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何武便抱着最後一絲希冀,接過寧森月手中的水袋,先是往嘴裡倒了一口嘗試一遍之後,又再次將水袋中的水一飲而盡。
寧森月笑靨如花,凝着他道:“是否覺得身體舒服了些?”
何武閉上眼睛,運用內功調調息一陣過後,似乎是真的發現身體內的疼痛舒緩了一些,便點了點頭道:“你到底安得什麼心思?”又對他下毒,又給他解藥,到底是有何居心?
見自己體內的毒已解,何武也是有了一些底氣,現如今只要不讓他嘗試着那入骨之痛,任何一種刑罰他自問都能夠忍受。
寧森月略微疲憊的伸了個懶腰,慵懶一笑道:“你可願意臣服於我?”她再次重複着昨日的問題。
何武猶豫片刻,依然是冷嘲笑道:“我絕不會屈服在你這種心思歹毒的女人手下。”
寧森月眸光一寒,瀲灩清眸微眨,眼波流轉之餘盡是殺意,她直視着那不知死活的男子,嘲諷道:“你可知你如今的性命在我手上捏着?”
難道這個何武真的如此愚蠢的以爲,她會將解藥一次性給他服下?如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免太傻太天真了吧。
何武昂着頭,眉宇間透着一股不畏生死的豪情,他言辭錚錚道:“我何武,又豈是怕死之人,不管是我,還是我手下的那羣弟兄們,都是不怕打,不怕死的鐵血好漢,又豈會任你小小女子要挾着。”
只要不是給他服用了昨日那一旦發作便是痛徹心扉,猶如剜肉碎骨般的疼痛,任何刑罰他都能夠咬牙撐着。
寧森月揚脣大笑,一雙如畫的眉眼更是彎的如月牙兒一般,眸底滿是嘲弄,“你真以爲本妃給你的便是解藥不是?”
何武一滯,劍眉微蹙,猶豫再三後便運起內功,過後,他又是眼帶嘲諷瞧着她,“若是毒未解,我運功不該如此順暢,世子妃,你這番話我可不會相信。”
寧森月臉上的笑意颯然被冷然替代,她緩緩站起身,瀲灩雙眸掠過一道深意,她解釋道:“有一種毒,你許是不知,未發作時它不會給人造成任何傷害,甚至於人會功力大增,若是你不信,大可明日試試那種鑽心之痛是否比起今日更勝一籌。”
言罷,她便拿着火把轉身離開,染着口脂的硃紅脣瓣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她深知要收服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有耐心等候,也絕不差這一日半日。
蜀錦織成,金絲繡樣的繡鞋緩緩踩踏在潮溼的地面,起身剛走不到幾步,又是陣陣惡臭沁入鼻尖,但那端麗冠絕的容顏上依舊是難以撼動的笑意。
她端着雍容的姿態,舉着火把,一步步沿着那九曲蜿蜒行道邁步,直到將纖細柔荑放置在地牢鐵門上,身後方纔傳來那獨屬於何武的低吼。
“站住,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何意,快給我說清楚!”
寧森月笑意盎然,不做解釋,她輕輕用力,推開那未曾緊鎖着的地牢鐵門,走出地牢,並將門牢牢鎖上,她徹底消失在何武視線之中。
悄悄從那昏睡着的守門人身邊經過,寧森月眸光閃爍着笑意,瞧着那守門人腰間的一串鑰匙上……
早在昨夜她偷去了那守門人的鑰匙之後,害怕節外生枝,便事先偷取那鑰匙的模型找人花費重金,去找府外的工匠造制。
由於找人打造鑰匙本是犯法之事,因此寧森月並不敢讓下人透露半點關於王府的事,便是爲了防止被人查出這鑰匙乃是景王府世子妃打造。
爲防萬一,寧森月還特意細心的將地上的泥土腳印出除去。
待一系列事情處理過後,她這才悄悄走出地牢之後,見着那傾盆大雨,將火把扔在大雨之中,任由着雨水將其熄滅,這纔拿着被她之前擱置在一旁的油紙傘,朝着毓秀閣的方向走去。
一回到毓秀閣,她便貓着身子,躲着巡邏的侍衛朝着主殿走去。
輕邁着步子,來到那紅檀木所雕刻的大門前,輕輕將手擱置在門把上,將門推開,貓着身子走入那昏暗的房間,房內未曾點着紅燭。
溜進房內之後,寧森月便紅檀木門關上,剛想貓着身子溜進內室,卻在這時,一道透着凜冽,聲線平穩的男聲響徹在耳畔,愣是震得她腳步一滯。
“捨得回來了?”
寧森月僵硬着身子,緩緩扭過頭,隱約可見那隱於黑暗之中,若隱若現的長身玉立的影子。
與景雲晟成親已是半載,哪怕此刻未點紅燭,但通過那若隱若現的輪廓以及那熟悉的聲調,寧森月也是能夠猜測此刻房中是何人。
不由得尷尬一笑,她熟門熟路的摸向一旁置於燭臺的紅燭,熟稔點上。
藉着燃起的微弱燭光,寧森月扭過頭,瞧清了那開口言語之人。
他一襲雪白中衣,坐於梨花木所雕刻而成的太師椅上,神色淡漠清冷,一如往常般清高凜冽。
“捨得回來了?”見寧森月未曾答覆,他再次重複詢問。
寧森月微抿着的紅脣輕啓,宛若嬌鶯初囀般清亮悅耳的聲音從紅脣溢出。“你還沒睡呢?”
她今日提着火把前去見何武的時候,已是趁着他沐浴過後,躺在榻上方纔去的,不想一回到毓秀閣,這傢伙卻是精神極好的坐在這兒睜眼瞧着她,實在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景雲晟不答反問道:“你剛剛去了何處?見了何人?”跟在寧森月身份貼身保護的暗衛早已來報,但他依然是想要從她嘴裡聽見最真實的答案。
寧森月一怔,愣愣瞧着他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半晌後才道:“我去了地牢,見了何武。”
即便是自己有心隱瞞,以他能力也是早晚能夠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既是如此,又何必撒謊欺騙他,自討沒趣。
再者,經過這幾日的風波,寧森月雖算不上全然相信他所做之事皆是爲她着想,但最起碼,景雲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你去見他作甚?”景雲晟擡眼與她直視着,對此表示甚是疑惑。
派去暗中保護她的暗衛再見她進入地牢之後,便一直隱匿在她身後五步之距,這麼做一是不希望寧森月發現,二是他僅僅是想派人暗中保護寧森月的安危,並非是想暗中監視她一舉一動。
寧森月紅脣上
揚,一雙眸子媚意橫生,“如若我說,我是爲了給你試藥你信麼?”
正如她所說,她下在那人身上的藥,也正是景雲晟所中之毒。
她昨日下在水袋之中的毒藥,便是那日在景雲晟手上所取之毒血,而她今夜所放在水袋中的雖是解藥,卻也在其中加了一劑催發其毒性。
這毒本是一月毒發一次,她催發了何武的毒性,想來明日便再次毒發。
不過讓她所疑惑之事,便是景雲晟毒發的次數,她仔細研究過他的毒血,按照那毒藥的成分而言,本是一月毒發一次,可見景雲晟,卻是半載也未曾見他毒發。
她今日也在地牢中瞧見那何武毒發之時的生不如死,如若景雲晟真是毒發,她不可能會不知道。
景雲晟眼瞼輕擡,長而捲翹的雙睫如蝶翼般,竟是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那雄雌難分的臉上,洋溢着一抹真誠的笑,一線薄脣輕啓,他道:“我信。”
言罷,他又問道:“結果如何?”聲音難得帶着一絲迫切。
事關性命,哪怕是以冷靜自持的景王世子也變得迫不及待起來。
寧森月輕搖着頭,峨眉輕擰着,她道:“結果我暫且不清楚,得明日去瞧瞧那何武才知。”
一日兩日的時間,她還是很難確定那解藥是否有效,得長期讓那何武服用才行。
以下毒牽制着何武,讓他爲自己辦事,再讓其服用解藥,爲景雲晟試藥,不得不說,寧森月的算盤的確是打得響亮,但手段卻也歹毒。
只是她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想要找到一個與景雲晟身體各要素接近,又身懷內力的男子,又得讓對方走入自己的圈套乖乖給自己試藥,又得防着其意外死後難以收拾殘局,這樣的人簡直是猶如大海撈針,而今日的何武便是勉強與這些要求沾邊。
因此,寧森月這纔打起了他的主意。
“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讓下人來通知我,不管是什麼藥,即便在難得我都會爲你取到。”景雲晟交代一番,示意寧森月安心爲自己煉製解藥,其餘的事情不必多慮。
寧森月莞爾一笑,“那就多謝世子爺慷慨咯,不過世子爺也得處理一下您母妃那邊的事兒,畢竟她是景王妃,我不敢對她下太重的手致她喪命,可如果她還是咄咄逼人,不願放過我,那就休怪我無情了。”說着,眼底便是隱隱掠過一道殺意,這已是她最後的底線。
景雲晟點頭道:“這點你無需擔心,在王府,無人敢傷你分毫。”已是不止一次做出這樣的承諾。
寧森月一怔,眼瞼微垂,眸底閃過一道異樣,而後她掀開眼瞼,調侃道:“以後這樣的話世子爺還是別亂說了,容易讓人誤會。”
她今日,便是差點墮入他的情網之中,不過還好,她並非情竇初開的女子,想要抽身而出也並非難事。
景雲晟聞言,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些許,美得雄雌難辨的俊顏上擒着一抹調侃笑意,一雙黑曜石般閃爍着光輝的眸子在微弱紅燭的映射下越發璀璨奪目,凝着眼前的人兒,一線薄脣微啓,他道:“旁人本世子不管,本世子只想知道,世子妃可曾誤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