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霜摸着鼻子,無奈道:“七姑娘說得什麼話,奴婢也是不想姑娘以後會遺憾。”
見雪春熙盯着她挑眉,蔓霜知道瞞不住,低着頭小聲道:“還不是顧副將,他在殿下面前拍胸口保證一定能說服姑娘參加登基大典。誰知道回頭催着奴婢來當說客,只是他都在殿下面前誇下海口,奴婢總不能不幫他……”
聞言,雪春熙好笑道:“所以,這也算是嫁人了,胳膊就往外拐了?”
蔓霜連忙擺手,嘟嚷道:“奴婢一心向着姑娘,只是顧副將說的話也有道理,錯過這次,可就沒下回了。”
登基大典,封應然這輩子畢竟只有一次。錯過了,的確不可能再看見。
雪春熙輕嘆,知道自己被說服了。而且她並不覺得顧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指不定是三皇子在背後教他的。
她看向蔓霜,揶揄道:“怎麼還叫顧副將,都已經拜堂成親了。”
蔓霜被調侃得滿臉紅暈,低着腦袋道:“奴婢這不是沒習慣,還沒改口。”
她眨眨眼,見雪春熙脣邊帶着笑,忽然驚喜道:“所以姑娘被說服了,這是明天打算去登基大典了?”
“有你這丫頭如此用心幫着顧副將說好話,我若是再拒絕,顧副將要被責罰,你還不過來跟我哭鼻子?”
蔓霜連耳根都紅了,囁嚅道:“七姑娘又取笑奴婢,顧副將被責罰,那是他活該。做不到的事,怎能隨口就答應了呢?還有,奴婢纔不會哭鼻子!”
她跺跺腳,特地跑出去告訴顧青這個好消息了。
雪春熙好笑地搖頭,蔓霜還說不在意,轉身就往顧青那裡跑了,這丫頭就是口是心非。
只是她也有幾分羨慕,蔓霜從小就在自己身邊,就像妹妹一樣。
如今蔓霜有了歸宿,時不時跟顧青膩歪在一起,反倒沒以前那樣經常在她身邊,自己的院子冷清多了,雪春熙陡然間有些不習慣,還有幾分寂寞。
雪春熙再擡頭的時候,卻見封應然站在門口,一雙銀灰色的眼瞳帶着笑看向自己,也不知道站在那裡盯着她有多久了,不由臉頰發燙:“三殿下什麼時候來的,怎的不讓人通報一聲?”
“我聽說七姑娘打算參加明天的登基大典,便忍不住過來了。”封應然倒沒隱瞞,開門見山地道。
聽罷,她不由一愣。
算算時辰,估計蔓霜出了院子告訴顧青,後者直接就稟報三皇子了。
連一刻鐘都沒到,封應然就趕到這裡來了,顯然十分在意此事。
雪春熙不免愧疚,她當初拒絕三殿下,恐怕封應然是失望難過的。
幸好如今答應也不算晚,她輕聲道:“我擔心給殿下添麻煩,如今看來還是如此。”
封應然上前坐在雪春熙的身邊,抓住她的小手道:“七姑娘能來,我很高興。其他的事,姑娘只管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總是如此爲自己操心,叫他有些心疼,卻也是封應然最喜歡雪春熙的地方。
雪春熙再次輕輕頷首,對着他揚脣一笑。
封應然被她的笑容蠱惑,忍不住低下頭,就要吻上那張微張的紅脣。
雪春熙卻是臉色一變,毫不猶豫伸手推開了他:“殿下,我……”
封應然冷不丁被推開,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險些摔下椅子。
看着雪春熙驚惶無措的神色,他安撫道:“無妨,是我孟浪,冒犯七姑娘了。”
封應然站起身,又道:“衣裳今晚就讓蔓霜送過來,七姑娘早些歇息,登基大典的吉時很早,明天在五更天就得起來了。”
交代完,他這才緩緩離開。
雪春熙坐在原地,盯着自己的雙手,顫抖一直沒能停下來。
雖然封應然並不需要她的卜卦之能,但是雪春熙依舊害怕。等五年十年之後,他是不是仍然會這麼想?
失去這個能力,雪春熙就跟平常的姑娘沒什麼不同了。
雪家再厲害,也不過是靈犀山上隱居的卜卦師。沒有顯赫的出身,沒有厲害的家族,她又有什麼資格與封應然並肩而立呢?
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害怕。
以前雪春熙痛恨卦術,正因爲這東西,纔會讓私奔的生母被家主找到。
茫茫人海找一個人不容易,若非有卦術,生母可以跟喜歡的人快快樂樂一直生活下去的。
只是如今的雪春熙卻又不敢失去這卦術之能,心下糾結,晚飯也吃不下,愁得蔓霜一張臉都皺在一起了。
她正琢磨要不要讓廚房準備小點心送過來,勸着自家姑娘吃上兩口,很快就面色凝重地進來道:“七姑娘,以冬來了。”
雪丹珍後來被送進京中,索性帶着御醫住進了王府。
只是久久沒能醒來,雪春熙去看了幾回,只坐了坐問上幾句就回來。
如今以冬來了,莫非雪丹珍醒了?
沒把以冬請進來,雪春熙直接就出了院門。
以冬領着她去雪丹珍的院子,低着頭輕聲道:“六姑娘醒來了,想要見一見七姑娘。”
貼身照顧雪丹珍,以冬累得很,瘦了兩圈,神色憔悴,卻因爲雪丹珍醒了,雙眼發亮:“御醫換了湯藥,等會讓藥童送來。服下後六姑娘就要睡下了,便急着讓奴婢請七姑娘過來。”
聞言,雪春熙又加快了腳步,很快進了院子。
雪丹珍躺在榻上,臉色白得透明,也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雪春熙看着心酸,好不容易把眸裡的淚水壓下,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聽說六姐姐醒了,我就趕緊過來了。”
御醫隱晦地皺了皺眉頭,很快就退了出去。
雪春熙見狀,又聽以冬在她耳邊低聲叮囑:“大人說了,六姑娘剛醒來,還不能多勞累,還請七姑娘長話短說。”
以冬輕手輕腳退了出去,雪丹珍盯着雪春熙好一會兒,才笑道:“感覺睡了一覺,似乎好久沒見着七妹妹了。”
雪春熙抓住她的手,輕聲道:“六姐姐只管安心養病,這裡是三殿下的王府。”
雪丹珍蹙眉,又道:“七妹妹怎的住到王府來了,按理說該去宮裡陪着國師纔是。”
“國師她……”雪春熙抿了抿脣,終究沒騙她:“六姐姐,國師沒了。”
聞言,雪丹珍瞪大眼,喃喃道:“十年之期還沒到,國師怎的就沒了?”
“國師是從高塔跳下來的,說是厭倦了這樣的日子。”雪春熙輕輕嘆氣,想到她見到國師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免神色黯然。
雪丹珍雙眼微紅,嘆道:“這就是雪家姑娘的命,不是留在靈犀山,就是死在進京的路上,最後到了皇宮,也不過區區十年。”
她拍了拍雪春熙的手背,又道:“既然國師沒了,七妹妹該是住進國師塔纔是,怎的一直住在王府裡?”
以爲雪春熙是不放心自己,雪丹珍又搖頭道:“有太醫在,以冬又在我身邊照顧着,七妹妹不必擔心。等我身子骨稍微再好一些,就搬出王府去,不然常年住在這裡,倒是有些打擾了殿下。”
“三殿下已經不住在王府裡,而是搬入皇宮了。”
雪春熙的話不言而喻,雪丹珍有些吃驚,卻又覺得是慶幸:“幸好是三殿下登基了,若是大殿下,那就真是……”
餘下的話她沒說下去,終究是王府,擔心隔牆有耳。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雪春熙能意會就好。
雪春熙輕輕點頭,大皇子性情暴戾,若是登基,只怕舉國上下不得安寧,三皇子也得遭殃。
“既然三殿下登基,那麼七妹妹也該歸位了。”雪丹珍見她面露遲疑,不由皺眉道:“怎麼,難道三殿下改變心意,打算撤掉國師塔,還是想要換其他人來當這國師,徹底把雪家姑娘擋在宮外?”
“六姐姐,不是這樣的。”見雪丹珍胸口起起伏伏,顯然氣得狠了,雪春熙連忙撫着她的後背幫忙順氣:“高塔我去過一次,是一個只能上去很難下來的地方。三殿下不忍我數年如一日困在塔上,便允了我暫時住在王府,回頭再安排其他住處。”
雪丹珍這才放下心來,不是換掉雪家人便好。不然雪家幾代延續下來,可不就要斷在她們這裡?
“既然如此,七妹妹耐心等着三殿下,不,應該該叫新君接你進宮去纔好。”她何其細心,又跟雪春熙一起長大,兩人素來親近,便發現這個七妹妹的目光有些躲閃,不由皺眉:“七妹妹不敢看我,可是有事瞞着我?”
雪春熙有些難以啓齒,只是雪丹珍緊緊盯着她,彷彿自己不開口就不罷休,
擔心雪丹珍因爲着急而又壞了身子骨,雪春熙只得道:“皇上跟我訴了情意,我……”
“不可,七妹妹,此事萬萬不可!”雪丹珍急急打斷她的話,緊緊抓着雪春熙的手道:“妹妹難道忘記了,若是與人成親,將會失去一身的卦術,沒了依仗,跟平凡女子無異。後宮是吃人的地方,沒有顯赫家族,沒有卦術,沒有天姿國色,妹妹打算如何一直籠絡住皇上的心?”
“歷代皇上都是三千佳麗在後宮,不可能獨寵一人。即便想,朝臣和天下人都不會允許的。七妹妹莫要天真,舍下一身卦術在後宮中日夜盼着皇帝駕臨,如此日子跟高塔上又有何區別?”#####我還以爲自己更新了,原來木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