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器監來到聯合礦業公司的工匠,原本還都不願意,但是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就都不願意走了,畢竟在這裡有能耐的工匠,馬上就能夠通過測評,成爲高級技工,甚至是高級技師,拿着高工資,享受着住房、水、煤氣等等方面的特權,這可比在火器監舒服多了。
火器監裡面那些太監,根本不把他們當人,不但剋扣工資,而且一有不順意,就對他們連打帶罵。因此他們的幹勁也十足,都希望努力報答福王他們的恩情,因此他們就開始研究這些蒸汽機和機牀。因爲管理他們的人唐鐵,本身也是個匠人,因此在這裡他們不需要去迎奉上級,只要技藝出衆,比唐鐵還要好,唐鐵也不好意思去管你。
對於機械這些東西,朱常洵雖然看着震撼,不過其中的原理卻是看不明白,看了一會兒,也就覺得無聊離開了。而朱由崧則跟唐鐵漢以及那些工匠議論起了這些機械製造的事情。
此時對於蒸汽機的複製,這些工匠已經開始搞,因爲有了合格的鋼材,已經是頗有進展,不過因爲密封材料一直解決不了,這些工匠雖然儘量提高精度,減少縫隙,但是壓力一直達不到要求,因而蒸汽機的動力一直不理想。
“老唐,蒸汽機現在搞得不錯嘛!也算是有模有樣了!”朱由崧看了看眼前這個擁有碩大的汽缸而且不斷冒着白色蒸汽的往復式蒸汽機,不禁有些高興,只要這東西搞出來了,就說明製造蒸汽機已經絕對沒問題了。
老唐雖是鐵廠的廠長,不過對自己的技藝仍然沒有半點放鬆,反而努力學習着這些新的東西,他的想法很樸實,自己的活要是比不過人家,憑什麼管人家?不過這種想法,也避免了外行領導內行的問題,他對蒸汽機也是很有發言權的。
老唐嘆道:“模樣是有了,可惜,就是沒法幹活啊!這些日子可是把我們這幫老兄弟的頭髮給愁白了!”
此時幾個匠人也湊到朱由崧面前,幾個膽子大的馬上就問道:“小王爺,你原來用的那種密封的材料,究竟是什麼?我們怎麼就從沒見過呢,其實我們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的,都有,都沒見過這種東西!”
朱由崧微微一笑,從懷裡拿出幾個橡膠圈,說道:“就是這種東西?”
幾個匠人看了看,都搖了搖頭說道:“敢問小王爺,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朱由崧說道:“其實這種東西,是在那大洋彼岸的一種樹的樹汁加工製造而成的,我手裡正好有一批,就用在了蒸汽機的密封上!”
唐鐵說道:“小王爺手上雖然有一批,可畢竟有限,若是用完了該怎麼辦?”
朱由崧笑道:“放心,我已派人前往海南廣西這些地方,將橡膠樹苗交給當地人種植,等過幾年樹苗長成,出了膠,我會出錢購買,也算是給當地人一個生財之路!在這之前,我手裡的橡膠還多得很,等會把橡膠運到倉庫裡,足夠你們造十萬八萬臺蒸汽機用的,不用擔心。”
有了橡膠之後,這些匠人馬上又撲到製造蒸汽機上去,他們已經卡在這裡許久了,現在有了解決方法,要是不馬上用上去,他們幹什麼都不得勁,這就是這些技術工人的樸實性格。
唐鐵想要去看看新的蒸汽機的效果,但是他畢竟還要陪着朱由崧,朱由崧笑道:“這種蒸汽機的製造,你們其實已經成功了,只是密封不到位而已,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唐鐵摸了摸腦袋,笑道:“殿下說的是!只是不去看的話,我這心裡就癢癢!”
朱由崧笑道:“那你就先癢癢着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問你,所以不能放你離開!”
“是,殿下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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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崧說道:“這麼說吧,在東瀛之北還有一座大島,我打算在那裡重建一個鋼鐵廠,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唐鐵說道:“在東瀛之北,那裡豈不是很冷?”
朱由崧點點頭說道:“是很冷,不過也就跟遼東差不多,足夠讓作物生長一季的了!而且降水豐沛,不像我們這裡這樣乾旱!”
唐鐵馬上說道:“我老唐深受殿下大恩,殿下說要去那裡,我自然沒有異議,只是光我一個,那也無濟於事啊!”
朱由崧笑道:“當然不是光你一個,我打算把所有的高級技師和技工全都拉到北海去,要不我的鋼鐵公司機械公司也建不起來!”
唐鐵想了想,不禁鎖緊了眉頭說道:“殿下,您在這裡給他們的條件太好了,這些人恐怕不願意輕易離開這裡,畢竟北海那是在海外,誰知道有什麼風險?”
朱由崧沉吟一會兒,說道:“若是遷移的,每家分給百畝良田,又該如何?”
“百畝良田?”唐鐵不禁驚喜說道:“那恐怕沒人不願意了,我們這些匠戶,其實最大的願望不是什麼金錢美宅,就是這些土地啊,要是真有土地可分,我保證,就算是把整個聯合礦業搬空了都不成問題!”
朱由崧搖搖頭,說道:“搬空了,那就太顯眼了,總得給他們留下幾個,當然那些手裡的技藝精湛的,一個都不準留下,就留下那些懶惰的、粗心大意的,正好順便從廠裡頭把這些人剔除出去!”
對中國人而言,土地的誘惑那是最大的,果然在百畝良田的誘惑之下,幾乎所有人都保命遷移,而唐鐵的考覈標準其實很簡單,如果擁有技工資格的,就有資格移民,若是沒有,還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測試,測試通過了,祝賀你,你就有幸獲得一百畝良田,若是沒通過,你只能留下了。
朱由崧的動作,福王卻有些不解,不禁問道:“崧兒,這種做法,那是爲什麼,我們好不容易打下的這番基業,幹嘛要挪到海外去!”
朱由崧嘆道:“父王,你認爲你真能當上太子嗎?”
福王不禁一怔,想了想說道:“如今朝中勢均力敵,而我又做出了這種成就,太子卻庸碌無爲,相比父皇他早已經有意廢立了!”
朱由崧嘆道:“皇爺爺他原本就是有意立你爲太子的,可惜有些事情皇爺爺他也做不了主,父王,這件事情就聽我的吧,反正若是你真能當上太子,在北海建設一個分廠,還能夠開疆拓土,也不是壞事!”
福王笑道:“也罷,這裡的基業原本就是你打下來的,你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我是不奉陪了!不過你可要當心,別被人拿到小辮子纔好!”
朱由崧不禁笑了,自己父王無論如何,這番寬容和信任,在皇家之間是最難能可貴的,朱由崧心想,父王,此時我已經把你當做我的父親,你雖然不能當上太子,不過我保證讓你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帝國的皇帝。
至於別人的牽制,朱由崧還沒放在心上,因爲此時東林黨已經顧不得遵化這裡的事情了,梃擊案當中,東林黨的強大和肆無忌憚,讓所有人都忌憚不已,特別是對付方世鴻的法子,根本就不是一個士大夫應該做的,這種超出了底線的陷害行爲,雖然給方從哲一個巨大的打擊,不過也讓方從哲從開始的希望兩黨平衡,轉向利用齊楚浙黨對抗東林。
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御史劉光復上疏彈劾李三才,盜用皇木,侵佔公地,營建私房,並且暗中操縱銓部推舉之權。
首輔葉向高的葉府當中,李三才一腔憤懣,滾熱的茶水,一飲而盡,卻不覺燙,放下茶杯之後,說道:“我不過是在張家灣的皇木廠住了一段時日,便成了盜用皇木,這些人羅織罪名,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葉向高嘆道:“這也是你鋒芒太露,膽大包天的緣故!不過就是在京城小住一段時日,哪裡用得着建豪宅?”
二人都明白,盜用皇木侵佔公地,這兩件自然是無中生有,李三才家財數百萬,用度未必就比皇家差。
最關鍵的指控那是第三條,操縱銓部推舉,明朝重要的職位一般是內閣六部推舉,經皇帝同意之後,才能決定。他們東林在朝中歷史龐大,作爲東林大佬,對重要職位的推舉施加自己的影響,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齊楚浙黨也是這樣做的,有什麼資格說他李三才?
李三才嘆道:“不行,這次我一定要查個清楚,到底是誰再給我抹黑!”
葉向高怒道:“你敢?你現在應該待罪家中,否則正好給了別人可趁之機,這種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李三才怒道:“皇上派了御史李徵儀和給事中吳亮嗣過來,他們都是浙黨之人,明顯是要將我置於死地嘛!”
葉向高搖搖頭,說道:“這不僅僅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你行事太過肆無忌憚,抹黑皇族,不把天家放到眼裡,皇上幾十年不上朝,仍然大權在握,太后歷經兩朝,威勢無人能及,你的所作所爲,能瞞得過他們?”
“這?”此時李三才才發覺,他最近的做法已經觸犯了君臣大忌,以至於皇帝太后已經不能容他了,不覺之間,居然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