷,一把將秋水劍握在手中,眼中登時閃過一絲狂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熊飛。
他此來本是要查探鄒明是否還在莊內,卻無意間尋到了秋水劍,心中又驚又喜,驀地想到那張字條,眼中一橫,閃身縱了出去。
但見他腳下微動,如燕子一般飛身躍上屋頂。藉着昏暗的燭光,熊飛隱隱望見莊內幾名下人在迴廊中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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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飛驀地面色一寒,自語道:“九道山莊,我熊飛終究還是要回來的。”
話音未落,卻見他雙腳在屋頂上一點,身子瞬間沒入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