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佈置妥當,大皇子又讓雪元香算了一個吉時,繼承儀式便開始了。
他特意請了皇帝坐在上首,雪家再有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
果然,一個個畢恭畢敬的,一張張漂亮的小臉繃緊,叫大皇子看得着實可惜。
其實雪家的姑娘一個賽一個美貌,只是這卜卦的天賦實在可怕,讓人無所遁形,不管做什麼都逃不過她們的雙眼。
有這樣的妻妾在身邊,實在每天要過得提心吊膽的。
只是光看着,倒是賞心悅目。
在場的是雪元香、雪妙彤、雪幼翠和雪春熙,原本雪丹珍也該來的,卻是病倒在榻上,至今還沒醒來。
雪春熙不免憂心忡忡,雪丹珍身子骨單薄,又是在大冷天困在山下。雖說躲在馬車裡,有丫鬟照顧着,也難免容易引發舊疾。
她還想要把以冬叫來問一問,誰知道這丫鬟居然被四皇子派去送信到宮中,免得後宮的幾位娘娘擔心。
思及此,雪春熙的目光隱晦的在四皇子後背上掠過。
雖說也派了侍衛跟隨,但是把六姐姐身邊得力的丫鬟叫去送信,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四皇子總不會相信一個相處了沒多久的丫鬟,而不信身邊的侍衛吧?
把人從雪丹珍身邊叫走,是不是想要孤立六姐姐,讓她聽聽話話,不敢起別的心思,孤立無援?
越想越是覺得如此,四皇子看着和善,這心還真黑。
雪丹珍習慣了以冬在身邊照顧,以冬也是最瞭解六姐姐的,沒了她在,可不就要亂套了?
想到六姐姐病得在榻上起不來,雪春熙不由心下揪緊。
上首的皇上看着雪妙彤,頷首道:“從今以後,二姑娘便是雪家的家主了。還請一如既往,輔助皇家。”
“是,皇上。”雪妙彤低眉順眼地向皇上行禮,答道:“雪家必定忠心耿耿,爲皇家效力。”
她轉過身,其他姑娘便向雪妙彤行禮:“拜見家主。”
雪妙彤微微頷首,又道:“大姑娘跟隨前任家主多年,因爲突然變故,家主驟然離世,有些事交代不清楚,恐怕讓我不能全然接任雪家。還請大殿下凱恩,讓大姑娘留下一段時日。”
大皇子臉色微僵,沒想到她會提出此事來。
他轉向雪元香,後者低着頭沒吭聲,大皇子從來沒聽雪元香提起過,這是已經算計好的?
大皇子心裡極爲不痛快,如果私下稟明,自己興許會點頭。如今簡直是逼着他同意,理由還足夠冠名堂皇:“父皇,兒臣實在爲難……”
他做不了主,直接把皮球踢給皇帝,讓皇帝來做決定。
皇帝聽了,也是十分不悅:“雪家的卦術天下難得,區區接任這等小事,何需大姑娘留下輔助?其他姑娘難道就袖手旁觀,不助二姑娘一臂之力?”
雪元香率先叩拜道:“還請皇上恕罪,前任家主走得匆忙,的確有許多事不曾交代,如今新家主臨時受命,心裡忐忑也是應該的。民女今夜就與新家主促膝長談,定能打消她的疑慮。”
“很好,就這樣吧。”皇帝點點頭,雪元香還算識趣,對雪妙彤提出的無理要求,他也就既往不咎了。
一晚上能交代多少東西,簡直是強人所難。
不過留下幾天,又有何難?
雪家人素來守諾,既然答應了,就必定會在幾天後立刻動身追上隊伍,跟隨大皇子左右,連這點信任都不給嗎?
雪春熙上前一步想要再爭一爭,封應然卻對她微微搖頭,雪元香也遞了個眼神過來,叫自己頓住腳步。
四皇子眼尖,見雪春熙想要上前,便笑道:“莫非七姑娘也捨不得大姑娘,這是打算爲她求情,在靈犀山多留幾天?”
原本要離開的皇帝停下腳步,目光裡滿是厲色。
雪春熙連忙開口道:“回四殿下,聽說六姐姐病得厲害,民女想請四姐姐去看看。”
“果真姊妹情深,想去就去吧。”四皇子倒是爽快,滿口答應下來。
眼看大皇子和四皇子護送皇上離開,雪春熙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身冷汗,皇家人開口總是話中有話,一不留神就得認栽。
雪元香看着她嘆氣,雪妙彤卻是笑了:“七妹妹反應倒是快,不然就麻煩了。”
雪幼翠打了個呵欠,問道:“這就去看六妹妹?”
“她這病打從孃胎出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怎麼也根治不了。這次昏迷不醒,恐怕也是舊疾復發。”
她搖搖頭,又勸雪春熙道:“六妹妹的身子骨,想來七妹妹也是清楚的,莫要太憂心了。”
雪丹珍原本就是短壽之相,她自己也是清楚的。雪春熙再憂心,有些事卻是註定了的。
雪春熙搖搖頭,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以冬素來在六姐姐身邊照顧着,一步不敢離開就怕其他丫鬟伺候得不精心。這次跟着四殿下離開,六姐姐不敢多帶身邊人,也就以冬一個在身邊,如今聽說病重,以冬卻被四殿下派去送信,至今還沒回來。”
雪元香若有所思,雪妙彤皺眉:“這事的確不簡單,我們先去探望六妹妹再作打算。她身邊沒個知根知底的人照顧,要不把迎荷留下暫時照應着。”
幾人商定後,便一起去看雪丹珍,卻被一個小丫鬟擋在門外。
她口齒伶俐,脆生生地道:“六姑娘病得厲害,御醫說了要靜養,不能被打擾。屋內有殿下親自挑的兩個穩重婆子照應着,各位姑娘儘可以放心。”
連見都不給見,這是什麼事?
雪幼翠不高興了,瞪了小丫鬟一眼:“你沒去稟報四殿下,就直接把我們攔着。御醫說不能打擾,我們就在門口瞧一瞧也不行?”
小丫鬟被瞪了,也不膽怯,答道:“六姑娘不能見風,就是遞送東西都是從角落的窗戶送進去的,還請各位姑娘不要爲難奴婢。畢竟六姑娘的身子骨最緊要,若是姑娘們不信,這就隨奴婢去見四殿下?”
“不必了,”這丫鬟油鹽不進,顯然是四皇子默許的,不然哪裡來的膽子攔着她們?
雪元香拒絕後,轉頭對幾人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回去。”
雪春熙遠遠望着院子一眼,一步三回頭。
雪幼翠安慰她道:“七妹妹也別太擔心了,四殿下還有求於六妹妹,不會對她做什麼的。如今病重,這纔看得緊些,足見四殿下對六妹妹的重視。”
“希望如此,只是我這心裡總有種不安的感覺。”雪春熙捂着胸口,鬱鬱寡歡。
幾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雪妙彤嘆氣道:“四殿下也總不能把六妹妹一直藏着不給我們見,耐心等兩天,在回宮的路上,肯定會有機會的。”
聞言,雪春熙點點頭,只是回去的時候小臉依舊繃得緊緊的。
封應然見狀,不由挑眉:“怎麼,沒見着六姑娘?”
“是,有丫鬟攔在外頭,說什麼都不讓我們姐妹進去探望六姐姐。以冬又不在六姐姐身邊,總叫人不放心。”雪春熙輕輕嘆氣,又問:“三殿下怎麼知道我們沒見着六姐姐,這纔多久就傳到殿下耳邊了?”
顧青沒在封應然身邊,是誰這麼快給他遞了消息?
“我猜的,果真如此。”封應然接過蔓霜倒的熱茶,往前一推先給了雪春熙:“趕緊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此事不要太焦急,六姑娘暫時是無礙的。”
雪春熙聽了,哪裡還喝得下熱茶,連忙追問道:“暫時?難道四殿下如此心狠手辣,讓六姐姐有性命之憂?”
“七姑娘莫慌,四弟讓人把手門口,卻只是一個小丫鬟,證明四姑娘如今的確病重。有御醫爲證,四弟也不至於這時候對雪家的姑娘動手。”封應然皺眉,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我懷疑六姑娘是不是無意中知道什麼,這纔會被四弟軟禁起來。加上身子骨不好,憂思太重而病倒,四弟正好順水推舟,讓其閉門靜養。”
他想到更多的是,雪丹珍知道後恐怕想要把消息遞出去,這纔會被四弟關起來,免得跟雪家人有接觸。
是四弟早就清楚二皇子要做什麼,卻刻意隱瞞下來嗎?
除了這一點,封應然別無它想。
他眯了眯眼,又勸道:“四弟身邊並非守得跟鐵桶一樣,總有機會打聽一二。明天父皇啓程回宮,七姑娘的行李可是收拾妥當了?”
雪春熙一聽,赧然道:“我擔心六姐姐,倒是忘了收拾行裝。”
她匆匆帶着蔓霜進內屋收拾,封應然提醒道:“我的府邸裡該有的都有,讓管家置辦就是了。七姑娘只需要帶些緊要的東西便可,其餘的酌情減一減,輕裝出行爲好。”
雪春熙聽出他的話中有話,疑惑道:“三殿下,難道這路上會不太平?”
封應然苦笑着搖頭,答道:“皇貴妃已經被父皇軟禁,只是她的孃家未必會就此偃旗息鼓,必定會費盡心思救出二哥。只要二哥還活着,他們就要東山再起的希望。”
到時候會不會有人趁機搗亂,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