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柯最近有點毛躁,眼前的這個女人簡直就是魔鬼!自從一個月前收到主上的消息之後,扶家就和暗衛們聯合起來找人,江湖上基本就沒有人不知道扶家在找人的事了。主上生怕錯過了什麼地方,就有了現在這一出:年輕的女人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衫,裙底是湖水一樣的綠色,施展輕功踩在水面上時,猶如一隻翩翩蝴蝶,又像是一片離了枝的樹葉,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藍柯表示,這個叫扶祉的女人更適合做主上的暗衛!
扶祉停在樹梢,扭頭看緊跟己後的男人,嘴巴一撇,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藍柯急忙剎住,動也不敢動:想自己暗衛生涯二十年,兢兢業業,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居然敗在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人面前,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吧!
“你你你,我......”藍柯有點絕望,卻又無能爲力,主上爲了找到娘娘,簡直就像瘋了一樣,現在自己也遇到一個和主上差不多瘋的,還動不動就急的直哭,可憐自己從來沒哄過女人,就這一個月,半輩子的都哄回來了......
扶祉吸了吸鼻子,心裡的擔憂無限放大,總覺得如果不快點找到那個睡了兩年的妹妹,就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以爲多了一個幫手,結果還一點作用都沒有。
景色牽着飛音,走在樊城的街道上,小小的少年手裡拿着長長的劍,細眉桃花眼,脣紅齒白,臉上的線條流暢好看,長髮鬆鬆垮垮的挽在腦後,穿着月白的衣衫,目光在人羣中穿梭,通體漆黑的馬乖乖跟在身後,來往的行人眼裡盡是打量:不知是誰家的少年,竟然小小年紀就一個人出來闖蕩,就這模樣,也不怕遇到人販子?
還不知道什麼是人販子的景色拿着畫像走進一家酒樓,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的詢問,這一次,終於不像從前,小二再也不是一口回絕,而是在景色熾熱的注視下,硬着頭皮回答:“這位小公子,雖然小的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你的什麼人,小的倒也沒見過,可是小的見過一個男人,簡直和這位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吶,你看,那邊那幾個一樣打扮的,他們都知道,不信你去問問。”
幾乎是話音剛落,景色就已經出現在那幾個白衫藍色髮帶的男人背後,嵇要轉過身的時候嚇得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本想破口大罵,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和施夫子一樣小白臉的孩子,就這模樣,再長几年,估計和施難憂一個貨色......
“你們認識她?”景色沒有一點囉嗦,直接就進入主題,嵇要一看話,第一次知道施夫子竟然還有一個姐妹,回去一定要和其他人說。
“你找他做什麼?”
景色聽嵇要的話,眼底有光芒乍現,原本微垂的眼睛,頓時就有了光彩,細眉長髮,如果不是這一身打扮,大概會被人認爲是一個大家千金。嵇要本是紈絝子弟,和施難憂的其他學生沒有什麼不同,原本還想刁難一下,可看到那雙灼灼雙眸,將要說出的話就卡在喉嚨裡,轉了話頭,同意了。
當景色站在難憂面前時,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周圍是晚春的風,卷着花瓣擦着髮絲和耳朵又離開,站在不遠處的人,穿着米白色的男人的長衫,肌膚勝雪,眉眼細長,有下山的學生陸陸續續的回來,經過難憂身邊時,有的會規規矩矩的打招呼,有的會弔兒郎當的故意撞一下,難憂手裡拿着一本書,嘴裡念着什麼,景色看不清,就覺得難憂擡眼那一瞬間,空氣都靜止了,幾乎沒有任何停留,又轉向別處。
_tt kan _¢ ○ 難憂沒有看清,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再擡頭,看到一個眉目冷淡的瘦瘦的少年,穿着一身不錯的錦緞,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一眨不眨,難憂心裡覺得奇怪,有剎那愣怔,心口彷彿有細細的針在扎,轉眼又沒了,似乎只是錯覺:“這是誰家的公子?莫不是來找哥哥的?”
嵇要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半邊眉毛一跳:原來不是要找的人啊,我就說嘛,哪有這麼容易的。隨後撇撇嘴,沒有多餘的停留,轉身就找花束和鹿茸他們去了。
景色雙手握成拳,眼裡的光瞬間就湮滅,原來母親不回來,竟然是因爲這個:師祖早就說過,母親的身體中毒已深,美人草有劇毒,含在嘴裡,藥性緩慢利用,還可以保證母親身體不死,吃毒蠱種進母親身體,能夠慢慢清除毒素,明明要用天長地久的時光去沉睡,如今只用了兩年,是哪裡出了錯,還是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站在這裡不說話?是來找誰的?”難憂變了聲音,景色目光冷冷的,抿着嘴脣不回答,難憂覺得有些尷尬,剛想找人來幫忙,景色轉身就走。飛音就在不遠處,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揚起蹄子跑過來,難憂原是想躲,腳都邁出去了,飛音卻突然停住,低下它的馬臉,在難憂的手肘上來來回回地蹭,極爲親暱,猛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躍然心頭,如果不是這個少年突然扯它一下,這馬兒就乖乖的跟着走了,難憂簡直要認爲這就是自己的馬了!
景色用了所有力氣纔沒有轉身去看身後的人,現在的生活,或許母親已經習慣了,如果貿然告訴,若是母親還想不起來,常人可能無法接受,既然已經知道蒙奇奇所在,那後面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該擔心的了......
星夜趕路,日夜兼程,其貅到樊城的時候,就是第二日,衣服被薄霧打溼,如果不是因爲景色心中所說,其貅可能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抱住這個女人,難憂出現在其貅的視線裡的時候,正在教書,書院大門緊閉,其貅一刻也等不了,直接就翻牆進去,站在門外,那個日思夜想的女人穿着夫子的衣服,書生打扮,手裡拿着書,另一隻手拿着戒尺,即使如此,下面的學生一點都不規矩,整個就是烏煙瘴氣。
目光忽然就冷下來:我在滿天滿地地找你,你倒好,待在男人堆裡,脾氣都磨沒了,把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罷了,也不怪你,扶家的人傳來消息,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快就醒來,但是知道了爲什麼會忘記。
吃毒蠱待在扶幾的身體裡,而扶幾的身體早就毒素遍佈,毒素入腦,如果是常人,早就回天乏術,好在是奇人,還有沉睡的方法,吃毒蠱入腦,傷了記憶,實屬正常,好在沒有傷到神智,如果傷到神智,就不知道是否能夠恢復。
扶幾注意到外面有人的時候,剛好唸完一句詩: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其貅眼睛一眨,彷彿凍結的時間才繼續走下去,有一瞬間,其貅覺得時間就這樣凍結了也不錯,可是轉眼一想,還是不好,以爲這一刻,她的心裡是沒有自己的。
結束的時候,難憂尷尬地把頭轉過去:剛纔看得有些入迷,竟然一直在看人家,雖然是應該嫁人的年級,但也不能看到長得好看的就一直看人家吧,萬一人家被自己嚇到怎麼辦?萬一人家以爲自己是個斷袖怎麼辦?
其貅找到蔣夫子的時候,六七十歲的老頭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眼前的人氣度不凡,手裡的金牌簡直閃瞎自己的眼睛,這個快要被皇帝忘記的國學監,竟然有幸能有太皇陛下的巡視,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太皇陛下竟然要來當夫子?這是什麼情況,是當皇帝當膩了嗎?人家十輩子沒遇到過的,自己竟然都遇到了:太皇是什麼人?勤政愛民,有學有識,教出來的學生肯定能夠金榜題名,一定要爭取,自己的學生一定要得到這個機會!
當其貅拿了衣服交代完事情要保密,並且直接去了難憂那裡的時候,蔣老夫子差點沒有哭暈在廁所......
最開心的就是難憂,居然來了一個幫手,還要聽自己的話,束脩還只有自己的一半,主要是長得符合自己的胃口,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發展一下關係!
其貅右嘴角微微向上拉起一個弧度,負在身後的雙手慢慢放下來,如今的自己已經不再是皇帝,還是讓她敢接近的好......
樊城國學監是六個裡面最差勁的那個,難憂教的是最差勁的一批,夫子一般會回自己的家,但難憂不一樣,因爲難憂沒有家,所以住在藏書閣旁邊的小屋裡,回去時和往常一樣,渾身痠軟,尤其是兩條腿,簡直就不是自己的了,今天比較倉促,那個叫洛休的夫子還沒上工,真是有點期待啊!
坐在浴桶裡,才覺得兩條腿是自己的,看到滿身的傷口,難憂忽然就安靜下來,以前也想過,爲什麼身上會有這麼多的傷口,而且看樣子還是同時受的傷,大小差不多,就像是有人故意用刀一刀一刀劃生氣的,傷痕甚至長不平,可見傷口之深,估計可見骨,瞧這顏色,似乎時間也不是很久,一年的樣子......,算了,不會有結果的,還是不要去想了!
其貅站在窗外,蔣老夫子根據要求,找了難憂隔壁的屋子,中間是一條迴廊,窗戶相對,很理想。
藍柯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每天起早摸黑了,另外的暗衛表示同感;在皇宮裡呆着,和以前一樣,沒有差別,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差了點什麼,其餘的暗衛表示同感;午膳的時候也和平時一樣,沒什麼差別,可是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小宮女送茶進來的時候也和平時一樣,沒有任何的差別,藍柯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容人看看不離,又看看扶析,再看看彭閔,最後咳嗽一聲:“藍叔叔,如果你想我扶祉師叔了,你可以去看她,繼旭繼叔叔已經去看扶姿師叔了,還有齊諧齊叔叔,他也告假了,好像是去看扶若師叔了。”
藍柯心裡大罵一聲:這羣流氓!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可以啊,主上不在,竟然都開始鑽空子了,如果不是新的二十八暗衛守在皇上身邊,看我不去告訴主上!話說,去扶家的路怎麼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