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給朱有良鼓勁:“有良,在這等事情上,都不是什麼實在人,該留一手還是得留一手,要是戰士們手裡拿着破銅爛鐵,咱們怎麼打硬仗勝仗,如果沒有好的武器裝備,咱們能讓康平心服口服,咱們能輕輕鬆鬆將陳維遠的民團打得落花流水?純屬扯淡。”
這種事情,朱有良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就一點,一支隊靜觀其變,看看兄弟部隊怎麼幹,不許陳建峰做這出頭鳥。
陳建峰一笑,說:“咱們是如此心事,指不定*他們也是這般想,都僵持不下怎麼辦,最後只能是哈哈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好的悄悄留下,其他的統統上繳,誰也不說誰的不是。”
倆人牽着馬邊走邊聊,身邊小溪潺潺,前方不遠處,徐雪涵吳巧巧身着紅軍軍裝,與閩西紅軍臨時醫院的女戰士們一起在河邊清洗傷病員的衣服和繃帶。
陳建峰徐雪涵隨*從永定到長汀再到古田,徐雪涵儘管希望自己每天和陳建峰呆在一起,但徐雪涵是聰慧的,她知道這是在閩西是在紅軍的隊伍裡,不是在上海不是在自己小院,如果自己整天無所事事,只知跟着陳建峰,難免讓人誤會生疑,對陳建峰不利。一到長汀,徐雪涵就和陳建峰商量,說自己參加了紅軍,就不再是富家小姐,得爲紅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軍部的女戰士不多,除了政治部,再就是紅軍臨時醫院,上政治部,黨員是最起碼的條件,徐雪涵條件不夠,而上醫院,每天都得跟死亡打交道,陳建峰覺得也是不妥,陳建峰覺得徐雪涵很適合到地方上的縣委做些婦女工作。可徐雪涵不願意,徐雪涵情願苦情願累,也不願意離開軍隊離開陳建峰,既然不能到政治部,那就上醫院好了。
陳建峰爲難,說:“上醫院,每天都得面對死亡,你不怕?”徐雪涵堅定地搖頭,說:“不怕。”徐雪涵還告訴陳建峰,自己在教會學堂時,就學過一些基本的醫學護理,雖然一直沒有用於實踐,但以她的冰雪聰明,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適應。陳建峰心痛徐雪涵,一直猶豫不決,徐雪涵悄悄地向賀子珍直抒己意,賀子珍即將臨盆,正有計劃入住紅軍醫院,自是巴不得有徐雪涵陪在身邊,時不時地說說悄悄話,聊以打發時間,賀子珍找*一說,*略一沉吟,點頭同意。徐雪涵如願以償,這才得以和吳巧巧一起進了紅軍臨時醫院,做了護理。
徐雪涵是大家閨秀,自小受父母兄長的寵愛,什麼事情都有傭人家僕負責打理,像護理他人這類粗活,徐雪涵都是平生第一次做,雖是第一次做,但其做起來卻是像模像樣,沒幾天,整個紅軍醫院都知道醫院裡新來了一位美麗,說話輕聲細語的女戰士。
這天是徐雪涵第一次下河洗繃帶,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徐雪涵的手一入水,就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冷,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吳巧巧忙說:“小姐,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做吧。”
吳巧巧邊說邊欲去拿徐雪涵旁邊帶血的繃帶,徐雪涵輕輕地搖頭,說:“巧巧,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到了紅軍,只有同志,沒有什麼小姐。”
吳巧巧吐了吐舌頭,說:“一時半刻記不住,改不了口。”
徐雪涵說:“改不了也得改。”
徐雪涵學着其他女戰士的樣子,將繃帶在水中漂洗,在麻石上棒打,然後再漂洗再棒打,清澈的河水泛起暗紅的血色。
其他女戰士都笑,說徐雪涵就是心靈手巧,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河邊的山道上,陳建峰和朱有良都注意到了於河灘洗滌的女戰士,朱有良看了看,笑,說:“建峰,雪涵同志也在,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陳建峰一笑,也不掩飾,說:“雪涵剛到咱們的隊伍上,很多事情只怕一時半刻無法適應,既然見着了,自然得和她說說話。”
朱有良說:“行,我先回部隊,你們慢慢聊。”
陳建峰說:“我那蔣校長賊心不死,現在正積極往閩西調兵遣將,我看大戰一觸即發,你是黨代表、教導員,多做做戰士們的思想政治工作。”
朱有良笑,說:“咱二縱一支隊的戰士都是老兵,從井岡山到贛南閩西,歷經風雨,久經考驗,尤其是現在整天跟着毛委員,毛委員言傳身教,政治素養嗷嗷叫,根本就用不着我朱有良再多此一舉了。”
“如果說咱一支隊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你和雪涵同志什麼時候將婚事辦了,讓大家藉此熱鬧熱鬧。”朱有良翻身上馬,笑着說,“建峰,趁現在戰爭未至,目前還屬風平浪靜之時,趕緊給毛委員打報告,將婚事辦了。”
朱有良說完一笑,朝陳建峰一擺手,帶着警衛員往西飛馳而去。
陳建峰把繮繩交給胡長髮,然後下到河灘,溪流邊,吳巧巧一擡頭,看到陳建峰走了過來,正待要提醒正低着頭,專心致志漂洗繃帶的徐雪涵,陳建峰笑着做了個手勢,吳巧巧會意,裝作不知。陳建峰走到徐雪涵的身後,看着徐雪涵那雙被河水浸得紅彤彤的手,他躬下身去,握住徐雪涵的右手,說:“我來幫你吧。”
徐雪涵突然被陳建峰握住拿着棒槌的右手,先是一驚,隨即一聽是陳建峰的聲音,徐雪涵立馬就平靜了下來,她偏頭看着蹲在身邊的陳建峰一眼,笑,說:“建峰,你怎麼來了?”
“路過,看到你,就下來看看。”陳建峰握住徐雪涵紅腫的手,徐雪涵的手很涼,陳建峰緊緊地握着,說,“雪涵,你受苦了。”
“我不覺得有什麼苦啊。”徐雪涵看着那些望着自己偷笑的女戰士,有些羞澀同時心中又不乏甜美,她抽回手,“同志們都看着呢。”
陳建峰笑,說:“看着就看着,又不是不能讓同志們看見。”
女戰士們都笑,說:“陳副司令,雪涵,你們繼續,就當我們不存在好了。”
餘輝淡淡,風揚起徐雪涵的短髮,波光粼粼,陳建峰看着眼前這個情願捨棄安逸,追隨自己的曼妙女子,有一種溫情從自己的心頭慢慢涌起,然後溫暖着自己的整個身心。
陳建峰說:“雪涵,我們結婚吧。”
陳建峰這話來得如此突然,但徐雪涵竟然沒有一絲的驚訝,徐雪涵捶打着繃帶,臉上蕩起濃濃的笑意:“好啊。”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時刻,自從她踏上閩西的土地,她就知道,這一生,她和他的命運已經緊緊地連在了一起,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將他們分開,徐雪涵的心裡溢滿了喜悅,她擡起頭,笑,“什麼時候?”
這是一種平淡的驚喜,陳建峰拂了拂徐雪涵耳邊的發:“就今天好嗎?”
徐雪涵輕輕地點頭:“嗯!”
徐雪涵有些擔心:“保衛部這次會同意?”
陳建峰這次鐵了心,他說:“不管保衛部同不同意,我陳建峰這婚結定了。”
陳建峰沒有一絲的猶豫,一把抓住徐雪涵的手:“走,咱找毛委員批准去。”
徐雪涵沒有一絲的掙扎,隨着陳建峰往河堤上走,陳建峰把徐雪涵抱上馬鞍,翻身上馬:“小胖,告訴蔣民雲,今天是我和雪涵大喜的日子,讓蔣民雲趕緊張羅張羅。”
胡長髮一聽,欣喜不已,跳上馬,說:“明白。”
陳建峰和徐雪涵二人一馬往*暫住的廖家祠堂而去,徐雪涵眯着眼,靠在陳建峰的懷裡,心情如飛,她低喃:“真好!”
陳建峰沒有聽清,他問:“什麼?”
徐雪涵仰頭在陳建峰的耳邊道:“我說,能嫁給你陳建峰,做你陳建峰的夫人,真好。”
戰馬飛馳,風吹打在臉上,有些寒冷,馬上的倆人彼此相擁,聞着彼此熟悉的氣息,這個冬日,寒冷不再,有些只是幸福和溫暖。陳建峰看着懷裡喃喃的佳人,幽香陣陣,睫毛彎彎,紅脣微翹,終是無法忍住心中的衝動,低頭,輕輕地輕輕地吻了徐雪涵的脣,徐雪涵的脣有一陣溼溼的溫潤,沉浸在幸福中的徐雪涵讓陳建峰的這一吻驚醒,她睜開眼,看了陳建峰一眼,眼前的陳建峰是朦朧的,周邊的山嵐同樣也是朦朧,徐雪涵羞澀地眨了眨眼,然後又輕輕地閉上眼,雙手抱緊了陳建峰,頭微微後傾,迎合着陳建峰的吻,這是陳建峰與徐雪涵的初吻,開始不免有些笨拙,有如蜻蜓點水,但倆人心意相通,頃刻間就徹底放鬆,舌頭交織到了一起。這一吻,肆無忌憚,天長地久,馬背上的倆人都沉浸在水乳相容的濃情蜜意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戰馬一聲長鳴,兩個人才從甜蜜中清醒過來,陳建峰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徐雪涵的脣,一擡眼,戰馬識途,前面就是*暫住的廖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