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世

夜色很快籠罩下來,燈籠一盞一盞地亮起來,街道兩邊店裡飄出一陣陣菜香,扶幾覺得餓意襲來,咽咽口水,自認爲自己不能這麼貪吃,隨後擡腳走進一家看上去頗爲豪氣的飯店。

“嗯,不錯,千人來,好名字!”門匾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字,扶幾覺得很是不錯,當然不是說名字不錯,扶幾是覺得這店裡飄出來的香味很是不錯......

“姑娘想住店還是吃飯啊?”小二穿着一身還算不錯的灰藍色短褂,眼睛在扶幾臉上轉啊轉,笑得很是熱情。可不是嘛,一個這麼好看的姑娘,隻身出門在外,連個下人都沒有,不像平日裡那些帝都貴女,連看都看不得,這姑娘行動間如常人,一身錦衣不似自己這樣的貧民百姓,卻是一點架子也沒有的,對這樣的人都不熱情那對誰熱情?

之前穿的衣服已經髒了,當初師姐們爲自己準備了好幾套衣服,都是帝川裡養的天蠶吐的天蠶絲所織,師父說那是許多人都想要的,可抵刀劍,這也是扶幾肩胛上的傷好得比常人快的原因。

扶幾覺得這個小二還不錯:“先吃飯,我要吃你們這裡最好吃的菜,”再看看門外夜色,“再住一晚吧,小二哥,你們這裡什麼地方最熱鬧啊?”

“姑娘這是第一次來帝都?”小二瞪大眼睛看扶幾,莫不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偷跑出來玩?怪不得敢一個人出來住店不回去,有如此姿貌,這是得多大膽啊!

“是啊,你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好玩?”扶幾打量這裡的佈置,上好的木材做的桌凳,三層樓的內堂,一樓飯廳,二樓是富貴人常去的包廂,三樓也是包廂,似乎是更好的雅間,扶幾記得那種木頭,隔音效果十分好,看來這家店的老闆是個富貴之人啊。

“有倒是有,不過姑娘隻身一人似乎不太方便?”小二覺得這小姐人不錯,說話和和氣氣的,提點提點也沒關係。

“無妨,小二隻管說便是。”

“要說這帝都哪裡好玩,當然是長平街那一塊了,那裡臨近夜市,賣什麼的沒有,燈火通明,好玩的緊,達官貴人都喜歡去那裡,小姐去那裡絕對沒有錯。”小二說得眉飛色舞,直把長平街說成了天堂一般的地方。

說得人如此,聽的人亦是如此。

扶幾高興不已,知道哪裡好玩當然高興了。隨即出了千人來,交代小二先把自己的菜準備着,搓着手就出門了。問着路人直奔長平街而去。

扶幾站在街口,看滿街的人,滿市的繁華,笑的嘴角都扯到了耳朵去。“果然繁華!”

那是扶幾從未看到過的熱鬧,也是扶幾從未看到過的盛世繁華,這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呢,扶幾覺得心裡像是有一隻鳥,整顆心都飛起來了,如果不是因爲這種種限制,扶幾直恨不得縱身一躍,一下子從街頭飛到街尾,立馬把這花花綠綠的都看一遍,好好看看書裡寫的盛世,好好品味一番書裡寫的風花雪月。

“姑娘吃飯嗎?”

“姑娘買胭脂不?”

......

“老闆,這是什麼啊?”扶幾指着鋪面上放着的紅繩,覺得奇怪,不過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紅繩,至於拿出來賣嗎?不過上面的編的花卻是很好看的, 一看就知道手法嫺熟,不說精緻倒也少見。再摸摸身上的兩個荷包之一,碎銀子嘛,如果不貴的話還是可以買下來的。

“姑娘這個都不知道?”鋪主一臉你開什麼玩笑的表情讓扶幾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一根繩子而已,幹什麼每個人都要知道嘛,切!彷彿看出扶幾的尷尬,老闆這才接過扶幾手裡的紅繩,笑道,“姑娘年紀不大,不知道也沒什麼,這個啊,是咱們越相的不忘結,寓意好着呢!姑娘如若希望誰好,就把這個給誰好了,那人一定知道姑娘的意思的。”老闆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扶幾隻覺得這是個好東西,買一個給師父也是好的。於是敲定了,買了!

“姑娘可是想好人了?”老闆笑眯眯地看在扶幾,見扶幾點頭,呵呵地樂出聲來,“好事,那就提前祝福姑娘了。”

扶幾覺得這個老闆也是一個好人,不錯不錯!

“謝謝老闆啊!”然後掏出了裝碎銀子的那個荷包麻利地付了錢,心道這東西寓意真不錯,若不是那老闆說這東西一個人就能買一個,扶幾真的想給師哥師姐們每個人買一個回去。

將不忘結戴到手腕處,扶幾聞到一陣甜香,動了動鼻尖,順着那味道而去,赫然立於扶幾眼前的是一座燈火通明的閣樓,幽香撲鼻,不同的香味混雜在一起,扶幾覺得又好聞又不好聞。

“媽媽,”眼尖的跑堂一下子就看到了樓外站着的扶幾,三千青絲垂瀉而下,在夜風裡飄飛,風過時又打成卷落在胸前,睜得大大的眼睛盯着易入客的招牌看,身着一身極好的衣裳,無論是做工還是式樣都是好看又是自己沒有看到過的,肌膚更是瑩白如玉,似點朱的脣真真是誘人,只往那裡一站,邊引來樓內樓外的人投來的目光,“媽媽可看到過更好看的姑娘?”

被那跑堂叫做“媽媽”的人穿紅戴綠,發間別着一朵碩大的海棠,墜着金紙折的頭花,手中搖着鵝毛扇,朝跑堂夥計指的方向一看,果真是個絕世的美人,讓人一看就不會忘掉的模樣,如果當初自己也有這樣的皮子,可能世人記住的便是自己了,而不是那個名噪一時的死於難產的帝都美人明霞公主。

扶幾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望過去,竟是一個摟着一個妝容豔麗的女子的男人,扶幾不知他們這樣對不對,但按師父說警告自己的來看,這似乎不太好。

師父說過,不能讓山下的人摸自己,就如書中所說,這就叫“宣淫”。不過看那女子笑着的模樣,那男人倒是沒做什麼不對的事,這樣想着,扶幾朝那男人燦然一笑,然後,“砰!”一身,男人手裡的摺扇就掉到了地上。

說實話,扶幾覺得這個男人長得真的不怎麼討喜,眼睛小小的,看人時眯得細細的,總讓人覺得此人盤算着什麼,算計着什麼,微胖的身材,面部油膩,如果不是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家丁都是人高馬大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極好的做工,扶幾可能也就一眼略過去了,總而言之,放人堆裡也不一定也人注意,眉眼裡卻又比常人多了幾分算計,扶幾真覺得不喜歡,這樣覺得,轉身就準備離開,不過似乎有許多人都不希望自己離開。

“姑娘等等,”扶幾扭頭看到一個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走下臺階向自己走來,“姑娘留步,我看姑娘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呢,瞧着姑娘長得如此俊俏,穿着打扮也不像尋常人家的千金,這是來這裡找自家相公的?”

扶幾一皺眉:“不是的,我不過才十四歲,何來相公之說。”

“沒有?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胡荷搖着扇子,把扶幾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從下到上看了一遍,真真上要多滿意就有多滿意,“姑娘面生,看着不像是帝都的人啊......”

扶幾覺得這個大媽記性還真是不錯,帝都這麼多人口,她竟然一看就知道自己不是帝都生活的人,厲害啊!想了想剛纔聽到的稱呼,回道;“媽媽說的是,我也是纔到帝都的,見着此處好玩,便來了。”

“喲,還是個聰明的呢。”胡荷揺扇笑道,就這麼一試就試出來了,今日自己是走了什麼運,竟遇到這麼大一塊肥肉,如若拿下這一個,自己就不愁易入客以後沒有生意了,嘿,多好!

扶幾不喜歡這樣被人盯着看,又覺得餓得厲害,調頭欲走,那小眼睛的男人又把扶幾叫住,扶幾一抿嘴:“有事?”

“姑娘不是本地人,想來也無處看去,和不到在下家中將就一晚,在下的府邸離此處也不遠,方便的緊。”

扶幾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

“既然公子願意收留扶幾,那扶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笑話,有不要錢就可以住的地方幹嘛不住,拒絕了自己就是有傻子......

胡荷氣得乾笑,卻又不敢對着這個國舅爺的侄子說什麼,出來乾笑就是乾笑。

所以當扶大傻子跟着池莊走的時候,胡荷就那樣乾巴巴地看着......

好在扶幾還沒有傻得徹底,在路過一條小巷時,轎中的池莊第六次摸到扶幾的腰時,扶幾看準時機從轎子的窗口處翻了出去,扶幾還沒有從背部着地的疼痛中回過神來時,轎中響起池莊的大叫,“抓住她,她想跑!”

得,自己這是真的上了賊船了,還好自己夠聰明......

扶幾不敢動武,萬一失手打死人了怎麼辦?萬一暴露了怎麼辦?萬一......

算了,打不過還跑不過嗎?腳下剛用力,突然撲來一把**,成,現在是想動武也是不成的了,鬼知道一個家丁居然隨身揣着**......

扶幾倒是**暈,不過也差不多了,反正內力阻塞,渾身綿軟無力。扶幾乾脆裝暈吧。

感覺被人擡着走了不久,彎彎繞繞一陣,被放到鋪得軟軟的牀榻上,待到四下無聲時,扶幾才慢慢地把眼睛睜開,仔細打量,這房間的大小,這是個主臥啊。莫不是真的帶自己到他家住一晚?吸了一口氣,略**破了一部分阻滯,扶幾扶着牀沿起身,安靜一聽,娘喂,好傢伙,這是在洗澡啊,還開心地唱着這麼難聽的歌,不知道被歌姐姐聽到了是什麼感受。

師父和師哥師姐果然沒有騙自己,即使只有一兩層的內力,躍出圍牆對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師父也有一點是說對了的,就是老是覺得自己很聰明,這不,剛出圍牆還嗎站穩呢,不知哪個殺千刀的居然一棍子敲下來,扶幾覺得自己的頭疾更加嚴重了。

此時胡府裡傳來怒罵,家丁們穿着剛脫下來的衣服,打着燈籠到處找着自家少爺口中的絕世美人......

扶幾從劇痛中醒來,頭痛欲裂,似乎感覺到扶幾的掙扎,一個熟悉的聲音尖叫着;“你瞧瞧你們這些下手沒個準的,這下是沒有打到臉,如果這小美人的臉蛋毀了,我看你們怎麼賠。”

行吧,還知道心疼自己的臉,看來這臉還蠻討人喜歡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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