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東日島主攜着忘川的手,笑呵呵自屋內走出。出門便喊:“傳我命令,集結所有勇士,備好物資,推船下海,明日我要再次出航!目的地:必死海域!”
忘川吃驚道:“你早就準備好了。”
“不錯!”他說,“你重傷恢復的這段時間內,我就已經開始招募勇士,等你恢復,立時出發!”
忘川瞪着大眼睛,自身後望着他。他站在庭外,沐浴在陽光下,心情大好,“你呀,赤疆果然沒看錯你!”他回頭,看着他,認真道,“自從你願爲了海倫,奮不顧身時,我已當你是自己人了!這次出航大可放心,我已知會了淺海那邊,因事出突然,你和海倫暫歸我管束,那邊也答應派來一名特使,助我找回海倫,他明天會和我們一起出海!有他相助,我們成功的機率會大一些!”
“誰?”一提及淺海,忘川就忍不住想,裡面到底哪個人物夠分量,令四人王之一的東日島主這樣看得起。
東日島主卻打起了啞謎,“明天自會知曉!”說完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忘川愣在原地,眨着眼睛。
一天很容易過。
第二日清早,天氣異常晴朗,連陽光,似乎也是專爲出航而升。忘川早早被叫醒,與東日島主一道,前往海島岸頭。那裡,原來早已人頭攢動,歡送他們的島主!一艘氣派十足的白色三桅船停泊岸邊,銀白色之帆迎風招展,在陽光照耀下,閃着令人振奮的光芒。
東日島主一出現,島民即刻歡呼,每個人手上都揮舞着一面白色旗子,呼喚着“東日”。
“島主,你的威望真不小!”忘川感慨道。
東日島主的臉上,不無得意,穿行在人羣讓出的那條大道,揮起雙手,向他親愛的島民,微笑致意。
“你可知,我爲何叫‘東日’?”他忽然問忘川。
忘川微微一怔:“因爲這座島叫東日島?”
他搖了搖頭,“這座島,是用我的名字命名的。”
忘川睜大了眼,搖頭表示不知。
“東日,東方之初日,象徵着祥和,予人以希望,我以此自勉,同時也勉勵所有島民,心中要懷希望!”東日島主笑道。忘川點頭,這番話,令他對身眼前這個人物,又敬佩了幾分。
說話間,他們已登上了白色海船。這艘船,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竟是純白色打造,東日島主立在銀白色甲板上,扶着船頭,向島民做最後的道別。
岸邊島民歡呼更甚。他又向身後船員點頭致意,船員即刻到船艙下火炮口就位。但聞“隆隆隆”三聲炮響,海船已收錨解纜,揚帆起航!在島民的熱情歡送聲中,駛離了海岸,駛離了東日島。
白色海船飄蕩在藍色海洋上。船上此時已整整齊齊立滿了十五位船員,清一色雲白色着裝,他們個個身強體壯,表情堅韌,均是島內百裡挑一、視死如歸的勇士。島主對這羣船員顯得十分滿意:“很好,你們都是我仰仗的勇士,這次探險,記得的任務,是要確保這艘船,順利到達必死海域,然後確保自己,能活着回來!來!我向你們介紹一位新船員,忘川!”
東日島主拍着忘川肩膀,介紹說。十五位勇士立馬致以熱烈掌聲,忘川也一一向他們點頭問好,期間發現布丁也身在其中,正衝他笑。
掌聲雷動之際,忽有一人,自船艙內走出,打着長長哈欠,埋怨道:“大清早又是呼聲又是炮聲,現在又來掌聲,真不能叫我好好睡上一覺麼?”忘川心下一動,自船員中搶出,喊道:“米粒?”
前方那人,一張陽光帥氣的臉,身着船員一樣的雲白色長衣,睡眼惺忪,卻滿臉微笑。不是米粒是誰?
“忘川!許久未見,可想爲兄否?”米粒哈哈大笑,張開雙臂,給忘川一個大大的擁抱。忘川以爲自己在做夢,真是驚喜交加,“米粒!你怎麼來啦?”
米粒先不答話,而是走向那幫船員,與他們一一問好,緊接着又到東日島主面前,揖了揖,笑道:“島主,承蒙照顧忘川,米粒在此謝過!”東日島主臉色一沉:“臭小子,上船不上岸,真是給我面子!”
米粒嘿嘿笑道:“上次害島主久等,這次特意自罰。”
東日島主拍打他寬闊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小子!罰自己去必死海域,我也算服了你!”
兩人又說又笑,東日島主趁機向大家介紹:“米粒,淺海特使,有他相助,大事有望得成!”
船員又歡呼雀躍,紛紛鼓掌,米粒的名聲顯然很高。末了,船員各自解散,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銀白色探險船,在陽光護航下,迎風前行!
東日與米粒寒暄完畢,便兀自站在船頭,指揮船員工作。米粒和忘川則在布丁帶領下,把整艘船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參觀了一遍。
這次,忘川總算對東海的船有了大致瞭解。原來每次出航的船,內艙大抵分三層,最上面一層是休息區;第二層又分兩個區間,一個區間浸養呼吸藻,另一個儲存物資;最底下一層則馴養出航所需的海象,遇到緊急狀況,可立時由水上活動轉爲水下活動。
“布丁,我有個問題?”參觀到海象時,忘川忽然問道。布丁是個極其熱心腸的人:“請問。”
忘川指着船內海象,“既然沒有船隻能在必死海域安然行駛,我們爲何不直接用海象,由水下進行探索,況且海象速度快,靈活性強。”
布丁笑了笑:“忘川兄弟看來不清楚必死海域的狀況,誠然,海象有諸多優點,但深海巨流一旦出現,海象上的人是經受不住的。試想一下,在強烈海流面前,人類能抗拒的可能性是多少?到那一刻,除了任其擺佈,你什麼也幹不了。”布丁說完,向忘川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忘川也立刻想起自己的海流遭遇,一夜之間便將他自南海帶到了東海,力量之大,流勢之猛,確實生平未見。
米粒在旁笑道:“忘川,看來你忘了自己是如何來到東海的!”
忘川尷尬一笑,繼而問道:“但海船不也十分危險?”
布丁沒有否定:“若論危險性,海象與海船,實則沒多大分別,我們之所以鍥而不捨用船,是想弄清楚,同樣是船的‘吞鬼號’,當年在這裡,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忘川似懂非懂的應了聲。
米粒雙手交叉置於胸前,咬着嘴脣,道:“這個謎,我早就想解開了!”布丁攤開雙手,苦笑道:“是啊,不知多少人,爲此付出了生命。”
米粒眼中光彩照人:“探險嘛,總要十分危險纔好玩,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價值大打折扣。引老鼠出洞最刺激的方式,是用自己的手指,逗它咬實,然後提出來!”
三人一陣鬨笑,忘川不信:“你試過?”
“當然!”米粒瞪大雙眼。
布丁問:“老鼠怕人,見人就躲,怎會咬人?”
米粒嚷道:“狗急尚會跳牆,老鼠無路可逃,誰擋咬誰!”
三人邊說邊笑,布丁一直以爲鼎鼎大名的米粒該是像島主那樣嚴肅的人,卻不知他原來不拘一格,有趣之極,是以對他印象大好,敬佩之心更增。
參觀完整艘海船後,忘川米粒上到甲板,倚在船沿曬太陽。此時兩人均寂寞無聲,眯着雙眼,伸直雙腿,享受着慵懶的海風,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他們不是東海的人,不知必死海域的兇險,看到船上其他人忙忙碌碌,神色凝重的樣子,尤覺此刻寧靜舒適之寶貴。
“米粒?”忘川望着遠處天海一線,忽然問,“淺海那邊怎樣了?我的意思是,婭姐,赤疆大哥,還有我的朋友們。”
米粒微微睜開眼,笑道:“奧力和侯森都很好,相信不久就能通過所有考覈。你人緣不錯,他們時常惦記你。老實說,你和海倫被海流沖走後,我和婭姐着實傷心了陣,以爲你們必死無疑,只有大哥,一直堅信你活着,我們才一直追蹤海流的流向,追到了東海——”
聽到朋友安好,他欣慰一笑。聽到米粒與婭姐,曾追尋至此,不禁驚訝:“你來過東海?”
米粒若無其事,“當然,我和婭姐在你不見的第二天就來過東海了。她還拜訪了東日島主,向他敘述你跟海倫之事,他聽了之後就笑,打發我們走,還保證說,你們安然無恙。”
忘川不解:“原來他早知我跟海倫的行蹤?”
米粒笑了:“你說呢?如此浩大之海流,況且自南海而來,怎會逃得過東日島主法眼?只是我們一向信奉海洋之神,纔沒告訴你們。”
“海洋之神?”忘川皺了皺眉。
“極樂洋的人,都相信海洋上存在一個看不見的神,冥冥之中主宰着每個人的命運。每一場暴風雨,每一場海嘯,甚至每一股海流,都自有它出現的道理和使命。淺海那股海流,威力之大,極其罕見,可是它的出現,卻完全出乎意料,似乎是上天悄然之間的安排,讓它涌過淺海,什麼也沒破壞,唯獨帶走你們兩人,我們更有理由相信,這是海洋之神的安排,要你和海倫,來到東海,經歷一場他特意安排的命運遊戲。”
“你是說,我們去必死海域,也是命中註定?”忘川其實不信任何事,都有命運一說。
“我相信是的。”
“他要叫我們去必死海送死?”忘川開玩笑說。
“或許是要我們發現些什麼。”
“我不相信有海洋之神。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自己意願。”
“你最好相信,否則這次必死海域之行,要有意想不到的兇險。”
“爲什麼?”
“有時候真是很怪,我每次探險,每每腦海中有否認他存在的念頭之時,接下來總會危難纏身,欲脫不得,直到相信這全是他安排的考驗後,路才愈走愈順。”
忘川腦海一片混亂,不知爲何,一想到複雜的問題,他的頭就疼。頭一疼,就會忽然之間閃過許多模糊不清的幻影,令他的頭更疼!
“你這麼啦?”米粒見他臉色有些蒼白,樣子不太對頭,心中微微一驚。
“頭疼!”忘川捂緊腦袋,情緒有些煩躁。
米粒內心一凜,拍他肩膀,道:“好啦好啦!睜開眼睛,看着我,不要再想了!”他睜開雙眼,看着潔白的甲板上映着他和米粒的影子,陽光很暖,曬在身上,船員來回行走的聲音也清晰入耳。
“忘川!”米粒在耳際喊了一聲,他回過神,頭疼消去,臉上血色也多了些。
“我沒事。”他深深吸了口氣,剛纔那感覺很怪,彷彿忽然在天堂與地獄之間邁了一步。
米粒嘆了口氣,打趣他道:“瞧!海洋之神來了。”
忘川也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開玩笑說:“我信奉的神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自己!”
“轟隆——”
一聲突如其來的雷鳴,把兩人嚇了一跳。忘川噤聲。米粒擡頭望着天空,天藍雲白,陽光燦爛。
晴天霹靂!
兩人互望了眼。米粒責怪他道:“瞧!他怒了,我們麻煩纏身。”
忘川再也笑不出來:“大好天,雷從何來?”
米粒道:“你難道不知這意思?晴天也可有雷,海上必然有神。我求求你,不要再說倒黴話了!”
忘川笑他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米粒,也有害怕的時候?”
米粒紅了臉,強詞奪理:“我是替你着想。”
忘川哈哈笑道:“原來你怕我倒黴,你也會跟着倒黴。”
米粒尖叫一聲,喃喃道:“我就不該把海神一事告訴你!”
忘川得意非常,已把晴天霹靂忘了:“米粒,倘若那雷是神的怒吼,他可以怒一次,自然可以怒第二次,是不是?當然了,前提是他真的存在。”
米粒想捂住他的嘴,可惜來不及。忘川不敬之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兩人一同噤聲,擡眼瞟着天空。天朗氣清,雲淡風輕,有說不出的舒服。忘川笑道:“瞧,我們居然說了半天瘋話!”
“島主——”船頭上,一船員大聲喊道,聲音很是警惕。衆人向他看去。東日島主已從船艙走出,忘川和米粒也離步趨前。
“什麼事?”東日島主出來時已向四周望了望,毫無異樣。
那位船員,指着遠方天空:“那些白雲有些怪。”
衆人朝他所指方向望去。都不禁皺起眉頭。天邊那朵朵白雲,若非細看,真看不出何怪之有。只因此際那船員說得認真,大家也就仔細看去了,天上白雲,竟極其緩慢、怪異的,朝着天邊一處聚攏!
“白雲聚攏到一定程度後,想必會演變成烏雲,哼!一場暴風雨正在前面等着哩!”其中一位經驗豐富的船員擔憂道。
“看那白雲聚攏後的面積,像是一場極其罕見的暴風雨!”布丁對預測天氣也十分在行。
島主臉色也隨那雲的聚攏而陰了下來:“這幾天的天氣,都是我千挑萬選選出來,最適合航行的,不應有這場雨!”
忘川與米粒突然同時巨震,面面相覷,誰也沒敢說出心中的話——
海洋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