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說什麼都沒想到,不過是讓欠下人情的丫鬟幫忙遞了幾句話給雪易煙,就叫她天馬行空想得更多。
不過雪春熙更明白,此舉根本就沒有避開大長老的意思。
在雪家,大長老的一手卦術極爲精妙,基本上沒什麼事能夠瞞過她。
等了足足兩天,沒見大長老派人過來,雪春熙着實鬆了口氣。
大長老知情後不吭聲,那就等於是默許了。
看來雪春熙的舉動,大長老要麼覺得是小打小鬧,沒必要放在心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麼是贊同的,只是礙於身份不能輕舉妄動,她略施小計倒是正好。
既然雪易煙事先提防,雪夜蓉就沒那麼容易得手了。
所以在她聽說雪易煙受傷吐血,家主匆忙請郎中趕去世安閣的時候,徹底愣住了。
雪春熙許久纔回過神來,看向封應然道:“三殿下,莫非我聽錯了?”
封應然無奈地搖頭,答道:“七姑娘沒有聽錯,二哥心願所稱,五姑娘爲此受了連累而受傷。”
事先提醒後,雪易煙拿着一手好牌居然還能落得如此境地,雪春熙一臉不可置信:“五姐姐這是做什麼,難道是我們猜錯了?”
或許雪夜蓉是聲東擊西,根本並非兩人想得那般對大皇子的身邊人動手。
封應然倒是不認爲是這樣:“我們的猜測並沒有錯漏,問題很可能出在五姑娘身上。”
是雪易煙輕敵了,又或者心高氣傲根本沒把雪夜蓉放在眼內。
還真是有這個可能,雪春熙輕輕嘆氣。
有雪妙彤一直護着,雪易煙過得不錯,卻也有了弊端,那就是自視甚高,根本沒把其他姊妹放在眼內。
輕敵最是大忌,雪易煙之前過得太舒坦了,所有的問題和難處都讓雪妙彤幫着擋下了,自以爲無所不能。
這時候會踢到鐵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雪春熙忍不住扶額,她知道雪易煙有這個毛病,但是連排行第三的雪夜蓉都沒放在眼內……這真的不是蠢笨那麼簡單,簡直是自掘墳墓。
原本她還有些羨慕雪易煙有雪妙彤這個好姐姐,如今看來,有姐姐護着雖好,卻因爲沒親自經歷挫折,而變得不堪一擊。
“挑些溫和的藥材,蔓霜送過去。”雪春熙想了想,又搖頭道:“算了,還是我親自送過去爲好。”
她也想看看,這個五姐姐如今到底是什麼樣的境況!
帶着蔓霜踏進世安閣,雪春熙便遇到了雪元香。
這位大姐帶着一箱子的藥材,安靜地坐在上首,手邊的茶壺冒着熱氣,恐怕也是剛來。她擡起頭來,似乎不意外看見雪春熙,點點頭示意道:“七妹妹來了,坐吧。郎中還沒出來,五妹妹這次受的傷不輕。”
雪春熙在她的下首落座,關切地問道:“五姐姐究竟傷得如何,可是有性命之憂?”
雪元香面色冷冰冰的,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放心,還死不了,不過估計比死還難受。”
在大皇子面前丟了大臉,愛面子的雪易煙恐怕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根本沒臉見人。
雪春熙頗爲贊同,能把一手好牌打成爛牌,雪易煙也算是獨一份了。
雪元香瞥了她一眼,又開口道:“七妹妹雖說是熱心腸,但是有時候手不要伸得太長。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裡有數纔是。”
聞言,雪春熙頓時後背一寒,低着頭應道:“是,謹遵大姐姐教誨。”
看來她找大長老院子的丫鬟遞消息的事,雪元香是心知肚明。
雪春熙原本是好心,但是落在有心人的眼裡,那就未必了。
收買大長老院子裡的心腹丫鬟,這次是遞消息,下次呢?
大長老不計較,不得於家主不計較。
只怕是這位大姐姐在家主面前替她說了好話,才讓雪春熙免了受罰。
思及此,雪春熙滿臉感激地擡頭道:“多謝大姐姐,是我處事不周,過於魯莽了。”
“謝什麼,不過是有些涼薄之人叫我也看不順眼。”雪元香端着茶盞,盯着裡面的茶葉,答得漫不經心。
雪春熙卻是聽出來了,她這是爲雪妙彤打抱不平,涼薄之人不用說,必然是二皇子了。
這讓她有些吃驚,雪元香跟雪妙彤兩人從來明爭暗鬥。還以爲雪妙彤這次倒黴了,雪元香沒有落井下石,已經足夠仁慈寬厚了,誰知道還會爲雪妙彤打抱不平?
甚至雪春熙這次間接給二皇子一個不痛快,雪元香在背後也是默默支持。
如此,倒是叫雪春熙對這個大姐姐有些改觀了。
雖說雪元香總是表現得冷冰冰,看着十分不近人情。倒是比常年笑眯眯的雪夜蓉,甚至是身爲嫡親妹妹的雪易煙來得熱心腸。
雪春熙抿了抿脣,雪元香從來不笑,也難怪大家都誤會了她:“大姐,五姐姐究竟怎麼受傷的?”
“不自量力罷了,沒有人護着,就敢胡來,也是咎由自取。”雪元香回答得毫不客氣,她是巴不得雪易煙吃點苦頭。讓這個五妹妹也親身感受一下反噬的厲害,當然這比起雪妙彤,簡直不值一提。
屋內傳出幾聲驚呼和慘叫聲,聽着十分滲人。
雪春熙不由一驚,看了看用簾子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內屋,到底沒有起身過去親自瞧瞧。
“連這點小痛都忍不住,五妹妹也太嬌氣了一些。”雪元香吹了吹面前的熱茶,低頭抿了一口,顯然對雪易煙沒什麼好印象。
等郎中出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先是給兩位姑娘拱拱手,郎中也是識趣,知道她們在這裡等着,就是爲了打探雪易煙的傷勢,直接答道:“五姑娘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幸好戴着護符,算得上有驚無險。”
“護符嗎?”雪元香譏諷笑笑,很快就起身離去。
雪春熙謝過郎中,對所謂的護符倒有幾分興趣。雪易煙沒有這個能耐,必然是雪妙彤爲她弄來的。
直到最後,雪易煙還是要依靠雪妙彤才避開這一劫?
雪易煙總是想要急着擺脫雪妙彤壓在她頭上的陰影,這纔會費心表現,恨不能立刻成爲大皇子的心腹。
可惜急於表現的結果,卻是險些把自己都搭進去,又依舊需要雪妙彤的幫忙才留住了性命,雪易煙的心裡只怕不怎麼好受。
雪春熙嘲諷地笑笑,再不甘心又如何,雪易煙說到底能順利愜意活到如今,不就是靠得嫡親姐姐?
不知道感恩就罷了,還以怨報德,也不知道臉皮該有多厚,纔能有臉面繼續蹦躂。
她站起身,並沒有像雪元香那樣直接離開,而是擡腳走進裡屋。
一股子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雪春熙看到歪在榻上正痛苦呻吟的雪易煙,一雙手被白布包得嚴嚴實實,卻能隱約嗅到淡淡的焦味。
火嗎?
雪易煙似乎是喝藥後睡着了,只是睡得並不踏實。
雪春熙沒打擾她,徑直對凡菱遞了個眼神。
凡菱跟着到房間外,行禮道:“多謝七姑娘的藥材,等五姑娘醒了,奴婢一定轉告,五姑娘若是知道,也是心存感激。”
聞言,雪春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行了,我送藥材過來不是爲了五姐姐的感激。”
想來雪易煙就算醒來,也未必會感激自己就是了。
凡菱也清楚自家姑娘是什麼性子,頓時抿着脣面露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你家姑娘的手可是燒傷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對雪春熙的問話,凡菱搖搖頭,其實並不是十分清楚內情:“五姑娘像平常一樣卜卦,素來不喜歡有外人在身旁。奴婢就在門外,突然聽見姑娘大叫一聲,嚇得連忙推門而入,卻見姑娘裙襬都着了火,整個人彷彿要被火苗給燒起來……”
想到那個情景,雪易煙就像個火人一樣,凡菱依舊心有餘悸。
這跟雪春熙猜測得差不多,想必雪易煙經過提醒後特別留意斗篷男。但是十分不湊巧,正好在雪夜蓉對斗篷男施術的時候,難免被牽連。
也不知道雪夜蓉究竟起用的是什麼樣的禁術,竟然連不在同一個房間的雪易煙亦受到連累?
既然雪易煙會被燒傷,那麼斗篷男恐怕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這天冷,火盆放在房間裡要是一個不留神就容易燒起來,下回注意些,莫要讓五姐姐一個人獨自呆着了。”雪春熙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世安閣。
蔓霜輕聲問道:“七姑娘,可要奴婢去打聽一下,今天其他地方可曾有起火?”
“不必,三姐姐做事從來不留把柄,就算有,也該抹得乾乾淨淨,半點痕跡不會留下。”雪春熙搖搖頭,那斗篷男如今是必死無疑。大皇子正在氣頭上,她們就不需要去觸這個黴頭了。
“倒是去打聽打聽,五姐姐戴的護身符究竟是什麼。”
蔓霜很快就從小丫鬟的嘴裡打聽到護身符的事,跟雪春熙預料得差不多:“果然二姐姐把護身符給了五姐姐,難怪五姐姐只稍微燒傷了雙手。”
若非這雙重的保護,雪易煙的傷勢就不會那麼輕了。
想到雪妙彤因爲把家主賜下的護身符送給了嫡親妹妹,才讓她因爲反噬毫無防備,雪春熙不由輕輕一嘆。
要是有護身符在,雪妙彤不至於落得如今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