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季極短,特別是現在這種小冰河期氣候,過了秋收,冬日便要降臨了,因此農田當中農民都在搶農時搶收莊稼。
福王來遵化開設礦業聯合公司,對這裡的平民來時卻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們家裡的鐵器都翻新了一遍,鐵鍋、剪刀、鋤頭、犁頭,還有一把把鋼口十足的菜刀。那是因爲在遵化福王爺建了幾座高達三四丈的大高爐,幾十裡外都能夠看到,也正是因爲這些高爐,讓遵化人在鐵器方面闊起來了。
遵化也形成了一個以鐵器爲主打產品的大市場,市場上使用高爐渣水泥砌成的露天櫃檯上隨處可見菜刀剪刀鋤頭犁頭這些鐵器,現在的已經是深秋,那個唐山鋼鐵廠剛剛弄出來的鑄鐵爐子也頗受歡迎。
而且這個大市場不但有全國各地的商人,甚至還有蒙古人前來交易,原本按照明朝的規定,爲了防止蒙古人派出奸細探聽明朝虛實,明蒙互市那是在山西宣大一帶,並不允許蒙古人深入關內,但是上有對策下有政策。
這些蒙古人跟山西的晉商合作,對外稱那些蒙古人使他們僱傭的護衛,實際上明蒙對抗兩百年,蒙古人已經失去了他們祖先的榮耀,經常有部落內附,也有很多人也直接放棄自己蒙古人的身份,進入關內充當漢人富戶的護衛,甚至還有人進入明朝軍中擔任軍職,就像是日後的抗金名將滿桂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分別那些歸附蒙古人和關外蒙古人的方法很簡單,關外的蒙古人長期食肉飲奶,身上有一種很難聞的羶味,內附的蒙古人也開始跟漢人一樣食用糧食,體味就變淡了,而且他們的衛生習慣也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些邋邋遢遢的肯定就是關外的蒙古人。
不過對於這些來做生意的蒙古人,朱常洵也是來者不拒,反正這裡還是在大明腹地,相比宣大邊市,在這裡做生意的蒙古人卻也更加守規矩。
此時一個個穿着羊皮袍子帶着狗皮帽子的蒙古人吆喝着將一隻只鐵鍋剪刀縫紉針等等鐵器綁在馬匹上,天氣轉涼,他們是蒙古林丹汗治下札魯特部的人,必須趕緊回到草原上,否則等風雪起來,一路上可就不好走了。
而這隻馬隊的首領烏可力正在路邊的茶館當中,跟他的大主顧朱由崧一邊品嚐着甜膩可口的點心,一邊聊着天。他們蒙古人對
對於這位大主顧,烏可力那可是十分感激,這次他們馬隊入關並沒有帶多少錢財,主要就是帶了幾百匹蒙古良馬,明朝人佔有遼東,因此並不缺牲畜,因此來光顧他的人基本上沒有,幸好有朱由崧將他帶的用於貿易的三百匹馬買下來,這纔算是賺到了錢財,有這些錢,他購買了一大批的鐵器,別看這些鐵器在遵化不值錢,要是放在草原上,跟真金白銀都美什麼區別。
在這個鐵器市場周邊,到處都可以看到裝潢得相當漂亮的茶館,因爲來這裡購買大宗鐵器的馬隊車隊,大部分都是頗有財力,講究享受的商戶,因此這些茶館也推出了各色精緻的茶點,龍井、碧螺春、信陽毛尖,雖說都不怎麼新鮮也不怎麼正宗,不過在北方能夠吃到這種品色的茶水那也是一種享受了。
而點心上面更是打出了御膳房的名義,棗泥糕、松子糖、綠豆餅等等精緻漂亮而又可口的小點心做成樣品,用玻璃罩罩起來,放在櫃檯外面吸引着顧客。烏可力他們蒙古人對肉食不感興趣,不過這些甜膩的點心,卻是他們的最愛,烏可力已經吃得滿嘴都是紅呼呼的棗泥果醬,卻仍然一刻不停地往嘴裡填着。
朱由崧也不在意,只是說道:“烏可力,這一次馬隊的來往,能賺不少錢吧?”
烏可力一抹嘴,笑道:“這全託殿下您的福,要不是您買下這些馬匹,我可要空歡喜一場了!這些鐵器拿到草原上,雖說能換些牛羊,也不過剛剛賺過本來,沒太大的賺頭!”
朱由崧不置可否,這傢伙樂得嘴都快咧到耳邊了,沒賺頭纔怪呢,他說道:“烏可力,如果有個更好的生意,你做不做?”
烏可力奇道:“殿下,是什麼生意?”
朱由崧搖了搖手中的茶葉,小啜一口,說道:“我現在有馬了,但是內地漢族人大部分都不擅養馬,所以希望你能夠弄些擅長養馬的人來,我會付給你足夠的利益,無論是鐵器、茶葉或是其他東西。你看如何!”
烏可力微微皺眉,他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馬隊首領,他在察哈爾部的汗國朝廷當中也是有自己地位,他雖然眼界不寬,但是對有些東西他還是明白的,一個部落的強盛,就在於他控制的人口,若是人口沒有了,再多的錢財也無法換來通天的權勢。
“殿下,我們扎魯特部不過是個小部落,沒有那麼多人口,這個生意恐怕是做不得了!”烏可力委婉拒絕了朱由崧的提議。
朱由崧微微一笑說道:“扎魯特部可不是什麼小部落,蒙古汗國察哈爾部之下五大部落之一,控弦之士數萬,這樣強盛的部落豈能說是小部落!是不是啊?札魯特部最勇猛的勇士,巴圖魯——鄂托克巴克!”
烏可力,或者說是鄂托克巴克,不禁笑道:“早就聽說明朝的錦衣衛無孔不入,沒想到這麼快就暴漏了!”
朱由崧不禁撇撇嘴,看了看身邊的馬如蛟,馬如蛟也頗不好意思,這可不是他們錦衣衛查出來的,而是朱由崧將飛船拍到他們身邊,拇指大小的圓球只要隨便藏一個地方,他們就看不到,將他們的話錄下來之後,朱由崧自然就知道了他們的真正身份。
當然對外解釋,是說朱由崧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才知道了他們的身份,那隻可以變化成小圓球的飛船是不能說出來的。
鄂托克巴克他們來明朝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想買點東西趁機賺上一筆,並沒有想要趁機入寇的意思,畢竟這些年草原上雖說不是風調雨順,不過大家還都能夠活下去,沒必要跟那些漢人拼死拼活的,要知道宣大邊關的漢人精兵跟他們拼起來可是不相上下的。
鄂托克巴克說道:“殿下,天縱英才,人所不及,不過殿下也不要把別人當傻子,出賣自己族民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做的!”
朱由崧笑道:“不要着急,鄂托克巴克,我的確是需要養馬的人,不過卻沒說非要你們部落的人!”
鄂托克巴克一怔,連忙說道:“難道你要挑起我們部落爭鋒?”
朱由崧搖搖頭笑道:“除了你們蒙古人,那邊的女真野人養馬也是挺不錯的吧?”
鄂托克巴克點點頭說道:“這倒是真的,那些女真野人雖說牧漁耕獵還都算不錯,不過打漁耕種不過都是跟漢人學的,他們的本行還是放牧打獵!”
朱由崧說道:“現在女真人好像還是散沙一盤,就算是千人以上的部落也不多吧!”
鄂托克巴克說道:“那是自然,那些女真人可都是從那片白山黑水當中出來的,女真不滿萬,滿萬無人敵,幸好他們還是一盤散沙,否則這草原上說不得還真有他們一分地盤!”
朱由崧笑道:“既然如此,你們爲什麼不拿那些女真人來跟我換鐵器呢!”
鄂托克巴克不禁一喜,那些女真人雖然驍勇,不過一個數百人的部落就算是大部落了,跟他們扎魯特部相比,那是大大不如,只要滅了一部,就能夠得到上百奴隸,他們一次出獵,就能夠俘獲上千奴隸了,這買賣大大做得。
“一個奴隸,換多少鐵器?”鄂托克巴克興致勃勃地跟朱由崧談起了奴隸的價格。
朱由崧笑道:“價值一隻鐵鍋,其他鐵器或是茶磚,折算成同等銀兩的貨物交換!”
“這太低了點吧,我們一匹馬都能夠換十隻鐵鍋,一個好端端的奴隸怎麼就只能換一隻鐵鍋,至少五隻鐵鍋,否則不幹!”鄂托克巴克不禁罵道。
朱由崧微微一笑,說道:“這很簡單,你們養匹馬要從小駒子開始,放牧,洗刷,養成一匹良馬不容易,這價格自然是高了,但是那些女真人就像是地裡的韭菜,只要出去就能夠割到,割了一茬又一茬,這個價格自然就下來了!一隻鐵鍋已經相當不錯了!”
鄂托克巴克連連搖頭,說道:“不對,女真野人雖然都是在那裡,不過想要得到也不容易,畢竟他們的射術可比我們蒙古人還要精通,損傷那是不可避免的!三隻鐵鍋,不能再少了!”
朱由崧皺了皺眉頭,說道:“好,成年壯丁三隻鐵鍋,小孩子一隻鐵鍋,女人漂亮的五隻鐵鍋,普通女人兩隻鐵鍋,你看如何?”
鄂托克巴克見朱由崧報價報得詳細,也知道這大概是漢人最後底線了,也就順理成章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