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伯聞言,卻是笑了,似乎是在笑雪春熙的天真:“要是畏手畏腳的,還怎麼能成大事?”
“元國承諾了你什麼,讓秦老爺甘心冒險爲他們賣命?”雪春熙實在想不明白,整個秦家都在他手上了,還蒸蒸日上,秦大伯還要圖什麼,怎麼還不滿足?
“侄女兒以爲秦家如今能壯大到這個份上,中間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價?”秦大伯的臉色有些猙獰,想起以往,嘴角噙着一抹諷刺:“我的生母出身低,我又是庶出,有弟弟在,根本就輪不到我來繼承秦家。弟弟逍遙在外,家裡卻不能沒個主事的。秦家人使喚我來辦事,暗地裡卻又看不起我,我如何能甘心?”
累得跟牛一樣,卻得不到任何的重視,甚至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全部都不屬於他的,叫秦大伯心裡不忿。
“我要做到最好,自然少不得有人幫忙,可惜母族沒有根基,又如何能在秦家站穩腳跟?”
秦大伯的話,讓雪春熙恍然大悟:“秦老爺是找到元國人,讓他們助你一臂之力?”
這真不是一個好選擇,再說秦大伯怎的會跟元國皇家人扯上關係?
不說兩邊的地位差距大,元國的皇家人未必真看得起秦大伯。
“這還不是沾了弟弟和弟妹的光,元國早就眼饞國師了,如果能生擒一個雪家人回去,根本就是如虎添翼。但是靈犀山有護山大法,輕易不能踏入。皇宮裡戒備森嚴,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事了。”
秦大伯還愁眉不展的時候,元國的皇家人率先向他遞了橄欖枝,想要招攬自己。
他一想就明白了,元國需要雪家的姑娘,恰好弟媳就是。
只要秦大伯略施小計,哄騙弟弟和弟妹到元國去,簡直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元國得益,高興之餘肯定少不了他的好處。
就是指縫裡漏一點給他,對秦大伯來說,足夠在秦府裡一手遮天了。
爲了能等到如今的地位,秦大伯可謂是煞費苦心。
雪春熙冷嘲一笑,想到自己的父母,雖說從來沒見過面,卻能猜得出來:“我的爹孃拒絕了秦老爺,於是秦老爺就起了殺心?”
她的生父即便是個喜歡逍遙不愛束縛之人,卻絕不會想要做叛國之徒!
秦大伯的建議,他是絕不會答應的。
“不愧是侄女兒,猜得真準。沒錯,弟弟沒答應,弟妹也不樂意。他們被雪家追在後頭,跟喪家犬一樣的時候,是我出手幫忙,好歹讓他們兩人有了藏身之處,安安穩穩度過了一段時日。但他們是怎麼報答我的,拒絕得斬釘截鐵,根本不留任何餘地。”
這讓秦大伯十分憤怒,他千辛萬苦躲過雪家人的追蹤,把兩人藏起來,讓他們安然度日,這點小忙卻不願意幫?
也沒叫弟媳幫着元國攻打過來,只是稍微哄騙一下元國的皇帝,讓他信以爲真就好。
到時候,榮華富貴是享之不盡,弟弟和弟媳又有什麼不滿足的?
秦大伯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這個弟弟給撕了。
這麼多年來,他對這個弟弟相當憤恨又嫉妒。若是弟弟願意幫這點忙,秦大伯也可以既往不咎,翻過一頁,他們二人還是好兄弟。
但是弟弟斷然拒絕了自己,幾乎是毫不猶豫。
秦大伯暴怒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弟弟已經死在他的面前了。
弟弟死了,那麼還有弟媳在,交給元國人,也是足夠了的。
反正元國的意思,只要得到雪家姑娘就行了,其餘的不足掛齒。
秦大伯是起了好心,想讓兩夫妻一起去元國享福。
只可惜他們不識趣,弟弟死了,秦大伯知道瞞不住,直接去捉拿弟媳。
誰知道弟媳也是個聰明的,直接聯繫上雪家人,擋住了秦大伯的追兵。
等秦大伯千辛萬苦再一次得到弟媳消息的時候,弟媳因爲難產,生下孩子後就死了。
就在眼前的寶藏卻飛了,秦大伯痛心疾首,卻也無可奈何。
沒能給元國交差,元國的態度極爲惡劣。
只是秦家在這裡有根基,秦大伯又有不少人脈在,打探消息要輕易得多。
元國這纔沒遷怒到秦大伯的身上,私下依舊扶持秦家,把爪牙慢慢伸進了各地。
雪春熙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有秦大伯助紂爲虐,京中隱藏的元國探子才這般猖狂。
若非沒秦家在暗地裡養着這些探子,又爲元國打探消息,這些年來又如何會給元國滲透得這麼深,險些被蠶食殆盡?
爲了自身利益,就算叛國也不在乎,這就是秦大伯,她在這世上寥寥無幾的親人嗎?
雪春熙目光黯然,再也沒開口繼續問下去。
秦大伯的心思一目瞭然,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她還以爲是雪家殺了父母,才把自己抱回去的。
如今看來,家主還是隱瞞了內情,並沒讓雪春熙知道秦家的齷蹉,免得難過了。
甚至願意讓雪家擔起罵名,總比雪春熙知道,秦大伯爲了地位和權勢,連同父異母的兄弟都不放過。
她輕輕一嘆,只覺得世事難料。
在之前,雪春熙以爲是雪家對不起秦家,對秦大伯滿心愧疚。
如今知道真相,她只覺得秦大伯以前親切慈祥的舉動實在虛僞得很,讓人倒進胃口。
秦大伯還想哄騙着自己,送到元國的手上。
若非封應然帶着顧青等人趕過來救她,雪春熙或許一直到最後都被矇在鼓裡,還以爲秦大伯是好人,日夜爲他擔憂不已。
指不定秦大伯在背後享盡榮華富貴,偶爾會想起弟弟和弟媳,假惺惺地可憐一番,然後嘲笑雪春熙的愚蠢,輕易就被他哄騙了去。
雪春熙袖中的雙手捏成拳,就是指甲刺入掌心裡也是毫無知覺。
封應然抓着她的手,一點點掰開指頭,讓雪春熙不再弄傷弄疼自己:“爲了這樣的人,不值得的。”
他低下頭,雙臂從身後環住雪春熙的腰身,低聲安撫。
玉馨公主見兩人被侍衛包圍,就要束手就擒的時候還記得卿卿我我,不由冷笑道:“皇上是打算直接跟我走,還是要侍衛來代勞?”
這是不打算給封應然體面了,他有膽子直接闖到元國的皇城裡,就該有回不去的覺悟!
雪春熙不由擔憂起來,回頭看向身後的封應然。
封應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笑道:“沒萬全準備,朕又如何會來?”
他是來帶回自己的皇后,而非把兩人都陷在這裡的。
玉馨公主難道以爲封應然是有勇無謀之人,只懂得一時衝動就闖進元國的皇城來了?
聞言,玉馨公主眼皮一跳,只認爲他是虛張聲勢:“只得幾十人在,皇上不至於認爲還有逆天之力,能夠扭轉乾坤吧?”
“爲何不行?”封應然勾脣一笑,把雪春熙緊緊攬在懷裡:“而且誰說朕只帶了區區幾十人?”
話音剛落,身後的顧青擡手讓御林軍對天上射出了一支響箭。
尖銳的聲音響起,玉馨公主帶來的侍衛身後涌出了一隊人馬,把他們重重包圍。
原本該是玉馨公主勝券在握,把封應然等人像包餃子一樣一舉生擒。
誰知道突然出了這個變故,她臉色驟然不變,不可思議道:“不可能,皇城裡怎會有這麼多的人馬,到底從哪裡來的?”
皇城戒備森嚴,那麼多的御林軍被帶進來,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
雪春熙也被眼前這個變故而大吃一驚,元國再不濟,皇城的守衛不可能輕視。
封應然居然輕而易舉把這麼多人帶進來,究竟是怎麼在元國皇帝的眼皮底下做到的?
“所有人一起進來,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化零爲整,卻是可以。”封應然低頭對雪春熙一笑,爲她解惑。
雪春熙聽罷,頓時明白了。
估計封應然早有準備,讓人喬裝打扮分批進到元國的皇城來。
零零散散,又並非同一天進城,自然不會被元國人察覺。
畢竟元國皇城絕不可能沒半個外族人進來,尤其元國貴族最喜歡帶上十幾個奴隸在身邊伺候。
最喜歡的,就是敵國的人。邊境多少平民百姓被生擒後,很快都會成爲元國的奴隸,甚至被轉手幾次。
所以有面生的奴隸進城,並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懷疑。
雪春熙能想到的,玉馨公主自然也能明白,目光復雜地看向封應然。
這個男人早就預料到了,清楚秦大伯的計謀,事先派人慢慢滲透到元國皇城裡,就等着這一刻的到來。
玉馨公主頓時後背一寒,封應然把萬事掌握在手心裡,卻沒有立刻把元國皇城攻下。
他耐心地等着獵物出現,以爲自己快要成功的時候才發現真相。
這種落差幾乎讓人癲狂,猶如一支利箭刺入心胸,痛徹心扉。
封應然是故意的,不想獵物死得太快,反而慢慢讓他們垂死掙扎,在歡喜中墜入深淵,明白自己根本就逃脫不了。
那種絕望,必定會讓人崩潰。
玉馨公主哆嗦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跟這樣的男人爲敵,根本沒有任何戰勝的可能!
她瞥了眼不遠處面如死灰的秦大伯,心下惱怒。
秦家人傳來元國的消息裡,根本就沒提到這個新帝的性情居然如此可怕!
若非如此,玉馨公主怎的毫無準備,就落入了封應然精心準備的陷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