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魂追到城外小樹林,看見如嫣倚倒在一棵大樹旁,已昏了過去。又看見她旁邊有個怪像,卻不是適才襲擊她的那個幻影又是誰?看那怪像虛無縹緲,樣貌更無從辨認。
“你是誰,把我引到這來幹什麼?”卓不魂問。
“嘿!”幻影道,“你很聰明。”
“你到底是誰?”卓不魂亮出他的刀。
幻影沒有回答,他攤開手掌,向他展示一粒指甲般大小的種子,道:“這是靈魂種子,讓人做回自己。”
“你想做什麼?”卓不魂後退了兩步。
幻影沒有回話,突然化作一道炫光射向他。卓不魂揚起短刀,但炫光來得實在太快了,嗖地就透過他的胸膛,扎入他的心臟。他頓覺心裡一陣刺痛,隱隱有東西在那兒紮根發芽。
炫光從卓不魂的身後出來,化爲幻影,沖天而上——
“卓不魂,殺了薛如嫣!她是秦幕的妹妹——”
••••••
“秦泰,你恨我嗎?”屋裡那男子問。那叫秦泰的護衛沉默不語。
“是我害你和如嫣不能相認,不是我,你的臉就不會••••••”
“住嘴!”秦泰忽然發怒,“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何干!”
那男子嘆道:“我儘量補償你,至少有表哥一天,就不能讓其他男人能打如嫣的注意。”
“你!你答應我和表妹••••••”
男子道:“我心裡其實早已把你當成妹夫了,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秦泰連忙說,“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不合適,但沒關係,我可以等,多久我都可以等的,請你一定治好我!只要有表妹,我什麼都可以忍受!”男子扶起他:“好!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古色芬芳’看一看。”
“這••••••”秦泰怔住了。
“我只說你是我護衛。”男子道。
他們走後,屋頂突然現出兩個幻影,頃刻又有一道炫光從遠處飛來,在他們身旁化作又一道幻影。
右邊那人道:“都辦妥了?”
“嗯,都照你吩咐,分別將靈魂種子種在了秦慕,卓不魂還有閻傲東身上。”左邊那人道。
“好!”右邊那人笑了。
中間那女子略微遲疑:“這樣真的好麼?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掌控好度,即使真的出了問題,也可亡羊補牢。”右邊那人信心滿滿的答。
兩邊的人都不再說什麼了。
卓不魂在如嫣身前蹲下,目光灼灼盯着她。他打量眼前這個迷人的少女,思量道:“你哥哥竟是鎮上的守將?你是他妹妹?不,你是個好女孩,我相信閻傲東,可••••••他爲什麼也沒告訴你他的身份,莫非也認爲你知道後會出賣我們?我不想傷害你,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不能死啊!殺了你,危險自然降到最低••••••不,殺了你,你大哥又怎會放過我,閻傲東又怎會放過我?不,誰看見我殺你的?沒人看見,沒人看見。”
他一邊想,一邊扭頭看,他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猙獰,他向她靠近,手伸向她的喉嚨,內心有某種力量在說服他,催促他:犧牲一個好如嫣,保全一幫朋友,這筆買賣幹得過呀!
他手伸近了如嫣的脖頸,與她相距不足半尺,看着她紅潤的臉,吐氣如蘭,弱不禁風卻楚楚動人的樣子。即使再狠心的人,怕也下不了手。他閉上眼,忖度道:你這迷人精,爲了閻傲東,我也非殺你不可了!
他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脖子。
“動手吧!”他不斷跟自己說。身後突然一陣疾風,有物破空而來。他耳靈手快,回手抓到一沉甸甸的硬物——一把明晃晃的刀!他把刀扔到一邊,轉過身。身後站了三個彪形大漢,各執兵器,怒氣沖天地瞪着自己。其中一大漢罵道:“你真該死呀,這樣美貌的小姑娘也不放過!”
卓不魂略微一驚:“你們是誰?”
“取你性命的人,”大漢道,“不止你,還有你兩位朋友,都活不過今天!”旁邊一人也道:“現在只有一個人頭,只好看誰下手快了!”說着率先向卓不魂衝去。其餘兩人咒罵一句,也追了過去。
卓不魂看形勢不對,轉身跳進了樹林。他跑了一會兒,瞧見那三人仍在身後窮追不捨,當下施展御空之術,往茂密的樹叢疾馳而去。三位殺手追了一陣兒,體力漸感不支,到最後已失去了他的蹤跡。前面樹木蔥蔥,三人見不是法,四處查探皆無結果。其中一殺手罵了句娘,便胡亂挑個方向追了過去!其餘兩人也各自分頭尋找。
他們走後,卓不魂從一棵樹後探出頭來,正要往回走。樹枝上突然傳來一聲冷笑。他擡頭一看,看見兩個陌生臉孔一前一後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你們又是誰?”卓不魂問道。
前面那人高高躍下,十指夾滿了珠子,朝他擲去。珠子在他身邊炸開,冒起一股股白煙,把周圍籠罩住了。卓不魂怕煙有毒,立馬屏住呼吸從中躍出,不料身子剛一探出,身前又落下一個身影,那人大手一揮,向卓不魂砍來一刀!他只好又退回煙霧裡。
“快躲開!”同夥喊了一聲,持刀男子立即向後躍開十來丈,只聽身後同伴朝煙霧吹了口氣。那幾股白煙便“咔咔”的停止蔓延,連着煙裡的植物也一併凝結成固體狀。持刀男子回頭一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身後那股煙霧,呈尖狀凝固,離自己後背不過毫髮之距。他出了一頭汗,暗道:這人實在陰險,怕是和自己爭奪人頭,想乘機把我幹掉••••••
他暗生怒火,卻不動聲色,走過去笑道:“兄臺好手段!”那人不置可否,神色傲慢。他更火了,當即問道:“人頭該算誰的賬上?”
那人愣了愣,賠笑道:“你我合力還怕抓不到第二個?”持刀男收刀轉身,心道:說得好聽,只怕到時過橋拆板,不可不防。他於是假裝同意。正說話間,四周樹木簌簌作響,兩人立即警惕起來。
樹林又走出三人,直勾勾的盯着固狀白煙。正是先前那三個殺手!
那人道:“原來是你們,怎麼,想搶我手中的人頭?”
“誰搶誰的還不一定呢!”前方一人緩步走來。持刀男立即拔出刀,喝道:“站住。”
“嘿!你想幹嘛?”另外兩人也惱了,挑釁似的向前走了幾步。
“你們當真要強搶?”那人眉毛上揚。
談話就此中斷,五人同時眯了眯眼,然後他們打起來了。打鬥的時間不長,因爲實力懸殊,三對二,一個幸運者活下來,身上至少有四處刀傷。他帶着勝利者的微笑,準備破開煙霧時,卓不魂卻從一旁施施然走出來。
“誰要買我人頭?”他問。那人嚇了一跳,退開好幾十步。“是不是秦慕?”卓不魂喝道。
那人握着刀,手在哆嗦:“什麼秦慕不秦慕的,我只管幹活,收錢。”他忽然瞪大眼睛,盯着卓不魂身後,喊道:“秦大人——”
卓不魂一驚之下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只聽“嘩啦”一聲,殺手迅速鑽進了樹叢。卓不魂咬咬牙,追了出去。
樹林外,閻傲東抱着如嫣坐在樹下,一凡在他旁邊說話。他們見一個陌生男人神色慌張地從樹林裡衝出,見到他們,又怪叫一聲,更加驚慌地逃走了。須臾,卓不魂也衝了出來,一見他們就問:“有沒有看見一個陌生男子?”
一凡點了點頭,指出男子的逃跑方向。卓不魂大喜,正要追去時,卻被閻傲東喊住——
“怎麼?趕去殺人滅口?”
卓不魂止步回頭:“是,他是來殺我們的殺手,不能留他啊。”他見閻傲東緊緊抱着如嫣,心裡立即生出一種異樣之感。他忘記了追殺。
“你要殺他我不怪你,可如嫣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下她毒手呢?”
卓不魂一下子沉下臉來。一凡在他身邊耳語道:“我們都看見了,你那時在幹什麼呢?”
“對!我都看見了,”閻傲東說,“要不是那些殺手突然來到,只怕我現在抱的,已是她的屍體了!”他臉色也沉了下來。
卓不魂的臉色已變得異常難看,也沒有回他的話,只是瞧着他懷裡的少女。
“你快說呀,說這些都是誤會。我知道的,你快說呀!”一凡也急了。
“誤會?”閻傲東笑道,“現在看來,他還是認爲所有魔族人都該死,無論好壞。”
卓不魂把一凡推到一邊,冷笑道:“她好好的?嘿!你可知這些殺手都是誰派來的麼?秦慕,她的大哥!我還想知道是不是她出賣的我們!”
“什麼?”閻傲東怔了怔,“她哥哥?我從未聽說她還有個哥哥,你胡說!”
一凡也驚道:“消息從哪兒來的?”
“從哪裡來?隨便抓一個殺手問一問,誰是買我們人頭的買家,他們會說‘秦慕’,你再問誰是秦慕,他們會答你,‘古色芬芳’薛如嫣的哥哥,老闆娘的兒子!”他眼神一轉,盯着閻傲東懷裡的如嫣,拿刀上前:“她出賣了我。”
“不可能。她什麼都不知道!”閻傲東擋在她身前。
“倘若她知道又怎麼樣?”
閻傲東眼裡已失去了光芒,他茫然無措:“我不能聽你一面之詞,如果她真的還有個大哥,真的出賣了我們••••••可是,可是,她救過我,我也不能讓你傷害她。”
卓不魂一聲斷喝,揮刀刺向如嫣!幸好一凡在旁早有防備,及時制止了他。閻傲東已轉過身,用身體護住如嫣。卓不魂的刀差點就刺入了他後背!
卓不魂無比懊惱。一凡抓住他的手,感到那隻手充滿了力量,他內心也不由一凜:倘若自己遲來一步,這把刀是否真的刺了進去?
卓不魂喘着粗氣,活像一頭失控的野獸:“我要是殺了她,你會不會替她報仇,殺了我?”
“混賬東西!”一凡喝了一句,“瘋了!你們全瘋了!”
卓不魂盯着閻傲東,耐心等他回答。閻傲東回過頭,眼裡一片空茫:“要是你殺對了,我與你斷絕關係,要是你錯了,我一定替她報仇。”
卓不魂眼神漸漸緩和下來,他深吸了口氣,拍手笑道:“好,你就看好她了,要麼替她收屍,要麼替我收屍。”他扔下這句話就走了。一凡追了幾步,又折回來,指着他背影,對閻傲東道:“他走了!”
“你也走吧,我一個人看着她就好了。”閻傲東抱起如嫣,冷冷地說,“其他人我信不過。”一凡臉色漲紅,他哼了聲,心想怎麼幾天工夫,就好像整個天都變了。他罵了自己一句,踢了兩腳樹根,便轉身追卓不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