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有些奇怪:“校長這時要見我,不知爲了何事?”
徐海波搖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找陳建峰是爲了何事,但*此等非常之時,讓陳建峰去見他,說明什麼?徐海波說:“說明校長信任你。”
陳建峰二話不說,朝拴馬樁走去,徐海波這時好玩地問了陳建峰一個問題:“建峰,如果我剛纔要是動手羈押蔣先雲他們,你陳建峰是不是準備拔槍相向。”
陳建峰笑,說:“搶人那是肯定的,但要我開槍射你,說實話,同樣也不了手。”
徐海波拍了拍陳建峰的肩膀:“還好你不是共產黨,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向雪涵交代。”
徐海波嘆了口氣:“山雨欲來風滿樓,但願校長不會下狠手,兄弟蕭薔的事情做起來,讓人寒心啊。”
陳建峰上馬,徐海波看着陳建峰遠去,站在屋檐下,好半天沒說話,隔了許多,徐海波這才走進作戰室,看着第三師餘下的軍官們一眼,說:“我現在有必要再重申一遍:第三師所有的共產黨人,願意脫離共產黨,自是最好不過,對於不願意脫離共產黨的官兵,不管校長最終的決定是什麼,咱們都得以禮相送,兄弟蕭薔的事情,別人怎麼做,我們管不着,但第三師絕不能這麼做,即便將來兵戎相見,那也是將來的事情,那時再一決雌雄也不遲,但現在共產黨人手無寸鐵,此時落井下石,我們第三師不做。我徐海波也做不出來。”
徐海波一揮手:“將來要是校長責備下來,我徐海波擔着,與諸位無關,你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就這樣,散了吧。”
都知道徐海波這麼做是要擔風險的,這需要勇氣,第三師的軍官起立,充滿敬意地向徐海波敬禮,轉身離去。
長洲島海軍司令部。*的辦公樓外戒備森嚴,樓頂上,馬克沁重機槍嚴陣以待,樓前,麻包壘砌的防禦工事裡,輕機槍同樣張着陰森的槍口,整個碼頭充滿着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蔣孝鎮看到陳建峰帶着警衛打馬而來,趕忙迎了出來:“建峰,你總算來了。”
陳建峰把馬一栓:“孝鎮兄,校長這般急急地把我找來,不知是爲了何事?”
蔣孝鎮說:“叔叔有交代,一旦你到來,司令部所有的警衛部隊交由你統一指揮,由你來負責他的安全。”
這是陳建峰不曾料到的,他一時愕然:“我有沒有聽錯?”
蔣孝鎮說:“此等事情,誰敢有錯,千真萬確,叔叔早有交代,不管是我蔣孝鎮還是俞濟時,都得聽從你陳建峰的調度,不得有誤。”
蔣孝鎮告訴陳建峰,*還說侍從參謀中,有勇有謀,可堪信任之人,他現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陳建峰了。蔣孝鎮說:“建峰,我叔叔信任你可以說更勝於我。”
陳建峰心說未必,只是蔣孝鎮只可爲兵,不可爲將罷了。
“怎麼?有些嫉妒?”陳建峰笑問。
“豈會。”蔣孝鎮笑,說,“對你陳建峰,我蔣孝鎮早就心悅誠服了。”
其實對於中山艦事件,*和*等人都主張依靠工農羣衆,堅決進行反擊,打擊*的反動氣焰。但是,由於以陳獨秀爲首的*畏手畏腳,卻採取了與**截然不同的對策,那就是妥協和退讓。
*的辦公室裡,*正在就*扣押第二師四十多名共產黨員的事情進行交涉,*大義凜然:“蔣先生,我黨四十多名同志,何錯之有,竟然被蔣先生扣押!”
*鐵青着臉:“我不爭取主動,扣押他們,他們就會和李之龍一起扣押我,將我送往蘇聯,我是不得不爲。”
*說:“蔣先生這是聽信了一面之詞,試想此等大事,連我黨*陳獨秀先生都是不知,李之龍又豈會自行其是,送蔣先生去蘇聯?”
*說:“陳獨秀先生不知道,季山嘉就不知道了?我*寧可信其有,放人可以,但前提是所有共產黨員,必須退出黃埔軍校和第一軍。”
*說:“蔣先生這樣做,分明就是背信棄義。”
*說:“即便是錯了,這一次我也會錯到底,剛纔我已經與陳獨秀先生通過電話了,貴黨已經同意了我的要求,讓貴黨黨員退出第一軍和黃埔軍校,恩來你大可不必如此固執己見。”
*起身,朝外走:“這事就是如此了,不容更改,還得麻煩恩來將黃埔軍校貴黨的學生帶走,要不然再起衝突,就傷了和氣。”
辦公室外,陳建峰知道*和*在談事,沒有貿然進屋,而是一如從前,坐在樓下的護欄邊,面對江海,拆裝駁殼槍,陳建峰拆了又裝,裝了又拆,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遍了。*與*的爭執,清晰入耳。陳建峰一言不發,聽*不置可否的語氣就知道,這一次讓共產黨員退出第一軍和黃埔軍校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實了,*再怎麼努力也是沒用。在陳建峰看來,只要*不向共產黨員下毒手,共產黨員留不留在第一軍無關緊要,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共產黨驍勇善戰,去哪個軍不行,非得留在第一軍?
正想着,陳建峰聽到樓上的門一響,一陣腳步聲過後,*一臉冷峻地走了下來。俞濟時他們這些一二期的學生看到*躲躲閃閃,態度晦澀,陳建峰卻是無所謂,他走了過去,敬禮:“周主任,您好!”
*看了陳建峰一眼:“建峰啊,不是在第三師嗎?怎麼到這來了。”
陳建峰也不隱瞞,說:“校長緊急調我過來護衛的。”
*‘哦’了一聲,表示明白。陳建峰送*往外走,問:“周主任,先雲和您見過面了?”
*說:“事發突然,還沒有來得及見面。”
陳建峰說:“先雲開完會就和第三師的共產黨員一起往軍部去了,估計見不到您,肯定會在軍部附近等,不會走遠。”
*點點頭。此種時候自然不可能閒扯,*一躍上馬,朝軍部而去。
*在樓上目送着*走遠,這才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看着陳建峰一笑,說:“建峰來了?”
陳建峰敬禮。禮畢,*笑了笑,說:“走,去江邊走走。”
蔣孝鎮擔心*的安全,*笑,說:“不礙事,有建峰在,我這心裡踏實的很。”
三月底的廣州,氣候怡人,長洲島上新芽初綻,鳥語花香,出海口,船舶星星點點。陳建峰隨*在珠江邊走了一段路,*於一棵樹下,站定,望向江面。
*瞟了不遠處荷槍實彈的警衛一眼,問:“建峰,到廣州有二年了吧。”
陳建峰點頭:“前年三月底到的廣州,至今正好二年。”
*笑,說:“真快,想當初,你和先雲都還是滿腔熱血的愛國青年,這纔多久就都成了手掌千軍的將才,真是時勢造英雄啊。”
*問:“蔣先雲呢,還好吧?”
陳建峰笑,說:“校長想聽實話?”
*笑,說:“說吧,聽聽無妨。”
陳建峰據實而說:“這次事件,先雲對校長頗爲失望。”
*點頭:“可以想象。”
陳建峰說:“校長,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您和共產黨非得水火不容麼?就不能和平共處?就拿我和先雲來說,一直都情同手足,真要拔槍相向,說實話,您就是把我槍斃了,我也不會向先雲開槍,手足相殘的事情,我陳建峰做不來。”
*看了陳建峰一眼,竟然沒有生氣,他笑,說:“你倒是不藏不掖,有什麼說什麼。這麼說來,你陳建峰重情重義,我*就薄情寡義了?”
陳建峰笑,說:“這可是校長您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這麼說。”
*說:“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多少有那麼個意思在裡面。”
*說兄弟蕭薔的事情你陳建峰不樂意做,我*就樂意了,可這是沒辦法的事,有些時候你不想爲,但又不得不爲,兄弟到了一定的時候還要分家,何況是兩黨,自從先總理這個家長去世後,國民黨和共產黨就註定會分家的,與其遲分,不如早離。*告訴陳建峰,蘇聯顧問季山嘉現在有意與*聯手,排擠他*,他豈能聽之任之,任其魚肉?肯定不能,得反擊,得先下手爲強,胡漢民許崇智的例子活生生地擺在面前,他*只要不想成爲歷史匆匆的過客,那麼該出手時就得出手,決不能心慈手軟,政治講究的是手段,慈悲爲懷豈能成就大事。陳建峰有些不明白,季山嘉有意與*聯手,*儘可以拿季山嘉開刀,何必與中共相向。*笑陳建峰幼稚,中共雖然是一個獨立的政黨,但他目前還沒有成氣候,對蘇聯言聽計從,季山嘉一旦與*聯手,中共會冷眼旁觀,坐視不管?肯定不會,到時他們三方聯手,他*就在劫難逃,只能與胡漢民許崇智一樣,去做寓公。與其等三方聯手,還不如趁早出手,他*靠什麼起家?黃埔校軍!他*的班底又在哪?第一軍!形勢所逼,所以這兩個地方,決不能容許中共染指,必須將中共的力量排斥在外,這就是政治,與感情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