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問辛小雅:“出什麼事了?”
辛小雅答非所問,調皮地問:“你是不是首長?”
陳建峰笑了笑,搖頭:“算不上。”
謝薇琳問:“有緊急軍務?”
陳建峰說:“沒有!”
女學員們一轟而上,辛小雅將陳建峰手裡的繮繩一奪:“那就對不起,這位同志,你的戰馬被我們抗大女生隊臨時徵用了。”
胡長髮一看竟然有人敢從陳建峰的手裡奪馬,急了,袖子一擼:“反了不是,竟敢劫我們團長的馬,自我跟着團長起,就只見過我們團長劫別人的馬,還從來沒有人敢劫我們團長的馬,你一個黃毛丫頭,膽子可真夠大的,把手放開。”
胡長髮要不說黃毛丫頭可能還好商量,一說黃毛丫頭,那等同於犯了衆怒,到延安的都是革命同志,黃毛丫頭,這不是譏諷我們抗大的女學員嗎,這可不行,馬匹非留下不可。女生們喊口號,作宣傳,一個個伶牙俐齒,此時一個個衝着陳建峰胡長髮開火了:不就是一個團長嗎,有什麼了不起,團長有師長大嗎?團長有軍長大嗎?*見了我們都是笑呵呵的,說我們是延安的新鮮血液,你一個團長就自以爲是,看不起女學員,自以爲了不起,信不信我們找*告狀,說團長同志軍閥思想嚴重,不懂得平易近人,不尊重女學員。
女生們七嘴八舌,上綱上線,胡長髮如何招架得住,苦着臉望着陳建峰:“團長,怎麼辦?”
陳建峰一笑,說:“還能怎麼辦,好男不跟女鬥,何況還不是一個,是一片。”辛小雅還準備跟陳建峰較勁,說什麼是好男不與女鬥,團長這是歧視女學員。陳建峰卻不願戀戰,將馬鞭往辛小雅手裡一放,“小胖,把你的馬給他們,我們走。”
陳建峰說完頭也不回,大踏步地往延安城裡走去,胡長髮趕忙把繮繩往謝薇琳手裡一放,追了上去。
辛小雅拿着馬鞭,一愣一愣的,那邊陳建峰的聲音傳來:“記住了,不許抽馬,騎完了,明天一早將戰馬送到二道街的團部來。”
女生們一時嘖嘖不已,說看不出,這個團長還蠻大氣的。
辛小雅說:“什麼大氣,我倒是覺得匪氣十足。”
還有女生說:“你們有沒有注意,這個團長長得不錯,簡直就是貌似潘安。”
“這你都看出來了,辛小雅,你看清楚了沒有?”
辛小雅笑,說:“我光記着拽着馬的繮繩不放,光注意馬了,沒注意什麼潘安。”
教官是從江西走過來的老紅軍,在一旁叫苦不迭,說:“你們這些女學員,攔誰的馬不好,偏偏攔了陳團長的馬,我看你們明天怎麼收場。只怕我都要挨校長的批評。”
辛小雅笑,說:“教官,怕什麼,不就一個團長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借他的馬一用嗎,明天還他就是。”
教官直搖頭,說:“這是你們不瞭解陳團長,要是瞭解陳團長,就不會這麼說了。”
謝薇琳不解:“教官,怎麼?這個陳建峰在紅軍名聲很大。”
教官苦笑,說:“這麼說吧,只要是一方面軍的幹部戰士,沒有一個不知道陳建峰的,你們剛來,打聽打聽,就會知道陳建峰是誰了。”
辛小雅不以爲然,說:“陳建峰名聲再大,還能大過*、周副主席。”
教官笑,說:“*、周副主席是大首長,態度和藹,自然沒有什麼好怕的,但陳建峰就不一樣了,他不是大首長,自然無所顧忌,小雅同學,你剛纔說陳團長匪氣十足似乎有些過於偏激,但要說陳團長霸氣十足個性十足,那是大家的一致公認。”
辛小雅笑,說:“那你說說,陳團長怎麼霸氣十足?”
教官笑,說:“怎麼說呢,打個比方,如果剛纔攔劫陳團長的不是你,而是我,沒事找事讓陳團長無緣無故將馬留下,其結果就是我馬留不下,還有可能挨一馬鞭子。”
辛小雅吐了吐舌頭:“教官也敢打?”
教官笑,說:“我算什麼,人家在中央蘇區可是連保衛局的首長都敢打。”
女學員可以不知道陳建峰,但不可能不知道保衛局,女學員們到延安,過的第一關就是政審,保衛局的幹事一個個正襟危坐,態度嚴厲,盤根問底,誰不是誠惶誠恐,心有餘悸,一聽陳建峰在蘇區連保衛局的首長都敢打,一個個咂舌,心想看來這個團長還真不是好惹的主。
就在*邊洗臉邊埋怨小龍不該聽信陳建峰的話,沒有在陳建峰離開後第一時間叫醒他*之時,陳建峰將揹包往背上一背,整理了一下領章、軍帽,跨步走向大門,胡長髮和才旺一左一右跟在陳建峰的身後。
陳建峰眼一瞪:“跟着我幹嘛?”
胡長髮說:“你上哪我們上哪啊。”
陳建峰說:“我這是去抗大學習,有見過去抗大學習的學員帶警衛的嗎,人家師長軍長都沒帶警衛員,我一個團長帶着你們算怎麼回事?”
胡長髮說:“那你上抗大這段時間,我們幹嘛去?”
陳建峰說:“釣魚打兔,你們想幹嘛就幹嘛,反正沒事別到抗大來躥就成。”
蔣民雲在一旁笑,說:“你還真去抗大報到啊。”
“不去怎麼辦?”
“再找*磨磨。”
“算了,不就幾個月嗎,一眨眼就過去了,反正這段時間兩黨在談判,陝北周邊無非就是些局部的小摩擦,即便有戰鬥任務,也輪不到我們團,行了,團裡的事,就交給你了,看緊點,別出什麼岔子。”
“放心,都是長征走過來的老兵,知道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用不着你操心。”
陳建峰走出團部,與辛小雅、謝薇琳等幾名女學員不期而遇。幾名女學員是來還馬的。蔣民雲一看陳建峰的馬竟然牽在辛小雅的手裡,一時有些詫異,望了陳建峰一眼。陳建峰對蔣民雲一笑,說:“將馬收好就成了。”
那邊胡長髮已經開始在冷嘲熱諷了:“馬是給你們劫去了,可你們會騎嗎?有沒有摔個四腳朝天?”
陳建峰揹着揹包走在二道街上,心裡暗笑,心說我陳建峰的戰馬,是誰都可以騎的?不摔幾跤纔怪。
延安抗大在哪?同樣也在二道街,與陳建峰的團部一南一北分據兩端。
陳建峰去西安之前,延安雖然比保安繁榮,但街面上的人倒也不多,這次從西安回來一看,街面上熙熙攘攘,只怕與西安城不相上下,除了商戶,到處都是操着南腔北調的紅軍,大一點的院子都成了中央機關的辦公場地。而且延安的人口每天都在增多,天南地北的青年學生都滿懷憧憬地往延安而來,陳建峰心想,照這種趨勢,延安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爲革命的聖地。
第一隊還真是將星雲集,這一隊的三十餘名學員,只要是55年授銜時還在部隊的,至少也是中將軍銜。
陳建峰找*報過到,*親自帶着陳建峰走進一隊的教室。
*說:“我來介紹一下,陳建峰,現你們第一隊的隊長,原職務,團長。”
*說‘團長’二字之時,着重加重了語氣。教室裡除認識陳建峰的人不以爲忤外,不認識陳建峰的人一個個瞠目結舌,團長?有沒有搞錯?這裡所有的學員,哪一個不是師長、軍長,團長來當學員也沒什麼,當隊長,那我們這些當軍長師長的人在學習的這段時間豈不是都得聽命於他。不服氣寫在了臉上。*要得就是這個結果。
*一離開,陳建峰說:“是不是我陳建峰當這個隊長有人不服氣?”
有四方面軍的學員直言不諱,說:“是!”
還有幾個學員則在一旁幸災樂禍,看着陳建峰直笑。
陳建峰笑,說:“說實話,你們不服氣,我陳建峰其實也不想來,但既然我走進了這個教室,這個隊長我還非當不可了。”
人家不服氣,陳建峰竟然還針鋒相對,四方面軍的學員一聽,嘿,這麼大的口氣,少見。四方面軍的學員,不說話了,靜靜地看着陳建峰,心說倒要看看,你這個團長有多大的本事,讓我們心甘情願地聽命於你。
陳建峰說剛纔*的介紹過於籠統,我還是再進行一番自我介紹吧,陳建峰說:“我是湖南公立工業專門學校的肄業生,精通英語,略懂日語,在座的各位,有沒有比我學歷高的,請站起來,有認爲我陳建峰不配當這個隊長的也請站起來,讓我見識見識各位的勇氣,看你們夠不夠爺們。”
此話陳建峰說了二遍,竟然沒有一個人站起來,都是有個性的將領,陳建峰的話擺明就是在挑釁,沒有人站起來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不是學員們不夠爺們,試想都是槍林彈雨裡滾過來的,連死都不怕,還怕站起來直視陳建峰,你陳建峰霸氣,我也不是吃素的。很顯然,沒有人站起來與勇氣無關,事實上,今天在座的學員沒有一個人能聽懂陳建峰剛纔所說的話,幾個在一旁幸災樂禍擠眉弄眼的學員可以說與陳建峰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與陳建峰熟得不能再熟,這時也不知道陳建峰在說什麼,儘管陳建峰說了二遍,同樣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陳建峰的湖南話就那麼難懂?不是,原來陳建峰一上來就來邪的,陳建峰還能不知道,紅軍的許多將領都是長工出身,自小就不知道私塾爲何物,大字不識幾個,初小高小就更不用說了,將領們放牛、燒炭都不在話下,但你要是讓他們咬文嚼字,那簡直就是要他們的命,這也是這些學員不願意上抗大的原因之一。
自己一個團長,如果一上來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那隻怕誰都不會將他陳建峰放在眼裡,面服心不服。