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蔓霜因爲擔心,吩咐底下的小丫鬟照顧三皇子,這就趕了回來。
芷卉早就離開了,雪春熙卻呆呆地盯着牀頂的帳子,她不由擔心地喚了幾聲。
雪春熙這纔回過神來,苦笑道:“芷卉走了?”
“是,走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蔓霜有些擔憂,遲疑地問道:“可是出什麼大事了?”
“沒事,對我來說應該算是好消息。”雪春熙輕鬆地笑笑,蔓霜仔細看了又看,見自家姑娘沒有勉強的意思,這才笑了。
“既然是好消息,姑娘就該高興纔是,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是嗎?原來我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嗎?”雪春熙側了側臉,有些不確定地反問。
蔓霜點頭,嘆了口氣道:“七姑娘面色凝重,奴婢剛進來的時候還嚇了一大跳。若非姑娘親口說是好消息,奴婢都以爲又出什麼事了。”
“是我的不對,我也是有些難以置信。”雪春熙沒有具體說是什麼事,芷卉又特地支開了其他人,蔓霜明白這不是她該知道的,自然沒有多問。
她不確定要不要告訴封應然這件事,畢竟雪幼翠也不知道究竟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想了想,雪春熙又釋然了。雪幼翠既然會派芷卉親自來告訴她,自然是有把握的。至於究竟怎麼得來的消息,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刨根問底。
“去把三殿下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告。”
蔓霜很快扶着封應然過來了,讓他來回走動,雪春熙不免有些歉意。
他卻是不在意道:“我身上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稍微走動走動也沒什麼,七姑娘不必當我是瓷娃娃一樣。”
歷經不知道多少次生死,與閻羅王擦肩而過,封應然早就習慣了踩在刀刃上的生活。
他越是不在意,雪春熙聽得越是心疼,看了蔓霜一眼,後者乖巧地退出去守在門外,她這纔開口提及雪夜蓉的事:“這是四姐姐特地打聽的,必然不會有假。”
雪春熙也很意外,家主這次居然對三姐姐下了狠手。
明明之前睜一隻眼閉隻眼,打算息事寧人的態度,怎的忽然就改變主意了?
聞言,封應然似乎沒有多少驚訝,笑道:“三姑娘犯了錯,理應受罰。”
雪春熙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遲疑道:“蔓霜提起過,前天殿下曾離開過。”
“不錯,我去見大哥了。”封應然也沒打算瞞着她,答道:“要讓家主改變主意,區區我的話是不頂用的。如此,只能讓大哥開口,家主必然不能拒絕。”
他把對大皇子的話簡單重複了一遍,雪春熙瞭然地頷首:“難怪家主會改變主意,她素來喜歡息事寧人,加上皇上就要駕臨,哪裡會願意事情鬧大?虧得三殿下把大殿下請了出來,又是義正言辭,家主根本拒絕不了。”
她眨眨眼,只覺得封應然這一招實在太妙了。
一來討得大皇子的歡心,也讓他對封應然更信任了兩分;二來讓大皇子出面,家主只能懲罰雪夜蓉;三來維持了兩位殿下之間的平衡,誰也奈何不了誰。
他們越是僵持着,對封應然來說纔是最適合的。
任何一方佔了上風,另外一方落敗,那麼矛頭就該轉換方向了。
不在靈犀山的四皇子,就餘下封應然了。
他這一手玩得精妙,恐怕就連大皇子也沒察覺到,自己居然被封應然擺了一道。
雖說對大皇子來說,也是得了好處的。雪夜蓉被束縛住,他也就能安寢無憂。
不然只怕夜夜不能安寢,畢竟禁術簡直防不勝防。
又暫時斬斷了二皇子的一大助力,讓他再不敢輕舉妄動。
一舉數得,不過是因爲封應然向前走了一步。
雪春熙恍然大悟,難怪三皇子能夠在皇宮中平安無恙至今,平日看着彷彿是委曲求全,其實在關鍵時候才動一動,就已經影響了全局。
以前以爲封應然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如今看來,顯然他早就置身於棋盤之外,操控着這盤棋。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反倒是封應然手裡的一顆顆棋子。
雪春熙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看了三皇子。
不過這纔是真正的封應然,相信她即便尚未看清,也感覺到面前的人是身爲儲君最適合的人選。
三皇子沒有絲毫掩飾他的野心,如今也沒有隱瞞他的手段。這是對雪春熙的信任,讓她心裡實在歡喜得很。
因爲如此磊落的態度,才叫人覺得自己再不是一顆小小的棋子,而是能夠跟封應然並肩前行的同伴。
這樣的三皇子,又如何能讓人不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追隨?
雪春熙喃喃道:“我有些明白,顧副將就算付出性命也要追隨殿下的決心了。”
封應然搖頭道:“追隨我,是等着以後我功成名就之後享福的。若是丟掉了性命,該怎麼享福?”
雪春熙一愣,不由笑了,跟着三皇子享福嗎?
聽着就讓人心動,很像是封應然會說的話:“那我要小心保重纔是,爲了以後能有享不盡的福氣。”
說罷,她忍不住跟三皇子相視而笑。
相比淺雲居的融洽,玉笙居便是死一般的靜謐。
雪夜蓉躺在榻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向突然駕臨的二皇子:“殿下,這是真的?”
“當然,你已經跟隨於我,有些事也該知道。”二皇子打發掉屋內伺候的人,就連半煙也沒被允許留下。
只是他之後開口說的話,雪夜蓉久久沒能回過神來,聲音晦澀:“殿下,只剩下一天了。”
“正因爲只有一天,我才需要你的幫助。怎麼,三姑娘剛纔知道了這事,就打算疏遠我了?”
二皇子陰測測地笑着,雪夜蓉頓時臉色慘白。
她沒想到二皇子居然如此膽大,在府裡私藏了一批兵器,如今東窗事發,被皇上發現端倪。
皇上駕臨,恐怕第一個就要治了他的罪!
但是讓雪夜蓉對大皇子下手,她不僅不敢,也是不能!
“殿下三思,未必沒有脫身之法。”她穩住心神,這是決不能自亂陣腳,苦心勸道:“皇上知道後沒有立刻下旨,而是親自前來,必然是疼愛二殿下的,恐怕只想着小懲大誡。若果二殿下對大殿下動手,皇上必然不會輕饒。”
二皇子冷笑,只覺得雪夜蓉未免太天真了:“父皇沒有動,那是因爲他想要一網打盡。天家沒有父子,更沒有兄弟,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哥一死,有母妃在皇宮,裡應外合,我有信心成爲儲君。”
這是要逼宮嗎?
雪夜蓉大冷天的手心裡全是汗,只覺得二皇子這是瘋了。爲了皇位,不顧親情就罷了,還要把自己拖下水:“殿下,大殿下就是不在,還有四殿下。”
“四弟?只是個浪蕩子,不足爲慮。”知道四皇子的母妃十分受寵,但是也不過如此,哪裡比得上把持後宮十年的皇貴妃?
二皇子對這個四弟很看不上眼,或許有些小聰明,卻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除了四殿下,還有三殿下,二殿下總不能把這些兄弟都通通殺掉……”
雪夜蓉一字一句給二皇子分析,妄圖打消他瘋狂的念頭。
二皇子卻是笑了,笑得恣意:“殺掉所有兄弟,爲何不能?我的父皇也是親手殺了所有的兄弟,纔得到了皇位,子隨父也沒什麼不好。”
他又盯着雪夜蓉,冷聲道:“怎麼,三姑娘怕了,這是不願意幫我了?”
雪夜蓉額頭都滲出豆大的汗珠來,若是她搖頭,相信今天之後,雪家再沒有三姑娘,只得勉強笑道:“哪裡,能助二殿下一臂之力,是我應該的。只是如今我正病着,實在有心無力。”
“只是病了,就有心無力,三姑娘究竟有什麼事在瞞着我?”二皇子早就瞧出不對勁來了,雪夜蓉的病情反反覆覆,就是不好。
連續兩天以來,湯藥有送進來,卻不見她有好轉的跡象。
即便看着不像是裝病,但是雪夜蓉一直沒好起來,二皇子就不由多想了。
雪夜蓉也明白,她這是瞞不住了,掀開被子下榻,雙腳一軟摔在地上,只得額頭點地:“我也是身不由己,家主降下懲罰,用計束縛我的天賦,讓我不能再爲殿下效力。”
二皇子面若冰霜,沒想到她居然瞞下了這麼大的事,惡狠狠地道:“難怪推三推四的,原來如此,三姑娘瞞得夠緊,居然連我都被騙過去了!”
他站起身,也不顧雪夜蓉單薄的身子,一腳踹在她的胸口,把人踢翻:“三姑娘不早早坦白此事,反倒隱瞞下來,簡直是壞了我的大事!”
半煙聽見響聲,匆匆推門而入,見自家姑娘口吐鮮血倒在一旁,她連忙上前扶起雪夜蓉,求饒道:“二殿下,三姑娘也是不得已。此事關乎雪家的隱秘,家主下了死命,若果三姑娘違背,就不是如此小懲那麼簡單了。”
這番話倒是叫二皇子的怒氣消退了一些,正色道:“什麼意思,家主沒道理會下狠手。”
半煙感覺到雪夜蓉渾身微微顫抖,只怕是疼得厲害,爲了平息二皇子的怒意,她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回殿下,家主心疼三姑娘,原本是不想懲罰的。只是大殿下告到家主跟前,說是不懲罰三姑娘,殿下就直接稟報皇上,家主實在不得已,又不想把此事鬧大,才讓三姑娘隱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