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聽說雪夜蓉病了,滿臉驚訝:“三姑娘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病了?”
這分明是不信了,半煙低下頭道:“三姑娘被家主召見被呵斥,心裡內疚難堪,夜裡就燒了起來,迷迷糊糊打翻了榻前的茶几,這才驚醒了奴婢,趕緊把郎中請過來了。”
內疚?難堪?在事發後幾天?
這理由實在站不住腳,二皇子起身道:“那我得去探望一番,五姑娘可是病得厲害了?”
半煙點頭道:“郎中說是鬱結在心,一時半會好不起來。”
她在跟前領路,絲毫沒有阻攔,二皇子這才相信了一些。恐怕家主說了不少難聽的話,讓雪夜蓉羞愧難當,這纔會有所鬱結。
正是需要雪家姑娘幫忙的時候,居然就這麼病了,二皇子心下有些不滿。
畢竟如今是最好的時候,父皇尚未到來,大皇子和三皇子身邊都沒有了中用的雪家人,此事不下手,更待何時?
可惜雪夜蓉偏偏這個時候病了,還病得來勢洶洶。
二皇子踏進房間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看,很快恢復如常,對郎中拱手道:“不知道三姑娘如何了,可是服下湯藥了?”
郎中直言道:“三姑娘這病來得兇狠,底子太虛,暫時只能靜養。”
她遲疑片刻,又小聲提醒道:“暫時不能讓三姑娘耗神,更別提是卜卦了,不然很可能有性命之憂。”
聞言,二皇子挑眉,居然有性命之憂,連卜卦都不能做,這病得有多厲害?
他繞過屏風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榻上面色通紅的雪夜蓉。
顯然的確燒得厲害,嘴脣發白乾裂,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二皇子這纔打消了疑慮,病得這般厲害,難怪郎中會不讓雪夜蓉卜卦。
這種情況再是掙扎着起來卜卦,也不知道結果到底準不準,他也是不敢嘗試的。
“三姑娘怎的忽然病得如此厲害,莫非是身邊伺候的人不盡心?”
二皇子掃視了屋內的下人一眼,半煙驚得連忙跪下,大冷天的後背居然全部溼透了:“請殿下恕罪。”
沒給自己找藉口脫罪,讓二皇子臉上的怒色稍微減了些許:“小心伺候着,不然我只能稟報家主,派人來照顧三姑娘了。”
言下之意是他們這些雪家的下人不頂用,就只能讓他身邊的人過來了。
雪春熙若是因此廢了,雪夜蓉的確是他唯一的選擇,暫時還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殿下。”半煙匍匐在地,只覺得稍稍鬆了口氣。
還以爲二皇子發怒,必然要對她們發作,幸好還有所顧忌,沒下狠手。
“殿下息怒,”雪夜蓉不知道何時醒來,虛弱地開口道。
二皇子連忙坐在榻前,低頭看着她,語氣溫和:“三姑娘說的什麼話,我也是一直焦急。畢竟三姑娘昨天還好好的,忽然就病了,實在讓人擔憂。”
雪夜蓉想要起身,可惜太過虛弱,到底還是被半煙扶了起來,低頭解釋道:“昨天受了家主的責罰,我夜裡睡不着,便起身賞雪,沒留神過了足足一個時辰,這才染了風寒,讓殿下擔憂,是我的錯。”
“三姑娘且放寬心纔是,家主總歸是疼愛你的。”二皇子親眼見了,知道她並非裝病,安撫了幾句便離開了。
半煙親自送二皇子走了,這纔回來,扶着雪夜蓉躺下,心疼道:“姑娘又是何必跟自己的身子骨過不去?”
昨晚賞雪凍着,卻是真的。並非無意,而是故意。
雪夜蓉早就知道二皇子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但是她失去了大半的天賦,連普通的卜卦都艱難,更何況是其他?
若是被二皇子發現,誰知道他會不會當自己是棄棋?
盯着手腕上的銀色鐲子,雪夜蓉不想賭,也不敢賭。
與其被二皇子發現,還不如她先病倒了,總歸能拖延一段時日。
等皇上駕臨,二皇子也沒能分神注意到自己了。
雪夜蓉狠狠瞪了眼腕上的鐲子,恨不能盯出個窟窿來,不忘吩咐道:“郎中那裡,記得打點好,別讓殿下瞧出端倪來了。”
雖說有家主在背後默許,郎中也不敢忤逆。但是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半煙鄭重認下,給雪夜蓉掖了掖被角,小心問道:“三姑娘,那郎中開的方子,是不是該煎藥服下?”
“不,不用。”雪夜蓉搖搖頭,她病得越久,才越是安全。誰知道手上這玩意兒,什麼時候才能被除下?
一天不除下,她就一天沒能派上用場。
留在二皇子身邊,卻派不上用場,這位殿下會怎麼做?
雪夜蓉簡直不敢想,寧願先病着,掩飾一天算一天。
半夜聽得眼圈都紅了,心疼道:“三姑娘不喝藥,身子骨可怎麼受得住?二殿下未必會每天過來探望,三姑娘只管躺着,也不會叫人瞧出端倪來?”
“做戲做全套,二殿下是精明之人,又是多疑。即便不會親自過來,肯定也會派人前來看望。若是露出一點破綻,將會後患無窮。”雪夜蓉搖搖頭,她清楚二皇子是什麼樣的人,所以纔不敢掉以輕心。
寧願自己辛苦些,也絕不能讓二皇子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不過是熬着幾天罷了,你也不必太擔心。過陣子二殿下不再注意到我,漸漸我就能恢復起來了。”雪夜蓉說罷,疲倦地閉上眼。
半煙剛纔知道二皇子不是那麼好騙的,只能壓下心疼,守着自家姑娘。
果真第二天二皇子沒親自過來,卻讓身邊的侍從特地登門探望,還帶來了不少藥材和補品,笑着道:“這是二殿下的一點心意,還請三姑娘笑納。”
雪夜蓉點點頭,示意半煙收下:“多謝二殿下,等我病好了,一定親自向殿下道謝。”
“三姑娘不必客氣,”侍從是個眼尖又伶俐的,見她依舊滿臉通紅,眉宇間的疲倦怎麼都掩飾不住,面色更是憔悴,這才放下心來。
回去稟報的時候不忘提起此事,二皇子聞言後點了點頭:“行了,你退下吧。”
只要不是裝病,他心裡總算舒坦一些。
雪夜蓉生病的消息傳到雪春熙耳邊,她正就着蔓霜的手喝湯藥,苦得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蔓霜趕緊把準備好的蜜棗塞進她嘴裡,雪春熙這才感覺好了些:“苦口良藥,卻不免太苦了一點。”
聞言,蔓霜扭過頭偷笑,自家姑娘從小就怕苦,長大後還是這個樣子。
封應然也笑笑道:“郎中說了,這湯藥少不了,越是苦了,對七姑娘的身子骨越好。”
雪春熙嘆氣,她也知道自家得趕緊好起來才行:“聽說三姐姐病了,似乎太湊巧了一些。”
前腳被家主召見,後腳回去就病倒了。
還病得來勢洶洶,郎中去了幾次,彷彿還沒退燒,倒是厲害得緊。
蔓霜小聲嘀咕:“若非三姑娘,七姑娘哪會是如今這模樣?她這是心虛了,也是活該。”
雪春熙也沒避着她,蔓霜知道得還真不少。
聞言,雪春熙無奈道:“在我跟前胡言亂語就算了,出去可不能讓別人聽見。”
雖說她並不覺得雪夜蓉是因爲內疚或者心虛,纔會病倒的。
封應然也是若有所思:“的確太巧合了一些,原本天秤向二哥傾斜,二哥已經勝券在握了。三姑娘這一病,卻是讓事態驟然變得平衡,誰也沒有佔盡上風。”
該是佔盡上風的二皇子,這會兒失去了雪夜蓉的幫助,也是很難大展拳腳。
畢竟再做得隱秘,總會有痕跡。對付大皇子,若是被皇帝察覺,二皇子就很難翻身,甚至可能惹怒皇帝,實在得不償失。
雪家的禁術用得好,無聲無息的,倒是個好法子。
不過沒有雪夜蓉在,二皇子什麼都辦不了,還要更加小心謹慎。
大皇子和二皇子重新回到原點,彼此身邊都沒有雪家人,只能僵持下來,按兵不動。
在封應然看來,卻是好事了。
雪春熙微微點頭,笑道:“雖說經歷了驚險,卻是因禍得福。兩位殿下對我不再感興趣,指不定以爲我再也沒有用處,倒是清淨了。”
她受傷吐血,有雪妙彤在前,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都以爲這位七姑娘已經廢了。既然如此,就不會多費心思在她的身上。
這對雪春熙來說,還真是巴不得如此。
封應然贊同地頷首,揶揄道:“所以說,七姑娘終於是隻屬於我一人的了?”
這話說得有幾分歧義,雪春熙不由雙頰微紅。
她頓時尷尬,不知道該如何迴應,恰好這時候芷卉過來了。
“四姐姐可是有什麼事?”雪春熙不由詫異,雪幼翠這時候讓大丫鬟過來,倒是稀奇。
芷卉看了眼封應然,後者會意,這是要避開自己私下談事,便從容地起身道:“我也有些倦了,先回去歇歇,等午飯的時候再過來。”
封應然施施然離開了,雪春熙對蔓霜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跟了上去。
芷卉見沒有其他人在,這纔敢開口道:“此事隱秘得很,關乎雪家秘事,四姑娘一再吩咐只能告知七姑娘一人。只是她不好親自過來,這才讓奴婢轉告一二。”
說罷,她湊近雪春熙的耳邊,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