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霽和秦銘一樣陷在了古代,但相比起秦銘,姚霽要幸運的多。
劉凌畢竟是個本性剛直的孩子,又是男人,他想要成功所付出的代價,要比胡夏王太后狄芙蘿容易的多,也正因爲如此,他已經習慣了用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問題,也很少願意用陰謀詭計。
而狄芙蘿從亡國公主一步步走上權利的巔峰,可以說除了美貌智慧和手段,靠的大多是男人,對於如何分辨男人的愛意,如何利用男人的愛意,如何讓人爲她傾倒瘋狂,對她來說,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如果說劉凌連情竇初開都不算,姚霽穿個緊身衣吊帶襪都會紅着臉激動着一夜到天明的話,那狄芙蘿是可以眼皮子都不眨完全□□着身體在秦銘身前晃的女人,秦銘在他們的時代即便是個花花公子,那也是因爲他家有錢有勢,他也長得不錯,跟這種真正的尤物比,情場得意算什麼,就是個嫩雞。
所以秦銘的悲劇一開始就已經被決定了。
秦銘在胡夏王宮裡被王太妃玩弄於鼓掌之間,可悲的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在被王太妃玩弄,卻深陷其中,一點辦法都沒有。
“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已經是狄芙蘿深入骨髓的信條,她甚至不算是個好人,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即便是隨心所欲又當做那裡是遊戲的秦銘,也常常陷於矛盾之中。
狄芙蘿甚至不信神,按照她的話說,在她國破家亡之時,她已經把她所有能求的神都求遍了,如果那個時候神沒有迴應她的話,就算後來錦上添花,對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唯一重視和愛護的人,唯有她的兒子,那位讓她地位穩固的摩爾罕罷了。
然而隨着摩爾罕越長越大,胡夏傳統勳貴派和外邦貴族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化,狄芙蘿也無力調和這樣的矛盾。雖然在內心裡,她知道她應當幫助兒子獲得勝利,可她身爲外來派的一部分,如果失去了大量的支持,等到兒子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又失去了外來貴族的倚仗,就會被當做垃圾一樣的丟棄。
她一直在等一個突破口,一個可以讓他的兒子無法放棄她,反倒要幫着她固權的突破口,這時候,秦銘出現了。
摩爾罕是看不見秦銘的,不知爲什麼,胡夏那邊能看得見秦銘的只有狄芙蘿,摩爾罕只能看見“神蹟”。
所謂的神蹟,不過是“導向儀”放出的各種光效罷了。
王太妃想讓摩爾罕相信她是被神庇佑的人,先是讓摩爾罕看到所謂的“神蹟”,後來又在秦銘的幫助下發現了雷火門弟子的好處,和摩爾罕一起弄出了所謂的“雷火”和“天火”,而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秦銘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己導向儀的各種功能幫助王太妃,弄到差點回不去的地步。
摩爾罕確實對母親的敬畏更深,也對母親身邊的秦銘越發產生了狂熱,只是苦於看不見他,只能通過母親傳話,心中大有不甘。
秦銘知道狄芙蘿只是利用他,他在深深痛苦的同時,便只能把所有希望寄託在科研組的“營救”上,只有離開了像是毒/yao一樣的狄芙蘿身邊,他才能切斷這種無時無刻的惡性循環。
至於夏國曆史被他攪得一團亂後會發生什麼,已經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了。
“你……這麼痛苦?”
姚霽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只是對他如今的處境不勝唏噓。
“你既然那般希望擺脫王太妃對你的吸引,爲什麼不會乾脆告訴組裡那個世界的歷史出現了偏差,銷燬那個世界?”
“那你呢,你爲什麼不告訴組裡?”
秦銘笑着反問。
她……
她是因爲……
“你犯下的錯誤,爲什麼要讓他們承擔?你知道他們有多麼艱難的活着嗎?那個世界的人又有多麼努力才能擺脫地震、洪水、旱災、饑荒和蝗災對他們的威脅?就因爲你的任性……”
“得了吧,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和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一瞬間,秦銘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欠揍的中二青年。
“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們隱瞞一切是爲了什麼。”
姚霽的張牙舞爪一時間似乎都變成了虛張聲勢,在秦銘瞭然的眼神中潰不成軍,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更何況,我們去的地方,絕不會是個虛擬世界。”秦銘的眼睛裡又露出那種叫做“野心”的東西。
“整個研究所裡……不,我甚至讓這一片範圍都有了電路故障,連備用電機也被強電磁干擾了不可能被使用,爲何你我在那個世界裡卻好生生地留着?如果是遊戲,服務器停機,終端斷電,整個虛擬世界都會停止運行,可我們還好端端的在裡面,甚至還能動用導向儀的部分功能,只有一個可能……”
秦銘看着姚霽吃驚的表情,語氣斬釘截鐵。
“那裡已經自成一個世界了!”
“只有自成一個世界,纔會有這麼多不合理之處。只要我找到了隨時可以進入出去的原理,我甚至可以回到我們降落的時間點之前……”
秦銘想到狄芙蘿初次看見他時,對於他“神之使者”嗤之以鼻的表情。
“神明?在我被那些平日裡還卑躬屈膝的僕人們賣給敵軍時,我祈禱遍了漫天神佛,沒有任何神迴應我的呼救,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了……”
那時她冷冷地看着他,眼睛裡沒有一絲敬畏或恐懼。
“……神不救人。”
他甩了甩頭,將腦子裡的回憶甩了出去,認真地對着姚霽說道:“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嗎?對於你一直服務的這個機構、這個可以不停穿梭的世界,你難道不想了解其中的秘密?”
他像是隻誘惑夏娃吃下禁果的蛇一般輕喃細語着。
“究竟我的猜測是不是對的?前幾次‘試驗’失敗都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有人自殺……”
秦銘的最後一句話讓姚霽徹底動容。
她沉吟了幾秒,擡起了頭來,眼神裡已經滿是堅定。
“你想要做什麼?不必兜圈子了,你說!”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秦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華夏組和我所在的組沒有合適的觀察者替補,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安排的心理醫生只要將我們可以繼續工作的診斷報告一送上去,我們還會繼續維持這個工作。”
“只要我們不刻意提起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些微細小的改變那些科學家們並不會立刻發現其中的問題,畢竟他們可不是我們,每天都在揹着某年某月發生了什麼大事,哦,他們可能連夏國有幾個王朝,代國存在了多少年都不知道……”
秦銘嗤笑了一聲。
“等他們發現了的時候,我們可能已經掌握了足以和他們談判的證據。那些足以讓他們不關閉我們去的那個世界的證據。”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盡力維持一切正常的假象,依舊帶隊進入,然後悄悄尋找證據?”
姚霽一聽到“繼續維持這個工作”,心臟就難以控制地劇烈跳動了起來。
繼續進去?
繼續帶隊?
繼續去代國皇宮?
繼續……
繼續去見更加成熟的劉凌?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套系統用的不是電力,而是其他更加珍貴的能源,珍貴的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他們要錢,而我,嘿嘿,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秦銘笑的狡猾。“如果因爲我的原因,我那些紈絝子弟朋友們突然都對這個‘虛擬世界’產生了興趣,紛紛去看熱鬧,你說項目中心會不會很熱鬧?”
姚霽“啊”了一聲。
“打起精神來吧姑娘,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是我們‘最繁忙’的時候,畢竟有許多冤大頭想去‘投資考察’呢!”
秦銘笑着繼續說着:“我們一邊帶人‘考察’,一邊查找這個項目之前的異常情況。你是老人,認識的人多,知道的事情也多,我們從源頭開始探尋。我覺得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之間肯定有交匯之處,否則那邊的人不會看到我們。很有可能,這種傳承是有規律的……”
“揹負氣運之人,可窺見天道。”
姚霽突然喃喃地念誦起什麼。
她嘆了口氣,終於選擇了對秦銘坦誠相見。
“你說的沒錯,能看見我們的,不止是一個人兩個人,我甚至懷疑,之前那麼多次‘失敗’,都是因爲有人能看見觀察者,或是聽到了什麼,才繼而改變了歷史的發展。”
姚霽的思路越來越是清晰。
“劉凌告訴我,高祖曾‘遇仙’,所以纔在我們降落的地方修建了‘祭天壇’,我一直以爲這是巧合,但我現在想想,劉志遇仙並不是什麼生僻的典故,祭天壇是爲什麼而建前任觀察者們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對祭天壇視而不見,不覺得是劉志看見了我們才做了這一切,除非……”
“除非他們知道,而且對此無所謂。”
秦銘若有所思的接口。
“他們根本不會擔心再有人看得見他們。”
“你知道劉志是怎麼死的嗎?劉凌說,劉志一直修道尋仙,但很少做出出格之事,可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奔到祭天壇上,苦苦相求‘神仙’們帶他一起昇天,以至於周圍的宮人們都以爲他發瘋了。就在那件事發生的第二天,劉志‘羽化’了,只留下傳位的詔書和對身後事的安排。”
姚霽的聲音越發低沉。
“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這故事放在我以前來看,不過是個普通的尋仙野史,志怪傳奇一般的故事,可現在聽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
“劉志時期的觀察者還在研究中心嗎?”
秦銘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他犯了‘錯誤’,被辭退了,所以我才解任。”姚霽頓了頓,“但是我知道他後來去了哪兒,他是我的師哥,和我是同一個教授帶出來的。”
姚霽又咬了咬脣。
“我和他有些交情。”
“我們先去找他,問一問劉志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
紫宸殿,姚霽離開的第五夜。
“陛下,今夜還點燈嗎?”
看着坐在牀頭髮怔的劉凌,王寧心中嘆了口氣,輕輕地詢問。
劉凌撫摸着手中的《雜歌辭謠》,如今睡前看一本或生僻或雜學的書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只是雜書易尋,佳人卻再難覓行蹤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手中的書,在王寧擔憂地眼神裡搖了搖頭:“傳下去,今日紫宸殿內外不必點燈,按照以往慣例來吧。”
“是,陛下!”
王寧心中一喜,臉上也帶出了幾分來。
“再這麼點幾天,昭慶宮那邊恐怕就要着人來問了呢!”
哪有整個皇帝住的地方燈點的通宵達旦,連西宮那邊都看得到的!外面的人不知道還以爲有人闖宮呢!
再過幾天,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又不是除夕!
王寧腳步輕快地出去吩咐,沒一會兒又走了回來,和其他宮人們一起伺候劉凌入睡。
“說起昭慶宮……”劉凌眯着眼,像是不經意地問道:“竇太妃已經好幾天沒寫信入宮了呢,張太妃和王太妃已經決定了哪天走了嗎?”
“這,奴婢還沒看到昭慶宮送來的求折,不過聽說車馬和護衛都已經安排了好了,怕是這幾日就要上折求去了。”
王寧輕輕回答。
“這幾天嗎?”劉凌的聲音在寬闊的寢殿中顯得越發寂寥:“到時候朕要親自送她們出城。她們畢竟是女流之輩,護衛多帶些,挑些好手。孟太醫的家鄉倒是不遠,只是現在外面鬧蝗災,朕怕饑民多了會生事。”
孟太醫是被扶靈回鄉的,張太妃要去墳前看看他,祭奠一番,也是常理。
“張太妃她們聽了,一定會捨不得離宮了。”
王寧只敢把話往好的說。
“哎,朕哪裡能用親情困住她們,她們要留下朕也是不會同意的。”劉凌有些自嘲地說道:“用感情留住人這種事,朕已經試過了,只是……”
只是碧海青天夜夜心。
他口中發苦,手中的雜集似有千鈞重,讓他隨手將書往枕下一塞,躺了下去。
“將屋子裡的燈都熄了吧,朕要休息了。”
“是,陛下。”
王寧對着幾個宦官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諾大的寢宮裡便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僅餘幾盞守夜的小燈。
劉凌習慣性的往外睡了睡,可只是下一刻,他便意識了過來,睡在裡側的人已經不在了,自己完全不必擔心會不小心撞到“她”。
非但如此,也不會再有人和他說那些有趣的故事,微笑着和他道“晚安”,每日醒來,那句“早安”,也終將成爲過去。
罷罷罷,何必再想這些,能不被“抹殺”,已經是神仙心留仁念,他還在奢望些什麼!
一覺醒來,又是一條好漢!
劉凌閉上眼,努力將腦子裡繁雜的思緒排除出去。
只是,似是總有一聲聲輕笑在他耳邊響起,似抱怨又似告狀,一聲又一聲,震得人無心安眠。
“劉凌,你等會兒就睡了,我可是不用睡的,你這殿裡燈可別全滅了啊!”
“劉凌,我休息一會兒就行,要不要美女叫醒服務?什麼?你連什麼是美女叫醒服務都不知道?來來來,再給我翻幾夜書,我就告訴你!”
“劉凌啊,你怎麼就不招個美女來侍寢呢?我說你也十七八歲了,不會哪裡有什麼毛病吧?哎呀呀,你別跟我證明,我又不跟你生孩子,不用關心你那裡尚能用否!”
“劉凌,我真怕黑,你這屋子太大,一黑下來,我就覺得我哪是什麼神仙啊,整一個孤魂野鬼。”
“王寧!”
劉凌猛然睜開眼睛,煩躁地抓着頭髮坐了起來。
“陛下,奴婢在呢。”
王寧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掌燈!朕的寢殿裡以後不準這麼黑!”
劉凌深吸一口氣。
他一定是瘋了!
瘋了!
“太黑了朕睡不着!”
作者有話要說: 有很多朋友反覆提起文案裡重生和穿越還有什麼標籤的事情,我不得不來說一遍,我這個原本只有穿越時空和情有獨鍾兩個標籤,後來大抽一次全晉江大部分讀者的書都變成了一個姑娘的文案,我的寡人也不幸中招,標籤就變成了她的標籤。再後來我的文一直在榜上不可以修改標籤,我白天工作又忙老記不得聯繫編輯,所以標籤一直沒有修正過來,我的文沒有重生沒有重生沒有重生!
碼完了,大家記得提醒我明天找編輯去改標籤啊,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