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當初留下的木屋有些破舊,金婆婆偶爾收拾過,勉強能住人。
雪春熙跟婢女帶着金婆婆在屋內歇着,顧青留下守夜的,御林軍圍在木屋周圍,有什麼事能第一時間護着國師。
金婆婆年紀大了,今天又驚又怒,躺下後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雪春熙卻是睜大眼,久久沒能睡着,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要對付自己。
卻又覺得那些羽箭並沒有向着自己來,顯然對方更願意生擒她,而非就地格殺。
說明活着的雪春熙更有用,死了反而可惜。
雪春熙閉上眼,腦海中是封應然那雙含笑的異瞳。
半個月的功夫,她對皇上的思念越來越深了。
自己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回到京中,回到宮裡去見封應然。
若果不是雪春熙任性,就不會出遠門,連累身邊人受傷。
婢女還好,御林軍幾乎一個個都負傷,好在都不重,卻都見血了。
幸好對方自負,羽箭上並沒有抹上什麼,不然御林軍只怕要全軍覆沒的。
雪春熙忍不住坐起身,心裡頭有一股沉甸甸的感覺,久久沒能散去。
她有種預感,此事並沒有結束,還只是開始而已。
金婆婆疑惑,雪春熙更不解,究竟是誰透露了她的行蹤?
顧青等人不可能,金婆婆瞧着也不像,秦家父子……雪春熙並不想懷疑生父的兄長,畢竟秦大伯爲秦父做得並不少。
她從懷裡摸出兩個銅板,卻始終沒有鬆手,最後慢吞吞地重新收好。
既然答應了封應然,雪春熙依舊沒破戒來卜卦,而是重新躺下。
她對顧青有信心,想必明天就能有轉機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雪春熙卻聽到了一個壞消息:“知府並沒有派兵前來,去報信的御林軍也不見了?”
顧青點頭,神色凝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御林軍不可能不見,只可能是……”
只可能是被人中途殺了,沒能到達知府,這纔沒有援兵派來。
他夜裡出去看了看,山上濃郁的血腥味讓老虎久久沒有離去。
賊人倒是死傷大半,餘下的都退了出去。
老虎似乎有什麼顧忌,並沒有離開這座荒山,不然那些賊人早就該死光了。
吃飽了的老虎沒什麼危險,屍身堆的不少,足夠它們吃幾天的。
那麼他們藏身在這裡,起碼幾天之內,賊人因爲忌諱老虎都不會進來。
但是幾天之後,又該如何是好?
身上帶的乾糧始終有吃完的一天,顧青沒打算讓雪春熙吃苦頭,基本上每天都準備新鮮的吃食。
所以御林軍身上帶着的乾糧足夠兩天而已,雪春熙身上卻是沒有的。
秦家兩父子不算,乾糧分攤下來,兩天都撐不住的。
加上顧青等人都是武人,精力體力耗費得快,吃得也要更多一些。
吃不飽,又如何保護雪春熙?
顧青皺着眉頭,想到封應然特地把國師託付給他,要是自己沒能完成這次的任務,回去被說對不住皇上,就是蔓霜只怕也會埋怨的。
想到蔓霜哭得眼紅紅的模樣,顧青就開始頭疼了。
蔓霜把國師看得跟眼珠子一樣,要是受傷了,還不要氣得想撕了自己?
光是想想,顧青就有點受不住自家婆娘把他趕出去,不能同榻就算了,甚至連面都不能見上,得多難受?
“此地不宜久留,就算賊人沒闖進來,只怕我們也要困在這裡餓死渴死的。”
顧青搖搖頭,示意御林軍在附近查探一番,瞧瞧有沒別的路能出去。
秦大伯這時候幽幽轉醒,聽見他的話,虛弱地開口道:“當初修建墓地,無意中挖出一條天然地道。因爲沒挨着墓地,只讓人把地上的坑給填上了,並沒有多管。”
他環顧一週,遲疑地道:“方位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約莫是在這附近。”
秦大伯目光的迷茫不像作僞,就連金婆婆聽了,也點頭道:“老婆子也曾聽修建的工匠無意中提起此事,不過都沒放在心上。畢竟是在半山腰,到處都是石頭,有些底下是天然的窟窿也並非少見的事。”
工匠們是見怪不怪,若非秦大伯提起,金婆婆早就不記得此事了。
有金婆婆附和,顧青便領着兩個御林軍在山洞裡查探。
山洞不大,但是每一處都要查探清楚,瞧瞧到底哪裡的石頭後面是空心的,倒是頗費功夫。
足足半天,顧青這才發現角落裡一處石頭的後面有些異樣。
讓兩人一起幫忙搬開這塊石頭,才發現後面的石壁裡面是空的!
終於找到這個天然洞穴的位置,顧青稍稍鬆了口氣。
“這地道到底通向哪裡,沒人知曉,國師的決定如何?”說到底還是要雪春熙點頭,顧青不敢擅自做主。
雪春熙二話不說點頭道:“留在這裡餓死渴死,倒不如進去地道里走着瞧瞧,指不定有一線生機。”
她話音剛落,小秦臉色蒼白地擡起頭來皺眉道:“國師爲何不卜卦一次,好看看進地道後是吉是兇?”
顧青挑眉,阻攔道:“皇上有命,國師大人身子骨虛弱,暫時不能卜卦。”
“是暫時,還是永遠不能?”小秦冷哼一聲,不悅道:“身爲國師,皇上卻不讓她卜卦,這到底是因爲國師身子骨弱,還是別的原因?”
他可不是蠢人,封應然如此,根本就是要桎梏住雪春熙的天賦。
沒有卜卦的天賦在,雪春熙比一般人還不如,性子又單純好騙得很,可不就被封應然矇在鼓裡,懵懂不自知?
要是能卜卦,雪春熙如今怎會落得如此困窘的地步!
在小秦看來,封應然指不定之前深情款款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意圖迷惑雪春熙。
目的就是把雪春熙牢牢拿捏在手心裡,這不就把她騙的團團轉,居然放棄了大好的天賦不敢拿出來用?
有這個逆天的天賦在,雪春熙原本該是無往不利的。
如今猶如被束縛住雙手雙腳,簡直是寸步難行!
顧青也是怒了,瞪眼道:“秦小公子可不能胡亂說話,詆譭皇上!”
小秦梗着脖子,也是不認輸:“若非皇上命令國師不能用卜卦,我們怎會被困在這裡,束手無策?”
說到底還是皇帝的錯,不然他們早就察覺出危險,早早躲開了!
雪春熙抿着脣沒吭聲,秦大伯連忙出聲勸慰道:“顧將軍請息怒,小子被寵壞了,口不擇言,還請多包涵。”
“父親,他們如此過分,怎能視而不見……”小秦瞪大眼,沒想到秦大伯居然說出這番話來反駁自己,頓時有些不高興。
秦大伯瞪向他,卻又無奈道:“這時候鬧什麼,還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纔對。”
吵吵嚷嚷的,就能脫困嗎?
指責雪春熙不卜卦,讓他們躲開埋伏,這不是叫她爲難嗎?
小秦這才後知後覺,看了雪春熙一眼,卻是不好意思道歉。
其實他只是爲雪春熙打抱不平,到頭來卻是讓她難做了,頓時有些懊惱。
雪春熙見兩人不吵了,示意顧青走在前頭領路:“別耽擱了,啓程吧。”
她施施然跟在顧青後面,踏進了石壁後的地道。
御林軍用利劍刨開薄薄的石壁,露出半人高的洞口。
等他們一行人進去後,最後的御林軍把石頭拖回來堵住洞口,遮掩一番,起碼一時半會沒人能察覺出這處的不妥來。
顧青打頭,跟着的幾人在前面,兩邊護着的,加上最後,牢牢把雪春熙、金婆婆和秦家父子都護在中間。
他小心翼翼,不知道天然洞穴裡會有什麼,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洞穴很黑,雪春熙讓婢女扶着金婆婆,自己小心腳下,不至於摔倒給旁人添麻煩,走得很是緩慢艱難。
走了許久,感覺洞穴是往下走的,黑暗的時間過得特別慢。
也不知道究竟是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或許更久,一行人終於提着心看見了前面的光亮。
小秦按耐不住地歡喜,高興道:“前面就是出口了,果然能出去!”
原本他聽說這處洞穴沒人來過,還擔心是死路,根本沒出口的。
若是如此,一行人就只能往回走。
不但費了一番體力,還浪費了時間,指不定回去的路上還可能碰到發現洞口的追兵!
幸好老天爺眷顧,纔沒讓他們白費功夫!
顧青也是鬆了口氣,這次進了陌生的洞穴,要是沒能找到出口,往回走就得頭疼了。
他隱晦地看了雪春熙一眼,國師果真是個有大造化的人,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找到出口,顧青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先派幾人出去看了看,沒見埋伏和其他危險,這才讓雪春熙等人出了來。
離開黑暗的洞穴,雪春熙眯起眼,有些不適應洞外刺目的陽光,好一會才緩過來,笑道:“果真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託國師的福,的確如此。”顧青臉上也有了笑容,查探的御林軍也回來了,說是前面有炊煙,不遠處應該有村莊。
他們一行人又餓又累,也是時候找個地方歇息一番。
只是等衆人來到村莊不遠處,顧青卻突然頓住腳步,遠遠望着村裡人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