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幾在入夜時換好衣服,拍暈守衛,不知道祝析被帶去哪裡,但是總不能坐以待斃。如果不找機會走,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時間越久,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對誰都不安全。
每個十丈燃着一盆炭火,每隔一刻鐘有一隊巡邏的士兵,巡邏的人每隔一個時辰換一次,扶幾算好了時辰,現在正是換班的時候,時間比較充足。
主帳的燈還點着,從旁邊晃過的時候,還聽到裡面有人聲,本不打算做停留,但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遠追。
他們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本不是難事,但現在三更半夜還在討論自己,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要不我們把他交給那些江湖人吧?”這聲音失洛修。
有人影被投在帳篷上,即使是一個影子,也能看出身形健碩:“絕對不行!看樣子,這個人是有大用處!那些人那麼瘋狂的想要得到他,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阿古代把手負在身後,聲音渾厚,卻故意壓得很低。
“可是以我們的能力,的確查不到其中關係,到時候那些江湖人不願意幫我們,我們要如何向王上交代?”
“他們越是着急,就會露出破綻,到時候秘密是什麼,自然而然就知曉了。”
扶几几乎可以肯定,他們口中的江湖人就是望月樓的人。
炎城————
“奴家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給越相其貅下毒,就是我也配不出解藥,奴家知道王爺與水城城主有聯繫,還望王爺信守承諾,把我們要找的人歸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頭上仍就戴着冥籬,黑色的紗巾垂落下來,遮住了整張臉,讓人看不到模樣。
“你就這麼等不急?本王答應過你的事自然會做到,只是如今本王在這邊關,無人知曉,漠疆狼子野心,若他們知道本王出現在炎城,到時候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出點什麼差錯,”面前的人着一身絳紫色的衣袍,富貴的模樣,面如冠玉,皮膚微白,不知道的只以爲是誰家的富貴子弟,“如果真的出點什麼差錯,本王可不敢保證……”
左家青捏緊手掌,黑色紗幔後的臉,佈滿傷痕,此刻微微扭曲,更是嚇人。
“王爺還想怎麼樣?”如果可以,真想把這人當場捏碎。
“怎麼?生氣了?”其臨看她垂在身邊的拳頭,“本王敢赴約,自然相信自己的實力。你以爲你是本王的對手?”
“奴家可不敢,王爺是要幹大事的人,左家青自然相信王爺的承諾。”相信這樣的人,怕只有血本無歸!
……
第三天,終於在一頂小小的帳篷外聽到了孩童的哭聲,大概記了一下位置,第四天入夜,在衣服裡面穿了一層軟甲,打暈守衛,朝那頂帳篷潛過去。
是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哄着祝析,可是那孩子還是哭的大聲,扶幾聽得心疼,掀開簾子進去,那嬤嬤被嚇得站起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問,便被扶幾拍暈過去。
從離開關押自己的地方到這裡,似乎順利的有些過分,越順利就越讓人覺得其中詭異。但是不管怎麼樣,那個孩子的確是祝析。
已經很久沒有抱過他,想不到竟重了不少。害怕被人發現,吹滅了帳中燭火,轉身朝帳篷外走去,黑夜中有什麼味道,十分香甜,立馬屏住呼吸,大概是味道轉移了注意力,忽略了背後細微的聲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有人重重的一張打在肩上,因爲顧及懷中的孩子,不敢閃躲,只能硬生生的扛下。
有鮮血自脣角淌下來,爬過下巴,癢癢的。肩膀傳來鈍痛,竟然還有暗器,麻痛感迅速傳遍全身,是那暗器上有毒!
他們知道自己會來,甚至知道時間,看來他們很熟悉自己,熟悉的有些過分。
之前其貅派兵嘉禾關,那麼隱秘之事,關乎千百將士性命,仍就被漠疆人知曉,那時候知道背後之人是其臨,原因很好解釋,不過是爲了那皇位!
後來呢?如果爲了抓自己,那只是和望月樓脫不了關係,但如今牽扯甚廣,很難說 不與朝廷的人相關。
是其臨!
是他勾結江湖人,又勾結漠疆人!他想置其貅於死地,而這裡不僅有其貅,還有其邑,一個是當今皇帝,一個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不管誰死了,對他都只有好處!
難怪不得!難怪不得張起受傷,其邑受傷,其貅中毒!
在牢房中把這些事情想通的時候,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他們大概見識過自己的能力,所以用藥特別狠:他們下了三人劑量的**……
四肢沒有力氣,想扔破布偶似的扔進牢房,卻是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他們想要控制中原的江湖,又選擇用自己當人質,那一時半會兒祝析就不會有危險。
狹叩關————
“還沒找到她人?”
“邊關戰亂,宮人能去的地方無非那幾處,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現在只有一種可能……”還是一種不敢說的可能,“大概是被……被漠疆人抓走了……”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查,若是被抓,現在一定在水城。”繼旭 點頭退下,離開主帳的時候,無奈的搖了搖頭。
“藍柯,解藥的事情如何?”
“主上恕罪……”
“朕知道了,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她,你盡力而爲。”屏風上繪着地圖,採用的是柔韌的絹帛,有光透進來,照出不同尋常的紋路。
“是否要調暗衛回炎城?主上身邊人手不夠,暗衛能力非尋常士兵所及……”
“朕自有打算,保護好她。”藍柯見無用,拱手退下。
桌上放着一本書,有風緩緩吹進來,剛剛翻開一頁的書又被吹合上,封面上寫着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毒錄傳。
最近開始忘東西,不是很嚴重,過不了多久 又會想起來,但是有個人的臉,卻漸漸變得模糊……
毒錄傳記:世間有毒,,毒性不重,卻難拔除,食之,不可解,歲月流長,往事漸忘,快則數月,慢則數年,非見奇,不可活。來時空白,走時空白,遂曰“徒來”。
扶幾靜靜地坐在牢房裡,下山不過兩年,進牢房的次數可不少。
胸口突然發悶,喘不上氣來,彷彿要窒息,像是一種預感,沒有緣起,也沒有中間。
每當身體虛弱的時候,身體裡的蠱蟲彷彿找到了機會,在體內肆虐,吸食鮮血,在血管裡攀爬,痛不欲生,卻又無法拔除。
如果不是師兄們配的藥,大概自己早就死了,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等一切都結束了,就去西域尋找解藥吧。
炎城————
“那個人貪得無厭,就這樣下去,還不知道那個人是否要得回來。”地上是摔碎的瓷片,還有灑落的茶水。
左家青身後站了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眼睛轉了兩轉,開口道:“現在她在漠疆人手裡也未嘗不可,越相其貅那麼看重,如若真的交給我們,我們也未必守得住。”
一語點醒夢中人:“你這話說的倒也不錯,但也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樓主息怒,只要想辦法讓他皇帝不再派人守着她,到時候再派人把她搶過來,那個時候,這世上最好的藥奴就是樓主您的!”
“你說的容易,本樓主只看效果!”
“樓主您不是說過嘛,那池清歡可是一顆好棋,更何況越相其貅中了徒來,意識一天比一天模糊,等他毒入骨髓,這一切還不簡單嗎?……”
……
阿古代收到一封信,信上插着一隻飛鏢,飛鏢上有特殊的紋路,一看便知來自中原。
扶幾被人灌了藥,然後就再也沒有辦法催動內力。
那些人把自己放出地牢到底想做什麼?他們讓自己自由活動,卻又不能脫離他們的視線,事情哪裡那麼簡單?
不過好在他們把祝析還給了自己,反正現在也逃不掉,這樣也好,之前身在軍中,許多事不由己,現在也算找到了時間能夠自己照顧祝析。
“皇上,有件事情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池清歡換了一身素白的衣裳,邊關條件有限,素面朝天,看上去竟形容憔悴,加之面容姣好,一時就是我見猶憐的模樣。
“你想說什麼?”其貅放下手中的書,重新拿起手邊的狼毫。
“大概半個月前,有一日臣妾失眠,想找些吃的,路過一頂帳篷的時候,看到一隻鴿子,然後臣妾偷偷去看,是那個小兵遠追……,這件事情壓在臣妾心裡很久了,臣妾也是怕冤枉他,所以一直不敢說……”
其貅睫毛顫了顫,面色卻是沒有任何變化:“最近空閒,積壓的文件要儘快處理,池妃若沒有其他要事,就先下去休息吧。”
池清歡見好就收,行了禮,施施然離開。
“藍柯,你相信嗎?”
就在昨日,繼旭傳信回來,暗衛在水城軍營 看到找了數日的人,不僅毫髮無傷,還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還抱了個孩子,漠疆士兵對她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