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拿着奏摺的手一頓,默默把奏摺放下,也不知道封應然是不是看過了?
她再拿起下一本,依舊是提及立後的事,人選還是玉河公主。
也不知道玉河公主給了這些大臣多少好處,一個勁把玉河公主誇上天,難道封應然的皇后除了玉河公主就沒別的人了?
雪春熙抿着脣,忍住把奏摺撕掉的衝動,深吸了口氣,擡頭對上封應然的目光,開口道:“這些臣子難道都是元國的人,如此爲玉河公主在皇上面前誇讚?”
封應然挑眉,答道:“可能是看見玉河公主連續幾天來進宮,以爲是揣測出聖意了。”
聖意,以爲他看上了玉河公主,所以打算拍馬屁了?
“那麼皇上的意思呢,真是大臣們猜想的一樣?”雪春熙放下奏摺,輕輕問道:“跟元國聯姻,並非上上之策。當初元國燒殺搶掠,百姓苦不堪言,這纔多少年,大臣們就忘記了這段往事,打算以德報怨了?再說,玉河公主成爲皇后,皇上的子嗣必有有一半是元國的血統。到時候元國若是發難,對皇上不利,那麼這裡的皇帝就不一定再是姓封的了。”
她想要以理服人,只是說出口的話不免有幾分尖銳。
其實自己應該更柔軟一些,跟封應然撒嬌,告訴他,自己並不喜歡玉河公主,更不喜歡看見封應然跟玉河公主在一起。
但是話到了嘴邊,雪春熙怎麼都開不了這個口,耳根倒是先紅了。
如此羞赧的話,她實在難以說出口,不由滿心懊惱。
“國師想的,就只有這些國家大事?”封應然上前來,輕輕嘆了口氣,接而握住了她的柔荑。
雪春熙剛纔拾起奏摺的時候也沒留意,被邊角在指頭劃出一道紅痕來。
雖說沒出血,卻也紅彤彤的一條痕跡,若非封應然握住她的手,雪春熙都沒能察覺得到。
若果不是太介意奏摺上寫的,雪春熙又怎會連疼痛都沒感覺出來?
“我、我其實……”她張了張口,還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臉頰倒是先紅了。
封應然擡手碰了碰雪春熙的臉頰,滾燙滾燙的,不由微微笑開了:“國師怎的如此容易臉紅,這話還沒說完倒先是一張臉快燒起來了。”
雪春熙被他親暱地撫過臉頰,感覺連脖頸都滾燙了。
“皇上真是看上了那位美貌的玉河公主,這才接連幾天都請人接玉河公主進宮來見面嗎?”她低下頭,有些不敢直視封應然的雙眼。若果可以,雪春熙恨不能把雙耳捂住,就不會聽到不想聽見的答案了。
封應然卻擡手托起她的下巴,強硬地不讓雪春熙低下頭:“我對國師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心真意的,絕沒一個妄言。”
既然沒一句妄言,那麼喜歡雪春熙是真的,又如何會突然喜歡上別的女人?
雪春熙眨眨眼,看着他認真的眼神,頓時心裡鬆了口氣。
或許在內心深處,她是相信封應然的,絕不會那麼容易就見異思遷:“皇上如此舉動,總會讓人誤會。”
“讓誰誤會,國師嗎?”封應然湊過來,神色有兩分委屈:“我以爲國師是絕對相信我的,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不不不,我是相信皇上的。”雪春熙連忙擺手,急急解釋,生怕他誤會了:“只是看到玉河公主每天進宮,想到皇上可能跟玉河公主在御花園裡親近,心裡便有些不舒服,這纔會過來……”
她說到這裡,實在說不下去了。
自己彷彿像是個怨婦妒婦,看不得封應然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不知道封應然聽見後,會不會對她有了不好的印象?
畢竟原本的雪春熙就像是高山上的雪蓮,不沾半點俗氣。如今彷彿墮落凡塵,會埋怨會嫉妒了。
“我很高興,說明國師是歡喜我的,這才捨不得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哪怕是親近一些。”封應然的話卻出乎雪春熙的意料之外,眉眼間帶着愉悅,彷彿等這一刻已經等太久了。
“皇上說的是真的,但是這樣的我,不是該犯了七出……”雪春熙眨眨眼,她下山前曾在書閣看過一本書,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男女之間該規規矩矩的,女子更是不能怨不能妒。
封應然見她不可置信的模樣,不由伸手捏了捏雪春熙的臉頰,手感不錯,嘴角彎彎道:“國師究竟看了什麼雜書,居然有這般守舊的想法?”
雪春熙被他捏得有點懵,眼睛睜得大大的,結結巴巴道:“難道這樣不對嗎?明明那些書冊上都是這麼寫的,就連話本也是如此。”
“那是騙人的,在我身邊,國師就該恣意任性一些。我介意的是國師對此無動於衷,顯得我在國師心裡其實沒那麼重要的。”正因爲重要,正因爲想要珍惜,所以眼裡才容不下任何一顆小小的沙子。
封應然是巴不得雪春熙會嫉妒,會發脾氣,會任性妄爲,他是樂於幫忙收拾爛攤子的。
就怕雪春熙太懂事太乖巧,反倒不給封應然這個機會了。
雪春熙聽了,實在哭笑不得,眼底卻有些酸酸的,囁嚅道:“皇上這樣,是會把我寵壞的。”
“寵壞了不是更好,以後國師除了依靠我就沒有別人了,也就不會離開我了。”封應然握緊她的手,笑了笑:“我還想多寵着國師一些,國師感激我的好,心裡眼裡都放不下其他人的。”
雪春熙臉頰通紅,喃喃道:“皇上不開口則已,開口說起情話來,比起那些才子的情詩還來得動人。”
“那麼,這些話打動國師了嗎?若是沒有,我可以再絞盡腦汁多想一些的。”封應然盯着她,若是雪春熙搖頭,他是真的打算再想些感動人的話來。
聞言,雪春熙無奈道:“皇上日理萬機,許多政事要處理,怎的費時在這上面了?”
“這可不是浪費時間,若是沒能讓國師安安心心留在我身邊,我連奏摺都要看不下去的。”封應然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笑道:“要是國師不信我,不如把這心挖出來看看?”
雪春熙被嚇了一跳,生怕封應然真要把心給挖出來,連忙搖頭道:“皇上就別嚇我了,以後皇上做什麼,我都會相信皇上的。”
“有國師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封應然抓着她的手不放,又道:“不如國師去御花園看看,玉河公主在做什麼?”
雪春熙搖頭,並不想見玉河公主:“不,我就不去了……”
“不親眼看一看,國師會放心嗎?”封應然二話不說扯着她起身,又道:“如今有一場大戲在,國師怎麼也得去瞧瞧纔是。”
雪春熙只得被封應然牽着走向御花園,心裡想着他在御書房看奏摺,玉河公主竟然還在御花園?
是不是這幾天封應然都派人去接玉河公主進宮,卻把人冷在御花園裡,他們並沒有見面?
若是如此,那麼封應然的舉動就別有深意,是自己誤會他了。
思及此,雪春熙不由看向封應然的背影。
封應然似有所感,回過頭來笑道:“怎麼,國師終於瞧出我的好來了,這纔看得目不轉睛?”
被他打趣得滿臉羞赧,雪春熙連忙低下頭來。
御花園離着御書房並不遠,兩人甚至沒坐上龍攆,沒多久就已經到了。
遠遠看見涼亭裡坐着的玉河公主,不過幾天沒見,神色憔悴,甚至消瘦了兩圈,並沒有雪春熙想像中的意氣風發。
還以爲有封應然三番四次把人接進宮裡,又有朝中大臣替她美言,推舉她做皇后,必然要得意洋洋的。
但是她卻是十分焦灼,在涼亭裡,石桌上擺着的茶點根本沒動過,茶水早就涼透了,身邊根本沒有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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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河公主彷彿早就習慣了宮人對她的怠慢,安靜地坐在涼亭裡,不吵不鬧,似是在等着宮人到了天黑的時候來送她出宮。
封應然總是一大早派人來接她進宮,馬車也是一次比一次華麗,宮人的地位也是一回比一回高。
大皇子看她的眼神已經很不對了,今早出發的時候,玉河公主已經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也是,她若是得寵,很可能就會成爲封應然的皇后。
但是玉河公主跟大皇子並不親近,這幾天反而疏遠了。
估計大皇子忌憚她,卻又不悅玉河公主暗地裡討好封應然,猜着她是不是在私底下謀劃着什麼。
既是害怕,卻又十分防備。
玉河公主苦笑,她進宮來,除了第一天封應然露了一面,再也沒出現過了。
偏偏宮人一次比一次早到行宮來接自己,彷彿她成了封應然面前的紅人。
只有玉河公主自己心裡清楚,封應然對她沒什麼感覺,看過來的目光就跟御花園的花花草草沒什麼兩樣。
也就大皇子會相信,封應然真的看上了她。
玉河公主並不蠢,封應然就是故意讓大皇子誤會的。
兩人的誤會慢慢加深,大皇子對她原本就不是十分相信。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恐怕玉河公主如今無論說什麼,大皇子都聽不進去了。
如此,玉河公主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下。當作真的被封應然看上的樣子,默默跟着宮人進宮來,然後在御花園裡枯坐大半天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