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商號都有了,那就得去尋找商機,坐在旅部肯定不成,得出去看看,陳建峰讓許東林把胡長髮和才旺找來,跟自己到最近的陵川縣城去看看。陵川剛剛收復,朱有良擔心陳建峰的安全,問陳建峰是不是非去不可。
陳建峰一笑,說:“這個自然,不去看看,怎麼讓許氏商行財源滾滾。”
朱有良笑,說:“你看一看,就財源滾滾了?”
“這個自然。”陳建峰又吹,牛哄哄的,“不然怎麼叫工科生。”
“那你就將德械連帶上,小心遇上小鬼子的別動隊。”朱有良說。
陳建峰笑,說:“什麼狗屁別動隊,就他們那些伎倆能是咱們武工隊的對手。”
陳建峰不以爲然,說現在小鬼子的別動隊,至多也就在根據地外圍探頭探腦,到不了根據地縱深,梅花陣是吃素的,只要敢來,準保有來無回。
朱有良不同意,說小心行得萬年船,再多的錢,也換不來一個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現在陳建峰可值錢了,中島都將捉拿陳建峰的賞金提高到五百兩黃金。陳建峰還真不知道自己值這麼多黃金,和朱有良開玩笑,讓朱有良將自己綁了,送到中島處,換取黃金,不就有錢了。朱有良瞪了陳建峰一眼,指示胡長髮,將德械連帶上,就憑這一百支伯格曼衝鋒槍,小鬼子的別動隊根本就不是對手。
陵川縣城外,縣大隊的大隊長接到通知,早就帶着幾名當地的民兵等到城外,隊長一看陳建峰西裝革履,說:“旅長,還別說,你這身打扮,還真像個經商的大少爺。”
陳建峰一笑,說:“像嗎,像就好。”
隊長再一看胡長髮,胡長髮雖然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但隊長怎麼看胡長髮都不像陳建峰的跟班,隊長開玩笑說胡長髮殺氣騰騰,只能是保鏢。
胡長髮笑,說大少爺帶幾個保鏢,再是正常不過。胡長髮將德械連分成數路,一排據守城外,二排佔據城門,三排沿途戒備,自己則帶一個班隨行。陳建峰說用不着這麼大張旗鼓,這回胡長髮根本不聽陳建峰的,說朱有良有交代,得小心。陳建峰沒法,隨了胡長髮。
胡長髮部署完畢,這才隨陳建峰許東林進了陵川縣城。
陳建峰這走走,那看看,胡長髮則帶領一個班小心戒備。縣城剛剛收復,物資還比較匱乏,做買賣的都是本地人,小本經營,縣城大一點的商號,都與開門七件事有關,米行茶行鹽醬店,最大的一間商號,是一家胡記鹽行,賣鹽的。
陳建峰問隊長:“這胡掌櫃爲人如何?”
隊長說:“老實本分,遇上災年,此人還經常在街上施粥,屬開明鄉紳,其最小的兒子原本在陵川中學讀書,這次與其他師生一同被小鬼子殺害,與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陳建峰點了點頭:“那咱就進去看看,和他談點買賣。”
陳建峰走進了鹽行,胡掌櫃正在扒拉着算盤,一看陳建峰氣宇軒昂,跟班一個個虎視眈眈,一看就非比尋常,趕忙讓小夥計站店,自己熱情地迎了上來:“這位客官,買鹽?”
陳建峰笑了笑,說:“我不買鹽,我想賣鹽給胡掌櫃,不知胡掌櫃可有興趣?”
胡掌櫃在這一行浸染多年,知道敢賣私鹽的,要不就是官家要不就是綠林,胡掌櫃一鼎,手往裡一指:“裡屋談。”
賓主坐定,夥計將茶奉上,然後退了出去。
陳建峰問:“你這鹽出自何地?”
胡掌櫃答:“我店裡賣的都是四川自貢的井鹽。”
陳建峰笑,問:“從四川販運過來的?”
胡掌櫃搖頭,小心謹慎,說:“客官既然是賣鹽,那就應該知道,鹽是官家專控,要是從四川直接販賣,那就是販賣私鹽,能不能販到陵川姑且不談,即便到了陵川,不管是先前的閻錫山還是後來的小鬼子,只要發現了,那都是重罪,輕則傾家蕩產,重則死無全屍,晉境內所有鹽商誰都不敢輕易涉險,所以客官即便有鹽只怕本人也不敢收訖,還盼客官諒解。”
陳建峰知道胡掌櫃在提防,他不願兜圈子,陳建峰喝了一口茶,看了胡掌櫃一眼,微微一笑,說:“胡掌櫃,實不相瞞,鹽,我現在沒有,但本人知道鹽生意一本萬利,想入此行。”
胡掌櫃看着陳建峰,說:“客官此話從何說起,本人有些糊塗,既然客官手頭沒鹽,如何賣,怎麼入行?想在陵川另開一家鹽行?”
陳建峰微微一笑,說在陵川另開一家鹽行,這是小生意,他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現在要做的是整個晉西南晉東南乃至整個山西所有八路軍根據地的井鹽供應的大生意。胡掌櫃笑了笑,還是不明白,陳建峰既然要壟斷整個根據地的食鹽生意,與他這個小鹽行有什麼關係。
陳建峰笑,說:“都知道鹽屬一本萬利的生意,我就是想明白這個‘利’從何來?”
胡掌櫃有了感覺,隱隱感覺陳建峰一行只怕是共產黨的人,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成‘八’字,問:“客官,可是八路?”
陳建峰直言相告:“鄙人陳建峰。”
“您就是晉東南聲名赫赫,讓小鬼子聞風喪膽的陳將軍?”胡掌櫃大驚。
“怎麼?不相信?”陳建峰笑。
胡掌櫃離座,作揖,說,“不知是陳將軍駕到,失禮之處,還望陳將軍恕罪。”
陳建峰哈哈一笑,說:“胡掌櫃剛纔的茶不錯。”
賓主坐下,繼續。陳建峰說:“閻錫山、小鬼子嚴查私鹽,無非就是一個‘利’字,這其中的諸多道道,還得麻煩胡掌櫃您不吝賜教。”
“陳將軍客氣。”胡掌櫃笑,說,“想來將軍也知道,這鹽啊,人人都得吃,少不了,控制了鹽,就相當於壟斷了晉境內所有達官顯貴、平民百姓的嘴,不管是閻主席還是小鬼子就可以加上鹽稅,你只要吃一口鹽,你就得交一分稅。這自貢的井鹽,在四川得交鹽稅,到了山西還得加鹽稅,這鹽在四川鹽廠,值不了幾個錢,但經過層層加稅,到了我這,就翻了幾倍了。”
陳建峰笑,說:“小鬼子佔領陵川后,胡掌櫃還從閻老西的商號調撥井鹽?”
胡掌櫃搖搖頭:“那就得從小鬼子的株式會社調撥了,小鬼子的是海鹽。”
“現在胡掌櫃銷的是井鹽,不消說,由閻老西提供?”
胡掌櫃笑,說:“既然陳將軍問,我也實不相瞞,這個還真不好說。”
陳建峰笑,說:“明白了。”
胡掌櫃笑問:“陳將軍明白什麼了?”
“難怪我一說賣鹽給胡掌櫃,胡掌櫃就將我等往裡引。現在我們邊區政府沒有能力提供井鹽,自家吃鹽還得上鹽行購買,掌櫃的自然不管是閻錫山的商號也好,他人販賣的私鹽也好,誰家的價格便宜就從誰家進貨。也就是說我們八路軍每吃一口鹽,就得給閻錫山或者鹽販子交稅。”陳建峰喝了一口茶。
胡掌櫃忙打拱手:“看來陳將軍懂得生意經。”
陳建峰搖頭,笑言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懂,但他很想聯絡胡掌櫃他們這樣的鹽行做生意,他想讓胡掌櫃知會根據地各縣的鹽行,大家聯手,鹽行出錢,八路軍出力,將自貢的井鹽直接從產地運到所有八路軍的根據地銷售,如何?胡掌櫃說,利潤自是沒得說,如果不經過盤剝,井鹽從自貢直接到晉東南,價格只及現在的三成。陳建峰心說閻錫山可真夠黑的,除去鹽行經銷的二成利潤,其獨佔五成,難怪地方軍閥都喜歡壟斷鹽稅。
陳建峰覺得與其讓根據地的老百姓吃一口鹽反倒是給閻錫山交稅,還不如讓陳旅與各縣鹽行聯手,陳旅只加一成,各縣掌櫃的二成不變,可適當上浮半成至一成,其他幾成讓利給根據地的老百姓,大家互惠互利。
這生意值得做,但風險也不小,胡掌櫃告訴陳建峰,自貢的井鹽在四川境內,價格相差無幾,真要大批量的進貨,只需將單子下給廣元的鹽商,經漢中進入陝西境內,然後再進入八路軍根據地,一趟大概耗時一個月,其他地方都好辦,就是一入陝西就比較麻煩,因爲陝西境內駐有大量的中央軍,一言不合就扣人扣貨,搞不好就得人財兩空,血本無歸,這也是晉東南的鹽商明知道八路軍不控制鹽行,也不敢自己走私私鹽的原因。
陳建峰微微一笑,讓胡掌櫃放心,既然是各縣的鹽商出錢,八路軍出力,那陝西境內的中央軍,由八路軍負責協調,一旦路上有什麼閃失,損失都算八路軍的,既然是合夥做生意,那就得實心實意,不能風險是鹽商的,利潤是八路軍的,沒有這樣的道理,要不然今後誰敢與八路軍做生意。
胡掌櫃笑,說,“陳將軍能如此想,那這生意就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