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恰好這時候悠悠轉醒,聽見了屏風後傳來大皇子的話,不由諷刺一笑。
不愧是皇家人,這疑心重的性子簡直一模一樣。
御史惶恐地叩首:“回大殿下,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不會有異心。微臣可以對上天發毒誓,絕不會背叛皇上。”
皇帝也有大皇子一樣的疑惑,不過大皇子幫着先問了,他倒是默許的。
如今聽着御史恨不能發毒誓,一臉驚惶不像作僞,皇帝臉色緩和了些許:“愛卿不必多想,皇兒也是小心爲上,畢竟如今的處境,還是謹慎些爲好。”
聽到皇帝的話,知道自己沒被懷疑,御史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些許,感激涕零地叩拜道:“吾皇萬歲,微臣還有一物要先給皇上。這是御林軍侍衛拼儘性命從二殿下身邊偷回來的,可惜沒能夠呈上給大殿下,二殿下就發難了,好在此物被護得完好,也沒辜負御林軍因此賠上了好幾個侍衛的性命。”
“哦?是什麼?”皇帝饒有興致地看向他,能從二皇子身邊搶過來,御林軍倒也厲害。
大皇子卻不滿道:“既然有此物要呈上,御史剛纔怎麼不率先提起?”
拖到這個時候才說,究竟是什麼居心?
御史嘴裡發苦,只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他一路被二殿下的侍衛追上,衝出重圍已經不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差點嚇破膽。
一進來只顧着驚慌失措,哪裡還能記起要事來?
“回殿下,微臣能再見聖顏,太過於激動了,所以……”
大皇子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趕緊把東西呈上來,別再誤事了。”
御史連忙應下,從懷裡取出一個保護完好的錦帕:“據御林軍侍衛所言,此乃雪家三姑娘使用的禁術之一,得到此物,便能有解決之法。”
聽罷,大皇子伸手接過,錦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他實在看不懂,便讓封應然去請雪家姑娘。
雪幼翠正在角落對着一個巴掌大的爐鼎,時不時丟進去一味炮製過的藥粉,見狀擺擺手道:“讓七妹妹去看看,她如今是大好了。”
正煉藥,她不好中斷,只能勞煩雪春熙了。
雪春熙睡了一會兒,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對上封應然擔憂的目光,搖頭道:“四姐姐的藥丸是極好的,我已經恢復了大半,之前的傷勢也好了不少。”
封應然扶着她起身,給雪春熙裹上披風,帶着人進了屏風裡面。
只是沒等他們二人靠近,錦帕上的字符突然扭曲,黑色的符文浮在錦帕之上,眨眼間就鑽入了大皇子的體內。
雪春熙來不及提醒大皇子,就見後者臉色一白,仰頭倒下了。
皇上驚得站起身,指着大皇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錦帕里居然有詐!”
他怒火沖沖地看向嚇傻的御史,喝道:“來人,把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拖出去砍了。”
御史被親衛架住,連忙求饒道:“皇上,微臣不知情,此物一直貼身藏着,根本沒有意動,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見,絕不會有異心……”
皇帝看着倒下昏迷不醒的大皇子,哪裡聽得進御史的話,擺擺手就示意親衛把人拖了出去。
雪春熙連忙上前,查看一番後皺眉道:“錦帕上的字符該是禁術之一,居然能躲過護身符?”
她又一疊聲叫來雪幼翠,後者過來個大皇子把脈後,將藥爐裡只做好一半的藥丸塞到大皇子的嘴裡。
雪幼翠疼惜雪春熙,做好的藥丸表面還裹了厚厚的一層糖漿,味道依舊難聞。這做了一半的藥丸,她可沒心思再裹糖漿,直接服下,大皇子在昏迷中依舊皺緊味道,估計也受不了這噩夢般的味道。
皇帝面露焦急,問道:“他究竟怎麼樣了,可有性命之憂?”
“皇上,依民女之見,大殿下暫時無礙。只是不能拔除掉進入體內的符文,恐怕撐不了太久。”雪幼翠皺了皺眉頭,又道:“對禁術,二姐姐要更擅長一些。等她出來,再替大殿下拔除不遲。”
有她的藥丸壓制着,倒也不會讓大皇子的情況惡化。
只是皇帝卻沒耐性等着,讓親衛去隔壁房間催促:“二姑娘進去足足有一個時辰了,難道還沒完成嗎?”
雪春熙連忙勸道:“回皇上,禁術需要很長的時候來佈置。二姐姐尚未出來,恐怕還沒能完成。若果中途打斷,再重新來過,花費的時間只會更多。”
他知道皇帝這是擔心大皇子的安危,又道:“四姐姐的醫術相當了得,她既然說大殿下不會有事,那麼暫時是安全的。”
好不容易把皇帝勸住了,親衛將大皇子擡起安置在軟榻上。
只是雪妙彤在隔壁房間這一呆,就是足足兩個時辰。等得後來皇帝煩不勝煩,已經快忍不住讓人撞開隔壁的房門。
幸好房門率先打開,雪妙彤走了出來。
看見門外的侍衛不由一怔,她明白肯定是出事了,連忙關上門道:“還請兩位守着這裡,不能讓任何人靠近,也別進去,不然誤傷了事小,壞了皇上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交代完,雪妙彤趕了過來,看見榻上昏迷的大皇子,又聽雪春熙把錦帕上的符文用毛筆在白紙上簡單描繪出來,一眼就看出是什麼:“詛咒嗎?這麼冷僻的符文,虧得三妹妹居然知道。”
雪幼翠眨眨眼,她博覽羣書,可是知道得多卻沒一樣精通,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有一手煉藥的能耐了:“這個符文我曾見過,只是形狀有些改動,倒是沒能立刻認出來。”
雪妙彤指着符文說道:“這裡改動了些許,三妹妹倒是厲害。威力增加翻上一番不說,還能隱匿起來,就連護身符都沒能擋住。”
雪春熙瞥了眼臉色不悅的皇帝,心想二姐姐口無遮攔,只怕要得罪人的,連忙掩飾道:“三姐姐再厲害,還是沒有二姐姐的本事,二姐姐就別賣關子了,趕緊治好大殿下才是。”
聞言,雪妙彤回過神來,歉意地笑笑道:“我一看見這些就忍不住鑽研,倒是忘了正事。要解開並不難,只要施術者死就行了。”
她說得風輕雲淡,雪春熙聽着前面還想要鬆一口氣,聽到後頭頓時又提起了心,頗爲哭笑不得。
二姐姐,要三姐姐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二皇子如今要起事,少不了要用到雪夜蓉,肯定會對她重重保護,絕不會讓三姐姐有半點差池。
雪幼翠只說丹藥能暫時穩住大皇子的情況,卻不知道能壓下多久,這不是開玩笑嗎?
雪春熙可以想到,皇帝聽了這話必定大發雷霆,果不其然,皇上重重拍了下桌子,皺眉道:“二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殺掉三姑娘,他纔有救?”
雪妙彤點頭,答道:“回皇上,這是最直接簡單的法子。”
“那麼朕這就派人去刺殺三姑娘,”皇帝迫不及待要救人,雪妙彤卻攔下了。
“皇上不必着急,民女已經佈置妥當。若是沒猜錯,如今已經起了作用。”
她眯起眼笑了笑,自己正等着雪夜蓉再一次施術。有雪幼翠在,雪妙彤不必擔心大皇子會承受不住而在自己反擊之前丟了性命。
正如她所想,雪幼翠做得極好,暫時穩住了大皇子的情況。
而雪夜蓉也如同雪妙彤預料的一樣,果真再次對大皇子出手。
“民女在隔壁房間佈置了陣法,針對的正是破壞反噬轉嫁。”
雪春熙聽得後背一寒,雪夜蓉能這麼亂來,憑的就是轉嫁反噬的能耐。
如今被雪妙彤破壞了,那麼三姐姐恐怕要自食其果了。
不過二姐姐既然開了口,恐怕雪夜蓉是逃不過去的了。
雪春熙想到這裡,對雪幼翠說道:“還請四姐姐趕緊煉藥,等大殿下醒來,服藥除掉體內殘餘的東西,才能漸漸恢復起來。”
雪幼翠眨眨眼,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皇子折騰三皇子多年,搶去功勞,卻把過錯都推到封應然的身上,雪春熙自然是不滿的。
趁着這個機會,折騰一下大皇子也好。
不然錯過了,哪裡有這樣好的時機?
“七妹妹說得極是,我這就開始煉藥,保管大殿下醒來,很快就能龍精虎猛。”
皇帝自然沒有阻攔,雖說御醫還在山下,跟在四皇子的後頭也被雪崩阻擋沒能上山,但是雪家這些古怪的術法,也就只有雪家人能徹底消除。
若果雪家有異心,剛纔就不會立刻出手救大皇子,如今又何必再下手?
雪幼翠高高興興去煉藥了,她記得好幾個方子都沒機會使出來,如今有大皇子在,自己就能盡力施展。
雪春熙看她眉飛色舞的模樣,心裡默默同情大皇子。
四姐姐做出來的丹藥,效果雖然好,但是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不過讓大皇子吃這麼點苦頭,就連封應然這些年來的皮毛都沒有,也算是小小懲戒,幫着三皇子出一口惡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